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哟呵,我们花大师还真是尽职尽责啊,充分体现了道业的ca守,真乃全天下道士之楷模呀!」打算回私塾寻找可典当之物的皇甫先生临走前也不忘快活下嘴损人。
「废话,换了你是我,只怕跑得更快。」花道士懒得理他,回头问女大夫:「死不死得了?唔,不过不怕,我两样行头都有准备了,不怕出错呢。」
女大夫出了名的好脾气,还是不言不语,仅仅只是报以一笑,拉着屋里两位气到快冒烟的老仆去熬药了。见没啥好戏看了,剩下的几个也意兴阑珊地纷纷离去。
「快说说,到底是谁有胆子伤了他?」花道士还不打算走,一个劲地找老板娘打听事情真相:「别人不知道,你总晓得吧?」
「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是我。」老板娘耸耸肩,申明一切与己无关。
「那是谁嘛?快告诉我,要不我晚上睡不着觉呀!」花道士不死心。
「告诉你做什么?要替他报仇呀?哎,我说,你几时变得这般热心了?」老板娘狐疑地瞄着她,涂脂抹粉的脸蛋上突然嘻嘻一笑:「难不成,你也是『元宵』一粒?看上咱们娇生惯养的元公子了?」
「我不过是耳听禅音,心系红尘罢了,谁有功夫煮元宵吃!再说我对小孩子没兴趣。」花道士白了她一眼,一双媚眼儿骨碌碌一转,一眼瞥到缩在屋角,正出神地听她们说话的阮真真。
「你是叫……阮真真?是吧?」她走过去,把阮真真从屋角拉出来。
「是。」
「你一直在这里?」花道士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眸儿一溜,又瞧瞧床上的元媵。
「是。」
「该不会是你把他搞成这样的吧?」
「是。」她全部承认。
「哈!」花道士拍拍手,巧笑颜开:「干得好!」啥?阮真真瞪大眼睛,眼前这个看样子对元媵还算有那么一丁点儿关心的女人。她刚才不是说她跑了五十里,就是听说元媵受伤了,才急着赶回来的?
「真是替天行道!大快人心!你别怕,要是曲账房他们要按镇上的律令给你定罪,我一定帮你去说个情,不仅如此,我还要在今年的『铁血丹心英雄榜』上投你一票,以表彰你的英勇行为,哇哈哈哈哈!」花道士边乐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显然元媵的受伤令她无比兴奋。
阮真真傻了眼。这个女人,原来跟刚才那伙人是一样的,都是出于自己的目的前来看看元媵到底死没死。
这里与别处有何两样?一样的世态炎凉,人心叵测,人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他人的死活。与信阳侯府那个虎穴比起来,这里不过又是一处狼窝罢了!
「偶为共命鸟,都是可怜虫」啊!阮真真心下一寒,忍不住望向床榻上可怜的伤患,稍微同情了一下。
「吵死了……再不住嘴……咳咳……年底利息加收三倍……」床榻上飘来上气不接下气很像快要断气的声音。
「喔喔,小女子不打扰您休息了,马上就滚……您老人家好好休息养伤,切记一定要遗臭万年啊!」花道士见势不妙,立即收拾包袱走人。
「那我也走了,你可得好好活着,千万别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啊!」老板娘瞧见重病号醒了,也赶快跟着花道士溜掉,完全没担心房里还留着一个极其危险的头号元凶。
难道她们就不怕她再次出手将元媵打死?清澈的视线扫向床榻,见元媵似乎仍然闭着眼睛,阮真真悄悄地移动脚步,想离开这里。
第三章
月光如水,月下可赏荷。
小耳朵,我好闷啊,你给我讲讲宫外的事情吧!
小耳朵,你饿不饿,咱们悄悄到御膳房偷的点吃的吧?
小耳朵,你会武功啊?我也好想学的,可惜他们不让。
小耳朵,我好想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啊……
少年郁闷的面容,女孩冷漠的神情,却因语气中的无奈而微微动容。
是的,她也想离开,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她想溜走……「别浪费时间了,你是出不去的。」床上蓦然又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脚步猛地停住,阮真真转过头瞪着床榻上的男人,他不是闭着眼睛吗?怎么知道她想做什么?
「我一开口,不三不四就会过来拦住你……对付他们俩,你有多大的胜算?」
没有任何胜算!那对年纪能当她祖父祖母的老人家,光是先前的几声怒吼,就知道内功惊人,她可不打无把握之仗。
「就算你出了宅子……也出不了镇子。」他断断续续地说:「刚才那些人,我是他们的债主,你既然进了镇子,又伤了我,没有我的话……他们不会放你离开的。」
那怎么办?非得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心再过去补上一掌将他灭口了拉倒吗?
阮真真心下思忖着,又听他道:「就算你杀了我,那些人不见得就会放过你……虽然他们兴许会高兴一阵,可他们的心肠都坏得狠,不但不会感激你,也许还会将你灭口,这笔生意,你觉得划算吗?」
单凭她的观察,这种缺德事儿那伙人绝对是干得出来的!别的不论,看他们对这元公子的态度就知道了,一个个没一盏是省油的灯。
「那你想怎样?」左也不是,右也不成,阮真真沉不住气了。活了十九年,她还从未遇过一个能将她由里到外看得如此透彻之人,他究竟想干什么?
「等我好了,再告诉你不迟。」他喘了口气,不说话了。
他其实是想说:「等我好了,再跟你算帐」吧!阮真真暗自冷笑。
夜深了,烛火有些微微弱起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太婆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进来,还不忘愤然瞪她一眼,再小心翼翼地服侍元媵喝完药,躺下,挟好被子,才没好气地对阮真真道:「还愣着干什么?到隔壁去洗澡换衣服拿被子。」
「拿被子……做什么?」洗澡换衣服她懂,但拿被子干嘛?
「当然是在这里守着公子,万一公子晚上有什么事……哼!」老太婆重重一哼,言下之意是如果她家宝贝公子夜里不小心翘辫子了,那她这个凶手也别想活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只能以谢罪。
「哦……是。」她乖乖照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应该就是指她目前的情形吧?
这一夜,元媵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以柔软的绫罗绸缎铺成的温暖被褥上,而阮真真睡在地铺上,片刻不停地听着他因为胸口疼痛闹了一整夜,一会口渴要水喝,一会哼哼着存心让她不好受。
好不容易捱到天快亮了,她实在困得不行,才打了个盹儿,偏偏又作恶梦来,梦里的自己因为剔骨散的毒发作而眼睁睁地看着手脚都化成血水……
当她被元媵自恶梦中唤醒,一身冷汗,可想而知那个梦有多可怕。
当然元大公子也没那么好心救她出恶梦,他是因为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折腾了一夜,她还没饿他倒是先饿了?
好在她自小当侍女,知道怎样伺侯人,再加上她对元媵多少有些愧疚,也就忍气吞声地由他闹去。等他再次安逸地熟睡,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公鸡也在窗外打鸣了。
算了!阮真真叹了口气,打算第二天就离开乌龙镇。她不等师父来了,留在这稀奇古怪的小镇,不知还会有多少离谱的事情发生,她没那个闲功夫奉陪,不如自动离去寻找师父的下落。
可惜的是,没等她离开,就先一步被人找上了门。
接着她被十分郑重地通知,因为伤人,她犯了镇上「居民居住条例」的某一章某一条,要接受什么乌龙镇镇委会的审讯。
☆☆☆
莫明其妙的阮真真就被带到镇口歪脖子树下曲账房的破屋子里。里头又虎视眈眈地坐着一排人,正是她昨日来时遇到的那群,用元媵的话来说,都是些「心肠坏得狠」的家伙。
他们似模似样的拿出一本破的快要掉线的手抄册子,通知她,镇委会将依照这本镇之宝对她进行处罚。
「什么?」阮真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次?」
「因为你故意伤人,而且伤的是本镇的新星、财子、未来的精英,因此罪加一等。」曲账房很好说话地将适才的判决书重复一遍:「处罚结果为:赔偿元家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开玩笑!她现在身无分文,一两都没有,更别说一千两了。
「我没有!」没这么欺负人的吧?她已经任劳任怨地伺侯伤患一整晚了,见他再无性命之忧才放下心来,这个劳什子破镇委会凭什么要她赔一千两?昨夜那个放话说要帮她求情的花道士人呢?敢情是故意躲起来了吗?
「元公子,阮姑娘不服判决,你这苦主有什么意见吗?」曲账房突然一眺目光,朝门口说了句话。
闻言,阮真真也飞快地扭头一瞧,哟!元大公子居然躺在铺着名贵白虎皮的躺椅上,被两个忠心耿耿的老仆抬来了。
「乖乖!可怜见的,一晚上而已,怎么都憔悴成这样子了!」客栈老板娘摇着头啧啧有声:「依我看啊,一千两都赔少了。」
这女人,居然趁机落井下石?阮真真对着老板娘怒目而视。
「没错哩,咱们镇的财子,散财童子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伤心欲绝呀……」皇甫先生哀怨的语气更像说风凉话。
这些人明里握着手,暗地就下手。先前还巴不得元媵早死早投胎?现在当着人家面,倒讨好卖乖起来。跟这几个心肠坏得狠、两面三刀的家伙相比,那个元媵好像也不是那么惹人嫌……
阮真真一面忿忿然地听着,一面在心里暗暗盘算,如果她跟元媵打个商量,让她先离开这里,回头去筹钱来赔他,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还未想好对策,就听见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的飘忽声音响起:「我有个好法子,你要不要听听?」
咦?是在跟她说话?阮真真赶紧抬头,狐疑地望向正舒舒服服躺在椅中的元媵,好奇地问:「什么法子?」
「不三不四,清场。」元媵不回答她,却对旁边的仆人发出命令。
「是!公子。」听到主子召唤,老头和老太婆又笑成了两朵大ji花,连请带撵地请镇委会各位成员离场。
「干嘛啊!过完河就拆桥呀?」皇甫先生抱怨,还想赖着继续欣赏。
「真得不需要俺们旁听吗?万一打起来……」曲账房一脸意犹未尽。
「赶紧消失!」元媵不容分说地挥挥手,直接轰他们走。
木门轻轻掩上,闲杂人等相继离开,元家老仆犹如两尊门神驻守在门口。屋内静悄悄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