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灵青

第四章 雪猫、花落谁家

    岁月城的醉香楼,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紫云山溪里的子衿鱼、雾沼泽里的异兽犰,还是天山慕仙湖里的白羽鹤都能做成馐珍。

    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

    楼前,慕筱雨牵着一个孩童走了进去。

    “顾尘,我可是经常来这地方,保准喂饱你的小肚子。”

    她对着慢慢走在他身后,有些怯懦的顾尘说道。

    顾尘看着走在他前面的那个人,不觉就感到温暖,他感觉这个姐姐比之前见到过的那些人好多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反感。

    这醉香楼的足足有七层,楼层越高菜肴越是名贵稀有,当然人也就越少,毕竟真正富足之人不在多数。

    在侍者的指引下,姐弟俩来到了二楼的一个阁间内。房里一张大大的八仙桌,在角落里还有熏香燃着,整个阁间都充满了沁人心脾的味道。

    顾尘一进阁间,就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的样子。这味道,让他心旷神怡,仿佛他坐在林间草地上听鸟语,听清风。

    “姐姐,真好闻!”

    “你瞧你傻的,这琼花香是最常见的香料。我家里的四季香比这好闻一百倍!”

    顾尘傻傻一笑,拉开了一个椅子,让慕筱雨坐下。椅子和他差不多高,他拉起来滑稽地像一个小猴子。

    “弟,你真好!这么小就知道想着姐姐。”

    慕筱雨并没有笑,而是走上前怜爱的摸了摸顾尘的头。

    顾尘有些躲闪,但最终还是没有动。

    过了一会,饭菜一道道的被端了进来。先是数盘小菜鲜炒,每一道都色泽鲜艳,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最后上了一盘新鲜炖鱼,冒着白白的雾气,这道炖鱼侍者还特意介绍了一番。

    这炖鱼的菜名很好听,叫青青子衿,是醉香楼的招牌菜之一,鱼肉鲜嫩软滑,入口香酥绵糯,汤鲜味浓,子衿鱼的原味可以说得到了很大的保存。

    慕筱雨咽了口口水,看向在一旁傻傻不动的顾尘。她迟疑一下,往顾尘碗里放一块鱼肉,并招呼他尝尝。

    “谢谢你。”顾尘回过神来,刚才看愣了,这些菜真是太奇妙了,不仅看起来很漂亮,问起来也很漂亮。

    看到碗里的鱼肉,他立马说了声谢谢,记得娘亲曾经说过,做事要有礼貌。

    “不客气。”慕筱雨俏皮的答道。

    看顾尘动起了嘴,吃的津津有味,她也边吃边说:“弟弟,你可知道,我也是做菜的好手。一家人都夸我的手艺。”

    慕筱雨年纪不大,看去只有十三、四岁,细眉雪肤,芊芊玉指,还真难以想象她能做出什么饭菜来。

    顾尘闻言,但看她很是认真的样子,也是一愣,然后笑嘻嘻的看着她,也给她送去一块鱼肉。

    “看在你那么乖的份上,以后若是有机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两人吃的正欢,突然听到一声“喵”。从桌子底下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头,甚是可爱。

    慕筱雨轻咦了声,伸手把那东西给抱了出来。

    全身雪白,毛发柔软,也并不大,两只小眼睛直愣愣,它小巧的头在慕筱雨的手上往桌上看去。

    “这是什么东西?”顾尘将视线转移到姐姐手上的东西,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看它样子,和你一样可爱。它好像饿了。”

    她腾出一个空碗,放进了一些食物,将猫放了下来。

    谁知那猫不吃,趁两人不注意直接跳上了桌,吃起了顾尘面前的子衿鱼。

    呃,两人顿时愣在原地。

    “姐姐,咋办?”“快把它弄下去,这子衿鱼可是很贵的。”

    好不容易将它弄下来,却发现盘子里的子衿鱼只剩下一个尾巴。没想到这可恨的小东西吃起东西来这么快。

    “啊啊啊……”

    慕筱雨真想一棒子把它给打死。

    谁知那东西可怜兮兮地跑到慕筱雨的裤脚,用它的头来回蹭着她。慕筱雨眼珠一翻,无奈极了。

    这东西,故意的吧!真是拿它没办法。

    心情很不爽的继续吃着桌上的其他菜,她顿时觉得都不怎么好吃了。倒是一旁的顾尘毫不在乎,把小肚子撑得鼓鼓的。

    或许,只是他不知道那道菜有多贵吧。

    从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接着就听“嘭”的一声,这间阁间的门就被撞开了,很残暴!

    来人二话不说,大叫道:“你们有没有见到雪猫。”

    房里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差点把嘴里的菜吐出来。

    雪猫?是旁边的这只吗?没听过。

    顾尘艰难的咽下去,看向慕筱雨,道:“姐姐,这个人真不讲礼貌!”

    “是滴!”慕筱雨重重的点了头,然后看向来人,道:“你谁啊,我们没见过什么雪猫。不要打搅我们吃饭。”

    门口那人一怔,接着从他身后又出来一个人,冷哼一声。

    他器宇轩昂,穿着华丽,绫罗绸缎,腰间配着一把扇子。他冷冷道:“什么人,这么不知好歹!”

    “少爷,他们说没见到。”刚才踹门之人恭敬地给这人让开路。

    他话音刚落,“喵”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接着他脸色一变,冲慕筱雨道:“还说没有,快交出来。这是我们林大公子的宠物。”

    慕筱雨道:“林公子,岁月城林家。”

    那林公子听慕筱雨说道,脸上流露出傲然的神色,道:“正是,这东西刚才跑丢了。找了好久,不想竟然在这里。”

    话语里满满的傲然,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让人听起来极不舒服。

    慕筱雨似乎听过林家的名声,并没有再说什么,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拉着顾尘朝门外走去。

    雪猫那东西跟在慕筱雨的后面,走到林少爷的附近时,被拦住了。隐约听到背后林公子说道:“幺幺,你怎么能吃那种便宜货呢,委屈你了。”

    慕筱雨一个趔趄,差点绊倒。

    两人慢悠悠的走出醉香楼,前面的慕筱雨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气死我了,瞧瞧他那个样子,活脱脱一个高傲的……的……鸭子,对吧顾尘?”她没等顾尘回答,自己就被自己逗笑了。

    鸭子?对,就是鸭子,再怎么变也变不成白天鹅。

    顾尘道:“我记得……娘亲曾经说过,丑小鸭总有一天要变成天鹅的。”

    慕筱雨狠狠地敲了一下顾尘的头,道:“你娘对你可真好啊,啥都对你说。你居然怀疑我,那你知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白天鹅?”

    顾尘吃痛的叫了一声,很认真的想了想,道:“因为丑小鸭不断努力,改变自己,不甘现状。”

    说完,他看向慕筱雨,等着她回答。

    “哼,那是因为丑小鸭本来就是白天鹅。”慕筱雨肯定道。

    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慕筱雨都感动化了。顾尘很小心的靠近她,郑重地说:“姐姐,我们都是白天鹅!”

    对,白天鹅,只有相信自己不是丑小鸭,才能在小时候不甘现状,努力长大,展翅飞向高空。

    两人不再纠结之前在醉香楼遇到的不愉快的事情,一路上在岁月城乱逛。顾尘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可把慕筱雨的嘴给说累了。

    慕筱雨正打算回去,就发现前面吵吵闹闹的,好不热闹。

    “好热闹啊,快去看看。”

    人流拥挤,摩肩擦踵,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钻了过来。其实是他们年纪比较小,身子还没发育完全,身材瘦小,在人群中游刃有余。

    只见正前方的阁楼上,“卧仙楼”三个大字闪闪发光。

    一个妩媚女子坐在围栏上,手扶瑶琴。旁边一个侍女手里摇晃着一个竹条编成的球,球被五色丝巾缠绕。

    而阁楼下面就是一个个看起来像富家子弟的公子哥,他们流露出自信的眼神,皆是势在必得。

    “与楚若惜幽会,可是醉生梦死啊!”

    “与佳人共度良辰,啊,想想就令人陶醉不已。“

    “就你,你也不照照自己,你咋不和上面的这几位争呢?”

    ……

    阁楼上的女子便是这岁月城第一美人,楚若惜,乃是卧仙楼的金字招牌,而卧仙楼可是神仙都想停下来睡一觉。

    可惜,楚若惜卖艺不卖身,平时即使重金也难求一曲。

    近期,她举办一场大会,请有缘人与其共讨音律。

    这自然就引得岁月城的众公子蜂拥而至。

    懂不懂音律不重要,只求能与之亲近一番!

    所谓有缘人,就是楚若惜在上面抚琴,弹奏一曲,奏曲之时,旁边的侍女会往下扔彩球,曲终彩球停在谁手,谁便是今日的有缘人。

    似简看单,实则不易。楚若惜的曲子动听至极,内隐灵力,能够营造一种似幻非幻的场景。

    在正中间的都是岁月城的世家弟子,他们立在最好的位置,这是一种地位的影射。

    一个个自幼便修习武道,只不过境界不同罢了,天资出众的便有的像江阴城的张海那般,拜入修道门派。

    慕筱雨正欲将顾尘拉出去,却找不到了他。

    这时曲子也响了起来。

    琴声一开始轻缓,如晨鸟清鸣,让众人立马进入到一种情境中。入境后,琴音变化起来,仿佛美人在畔,耳边切切私语,柔了心涧。

    此音绵长婉转,回旋在天地间。

    顾尘在琴声响起的时候,只觉得好听,看着身边很多人都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他也有学有样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琴调再生变化,柔长化急促,恰似嘈嘈急雨。柔情酥骨的美人顿时消失不见,一片肃杀之景,让众人顿时心生震撼。

    所有人的心灵随着琴音的迸溅而颤动,陷在其中。

    陡然之间,声音冷涩起来,如幽咽的冰泉凝绝。

    渐渐地……渐渐地,声音没了!

    顾尘正疑惑,怎么这么快就没了。他一抬头,就见空中一朵彩球簌簌飞下。

    彩球快落地之时,场中几人睁开了眼,争相去抢那彩球。彩球在几人的手里来回飞荡,一人还没抓住,就被另一个人击飞而去。

    琴声,原来还没有结束。

    那几人还在争抢,突然之间,琴又响了。

    这一声,来的突兀,就像突然出了一枪,砍了一刀,震起嘶鸣。

    众位公子瞬间被这裂帛琴声绊住,不得不去稳住心神。

    而球……

    “哎呀!”

    砸到了慕筱雨的头上,她也并没有闭上眼睛。

    在别人都沉浸乐曲中时,她趁机去找顾尘。

    看到他在角落里呆呆的看着几人争彩球,她马上就要到弟弟身旁,被从背后飞来的球砸个正着。

    琴声这次,真的没了。

    顾尘见姐姐被砸到,乐呵呵的笑着。

    “笑,笑,笑,见到姐姐倒霉你高兴是吧。”

    慕筱雨捡起彩球,站在他身边斥责起来。

    “没有,没有。”顾尘急摆手。

    慕筱雨一脸的不相信,她把彩球塞到顾尘手里,道:

    “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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