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能不能救醒？”
炸雷般的吼声响彻了整个山洞，震得山洞内的崖壁簌簌发颤。
蔑竹做成的榻席上，躺着一个面色发紫的少年，看年纪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
那少年眉头紧皱，浑身包裹着浸血布条，脸颊的地方，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血，那血色，有些泛紫，这是中了剧毒才会出现的颜色。
少年生命垂危！
竹榻四周，围着十七八个孩童，有男有女，衣衫褴褛，看模样有些像街边乞食的孩子。
这群孩子一个个神色慌张，脏污的小脸上都挂着泪痕，此时，这群孩子自发的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围坐着榻上的少年，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什么。
一个穿着黄色长袍的中年郎中半跪在竹榻前，满头大汗，一边解去少年身上缠着的绷带，一边用沾着药膏的布片擦拭少年身上的血迹。
每解开一处，都会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少年满身都是被野兽牙齿和利爪弄伤的痕迹，伤口实在太深，深到几乎能看到皮肉组织下的骨头。
郎中身边还站着一个胖子，年纪和榻上的少年差不多，只是长得一肥二壮的，刚才的怒吼就是这个胖子发出的，阳刚霸道，中气十足。
“到底还有没有救活的希望？”
胖子觉得自己刚才的吼声可能惊吓了郎中，此时把声音放低，再次询问道。
“这个...那个...”
郎中似乎很惧怕这名胖子少年，说话有些结巴。
“什么这个那个的，别他么的吞吞吐吐，赶紧说。”
胖子少年催促道。
“小曾流血太多，伤口太深，还中了剧毒，怕是...”
中年郎中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赶忙回答胖子少年的话。
“也就是说你救不活他了？”
胖子少年摸了摸下巴，眼睛转了转，然后一字一句的瞪着中年郎中说道。
“你想清楚了再说，别忘了你闺女还绑在虎坑里，那地方只有我知道，他要是在你手上死了，别怪我送你闺女下去给他做媳妇，你小胖爷说到做到。”
胖子想着绑人时那腻滑的手感，忍不住嘿嘿一笑，五根手指捏在一起搓了搓，似乎很是回味。
郎中听完本已怒火熊熊，此时再看到胖子一脸猥琐的表情，顿时脸色发青，牙咬的吱嘎直响，心想要不是自己那十二岁的半大女儿被胖子悄悄绑走，此刻恨不得马上暴揍这个一脸憨厚样的小胖子。
只是，中年郎中心里想着自己的独生女儿，咬着牙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帮榻上的少年止血换药。
只是，竹榻上的少年血流如故，气息越来越弱，脸上的颜色也开始呈现出淡淡的灰褐色。
郎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娴熟的不停给少年换上药布，脚下，一堆裹着血迹和药膏的布团四散着，越来越多。
胖子少年转到郎中的另一边，扶着少年的头，眼角有些湿润，一边帮少年理顺额头沾着血的乱发，一边喃喃道。
“大平，你快睁睁眼啊，你要走了，留下这么一堆小混账，老子可怎么养活啊。”
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嘴附到了少年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他么的即使要死，好歹你也把宝藏在哪告诉我啊，那是咱俩合伙偷回来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藏起来了，赶紧起来告诉我。”
胖子的声音微不可查，没人听到他在嘀咕什么，只觉得胖子应该在对少年做最后的呼唤。
突然，榻上的少年抽搐了一下，嘴里呕出一大口褐色的血，沿着腮帮漫到了竹榻上，然后不再动弹，胸口原本微弱的起伏也彻底停止，原本还略有体温的身体此时已完全没了温度，很快就冰冷下去。
郎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榻上的少年，长叹了一口气。
“平哥哥死了...”
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突然嚷了一声，紧接着，所有的孩子都扑了上来，趴在少年的竹榻，哇哇的哭成一片。
眼看少年在自己面前没了呼吸，胖子眼神呆滞，半晌，才抓着少年的手，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胸口，发出一声大喊。
“你个王八蛋，我去你大爷的，你临死都不肯告诉我咱家的宝藏在哪啊，那是我的宝藏啊，那是你和我的宝藏啊...”
郎中用手在少年的脖子上搭了一下颈动脉，确认少年的身体完全冰凉，顿时一个箭步冲到胖子面前，揪着胖子脖子后的衣领吼道。
“死胖子，我才去你大爷的，你把我闺女藏哪了，赶紧带我去找。”
胖子还在呆呆看着榻上没了呼吸的少年，没有理会郎中的抓扯，任由郎中晃动着自己肥胖的身体，嘴里还在念叨。
“咱家的宝藏啊，你他么的都藏哪去了，你到底是赶紧起来告诉我啊，快起来啊。”
胖子嘀咕着，眼里早已汪洋一片，此时再经郎中一晃，眼角的泪水再也包不住，顺着一张大胖脸哗哗直流。
胖子的双手紧紧抓着少年的手，在郎中的摇晃下，榻上的少年也被扯动了身体，略微移动了一下。
“不要动平哥哥的身体。”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抓着胖子，觉得好像更应该抓郎中，然后又跑过来抱着郎中的腿，一口咬了下去。
“啊”
小女孩的牙口虽小，但牙劲十足，顿时，郎中痛得直叫，不自觉的松开了抓着胖子衣领的双手。
“死丫头，你疯了吗，又不是我害死小曾的。”
郎中一把推开了小女孩，不过用力一猛，把小女孩推坐在了地上，小女孩立马就哇哇大哭起来。
“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平哥哥。”
小女孩坐在地上不依不饶。
那一群小孩见小女孩被郎中推搡在地，哭声大作，顿时火起，一窝蜂的全扑了过来。
“死老头，你救不活平哥哥，还把小妹推在地上，我们和你拼了。”
一群小孩叫嚷着，全都朝着郎中的手和腿咬去，当时就把郎中疼得要死要活的在那里跳脚直骂。
“一群兔崽子，我平常怎么对你们的，你们居然这么下嘴咬我，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
郎中被一群像发疯的兔子似的孩子围着，不忍心伤着他们，但又不知该把哪个先推开，一时间郎中和小孩们扭在了一起。
这时候，胖子的情绪恢复了一些，他知道少年已经无力回天，轻轻放下了少年已经冰凉的手，低声说道。
“兄弟，你平常总念叨郝郎中家的闺女如何如何，我这去就把老郝家闺女送来陪你，回头你给我托个梦，告诉我宝藏在哪，也不枉我为你做了一回媒人。”
胖子一边流着泪，一边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他记得少年曾不止一次说过，会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只是，在一具冰冷的身体前笑着流泪，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诡异。
郎中被一群孩子抓住，怎么都脱不开身，瞅见胖子缓缓站起身来，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刚才说过，我兄弟死了，要你闺女陪葬，我这会得去兑现诺言，对不住了，郝郎中，我得说到做到。”
说完，胖子迈开大步就要朝洞外跑去，郎中情急之下，顾不上其他，赶忙几下把孩子们从身上扯开，就要追上胖子。
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竹榻上传来。
“疼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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