书名:绝体绝命

分卷阅读86

    “去哪里?”窦怀眠眯着眼睛,“这位梁少对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家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得严严实实,早知今日要非你不娶,”窦怀眠斜睨着妹妹的表情,“何必当初搞那些把你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

    窦怀叶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何,必,什,么?”

    帘幕后的隔间不算狭小,可挤了两个人再加上体积不小的婚纱,立刻就塞满这密闭的空间,窦怀叶只觉得空气都开始凝结成粘稠的一块一块,堵住了她的呼吸。

    “我没说,你就不知道?”窦怀眠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梁浅的父亲是谁。”

    “他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他父亲的死是意外……”

    “窦怀叶,你也算在军部呆过几年,这样的借口就是用来骗骗民众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也相信。”窦怀眠眯着眼睛将纱裙的拉链一拉到底。

    窦怀叶穿着贴身的衣物,那紧绷的布料勾勒出女人美好的曲线。

    “他不会……至少庆跃的事与他无关……”窦怀叶喃喃着,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她任由窦怀眠脱掉了自己的裙子,当窦怀眠捧起她受伤的左手,女人突然迸发出了久违的力气,恶狠狠地拽过窦怀眠的手臂:“你骗我,窦怀眠,你骗我!”

    窦怀眠立刻捂住她的嘴,也用相当不客气的语气在她耳边回敬:“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有没有在说谎。‘涅槃’的主使者就是梁浅,旨在快速培养科研人才研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窦怀眠将妹妹惊恐的声音全部捂在了手心,“用来向邦国人报仇。”

    窦怀叶没有力气了,大脑缺氧使得她四肢酸胀,她软软地倒在窦怀眠的怀中,任由她为自己穿上了来时的衣服。

    一柄冰凉的物事突然贴着肉落进了她的内衣里,窦怀叶一个激灵,充血的眼球缓慢地转到窦怀眠的脸上,窦怀眠神情冷厉,那张脸上再也找不出与自己任何的相似之处,窦怀叶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个职业杀手的眼神。

    她看着世上唯一还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凑近自己的耳朵,轻声细语:

    “妹妹,别叫庆跃和伯母失望。”

    那柄匕首十分小巧,除了紧贴胸口的那一片凉意昭显着它的存在,窦怀叶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重量。

    “怀叶,”窦怀眠温柔地为妹妹系上了扣子,“我等到婚礼的那一天。”

    匕首被一层一层的衣物慢慢覆盖住。

    “别叫我等太久了。”

    窦怀眠注视着女人踉踉跄跄远去的身影,目光落在了染红了欧根纱的那一片鲜红上,她戴上制服帽,弯下腰建起纱裙,悄悄叹了口气。

    那天,逃出那个地狱的那天,她几乎杀了半个实验室的人,身上的夜行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眼看着,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那个男人让人按着她的头颅,逼迫她跪在他的面前。

    窦怀眠其实根本不需要被人按着,长年累月来的奴役早已经让她从心底根植对这个男人的恐惧。

    若不是在处决“废品”的过程中偷听到了手术的真相,她根本没有勇气逃。面对这样的怪物,她不敢反抗,只能逃。

    窦怀眠膝盖发软,腿上的伤口淌着汩汩鲜红,将地毯粘连成一片一片。

    “知道了。”吴归远用的是陈述句。

    “我求求您……”窦怀眠上半身被人按在了地上,她费力地抬起头,努力地寻找着男人擦得锃亮的鞋尖:“怀叶她……”

    她不想让自己在这世界上还唯一剩下的亲人,也如同那些被抛弃的“废品”一样,在这深埋地下的实验室被“物尽其用”。

    “怀眠啊,你的思想境界还是不够高。”老人闲适地说道,“就算窦怀叶来了这里,那也是为帝国做贡献嘛。”

    “宣誓的时候一个个都说要将自己奉献给帝国,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却打退堂鼓呢?”吴归远惋惜地摇了摇头。

    “她已经开始出现那些症状了……”窦怀眠痛苦地说,“求求您……”

    至少,让我在她还清醒的时候,去见她一面。

    吴归远撇了一眼女人痛苦万分的脸,突然笑了。

    老人像是慈祥的长辈,甚至伸手摸了摸窦怀眠被血黏得结块的头发:“怀眠,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不等窦怀眠回答,他却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六年了吧,从那场战争开始算起,你在邦国潜伏了六年,要是正常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他慈爱地揉了揉的窦怀眠发顶,“怕是都该有自己的孩子了。”

    “你做得很好,”男人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像是慢慢流淌的摇篮曲:“你是我最快的一把刀。”

    “做得好的孩子应该有奖赏。”吴归远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不像小浅那孩子,不听话了,我怕他有一天会酿成祸患。”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窦怀眠突然觉得厌倦。

    就如同吴归远所说的,她一直是他的一把刀。所谓刀,不过是他身上的一柄器具,不该有喜怒,不该有想法。

    可是她却觉得厌倦。

    “梁浅已经对我们有所警惕了,他不可能让我近他的身……”

    “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我保证,不再去叨扰你和你妹妹,好不好?”

    窦怀眠突然噤声了,接着猛烈地挣扎起来,吴归远轻轻摆了摆手,两边的人便放开了束缚,窦怀叶直起身,第一次胆敢直视那双淡金色的眼眸:

    “大人……”

    她知道他没必要说谎,像他这样的人,碾死自己和窦怀叶不过像是碾死两只蚂蚁罢了。

    吴归远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笑眯眯地回答她:

    “我向你保证。”

    第99章 章九十九 预演

    窦怀叶没有想到当晚梁浅就来了她的房间。

    偌大一个房间,窦怀叶却没想好要将那把轻薄如纸的匕首藏在哪里,这里的每一寸都属于梁浅,窦怀叶只觉得无论将这把凶器藏在哪里都无法安心。

    她前脚刚把匕首塞进了枕头下,梁浅后脚就进来了。

    梁浅没有开灯,似乎是在门口踯躅了一会儿,接着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生气了?”

    窦怀叶没回答他。

    梁浅磨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进来了,男人轻手轻脚探到床沿,见窦怀叶没有拒绝,胆子变愈发大了起来,直接从被子里摸到了女人冰凉的手。

    手指一路往上,直到指尖感受到绷带粗糙的质感,梁浅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懒洋洋地笑,嘴角的笑意比今夜的月色更晦暗:“不生气了行不行?”

    窦怀叶披散着头发,在黑暗里盯着男人那张漂亮的脸看,她在心里想着,若是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心里正盘算着什么,还不会不会这样尽心尽力地哄她。

    “我没生气。”

    像是没意料到窦怀叶会回答似的,梁浅的眼底闪过一丝狂喜,接着他又很快开始唾弃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为了自己怀里的一个小玩意儿这样又哭又闹的,还差点儿和吴叔叔闹僵,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他细细摩挲着她的手指。

    值得……的吧?

    怀里的人回答了一句就没声儿了,梁浅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说明来意:“我知道你父亲不在了,走红毯的时候,总得有人把你交给我。”

    梁浅毫无防备,浴袍松松系在腰间,洁白结束的胸膛就那样大剌剌地敞开,心脏离窦怀叶的手臂只有一寸的距离。

    一寸而已。

    “我想了挺久的,后来只觉得,除了他之外也没人有这个资格了。”梁浅的喉咙里发出轻笑,窦怀叶的视线随着他的喉结滚动而上下,那块凸起的上方便是他的咽喉,薄薄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是老头子的朋友,开裆裤那种。”梁浅又在开玩笑了,可那双烂漫的桃花眼里,神情却是罕见的认真,“我想老头子真正的模样,除了他之外,谁也没见过。”

    “你待过的这个梁宅,除了我小姨,就只有他。”

    窦怀叶入迷地看着他的长颈,仿佛那是世间第一的艺术品那样全神贯注,她想,虽然她如今大不如前,可毕竟也是专业的军人,想要扭断一个毫无防备的男人的脖子,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砰。”在窦怀叶走神的时刻,梁浅却突然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在她耳边轻轻道了一句。

    窦怀叶吓了一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梁浅紧紧攥住了。

    一道浅浅的凹痕,横贯在男人的胸口处,梁浅逼迫着她用指尖从头划到尾。

    “你肯定觉得我挺没血性的吧,明明从军,却只敢躲在大后方苟且偷生,”梁浅眯着眼笑,“小美人儿,我只告诉你,老头子作古了之后我去前线打过仗,手上也算是沾过了点儿邦国人的血,可是直到我被逃兵一刀划在胸口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父亲根本就不是死在邦国人的手上。”

    “这里,这片土地。”梁浅眯眼感受着窦怀叶细腻的指尖,“从根就烂了。”

    “这里的人用屁股指挥脑袋,将无聊当作有趣,让野蛮蚕食文明。”男人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莫名,“你说,我是不是有义务将它连根拔起?”

    他盯着未婚妻碧绿色的眼睛,他曾经以为,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纯净的颜色了。

    窦怀叶定定地看着他,末了,她使劲儿挣脱了他的双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梁浅,你太自负。”她这样说。

    没过多久,窦怀叶便见到了那位充当自己父亲的角色。

    她愣愣地看着优雅的男人朝自己伸来的布满纹路的右手,有些无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