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元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他突破了肉身资质的限制,踏上了修炼之道后,纵横天下,快意恩仇,好不自在。
直到第二天中午元浩才醒了过来,揉揉眼,抛下了梦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感觉到伤势已经无碍,便打算回家。
洗漱之后,找了一位夫子简单的做了离去的登记,就此踏上了回家的归程。
刚走出学院的大门,便看到昨天孟飞羽身边的老者笑眯眯地向他走来。
“不知老丈有何要事?”元浩上前问道。
“得知元公子回乡路程遥远,我家公子特意让我送来坐骑一匹!”说话间,有两个下人从身后迁出了一匹毛驴。
没错,就是毛驴,一头白色的毛驴。虽然看着很是神骏,但终究是条毛驴,元浩僵硬的脸上一头黑线。
“此外,我家公子还说,朋友间有通财之义,命我奉上纹银百两,以做公子安家之资,万万不可推辞!”老者依然笑眯眯地说道,并献上了两大锭银子。
元浩此时心情却是很复杂,一两银子便够普通农家半年生活消耗,而前身所有的钱财加起来也不过才五两多,还是家里省吃俭用攒下供与他生活所用。
银子倒还是小事,关键是这个人。面热心热的家伙,能有这样一个朋友,前身何其幸也,自己又何其幸也。
最终他还是收下了这两份礼物,也是抱着“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的心情,大不了以后慢慢还。毕竟,光是昨夜那顿饭,费用怕就不下上千两。
送走了老者后,元浩便收起银两,提着长剑,牵起毛驴向市集走去。
简单地吃了午饭,找了一家成衣点买了两身换洗的衣服。说实话,元浩还是有点洁癖的。既然有了银子,他自然不会亏到自己。
收拾好了,就牵着毛驴向城门走去。期间,他也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类似古代社会环境的小县城的繁华。
出了城门,便一路向西,骑着毛驴慢悠悠地朝着记忆中的家,也就是青山村走去。最初,他还担心路上遇到盗匪,没想到却是一路安宁。
仔细回想了记忆后,他发现原身生活了十几年的清河县周围治安好到诡异,百姓根本不知道盗匪为何物。偶尔有意外发生,也就很快就平息了。
于是,他也放松了心神,骑在毛驴上晒着太阳,不时惬意地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闲暇时间,竟还给这头驴起了个名字,叫做白鹿,却是想起了李白的“且放白鹿青崖间”了,作为消遣。
绵绵青山,以色彩娇艳的春花作为点缀,时而小溪潺潺,倒是令人心神愉悦。
在傍晚时分,走过一座石桥后,终于进入了青山村。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来到了家门口。一路上,进村的途中,倒是遇到了几个热情打招呼的村民,他也只是点点头,毕竟原身一直如此。
此刻,他正站在篱笆外,望着眼前这面冒着炊烟的土房有些不知所措,更确切地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里边的人。本来已经想好了措辞,这时心却慌乱了。
院边的柳树仍在,院内的桃树正开着花,只是原本属于这里的人却已换成了他。
最终,元浩还是深呼一口气,抚平了内心的波动。将白鹿系在了院边的柳树上,走向小院。
刚进了篱笆小院,便看到一妇人端着木盆从厨房走出,双鬓染雪,面容粗糙,正是原身母亲的模样。
此时,妇人也看到了他,砰的一生,木盆掉到了地上,水溅了一地,女人也不在意,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纵然天色已晚,夜幕已经降临,但元浩仍然看到那双眼睛散发着惊喜的光芒。看到这一幕,元浩顿时有些心酸。
妇人回过神来,也不说话,连忙接过他装衣服的包袱,将他迎了回去。这才去捡起地上的盆,匆忙地赶去做饭。
元浩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些茫然,这哪里是回家,分明是在做客,让他浑身充满了不自在。
可是,原身自幼便沉默寡言,性格有些孤僻,这些年多数时间都在上学,每次回道家里都是如此。
“娘,我爹呢?”吃饭的时候,元浩突然开口问道。他回来后,从没有看到原身的父亲。
妇人一愣,不知道多久没听到他说话了,随即欣喜地说:“他应役修路去了,通往云雾山的大道。”
说话间,一张脸笑魇如花,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气,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秀丽。
元浩并没有再问,只是对妇人说道:“您应该多笑一笑。”赢来了妇人一丝嗔怪的目光。
晚饭并不丰盛,但都是原身最喜欢吃的。让他不由得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前世的父母也是如此,至死都还放心不下他。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曾有半点的责怪,只是始终担心着他的婚事。
这一刻,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两世父母的形象竟重叠在了一起,让他在心里接受了这个家。
晚饭后,元浩回到了房间,却在想着母亲刚才说的话。
云雾山,那是附近一处妖魔的封印地。当年圣地平定天下后,并没有将残留的妖魔异族赶尽杀绝,而是将他们或驱逐,或封印,留作磨砺人族的对手。
如今修路,正巧快要赶上府学三年一度的大考,怕不会是巧合。因为洛州地区多大山,相对来说妖魔封印地众多,所以试炼地地并不固定,采用了轮换之法,这一次估计是轮到云雾山了。
县学并不讲这些,元浩结合藏书也只能推断出这么多了。不过这些离他还远,目前最重要的是修行。
静静地躺在床上,身心一片安宁,悄然之间,便陷入了梦乡。
……
第二天清晨,元浩早早便起了床。
洗漱之后,换了身粗布衣服,到村口的河边打了捆青草,回来后直接丢给了白鹿。
也不管是否有露水,白鹿吃了会不会拉肚子,便开始了修炼。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而是先打了一遍前世熟悉的太极拳,用来活络筋骨。待身子热了,才开始练剑。
原身的剑法天赋很高,学院传授的《白云剑法》、以及《快剑十二手》,都被他练到了大成。论起剑法,学院内的学生无一能比,这也是柳夫子看重他的一点原因。
先是擅长防守的《白云剑法》,然后是《快剑十二手》,一点一点被他熟悉。从起初的小心翼翼的僵硬动作,到后来的快若闪电,竟被他根据记忆里的领悟以及身体的熟悉,短短时间内,完全掌握。
而且还不止如此,也许是因为两个人融合,天赋也提高了。他出剑的速度,比原身还要快上一倍。
练到快意处,他还加上了前身所学的《纵身术》以及《伏虎拳》。长剑横空,时而寒星飞舞,难视痕迹,时而缓慢平和,却又玄妙莫测。
在其纵横跳跃间,更是难辩身形,时而似鹤冲九天,时而似雄鹰啄食于地,不时地穿插着几式拳法,颇有几分高手气象。
练剑结束后,元浩也尝试了记忆中的《牛魔炼体》,结果还是和从前一样,没练几下,身体便支撑不住了,他也不再坚持。
刚刚结束修炼的他,却发现母亲不知何时站在边上观看,沉迷的剑术他竟未能察觉。
转头看向母亲,却见她微笑中透露着几分责怪。望着满地落红,以及不断飘零的桃花雨,元浩顿时有些羞愧。
他倒是知道母亲眼神中为何流露着责怪,只因前身喜欢吃桃子,而且还是这棵树上的桃子。
我也喜欢吃桃子啊,元浩心里默默呐喊道。
……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母亲前去做饭。元浩便提着水桶为家里的水缸打满了水。
顺便冲洗了一下练武所出的热汗,虽然刚刚痊愈,水也微冷,但终究稍稍修炼有成,也不怕感冒。
换了一身干爽的青衫,将脏衣服简单清洗晾好后,他便留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正是三月时候,初升的太阳为大地带来一丝丝温暖。微风轻抚,凋零的大半花朵的桃树依旧凄凄惨惨,院边苍青色的垂柳却在懒洋洋地随风摆弄着嫩绿的枝条,而白鹿正窝在树下啃着青草。
看着这静穆、和谐的画面,元浩站在院子里很自然地张开了双臂,闭上眼睛,拥抱着这久违的春光。
远处不时传来村子里农人干活的吆喝声、小孩的哭闹声以及鸡鸣狗吠,这红尘中的嘈杂之声此时不仅没有影响心情,反而在他耳中是无比的动听。
他的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宁静、祥和,没有前世生活中深深的疲惫与无力,没有死后黑暗中永恒的冰冷与孤寂,更没有没有刚刚醒来时迷茫中的惶恐与不安,就连迫切修炼的心思也暂时放下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小院里,沐浴在阳光之下,似与这个家、这座村庄、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又是一阵清风吹过,元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双眼。
他在心中郑重地告诉自己:从今以后,自己就是元浩,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