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格雷的五十道阴影

格雷的五十道阴影第46部分阅读

    ﹁我的同事告诉我,您想提领一大笔钱。﹂

    ﹁没错,五百万元。﹂

    他转向那时髦的计算机,打了几个数字。

    ﹁一般来说,数字庞大的金额我们都需要呈报,﹂他停顿了下,接着对我露出一个充满保证却又傲慢的微笑。﹁但幸运的是,整个西北太平洋地区的准备金都是由我们来保管。﹂他夸耀道。天,他是想打动我吗?

    ﹁威蓝先生,我在赶时间。我需要做什么?我的驾照在这里,还有联名账户的支票簿。我是不是只需要开一张支票?

    ﹁一步一步来,格雷太太。我可以看一下身分证明吗?﹂他从卖瓜的老王变成了严肃的银行家。

    ﹁这里。﹂我递出我的驾照。

    ﹁格雷太太……这上面写的是安娜塔希姬?史迪尔。﹂

    哦,糟了?

    ﹁哦:…对,嗯。﹂

    ﹁我联络一下格雷先生。﹂

    ﹁哦,不,不需要那么做。﹂可恶!﹁我一定还有其他东西是冠了夫姓的?﹂我在皮包里翻找。我有什么写了名字的东西?我拿出皮夹,打开发现有张克里斯钦和我的合照,在窈窕淑女号船舱里的床上拍的。我不能拿这个给他看!我挖出我的美国运通黑卡。

    ﹁来。﹂

    ﹁安娜塔希哑?格雷太太,﹂威蓝念道,﹁好的,这个可以用。﹂他蹙眉。﹁这是非常不合常规的,格雷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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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让我先生知道,你们银行的配合度很差吗?﹂我坐正身子,用最凶狠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他停下动作,很快地重新打量我一番,我猜。﹁您需要开张支票,格雷太太。

    ﹁没问题。这个账户吗?﹂我亮出我的支票簿,?试着让坪坪乱跳的心平静下来

    ﹁这个就可以,我也需要您另外填写一些文件。可以等我一下吗?﹂

    我点头,他起身走出办公室,我再次呼出愍着的长气。我不知道领个钱这么麻烦。我笨拙地翻开支票簿,从皮包里拿出一枝笔。我应该要领现金吗?我不知道。我抖着手写下:伍百万元整?5;000,000。

    噢,老天,我希望我做的是正确的事。蜜雅,想想蜜雅。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杰克冷酷又可憎的话语回荡在我脑中:不准告诉任何人,不然我会将她先奸后杀。

    威蓝先生回来了,白着一张脸,有点胆怯的模样。

    ﹁格雷太太,您先生要和您说句话。﹂他咕哝,指向我们中间那张玻璃桌上的电话机。

    什么?不行。

    ﹁他在一在线,只要按下按钮就可以。我会在外面。﹂他还有脸摆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叛国者阿诺德。也比不上他,

    我怒视他,同时感觉脸上的血液再次被抽光。他离开了办公室。

    可恶!可恶!可急!我该和克里斯钦说什么?他会察觉的,他会插手,然后造成妹妹的危险。我

    抖着手拿起话筒贴在耳朵旁,努力让紊乱的呼吸平稳,然后按下一线的按钮。

    ﹁嗨。﹂我低声说,试着稳定心神,但失败了?

    ﹁妳要离开我了?﹂克里斯钦充满痛苦、令人透不过气地轻声道。

    什么?

    ﹁不是!?﹂我的声音总起来和他一样。哦,不。哦,不。哦,不|他怎庆会那样想?他认为我要卷款走人?忽地,我心头一凛,我发现唯一可以让他保持距离,避免他受伤害,还可以救他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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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式二说谎。

    ﹁对。﹂我低声说。灼热的痛楚刺穿了我,泪水积聚在眼眶。

    他倒吸一口气,几乎像是啜泣。﹁安娜,我*﹂他哽住。

    不要!我用手捣着嘴,压抑煎熬的心情。﹁克里斯钦,求你,别这样。﹂我逼回泪水。

    ﹁妳要走了?﹂他说。

    ﹁对。﹂

    ﹁但为什么要现金?一切都是因为钱吗?﹂他充满痛苦的声音几乎难以辨识。

    不是的!泪水滑落我的脸。﹁不是。﹂我小声说。

    ﹁五百万够吗?﹂

    哦,求求你,别说了!

    ﹁够。﹂

    ﹁那孩子呢?﹂他轻声低语。

    什么?我的手从嘴巴移到小腹。﹁我会照顾孩子。﹂我喃喃说道。我的小光点:…我们的小光点?

    ﹁这就是妳想要的?﹂

    不是!

    ﹁没错。﹂

    他猛吸一口气。﹁全拿去吧。﹂他嘶声说。

    ﹁克里斯钦,﹂我啜泣,﹁这是为了你,还有你们全家。求求你,别这样。﹂

    ﹁全部拿去,安娜塔希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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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斯钦|﹂我快要崩溃了,几乎要和盘托出关于杰克、关于蜜雅、关于赎金的事。只要相信我就好,拜托你!我无声地恳求他

    ﹁我会永远爱妳。﹂他声音嘶哑地说,而后便挂断了电话。

    ﹁克里斯钦,不是的:…我也爱你啊。﹂过去这几天我们用来折磨彼此的那些蠢事忽然变得微不足道。我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他。我不是要离开你,我是在救你妹妹。我滑进椅子,手捣着脸开始大哭。

    门上的轻响打断了我,威蓝走进来,虽然我没注意到他。他东张西望就是不看我,一脸为难的神色

    你竟然打给他,你这个混账!我瞪着他看。

    ﹁您的先生同意将手头上价值五百万的资产套现,格雷太太,这是相当不寻常的状况,但做为我们的主要客户……他很坚持:…非常坚持﹂他面红耳赤地停住,皱起眉头看我,我不知道是因为克里斯钦的反常行为,还是威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在他办公室哀哀啜泣的女人。

    ﹁您没事吧?﹂他问。

    ﹁我看起来像没事吗?﹂我没好气。

    ﹁我很抱歉,女士。要喝点水吗?﹂

    我闷闷不乐地点头。我才刚离开我老公,唔,克里斯钦是这么以为的。我的潜意识鳜起嘴,因为妳是这样告诉他的。

    ﹁我准备钱的时候,会请同事帮您端些水过来。请您在这里签名,女士……要将支票转为现金,请在那里也签名。﹂

    他在桌上放了一张表格。我在支票上的虚线处潦草地签下名字,接着是表格。安娜塔希经?格雷。泪珠滴落在桌面,差点沾湿了纸张。

    ﹁这些交给我,女士。准备现金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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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快地看一下手表,杰克说两小时|时间应该差不多。我对威蓝点点头,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办公室,留下悲惨痛苦的我。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几分钟、几个小时吧,我不知道,虚情假意小姐带着一瓶水和一个杯子进来。

    ﹁格雷太太。﹂她轻声说,将杯子放在桌上接着斟满水。

    ﹁谢谢妳。﹂我拿起杯子感激地喝下,而后她离开了,留下满脑子混乱恐惧思绪的我。我要想办法弥补克里斯钦:…如果不会太晚,至少他没被卷进来。现在我必须专心在蜜雅身上:万…杰克说谎?万一她根本不在他手上?也许我真的应该报警。

    不准告诉任何人,不然我会将她先奸后杀。我办不到,我靠上椅背,感觉蕾拉的枪抵着我的腰、压进我的背让我安心许多。谁想得到,我竟然会有感激蕾拉拿枪指着我的一天?噢,雷伊,我好高兴你教了我如何射击。

    雷伊!我倒吸口气,他还在等我晚上去看他呢。或许我该直接把钱丢给杰克,我带蜜雅回家时他可以趁机逃跑。哦,听起来好荒谬!

    我的黑莓机忽然动起来,︿爱如王者﹀的音乐回荡在房里?哦,不妙!克里斯钦想要做什么?在我的伤口上再补一刀?

    一切都是因为钱吗?

    哦,克里斯钦,你怎么能那么想?我怒火中烧,没错,怒火,它很有帮助。我把电话转去语音信箱,待会儿再来应付我老公。

    门上传来轻敲声。

    ﹁格雷太太。﹂是威蓝。﹁钱准备好了。﹂

    ﹁谢谢你?﹂我站起身,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我赶紧抓住椅子。

    ﹁格雷太太,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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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对他抛去一个﹁先生麻烦您站远一点﹂的眼神,我再次做个深呼吸。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救蜜雅。我将连帽运动衫的下襬拉低,盖住牛仔裤后腰的手枪。

    威蓝先生的双眉紧蹙,但还是帮我开了门,我强迫自己颤抖的手脚往前移动。

    索耶在入口处扫视着公共区域,糟!我们四目相对,他对我皱眉,评估着我的动作。哦,他生气了。我举起食指表示﹁马上就过去﹂,他点点头,接听了手机?可恶!我猜一定是克里斯钦。我瞬问转身,差点撞到在我身后的威蓝,接着衡回小办公室里。

    ﹁格雷太太?﹂威蓝一头雾水地跟着我走了回去。

    索耶可能会搞砸整个计划。我抬眼看着威蓝。

    ﹁外面有个我不想见到的人。有人在跟踪我。﹂

    威蓝睁大双眼。

    ﹁您要我报警吗?﹂

    ﹁不l?﹂真要命,不用。我该怎么做?我瞄一眼手表,快到三点十五分了,杰克随时可能打电话来。思考,安娜,思考!威蓝注视着我,越来越挫败,也越来越手足无措。他一定诏为我疯了。妳是疯了,我的潜意识大吼。

    ﹁我得打个电话,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当然可以。﹂威蓝回答|充满庆幸吧,我猜,接着便离开了办公室。他一关上门,我就颤抖着手指拨打蜜雅的手机。

    ﹁唔,希望不是不付我薪水。﹂杰克挖苦地说。

    我没时间听他废话。﹁我有点麻烦。﹂

    ﹁我知道,妳的保全跟着妳进了银行。﹂

    什么?他见鬼的怎么会知道?

    ﹁妳必须甩掉他。我派了车在银行后门等,黑色道奇休旅车?妳有三分钟赶去那里。﹂道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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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会不只三分钟。﹂我的心又一次跳到了喉咙口。

    ﹁以一个拜金婊子而言妳还满聪明的,格雷,妳自己想办法。等妳走近车子时把手机扔掉,懂了吗,贱货?﹂

    ﹁嗯。﹂

    ﹁说出来i?﹂他吼。

    ﹁我懂了。﹂

    他挂断电话。

    可恶!我打开门,看到威蓝耐性十足地在外面等。

    ﹁威蓝先生,我需要人帮忙把袋子拿到车上。车就停在外面,银行后方,你们有后门吗?﹂

    他蹙眉。

    ﹁有,是员工出入口。﹂

    ﹁我们可以从那边走吗?免得招来附近不必要的关注。﹂

    ﹁悉听尊便,格雷太太。我会请两位员工帮您拿袋子,另外两位保全人员随行监督。请您跟我来。﹂

    ﹁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请说,格雷太太。﹂

    两分钟后,我的随行人员和我来到街道,往道奇车走去。它的车窗全贴成黑色,我看不见司机是谁,但等我们一接近,驾驶座的门就被打开,一位全身黑衣、将黑色棒球帽压低遮住脸的女人优雅地走出车外。公司的伊丽莎白!真是见鬼了。她走向休旅车后方打开行李厢,两位年轻的银行职员将装着钱的沉重袋子放进车后面。

    ﹁格雷太太。﹂她还有胆子对我微笑,好像我们即将要一起去小旅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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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丽莎白,﹂我冷冷地打招呼,﹁很高兴能在公司之外遇见妳。﹂

    威蓝先生清清喉咙。

    ﹁今天下午真是有趣,格雷太太。﹂他说,我不得不礼貌地和他握手,谢谢他的帮忙,同时大脑飞快运转。伊丽莎白?为什么她会和杰克混在一起?威蓝和他的员工消失在银行内,留下我独自和sip的人事主管在一起,她应该犯下了绑架、勒索,很可能还有其他重罪。为什么?

    伊丽莎白打开后座车门,催我上车。

    ﹁妳的手机呢,格雷太太?﹂她问,谨慎地看着我,我交给她,她把它丢进附近的垃圾桶。

    ﹁这样就可以甩掉跟在后面的狗。﹂她沾沾自喜地说。

    这女人是谁?伊丽莎白用力关上车门,跨进驾驶座,把车开上马路,我不安地望向车尾,我们正往东开。看不到索耶的踪影。

    ﹁伊丽莎白,妳拿到钱了,打给杰克,叫他放了蜜雅。﹂

    ﹁我猜他想当面答谢妳。﹂

    该死!我从照后镜冷冷地瞪着她。

    她变得面无血色,焦虑渐渐爬上她那张其实长得不错的脸。

    ﹁妳为什么要这么做,伊丽莎白?我以为妳并不喜欢杰克。﹂

    她从镜中再次瞥了我一眼,我看到她眼中闪过一抹痛苦。

    ﹁安娜,如果妳把嘴闭起来,我们会相安无事的。﹂

    ﹁但妳不能这么做,这样做是错的。﹂

    ﹁闭嘴。﹂她说,但我感觉得出她的不安。

    ﹁他是不是握有妳的什么把柄?﹂我问,她的目光射向我,接着猛然踩下煞车把我用力甩向前,我的脸撞上前座的头枕。

    ﹁我说闭嘴,﹂她咆哮,﹁还有,我建议妳扣好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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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我知道我猜的没错,一些糟糕到她愿意为他铤而走险的事。我想着可能会是什么:店内偷窃?和她私生活有关?还是性方面的事?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颤。克里斯钦说过,杰克所有的私人助理都不愿意开口,或许她们都有一样的麻烦,这也就是为什庆当时他会想侵犯我。胆汁溢上我的喉咙,我越想越嗯心。

    伊丽莎白把车驶离西雅图市区,往东边的高地而去,没多久,我们就开进了住宅区,我瞄到一个路牌写着:翁丈南街。她在一个渺无人烟的街口猛然往左转,街道…侧有个破落的儿童游戏区,另一侧是个大型水泥停车场,旁边有一排空置的砖造矮房。伊丽莎白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在最后一楝砖造建筑外。

    她转向我。﹁好戏上场了。﹂她低喃道。

    我的头皮开始发麻,恐惧和肾上腺素在体内奔窜。

    ﹁妳不用这么做的。﹂我轻声回应。她的嘴抿成一条冷酷的线,跨下了车。

    这是为了蜜雅。这是为了蜜雅。我很快地祈祷:请保佑她平安桌事,请保佑她平安鸟事。

    ﹁下车。﹂伊丽莎白厉声说,把后座车门打开。

    该糟。我跨出车外,双腿开始严重打颤,我怀疑自己能不能站得住。傍晚的凉风徐徐吹来,带着初秋的气息,以及废弃房屋的粉尘味道。

    ﹁唔,看看谁来了呀。﹂杰克从建筑物左侧…个用围篱围起的小小通道现身。他剪短了头发,没耳环,穿得西装笔挺。西装?他缓步向我走来,散发着傲慢与厌恶。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蜜雅在哪里?么我结结巴巴地说,嘴巴干到几乎说不出话。

    ﹁一步一步来,婊子,﹂杰克冷笑,走到我身前站定,我几乎可以尝到他的轻蔑。﹁钱呢?﹂

    伊丽莎白正在检查行李厢内的袋子。﹁这里有超多现金。﹂她惊叹地说,将每个袋子的拉链拉开又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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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机呢?﹂

    ﹁在垃圾桶。﹂

    ﹁很好。﹂杰克咆哮道,接着忽然莫名其妙给了我一巴掌,反手往我脸上狠狠打下去,那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打倒在地,我的头重重地在水泥地敲了一下,害我几乎呕吐出来。痛楚从头部开始蔓延,眼眶泛泪使视线变得模糊,撞击的后遗症开始出现,我整个头剧烈抽痛不已。

    剧痛和恐惧使我闷声哭喊。噢,不|小光点。杰克又朝我的肋骨狠狠踢来一脚,那股力量几乎挤干我肺里的空气。我紧闭着双眼,努力抵抗那股嗯心和疼痛,挣扎着想多吸两口珍贵的空气。小光点,小光点,叹,我的小光点|

    ﹁这是为了sip,妳这个他妈的婊子,杰克大喊。

    我勉强缩起双腿,把身体蜷成一团,等着下一击的来临。不,不,不。

    ﹁杰克?c伊丽莎白尖喊,﹁不要在这里,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拜托你!?﹂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

    ﹁这婊子活该!﹂他得意地望着伊丽莎白,这给了我珍贵的一秒,得以伸手从我的牛仔裤腰际拔出枪。我颤抖着手瞄准他,扣下扳机开枪,子弹刚好穿过他膝盖上方,他在我面前摔跌落地,因痛楚而大声嚎叫,紧紧按住大腿,手指沾满了鲜血。

    ﹁妈的l杰克咆哮。我转向伊丽莎白,她正惊恐地看着我,两手高举过头?她变得好模糊:…黑暗席卷而来,该死:…她站在隧道底端,黑暗吞噬了她,也吞噬了我。远方似乎一切都开始大乱,车子的刺耳声响:…煞车:…门:…吼叫:…奔跑……脚步声。枪从我手上掉落。

    ﹁安娜??﹂克里斯钦的声音:…克里斯钦的声音……克里斯钦痛苦的声音。蜜雅:…救蜜雅。

    ﹁安娜1﹂

    黑暗出现:…宁静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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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感觉到痛。我的头,我的胸口:…烧灼般的痛楚,还有我的身侧,我的手臂。好痛。阴暗中只有低语和疼痛。我在哪里?虽然努力尝试,但我无法睁开眼睛。那些低语渐渐变得清晰:…像黑暗中的信号。

    ﹁她的肋骨有瘀伤,格雷先生,头骨也有一丝裂缝,但生命迹象都很稳定有力。﹂

    ﹁为什么她还没清醒过来?﹂

    ﹁格雷太太主要的伤处在头部。她的脑部活动很正常,也没有颅内肿胀,等她准备好了就会醒过来,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小孩呢?﹂总起来像是痛楚的低语。

    ﹁小孩没事,格雷先生。﹂

    ﹁噢,谢天谢地。﹂这句话像是祷辞:????一种祈祷。﹁噢,谢天谢地。﹂

    哦,我的老天。他在担心小孩:…小孩???…小光点?对了,我的小光点。我想把手移到腹部,但不成功,没有半点动静,也没有半点回应。

    小孩呢???…嗅,谢天谢地。

    小光点没事。

    小孩呢?……嗅,谢天谢地。

    他关心那孩子。

    小孩呢?……噢,谢天谢地。

    他想要那孩子。哦,感谢上苍。我放松下来,意识再度离我远去,把我从痛楚中带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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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感觉沉重而疼痛:我的四肢、头部、眼皮,全都动弹不得。我的眼睛和嘴巴坚持保持紧闭不肯张开,我什么都看不见,无法说话,而且痛得要命。等我终于拨开迷雾,意识渐渐回复,一道诱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声音变成了话语。

    ﹁我不会离开她的。﹂

    克里斯钦!他在这里:…我强迫自己醒来|他的声音紧绷,低声话语中充满痛苦。

    ﹁克里斯钦,你应该睡一下。﹂

    ﹁不,爸,她醒来的时候我想陪着她。﹂

    ﹁我会陪着她。在她救了我女儿之后,至少我可以做到这一点。﹂

    蜜雅!

    ﹁蜜雅还好吗?﹂

    ﹁她还是迷迷糊糊的……既害怕又愤怒,大概还要几个小时迷奸药才会完全排出她体外。﹂

    ﹁老天。﹂

    ﹁我知道。我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到家,竟然减少她的保全,你之前就警告过我,但蜜雅就是讲不听。这次要不是安娜:????﹂

    ﹁我们都以为海德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我那疯狂愚蠹的老婆|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克里斯钦的声音中充满痛苦。

    ﹁克里斯钦,冷静一点。安娜是个了不起的小女人,她勇敢得不可思议。﹂

    ﹁勇敢、倔强、死脑筋、愚蠢。﹂他的声音沙哑。

    ﹁嘿,﹂凯瑞克轻声说,﹁别对她这么苛刻,对你自己也是,儿子?…,我差不多该回去找你妈了。已经半夜三点了,克里斯钦,你真的应该睡一下。﹂

    浓雾再次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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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雾散去,但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如果你不把她按在大腿上打,我保证我一定会。她脑子里见鬼的在想什么啊?﹂

    ﹁相信我,雷伊,我可能也会那么做。﹂

    爸爸!他来了。我和浓雾抗争:…对抗:;:但我再次旋转坠落,被它埋没。不。。。…

    ﹁警探,你可以自己看,我太太根本无法回答你任何问题。﹂克里斯钦在生气。

    ﹁她是个倔强的小姑娘,格雷先生。﹂

    ﹁我希望她杀了那个下三滥。﹂

    ﹁那会害我要填更多文件,格雷先生:????﹂

    ﹁摩根小姐已经全盘招供,海德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王八蛋。他对你和你父亲充满强烈的怨恨……﹂浓雾再次包围了我,我又被拖到底:…直直往下。不!

    ﹁你说你不想谈是什么意思?是葛蕾丝,她听起来很生气。我想转动头部,但我的身体懒洋洋的一动也不动,完全没反应。

    ﹁你做了什么?﹂

    ﹁妈|﹂

    ﹁克里斯钦!你做了什么?﹂

    ﹁我当时很生气。﹂几乎是啜泣:…别这样?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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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变得混沌不清,我再次昏了过去。

    我听见轻柔的谈话声断续传来。

    ﹁你告诉过我你会断得一干二净。﹂葛蕾丝在说话。她的声音很低,带着警告意味。

    ﹁我知道。﹂克里斯钦放弃争辩。﹁但见她最后一面,对我来说反而能把未来看得更清楚,妳知道……有孩子的未来。这是我第一次感觉:?…我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是不对的。﹂

    ﹁是她以前,亲爱的:…孩子会教你,他们会让你以不同的观点看这个世界。﹂

    ﹁她总算了解了:…我也是……我伤害了安娜。﹂他轻声低语。

    ﹁我们总是伤害自己心爱的人,亲爱的。你必须告诉她你很抱歉,真心诚意的,然后给她一点时间。﹂

    ﹁她说她要离开我。﹂

    不,不是,没有!

    ﹁你相信她吗?﹂

    ﹁一开始是的。﹂

    ﹁亲爱的,你总是相信人性本恶,包括你自己,每次都是如此。安娜非常爱你,很明显的,你也爱着她。﹂

    ﹁她生我的气。﹂

    ﹁我相信她是,我现在对你也很不高兴。我想只有你真正心爱的人才会让你这么生气?﹂

    ﹁我想过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出她有多爱我:…爱到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没错,她是,亲爱的。﹂

    ﹁哦,妈,她为什么还不醒来?﹂他的声音破碎。﹁我差点就失去她了。﹂

    克里斯钦!我听到压抑的啜泣声,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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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黑暗又向我逼近,不要|

    ﹁经过了二十四年,你才愿意让我这样抱着你??…

    ﹁我知道,妈:…很高兴能和妳谈一谈。﹂

    ﹁我也是,亲爱的,我一直都在。真不敢相信我要当祖母了。﹂

    祖母!

    甜蜜将我淹没?

    嗯。他的胡渣轻搔着我的手背,捏了捏我的手指。

    ﹁哦,宝贝,请回到我身边。我很抱歉,对所有事情都很抱歉。请妳醒来吧,我好想妳,我爱妳:…

    我努力,我继续努力,我想看他,但我的身体不听话,我又一次沉沉睡去。

    我需要上洗手间。我睁开眼睛,这是一间干净无菌的医院病房,房里很暗,只有一盏侧灯,也非常安静。我的头和胸口都很痛,但除此之外,膀胱也涨得快爆开了。我要上厕所。我测试一下四肢动作,右手臂可以动,我注意到手肘内侧插着点滴管。我迅速闭上眼,转动头部|很高兴它能随我的意志动作,我再次睁开了眼。克里斯钦坐在我身旁靠着床,用手臂当枕头睡得很熟。我伸出手,再次庆幸我的身体做出了响应,然后用手梳理他柔软的发。

    他惊醒过来,猛然抬起头,害我的手虚弱无力地重新掉回床上。

    ﹁嗨。﹂我哑声说。

    ﹁哦,安娜。﹂他哽咽,如释重负。他抓住我的手紧捏了一下,接着贴到他长满胡渣的粗糙脸颊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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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去洗手间。﹂我轻声低语。

    他盯着我看,皱起了眉头。﹁好。﹂

    我挣扎着想坐起身。

    ﹁安娜,不要动,我请护士来。﹂他很快地站起来,紧张地寻找床边的呼叫铃。

    ﹁拜托你,﹂我轻声说。为什么我全身都在痛?﹁我必须起床。﹂天,我感觉好卢弱。

    ﹁妳能不能就听话一次??﹂他恼怒地厉声说道。

    ﹁我真的想上厕所。﹂我焦急地说,喉咙和嘴巴都很干。

    一位护士快步走进房。她大概五十多岁,不过发色还是很乌黑亮丽,耳上戴了对超大的珍珠耳环。

    ﹁格雷太太,欢迎回来。我会告诉巴特丽医生妳醒了。﹂她走到我床边。﹁我叫诺拉。妳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嗯,医院里。我想上厕所。﹂

    ﹁妳插了尿管。﹂

    什么?,这好恶心。我不安地瞄克里斯钦一眼,视线又转回护士身上。

    ﹁拜托,我想起床。﹂

    ﹁格雷太太。﹂

    ﹁拜托妳。﹂

    ﹁安娜,﹂克里斯钦警告我,我挣扎着再次坐起身。

    ﹁让我先拿掉妳的导尿管。格雷先生,我相信格雷太太会想要一点隐私。﹂她看着克里斯钦,想赶他出去。

    ﹁我哪里都不会去。﹂他回瞪她。

    ﹁克里斯钦,拜托你。﹂我低语,伸出手抓住他的,他很快地捏捏我的手,恼怒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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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你。﹂我恳求。

    ﹁好啦!﹂他没好气地用手爬梳过头发。﹁给妳两分钟。﹂他嘶声对护士说,俯下身吻了下我的额头,接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两分钟后,克里斯钦又回到房里,诺拉护士正在扶我下床。我穿着一件薄薄的病人袍,我不记得有人帮我脱过衣服。

    ﹁我带她去。﹂他说着大步走向我们。

    ﹁格雷先生,我会处理。﹂诺拉护士凶他。

    他充满敌意地瞪她一眼。﹁该死,她是我老婆,我带她去。﹂他咬牙切齿地说,同时把点滴架从面前移开。

    ﹁格雷先生l必她抗议。

    他不理她,弯下腰轻轻把我从床上抱起,我搂着他的脖子,身体却在抗议。天,我全身每个地方都痛。他把我抱进附设的洗手间,诺拉护士推着点滴架跟在我们后面?

    ﹁格雷太太,妳好轻。﹂他不满意地嘀咕,轻轻扶我站好,两腿软得像果冻,我晃了一下?叮的一声,克里斯钦打开灯,闪烁的日光灯让我一时眼花。

    ﹁坐下来免得跌倒。﹂他厉声说,依然扶着我。

    我坐上马桶。

    ﹁出去。﹂我挥手想赶他走。

    ﹁不,妳就上妳的,安娜。﹂

    还能再难为情一点吗?﹁我办不到,你在这里就不行?﹂

    ﹁妳可能会跌倒。﹂

    ﹁格雷先生!?﹂

    500

    ?我们都没理会护士小姐。

    ﹁拜托啦?﹂我恳求。

    他举手表示投降。﹁我就站在外面,门不要关。﹂他后退了几步,直到刚好退出门口,和愤怒的护士站在一起。

    ﹁转过身去,拜托。﹂我求他。为什么在这男人面前我会如此莫名的害羞?他翻个白眼,但还是听我的话,当他一转过身:…我就解放了,享受着舒畅的感觉。

    我清点受伤之处。我的头有伤,胸口因为杰克猛踢而疼痛,被他推倒在地的腰际也隐隐作痛,加上我又渴又饿?天,真的好娥?我上完厕所,庆幸不用站起来洗手,因为洗手台就在旁边。我就是没力气站起来。

    ﹁我好了。﹂我喊,用毛巾擦干双手。

    克里斯钦转身走进来,我还没回神就又被他抱进怀中。我想念这双手臂。他停下动作,将鼻子埋进我的发间。

    ﹁哦,我好想妳,格雷太太。﹂他轻声说,但诺拉护士在他身后抗议,他松开手将我放回床上|我猜不是很情愿?

    ﹁如果你忙完了,格雷先生,我现在想替格雷太太做些检查。﹂诺拉护士很生气。

    他往后退?﹁她是妳的了。﹂他小心地说。

    她对他摆出凶样,接着把注意力转回我身上。

    他让人很火大吧?

    ﹁妳觉得怎么样?﹂她问,声音中有一丝同情,还有一抹恼怒,我想是克里斯钦害的。

    ﹁全身酸痛且口渴,非常渴。﹂我轻声说。

    ﹁等我看过妳的数据,巴特丽医生也来做过检查后,我就去帮妳拿些水。﹂

    她伸手拿起一个血压带绑在我的上臂,我不安地抬眼看着克里斯钦。他看起来一塌胡涂|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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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失魂落魄,好像已经几天没睡觉了;他的头发乱糟糟,也很久没刮胡子了,衬衫皱得不象话。我蹙起眉。

    ﹁妳感觉怎么样?﹂无视一旁的护士,他坐到床边,离我约一臂的距离。

    ﹁混乱、疼痛、肚子饿。﹂

    ﹁饿?﹂他惊讶地眨眼。

    我点头。

    ﹁妳想吃些什么?﹂

    ﹁什么都好。热汤吧。﹂

    ﹁格雷先生,您要得到医生允许才能让格雷太太吃东西。﹂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会儿,接着从裤子口袋拿出黑莓机,按下…个按键。

    ﹁安娜想喝鸡汤:…好……谢谢妳。﹂他挂断电话?

    我瞥向诺拉,她正眯起眼看着克里斯钦。

    ﹁是泰勒吗?﹂我很快问。

    克里斯钦点头。

    ﹁妳的血压很正常,格雷太太,我去请医生过来。﹂她除下血压带,一句话也没多说就大步走出房间,全身散发着不高兴的讯息。

    ﹁我想你把诺拉护士惹毛了。﹂

    ﹁我对女人就是有这种影响力。﹂他扬起嘴角。

    我大笑,又忽然停下,因为胸口的疼痛开始蔓延。﹁没错,确实是。﹂

    ﹁噢,安娜,我好爱听妳大笑。﹂

    诺拉带着一壶水回来,倒了一杯递给我,我们变得很安静,只用眼神打量对方。

    ﹁小口小口喝。﹂她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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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女士?﹂我低喃,开心地喝了一口清凉的水?哦,老天,真是太好喝了。我又喝了一口,克里斯钦的目光始终紧盯着我。

    ﹁蜜雅呢?﹂我问。

    ﹁她很安全,多亏了妳。﹂

    ﹁他们真的抓了她?﹂

    ﹁嗯。﹂

    所有的疯狂举动都有了理由,一阵释然掠过我全身。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她没事。我皱起眉。

    ﹁他们怎么抓到她的?﹂

    ﹁伊丽莎白?摩根。﹂他简单地说。

    ﹁不会吧,?﹂

    他点头。﹁她去蜜雅的健身房接她。﹂

    我蹙眉,还是不能理解。

    ﹁安娜,我之后再把细节告诉妳。整体来看,蜜雅没有大碍。她被下了药,现在还迷迷糊糊的,也很激动,但奇迹似的没有受伤。﹄克里斯钦从牙缝中迸出话。﹁妳所做的|﹂他用手梳过头发,

    ﹁简直勇敢到离谱,也愚蠢到离谱。妳可能会丧命。﹂他的眼里闪着悲伤阴郁的银灰光芒,我知道他在压抑脾气。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我小声说。

    ﹁妳大可以告诉我!二他激动地说,双手在腿上紧握成拳。

    ﹁他说如果我告诉任何人,他会杀了她,我无法冒这个险。﹂

    克里斯钦闭上眼,脸上写着担忧。

    ﹁从星期四开始我大概死了一千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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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四?

    ﹁今天星期几?﹂

    ﹁差不多星期六了,﹂他看了下手表,﹁妳已经昏迷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嗅。

    ﹁杰克和伊丽莎白呢?﹂

    ﹁正受警方拘留。不过海德现在在医院受人监管,因为他们必须把妳留在他身上的子弹取出来。﹂克里斯钦苦涩地说。﹁我不知道他在这间医院的哪个地方,算他命大,不然我可能会亲手杀了他。﹂他沉下脸。

    哦,该死,杰克在这里?

    这走为了sip,妳这个他妈的婊子!我白了脸,空虚的胃开始痉举,泪水刺痛了眼眶,全身严重打颤。

    ﹁嘿,﹂克里斯钦上前,语气充满关切。他从我手上拿走水杯,温柔地拥我入怀。﹁妳现在安全了。﹂他抵着我的发喃喃低语,声音哑哑的。

    ﹁克里斯钦,我非常抱歉。﹂我开始掉眼泪。

    ﹁嘘。﹂他抚摸我的头发,我在他颈间低泣。

    ﹁我说过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嘘r宝贝,我知道。﹂

    ﹁真的吗?﹂他的坦白止住了我的泪水。

    ﹁我终于想通了。说真的,安娜,妳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语气很紧张。

    ﹁你让我大吃一惊,﹂我在他衫领口咕哝,﹁我们在银行时的谈话,你觉得我要离开你了,但我以为你会更了解我。我已经告诉过你千百次,我永远不会离开。﹂

    ﹁但经过我那些愚蠢的表现之后|﹂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同时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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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我真的以为我失去妳了。﹂

    ﹁不,克里斯钦,永远不会。我只是不想让你介入,导致蜜雅有生命危险。﹂

    他叹口气,我不知道是因为愤怒、气恼还是伤心。

    ﹁你怎么想通的?﹂我很快提问,想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他把我的发丝撩到耳后。﹁银行打来的时候,我才刚降落在西雅图。我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妳不舒服,正要回家。﹂

    ﹁所以索耶打电话给你时,你还在波特兰?﹂

    ﹁那时我们正准备起飞。我很担心妳。﹂他柔声说。

    ﹁是吗?﹂

    他蹙眉。﹁当然啊,﹂他的拇指抚过我的下唇。﹁我用我的生命担心着妳,妳知道的。﹂

    噢,克里斯钦!

    ﹁我在公司上班时杰克打给我,﹂我低喃道,﹁他给我两个小时把钱准备好。﹂我耸肩,﹁我必须离开,而这似乎是最佳借口。﹂

    克里斯钦的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线。﹁而妳把索耶甩开了,他也很生妳的气。﹂

    ﹁也?﹂

    ﹁和我一样。﹂

    我抚摸他的脸,手指掠过他的胡确,他闭上眼睛,靠向我的手指。

    ﹁不要生我的气,求你?﹂我轻声说。

    ﹁我被妳气得半死。妳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笨到极点了,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妳对自身安危似乎毫不在意,况且现在还不是只有妳一个人。﹂他生气地补充。

    我的双唇打颤,他关心我们的小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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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倏地打开把我们吓了一跳,一位在灰色手术袍外穿着白袍的年轻非裔美籍女人大步走进来。

    ﹁晚安,格雷太太,我是巴特丽医生。﹂

    她开始仔细地检查我,用灯照我的眼睛,要我触碰她的手指,接着是鼻子,然后左右轮流闭眼,最后测试我的反应。她的声音很温和,手势轻柔,对病人的态度很亲切,诺拉护士也过来帮忙。在两位医护人员忙着照顾我时,克里斯钦走到房间角落去打了几个电话。我很难同时专注在巴特丽医生、诺拉护士和克里斯钦身上,但我听到他打给他父亲、我母亲还有凯特,告诉他们我醒了,最后,他留了话给雷伊。

    雷伊,哦,该死……我模糊地想起他的声音,他来过这里|对,在我还不省人事的时候。

    巴特丽医生检查我的肋骨,她的手指温柔但坚定地摸索着。

    我瑟缩了一下。

    ﹁那些是瘀伤,不是裂伤或断骨。妳非常幸运,格雷太太?﹂

    我的脸垮下。幸运?不会是我想用的字眼,克里斯钦也对她板起脸。他用嘴型对我说了些什么,我想是一些没礼貌的话,但不是很确定。

    ﹁我会开一些止痛药,妳需要它们来缓解这里的痛,还有妳应该会有的头痛,但大致看来都没什么问题,格雷太太。我建议妳睡一下,根据妳明天早上的状况,我们就会决定要不要让妳回家?我的同事辛格医生明天早上会过来。﹂

    ﹁谢谢妳。﹂

    门上传来轻敲,泰勒带了一个侧边以米色花体字写着费尔蒙特?奥林匹克酒店的黑色纸盒进来。我的老天!

    ﹁食物?﹂巴特丽医生惊讶道。

    ﹁格雷太太肚子饿了,﹂克里斯钦说,﹁这是鸡汤。﹂

    巴特丽医生微笑。﹁喝汤没问题,只能喝清汤。不要吃太难消化的食物。﹂她看了我们两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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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便和诺拉护士一起离开。

    克里斯钦把床边桌推到我面前,泰勒把纸盒放上去。

    ﹁欢迎回来,格雷太太。﹂

    ﹁你好,泰勒,谢谢你。﹂

    ﹁您太客气了,女士。﹂我猜他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就此打住。

    克里斯钦打开纸盒,拿出一个保温杯、汤碗、餐盘、亚麻餐巾、汤匙、一小篮面包卷、银质的盐和胡椒罐:…奥林匹克酒店真是尽心尽力呀。

    ﹁这太棒了,泰勒。﹂我的胃咕噜叫个不停,我饿坏了。

    ﹁这样够吗?﹂他问。

    ﹁嗯,谢谢。﹂克里斯钦说,示意他离开。

    泰勒点点头。

    ﹁泰勒,谢谢你?﹂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格雷太太?﹂

    我瞥了克里斯钦一眼。﹁拿点干净衣服给克里斯钦吧。﹂

    泰勒微笑。﹁好的,女士。﹂

    克里斯钦低头看看自己的衬衫,摸不着头绪。

    ﹁你这件衬衫穿多久了?必我问。

    ﹁从星期四早上开始。﹂他对我苦笑一下。

    泰勒离开了。

    ﹁泰勒也快被妳气死了。﹂克里斯钦不悦地说,同时转开保温杯的盖子,倒了些浓郁的鸡汤到碗里。

    秦勒也生气了!但我没烦恼太久,鸡汤让我无法专心,它闻起来真美味,诱人的香气从碗里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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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升。我喝了一口,它就像看起来的一样美妙。

    ﹁好喝吗?﹂克里斯钦问,重新坐回床边。

    我猛点头,喝个不停,填饱肚子最重要,我唯一停止的时候是用亚麻餐巾擦拭嘴巴时。

    ﹁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在你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后。﹂

    克里斯钦用手爬过头发,摇摇头。﹁噢,安娜,看到妳吃东西真好。﹂

    ﹁我很饿啊。告诉我。﹂

    他蹙眉。﹁唔,在银行打电话给我之后,我认为我的世界已经彻底崩溃了|﹂他藏不住声音里的痛楚。

    我停止吃东西?嗅,糟糕。

    ﹁别停下来,不然我就不说了?﹂他盯着我,语气坚决地轻声说,我只好继续喝汤。好吧,好吧:…要命,真是好喝。克里斯钦的眼神转柔,停了一下之后,他继续开口。

    ﹁总之呢,在妳和我通完话后没多久,泰勒提醒我海德已经获准交保释放。我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我以为我们已经尽全力阻止他保释了,但这也给了我一点时间回想妳说的话:…那时我就知道事情严重了。﹂

    ﹁从来都不是为了钱,﹂我忽然厉声道,一股无来由的怒火从我腹中升起。我扬高声音道:﹁你怎么可以那样想?从来就不是为了你天杀的钱l?﹂我的脑中像有大槌子在敲打,我瑟缩了一下,克里斯钦张口结舌地看了我一秒,被我的激动吓了一跳,而后便眯起眼。

    ﹁注意妳的措词。﹂他板起脸。﹁冷静下来然后乖乖吃饭。﹂

    我反抗地瞪着他。

    ﹁安娜。﹂他警告。

    ﹁这是最让我伤心的事情,克里斯钦。﹂我轻声低语。﹁几乎和你去见那个女人一样。﹂

    他倒吸一口气,好像我打了他一巴掌,突地,他显得精疲力尽,闭了闭眼,摇摇头,放弃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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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叹息。﹁我也很抱歉,比妳知道的还要抱歉。﹂他的眼里闪着侮恨。﹁拜托,吃东西吧,趁妳的汤还没冷掉。﹂他的声音轻柔又有魔力,我照他的话做,他如释重负地吁口气。

    ﹁继续说呀。﹂我轻声说,一边吃着新鲜出炉的白面包。

    ﹁我们不知道蜜雅失踪了,我以为他可能寄黑函勒索妳或什么的。我打回去给妳,但妳没接电话。﹂他绷着脸,﹁我留话给妳,然后打给索耶,泰勒开始追踪妳的手机。我知道妳去过银行,所以我们直接先去那里。﹂

    ﹁我不知道索耶怎么找得到我,他也追踪了我的手机吗?﹂

    ﹁绅宝车安装了追踪装置,我们所有的车上都装了。等我们到了银行附近,妳已经上了车,我们就跟在后面。妳为什么这么开心?﹂

    ﹁某种程度来说,我就知道你会跟踪我。﹂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他问。

    ﹁杰克命令我丢掉我的手机,所以我借了威蓝的,然后扔掉他那支。我把我的电话藏在其中一个帆布袋里,好让你追回你的钱。﹂

    克里斯钦叹口气。﹁我们的钱,安娜。﹂他轻声说,﹁快吃。﹂

    我用面包将汤碗吸得干干净净,塞进嘴里,不管我们正在谈的内容是什么,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终于得到了满足。

    ﹁吃完了。﹂

    ﹁乖女孩。﹂

    敲门声响起,诺拉护士带着一个小纸杯再次进来。克里斯钦将我的餐盘清干净,开始把东西收进盒子里。

    ﹁止痛药。﹂诺拉微笑,给我看纸杯里的一个白色药丸。

    ﹁吃这个没问题吗?妳知道的,对孩子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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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的,格雷太太。这是洛它止痛剂,没有问题,不会影响小孩。﹂

    我感激地点头,因为我的头实在痛得要命。我喝了口水把药吞下。

    ﹁妳应该要休息了,格雷太太。﹂诺拉护士看向克里斯钦。

    他点头同意。

    不!﹁你要走了?﹂我惊喊,开始慌乱。别走|我们才刚开始说话呀!

    克里斯钦轻哼。﹁如果妳认为我还会让妳离开我的视线一步,格雷太太,那妳就大错特错了?﹂

    诺拉很不高兴,但还是走到我身边调整我的枕头,我只好躺下来。

    ﹁晚安,格雷太太。﹂她说,最后再对克里斯钦投去谴责的一瞥,便离开了。

    她关上门,他挑起一道眉。

    ﹁我想诺拉护士对我不太满意。﹂

    他站在床边,看起来很疲倦,尽管我很想要他留下来,但我知道我应该说服他回家。

    ﹁你也需要休息,克里斯钦,回家吧,你看起来累翻了。﹂

    ﹁我不会离开妳,我在扶手椅上打个盹就好。﹂

    我瞪了他一会儿,接着在床上挪出空位。

    ﹁和我一起睡。﹂

    他皱眉。﹁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想伤到妳。﹂

    ﹁你不会伤到我,拜托,克里斯钦。﹂

    ﹁妳插着点滴呢?﹂

    ﹁克里斯钦,拜托嘛。﹂

    他注视着我,我看得出来他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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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嘛。﹂我掀起毯子,邀请他上床来。

    ﹁管他的。﹂他脱掉鞋袜,小心翼翼地爬到我身边,轻轻用手环抱着我,我的头枕上他的胸,他吻了吻我的发。

    ﹁我认为诺拉护士看到这种情况不会很高兴。﹂他像阴谋般地小声说。

    我格格笑,但很快就因胸口的一阵刺痛而停下。﹁别逗我笑,会痛。﹂

    ﹁噢,但我爱听那声音。﹂他有点悲伤地说,声音很低。﹁我很抱歉,宝贝,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他再次吻着我的秀发,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是因为逗我笑?还是我们陷入的这一团混乱?我把手按在他的心口,他伸手轻覆上我的,我们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去见那个女人?﹂

    ﹁哦,安娜。﹂他低吟,﹁妳要现在讨论这件事?我们不能放下它吗?我很后悔,好吗?﹂

    ﹁我要知道。﹂

    ﹁我明天再告诉妳,﹂他烦躁地低语?﹁哦,还有,克拉克警探要和妳谈,只是例行公事。现在快睡觉吧。﹂

    他吻我的发,我重重叹口气。我必须知道原因,但至少他已说他很后侮,这就够了,我的潜意识也同意,感觉她今天非常合作,完全没有异议。啊,克拉克警探,想到要对他重新叙述一次星期四的事件就让我打吵嗦。

    ﹁我们知道杰克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了吗?﹂

    ﹁嗯。﹂克里斯钦嘟啧。他缓慢起伏的胸口很有舒缓效果,我的头轻轻摇晃,随着他渐缓的呼吸入睡。我在朦胧之间试着回想,在我不省人事时模糊骠到的那些只字词组代表什么意思,但它们从我脑中滑开,只留下记忆边缘那些难以捉摸的片段。哦,这真令人沮丧又疲惫:…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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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拉护士气呼呼地交抱双臂,鳜着嘴,我把手指举到唇边。

    ﹁请让他睡一下。﹂我小声说,眯着眼迎向早晨的阳光。

    ﹁这是妳的床,不是他的。﹂她严厉地嘶声说道。

    ﹁因为他在这里我才睡得比较好。﹂我坚持,忙着帮我老公辩护,况且这也是真的。克里斯钦翻个身,诺拉护士和我僵住不动。

    他在睡梦中呓语:﹁别碰我,永远不行。只有安娜。﹂

    我蹙起眉。我几乎没听过克里斯钦说梦话,我承认,这可能是因为他睡得比我少,我只听过他做恶梦时发出的声音。他拥着我的手臂收紧,挤压到我,我瑟缩了一下。

    ﹁格雷太太|﹄诺拉护士怒瞪着我。

    ﹁拜托。﹂我求她。

    她摇摇头,转过身离开了,而我再次缩回克里斯钦的怀抱里。

    当我再度醒来,克里斯钦已经不见人影。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我现在可以好好欣赏这间病房。我有花!昨晚我没注意到它们,有好几束花。我揣测着谁会送花来。

    轻轻的敲门声让我回神,凯瑞克在门边探头,看到我已经醒来,他一脸开心。

    ﹁我可以进来吗?﹂他问。

    ﹁当然。﹂

    他大步走进房内到我身边,温和亲切的蓝眸飞快地打量我。他穿了一套深色西装|…定是还在上班,他弯下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记,吓了我一跳。

    ﹁我可以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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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他坐在床边牵起我的手。

    ﹁我不知道该如何替我的女儿感谢妳,妳这个疯狂、勇敢又惹人爱的小姑娘。妳做的事救了她的命,我永远都欠妳一份情。﹂他的声音颤抖,充满感激和怜爱。

    哦……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捏捏他的手,继续保持沉默。

    ﹁妳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只是酸痛。﹂我回答,算是实话实说。

    ﹁他们有没有给妳止痛药吃?﹂

    ﹁洛:…什么的。﹂

    ﹁很好。克里斯钦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醒来时他就不见了。﹂

    ﹁我相信他应该不会走远,妳昏迷时他死都不肯离开妳。﹂

    ﹁我知道。﹂

    ﹁他有点生妳的气,他也该生气就是。﹂凯瑞克扬起嘴角?啊,克里斯钦是从这里学来的。

    ﹁克里斯钦一天到晚生我的气。﹂

    ﹁是吗?﹂凯瑞克很开心地微笑|好似这是一件好事。他的微笑很有感染力。

    ﹁蜜雅好吗?﹂

    他的眼神暗下,笑容消失。﹁她好多了,只是脾气很坏。我想以她的遭遇来说,愤怒算得上是健康的反应吧。﹂

    ﹁她在这里吗?﹂

    ﹁不,她回家了。我认为葛蕾丝不会让她离开视线范围。﹂

    ﹁我知道那种感觉。﹂

    ﹁也得有人盯着妳才行,﹂他警告,﹁我不想让妳再拿妳的性命或我乖孙的性命去冒什么愚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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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险?﹂

    我的脸泛红。他知道了!

    ﹁葛蕾丝读了妳的报告,是她告诉我的,恭喜。﹂

    ﹁嗯……谢谢你。﹂

    他低头看我,眼神很温柔,虽然对我的表情有些不解。

    ﹃克里斯钦会改变想法的。﹂他柔声说,﹁这对他而言会是最美好的事,只要:…给他一点时

    间?﹂

    我点头。叹:…他们让过了。

    ﹁我该走了,我得赶去法院。﹂他微微…笑,站起身。﹁我晚点再来看妳。葛蕾丝对辛格医生和巴特丽医生推崇备至,她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俯身再次亲我…下?﹁我是真心的,安娜,我永远无法报答妳为我们所做的,谢谢妳。﹂

    我抬头看他,努力眨回泪水,忽然觉得受宠若惊,他慈爱地抚摸我的脸,而后便转身离开。

    嗅,我的老天。他的感激之情令我晕眩,或许现在我该解开有关婚前协议书的心结了。我的潜意识明智地点头,再次对我的想法表示同意?我摇摇头,小心地走下床,发现自己可以站得比昨天稳让我松了口气。尽管克里斯钦占了半张床,我依然睡得很好,感觉神清气爽。我的头还是会痛,但只是隐隐作痛,不像昨天那种剧烈抽痛。我全身酸疼僵硬,但洗个澡应该就好了。感觉自己脏兮兮的,我走向洗手间。

    ﹁安娜l?﹂克里斯钦喊。

    ﹁我在浴室里。﹂刚刷完牙的我喊道,感觉好多了。天,我看起来一团糟,我决定忽视镜中的自己。我打开门,克里斯钦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盘食物。他整个人焕然一新,穿了一身黑,刮了胡子,洗过澡,看来也睡了一场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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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格雷太太,﹂他轻快地说。﹁我带妳的早餐来了。﹂他看起来像个小男孩,整个人快乐许多。

    哇噢。我扬唇微笑,爬回床上。他将床边桌拉过来,打开盖子秀出我的早餐??一碗干果燕麦、附枫糖浆的煎饼、培根、柳橙汁,还有唐宁英国早餐茶。我开始流口水,我饿坏了。我两三口就把柳橙汁喝完,开始猛吃燕麦,克里斯钦坐在床边看着我,嘴角扬起。

    ﹁怎么了?﹂我满嘴食物地问他。

    ﹁我喜欢看妳吃东西,﹂他说,但我猜他不是在笑这个。﹁妳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含糊地咕哝道。

    ﹁我从来没看过妳这么狼吞虎咽。﹂

    我抬眼看他,心头一沉。我们必须面对这个微小、明显却被我们刻意忽略的事实。﹁这是因为我怀孕了,克里斯钦。﹂

    他轻哼一声,啼笑皆非地弯起唇?﹁如果早知道把妳肚子搞大会让妳食欲大开,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克里斯钦?格雷i﹂我震惊地倒吸口气,把燕麦放下。

    ﹁别停口呀。﹂他警告。

    ﹁克里斯钦,我们必须谈一下。﹂

    他僵住了。﹁还有什么要谈的?我们要当爸妈了。﹂他耸肩,极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无所谓,但我只看见他的恐惧。我把餐盘推开,往他的方向爬去,握起他的双手。

    ﹁你吓坏了,﹂我低语。﹁我懂。﹂

    他望着我,脸上看不出表情,双眼大瞠,刚才那种小男孩似的淘气已全部消失。

    ﹁我也一样,这很正常。﹂我轻声说。

    ﹁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父亲?﹂他的声音粗哑,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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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克里斯钦,﹂我抑下一声呜咽。﹁一个努力想做到最好的父亲。这就是我们所能做的。﹂

    ﹁安娜,我不知道是否能够:…﹂

    ﹁你当然能。你有爱心、风趣而且坚强,你知道界限在哪里,我们的孩子也会衣食无缺。﹂

    他动也不动,目光紧盯着我,俊美的脸上写着怀疑?

    ﹁是啊,再等一段时间会更好,我们可以享受更长的两人世界,但未来即将变成三人行,我们可以一起成长。我们会组成一个家庭,你的孩子会无条件地爱你,就像我一样。﹂泪水涌上我的眼眶。

    ﹁哦,安娜,﹂克里斯钦轻声说,语气烦恼而痛苦。﹁我以为我失去妳了,然后我想到,这是我第二次失去妳。看妳苍白、冰冷、无意识地躺在地上|我最糟的恐惧就此成真,但现在妳在这里,勇敢又坚强:…给了我希望。在我做出那些事之后,妳还是爱我。﹂

    ﹁是的,我真的爱你,克里斯钦,不顾一切。我会永远爱你。﹂

    用手轻捧起我的头,他用拇指擦去我的泪水。他看入我的双眼,灰色迎上蓝色,我只看见他的恐惧、怀疑和爱恋。

    ﹁我也爱妳,﹂他低声说,接着甜蜜的吻了我,像个宠爱老婆的男人那般温柔。r我会试着做一个好爸爸。﹂他在我唇上低语

    ﹁你试了就会成功。还有,面对现实吧,你在这件事上没有太多选择,因为小光点和我哪里都不会去?﹂

    ﹁小光点?﹂

    ﹁小光点。﹂

    他挑起眉。

    ﹁我脑子里想的是﹃二世﹄这个名字。

    ﹁那就二世吧。﹂

    ﹁但我喜欢小光点。

    ﹂他露出那腼腆的微笑,再次吻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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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很想整天这样亲吻妳,但妳的早餐要凉掉了

    克里斯钦抵着我的唇呢喃,低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