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架直升机已经···”巴恩斯话没有说完,他看到机舱内浮出密密麻麻的红丝,然后,居然极快的升空了。
“别担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乔干扰了自己和巴恩斯身体里的定位芯片,这些得等安全了再拆,直升机的定位芯片则被他直接破坏,定好了目的地。他仍然不敢置信,居然这么简单就成功了?他刚想笑一笑,又想起留在九头蛇的朗姆洛。
他像个赌徒——他把自己大概的目的地告诉了朗姆洛。他向来不轻易交出自己的信任,但这次很奇怪的,他开始担心朗姆洛的性命。
控制后的载具不需要手动驾驶。乔坐到后面,和巴恩斯挤在一起。把怀里的档案和红皮本拿出来,它们已经染上了淡淡的体温。
“这是你的。”他打开顶灯,把档案递过去,“我想不够详细,但足够解答你大部分疑问了。”
“你是美国人,家在纽约布鲁克林区。名字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军衔是中士。里面还有你的狗牌呢。”
“现在是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也可能是九二年一月,这不重要。”
“你基本上自由了,中士。”
“·····我···也许你搞错了,这个人···”巴恩斯抚摸着一张军装男人的照片,“也许我有兄弟。”
他看向乔,皱着眉,眼里全是不解:“我没办法相信。他···我是说,也许这是我,但已经过了五十年了····”
“因为我们都有血清,延缓衰老。而且你总是在冰里。”乔拿出红皮本,红丝密密匝匝的包住它,然后用力掷出去。它几乎是瞬间炸成了纸屑,慢慢散开,完美的融进大片的雪花里。“不说这个,你对史蒂夫·罗杰斯有印象吗。”
“···他是我的挚友···我们一起在咆哮突击队执行任务。”巴恩斯有些费力的念道:“····他后来死了吗?上面说他驾驶撞着□□的飞机撞向了冰山。”
“我不知道,但他大概是休眠了,嗯哼,纯天然的冰冻。不过我的意思是,你有关于他原本的印象吗?”
巴恩斯默念着这个名字,很熟悉,就像他曾经念过千百次一样,短暂简单的发音。但很遗憾。“抱歉,但我完全不记得,回忆他让我感到头疼。”
“那么我呢?简单些,我的名字是乔。”
“···你是··我的任务伙伴。”巴恩斯费了些功夫,但他还是记起来了,“我记得你很强,但体术比我差些。很奇怪,回忆你并不会让我感到难受。”
这说明九头蛇对史蒂夫这个名字做了清洗强化程序。乔对巴恩斯记得他体术比较差这一点感到无话可说,但他还是微笑起来:
“噢···我们是曾经的任务伙伴,但现在我们只是一对儿不能回家也找不到家的小鸽子,希望你准备好了
☆、第 5 章
他们在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边缘,一个面积不小的贫民区住下了。
这里在二战时遭到了严重破坏,但现在已焕然一新。在繁华街区时常可以看到漂亮的白蔷薇。虽然他和巴恩斯为了安全,选择了人流量大,又对外来人员宽容的贫民区,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家门口种上一株。
事实上,巴恩斯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具有极强的抗压能力和接受力。
刚来到这儿时,巴恩斯状态很不好,尤其体现在晚上。
两人睡觉都很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巴恩斯睡觉时就像他在冷冻仓里那样僵硬,乔偶尔会翻身。并且通常翻过身后他就不得不经历一场虚惊,用力抵住巴恩斯掐向他脖子的手——直到那双茫然但狠戾的绿眼睛认出他是谁,通常他们互相认出对方之前都会有一场下意识的搏斗。
察觉到这是一场误会后他们会各自躺好,闭上眼睛平复呼吸,试图再次进入睡眠,但事实上他们虽然闭上了眼,但谁都睡不着。就那么慢慢数着秒等天亮。
这种情况持续了快两个月。
更糟糕的是,巴恩斯在直升机上反应平淡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终于把巴恩斯中士这个身份和臭名昭著的冬日战士,通缉榜上有名的杀手联系起来时,他崩溃了。
那是住下一段时间后的事。
一次温暖的午后,乔帮他们的邻居,一位单身母亲修好了那台小电视机,终于让她那精力旺盛的小儿子安静下来,乖乖呆在电视机前。
蓬塔女士不好意思的感谢他:“谢谢你,我已经一上午没办法织毯子了。”,还送了他一小篮刚烤好的面包。这让他快乐得几乎要蹦起来了。
他走出那间充满了麦香味和奶味的小房间,还去了一趟杂货店,买了巴基的新笔记本。刚到家门口就闻见了血腥气。在这里有人打架斗殴并不少见,但距家门越近,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就越浓,这不得不让他有了糟糕的联想。
“巴基?”他把东西放在门外,警惕的进门,贴紧墙壁,一把匕首悄无声息的从他的衣袖里滑出来。“巴基?如果你在回答一声好吗?”
所有窗户被他用报纸糊起来了,这在贫民区很正常,也让屋里有些昏暗。但他还是看到了人,巴恩斯窝在厨房,一个进门看不到的死角,几乎和垃圾桶融为一体。口中咬着什么东西,但依然溢出模糊的喘息呜咽。
——还有尖锐的、令人牙酸的、金属间相互剐蹭的声音。
乔觉得背上开始出汗。他扔了刀,冲过去,一把抓住巴恩斯的手腕,夺下那把沾血的水果刀。刀刃和瓷砖相互碰撞,跳跃着在狭小的厨房转了一圈,甩出血痕,又该死的回到他脚边。
“你他妈的在做什么?!”乔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白得可怕,“这玩意儿和你的神经连着!”
他仔细检查了那块可怜的皮肤,松了口气。除了贯穿出血并没有大问题。他第一次感谢这条胳膊不是简单的焊接,而是死死嵌进肩膀里。
“乔,我不能····我不能是巴恩斯。”他用右手无力抓住乔的肩,绿眼睛里的光快要熄灭了,“他····史蒂夫···他是英雄,我···我只是九头蛇的资产···我·····”
他缩回手,把整个人团起来,乔跪在他面前,却依然只能看见后脑勺。
乔感觉心里被烫了一下。迅速的漫延出血泡。他不能把他拉开,只好穿过他的腿窝把人整个抱起来,穿过客厅,放在卧室那张床垫边,抖开毛毯搭在他没受伤的右肩上。
“那不是你的错,巴基。不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乔把沾着泥的工作靴踢掉,盘腿坐在床垫上。这张垫子很舒适,尽管刚买来时他和巴基躺上去都睡不着,他也依然喜欢。
“史蒂夫首先是你的挚友,值得信任的战友,然后是美国队长。最后才是英雄。只有能力强大谈不上英雄,重要的是灵魂。是不是?我看介绍上说他以前很瘦小。”乔试图把话题变得不那么沉重。
“·····我想起一些在布鲁克林的事,还有咆哮突击队。”巴恩斯闷闷的声音传来,“他····从来不知道跑。不管是布鲁克林的小个子还是美国队长。”
“很好啊,那你得记下来,我下午给你买了新笔记本。”乔找到放医疗用品的箱子,熟练的给他包裹伤口。看样子巴基情绪已经稳定了。
“···那些回忆,它一直在折磨我。”巴恩斯把头抬起了一点,眼睛湿漉漉的。
“我没忘,也不能忘,我无法否认那就是我的过去。但我不会去想,去说。而你——你的过去是来自布鲁克林的巴恩斯中士。九头蛇就像系在你手腕上的风筝,你得解开它才能得到整片天空。”
乔叹了口气,“不论其他人怎么恨我,我都原谅了以前的自己。也许会有人说我无耻,但我想活下去——这可是对命运下的战书。回头看看,我们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他忽然想起自己对朗姆洛说过的话,于是他说:“巴基,你对我很重要,我很爱你。如果不是你和朗姆洛,我哪天崩溃了,很可能把自己和九头蛇一起炸上天。所以,当你觉得这个世界容不下你的时候,起码还有史蒂夫,还有我会爱你。好吗?”
“史蒂夫还在冰里呢。”巴基用力撇嘴。
“那等他出来,你可得好好嘲笑他不会用现代的东西。”
巴基笑了,像那张照片上一样,温柔又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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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加勒斯特的生活还不赖。
算得上安逸的生活和美味的食物让巴基重了近二十磅,连带着乔的脸颊都圆了一圈。但两人都没有拉下训练,毕竟谁也无法预测九头蛇会不会找到这儿,或者在什么时候找到这儿。
乔靠着能力在修理厂从学徒干起,巴基在工厂装卸货物。都是长时间戴手套也不会被怀疑的工作。他们赚的不多,不过也够两个人日常开销,时间长了还能存下一些。
乔没有姓,但他对外称他和巴基是兄弟,毕竟同样都是棕发绿眼,总不能说他们是父子。邻居便都默认他姓巴恩斯。巴基知道了还笑着要他叫声哥哥听。
“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他啃着火腿三明治说,“真怀念在布鲁克林的生活。”
“是布鲁克林的生活还是布鲁克林的人?”乔一口气喝完了热牛奶。“那时候你一定很受欢迎。但是现在看上去挺落魄的,噢,落魄又邋遢。”
“当然都想。我想史蒂夫,当他是布鲁克林小个子的时候他只有我。后来他是美国队长,数不清的女士们围在他身边。现在情况反了,我只有他和你。还有那家蛋糕店,我到现在也没想过起来它的名字。说不定它已经被别的什么取代了。”
乔伸了个懒腰倚在靠背上:“听上去你对史蒂夫受欢迎这件事感到很失落嘛,怎么,他抢了你所有的小甜妞?”
“当然不,这像是我会干的事。史蒂夫才不会呢。我只是,只是觉得失落而已。毕竟他以前总是和我一起。”
“所以你爱他?”
“噗——咳咳···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仅此而已。”巴基皱着眉把溅在领口的奶渍擦掉,真糟糕,这上面的咖啡印还在呢。“说起这个,朗姆洛联系你了吗?”
真是糟糕的话题转移技术。乔翻了个白眼:“没有,大概他把我忘了。或者九头蛇发现他叛变,把他突突了。”
“别这么想,他找过来需要时间。你只告诉他你会来罗马尼亚。”巴基伸长胳膊试图把乔三明治里的火腿叉走,“说不定这几天就会来呢。”
但估计找过来也不大能认出来,他们现在整天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还有烂了洞的裤子和脱胶的靴子。浑身的泠冽气息也收敛,真的像两个勤奋工作,养活全家的兄弟俩一样。更别提乔还得为了更便宜的伙食去和商贩砍价。
——————
朗姆洛三年后才找到他们,或者说,三年后才重新拥有让他独自外出而不被怀疑的信任。
乔这天晚上到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不少,巴基早早吃完饭,边吃水果边看电视,见他回来还调侃他维修的手艺太差,但很快就意识到他表情不对,立刻关了电视拉紧窗帘。
“今天一直有人盯着我。”乔脸色阴沉,“我们得走了,起码不能在这儿打起来,他们一定有载具,我们得找到它·····”
巴基没有异议:“我去拿枪。你去收拾背包。”
他们从住下第一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几乎是在五分钟内就拿齐了所有必备品,乔轻轻掀开窗帘,把被日光晒的发黄的报纸揭开极小一个口观察着外面。
“没有人·····”乔觉得极其不正常,“他们人数不可能很少,怎么可能藏的这么完美。”
“有人上来了。”离门口较近的巴基忽然说,“听脚步只有一个人···是正常走路的力度。”
“老天,我也听见了。”乔忽然放松了肩膀,“是朗姆洛,他的脚步声我绝不会听错。”
事实上,他们在听到脚步声时朗姆洛距他们的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才等到朗姆洛敲门,几乎是第一声刚落下乔就猛的把门拉开了。
这倒是让朗姆洛吓了一跳:“我以为你们已经睡了——你拿枪顶着我胸口迎接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