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踏天引

第七章 隐秘出

    “等一下!”一道娇喝从云天瀚身后骤然响起,这声音与面前的人有几分相似,但却要显得威严庄重的多。

    身后是个妇女,只见她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一把就拿走吴小雪手里的木雕。

    翻来覆去仔细摸索了几遍,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妇女又看了看穿着的粗布短衣的云天瀚。

    “小朋友,我在这罗卫镇可是对于木雕有些研究……这……恕我直言,你这个木雕应该是捡的吧?”

    说着就凑到云天瀚身边,俯下身子给他展示着“你看,这木材的材质并不算什么高端材料,基本上可以说随处可见,这种木头的木质并不细腻,很粗糙,而且还是这种小件,一般来说价格不会高。”

    她轻轻抚摸着木雕“不要小看这个木雕,我眼力虽然不能看的全面,但管中窥豹也可见一斑了,这件木雕估计是将材料限制发挥到了极致了,再多刻一丝纹理,木雕整个就会毁掉!”

    “哦?”云天瀚饶有意思的看着面前慷慨激昂的妇人。

    在吴小雪看来,云天瀚则是将头一歪,眨了眨眼睛,那无辜的小脸蛋,别提多可爱了。

    “这种东西就算放到天风城那可都是好东西的,材料决定年限和技艺,要不是这个材料限制……”

    “娘!”吴小雪在她身后不满的撅起了小嘴。

    “您这是买木雕呐还是教他怎么识宝啊。”云天瀚虽可爱,但吴小雪越听越不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哎呀,小朋友是卖木雕的啊,你看我一时见猎心喜就直接说出来了”说着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回头看着吴小雪,最先开始的庄重之色一扫而空。

    一旁的云天瀚忍俊不禁的看着这两位。

    “小朋友,用普通木头雕刻出这个成色,除了我们罗卫镇其他地方不会有!”

    妇人情绪和声调渐渐高亢激昂起来,脸上涌现一抹自豪。

    或许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话说大了点,话锋一转,面带笑意的看着云天瀚。

    “这种木雕拿到别的地方或许是稀世珍宝,可在罗卫镇,在我们罗卫府却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哦”

    “对对对,我们罗卫府这种东西可是很常见。”吴小雪此时在一旁插话。

    “我们府有个奴婢,好像在……淇水村,她的木雕就如你拿的这般,用普通木头雕刻。不对外出售,所以我推测说你这个是捡的!”

    轰!云天瀚的脑袋如遭雷击,巨大的轰鸣在他脑海回响,他的身体僵硬了,直愣愣的杵在那里。

    “什么……?!奴婢?!”

    “怎么?!你认识?”妇人好似没有看到云天瀚的神色。

    “其实我也很好奇她为什么是奴婢,我对木雕也是颇有研究,早就听闻淇水村有神人,可府上不让……算了,不提也罢。”

    一旁的吴小雪倒是意识到了云天瀚眼神的不对,轻轻捣了捣那妇人。

    “怎么了?”妇人言语渐渐停了下来,秀眉紧蹙的看着云天瀚。

    “没……没什么。”云天瀚这三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生涩又冷硬。

    妇人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可云天瀚不肯说,她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过了几息时间脸上的表情才逐渐恢复下来,要知道,他得知自己连图腾都没有的时候情绪也不像现在这么失控。

    “木雕不卖了!”云天瀚一把拿走那木雕,也没有再招呼就窜到过往的人流中去了。

    毕竟许多人第一次来镇上,就如老村长设想的那样,一路上很是雀跃。

    而对云天瀚来说,这条路很长,很长……

    “云兰!你家云天瀚回来了!”老村长赵青松在门外喊了一声。

    “吱……”门开了,一道身影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云天瀚。

    “娘,没事了,我不是回来了么。”云天瀚只觉得自己身上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舒服。

    这一刻,云天瀚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娘非要让自己去图腾觉醒,而自己回来却又如此激动。

    只是,任云天瀚怎么想,还有一点他恐怕穷极一生都不会想的到。

    既然云天瀚已经回来,关于图腾觉醒的事,云兰没问,云天瀚自然也就没有多说。

    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受之前云兰情绪的感染,云天瀚晚上的五行饭吃的格外香甜。

    所谓五行饭就是稗子,稻谷,野菜,糟粟米和一些汤水做成的,基本上是就地取材,混合在一起倒像是一锅粥般。

    犹记得云天瀚第一次得知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嗤之以鼻,有些可笑,可看一旁娘吃的还不如自己,才发觉最可笑的是他自己罢了。

    傍晚,云天瀚将他憋了一下午的所有疑问原原本本的倒了出来。

    澄澈的目光望着云兰,小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色。

    看着云天瀚那略带坚毅的脸庞,云兰微微顿了顿,像是权衡利弊了一番。

    “唉……瀚儿,既然你没有修炼的天赋,以后就是呆在村里的,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云兰将云天瀚搂在怀里,轻柔的拍着他的背。

    “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有些事我不说,你也就不问。”

    “瀚儿,想听我讲一个故事么?”云兰语气很轻,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嗯嗯。”云天瀚点了点头,感受着在她怀中的温度,越发的依恋了。

    “从前有一个少女,性格很恬静,她每天就坐在窗前,跟父亲学着雕刻,雕刻着一个个木雕。”

    “同村有一个长相颇好体型也很强壮的青年,那个青年也是村里最受女孩子青睐的。”

    “可那个青年喜欢的却是这个女孩,每天,女孩坐在窗前雕刻的时候,那青年就躲在窗外的树后静静地注视着。”

    “过了几天女孩也发现了他,吃惊之余,青年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这才让她没有惊呼出声,后来,她在窗内雕刻,他就窗外这么看着,看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被女孩的父亲发现了,青年勇敢中带着几分羞涩的当着女孩父亲的面向女孩表达了爱意。”

    “女孩的父亲同意了,他们也理所应当的在一起了。可村里喜欢这青年的女孩却有不少,这中间还闹出了不少事端。”

    “虽然有不少麻烦事,但他们内心却无比的甜蜜,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美好生活的开始。”

    “一天,听说东方有野兽出没,于是青年就同那女孩的父亲带上武器前往东面,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女孩和她的母亲在家里等的焦急,女孩就擅自外出寻找,去了很多地方,包括村子周围的很大一片面积,一路上她就用事先准备好的一些干粮和野菜,果子充饥,她找遍了,却没有找到自己丈夫和父亲的一点踪迹。”

    “等女孩外出回到家时,自己的母亲也因这个打击病倒在床上,卧床不起。”

    “女孩悲痛之下,不得不暂时停止寻找,专心照顾母亲,一边照顾一边也在期盼着他们回来。”

    “可能是心中郁结,女孩母亲的病怎么也好不了,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天比一天憔悴,她的心都碎了。”

    “她去镇上求助,跑遍镇上所有的医馆,最后镇上最有权势的罗卫府答应她,会请医生给女孩母亲看病,但代价是女孩从此要做他们府上的奴隶。”一抹怅然浮现在云兰脸上。

    “女孩灵机一动,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自己做的木雕拿出来给罗卫府的老爷看,那老爷定睛一看,当即就答应她不用当奴隶也可帮忙治病,只要在府上为他们雕刻木雕。”

    “女孩的心中瞬间就充满了希望,可在提及事后将母亲也接过来,却被那老爷一口否定了,那老爷看女孩的眼神是那么的嘲讽,仿佛在否定一个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这下女孩不答应了,倒不是因为跟母亲相比她自己更重要,而是自己母亲需要人照顾,而且自己那祖传的房子还有一些秘密,。”

    “女孩一想到母亲就算医好,今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在那么偏,湿气还大的老房子……不敢想象!”

    “最终他们商讨出来的结果是,罗卫府派人来淇水村医治,不管结果如何,女孩都必须要成为罗卫府的奴隶,只是不用离开淇水村了,但照样为罗卫府工作,工作就是雕刻木雕。”

    “女孩觉得没什么,只要自己母亲病情能够好转,为老爷们刻木雕算的了什么?想着就匆匆签了奴隶契约。”

    “可罗卫府并没有拿出他们的诚意来,只是随便派了个等闲的庸医来到淇水村,那庸医还对女孩的母亲恶言相向,没过多久,那女孩的母亲就一命呜呼了。”说着说着云兰的动作缓了下来,闭上了双睛,云天瀚看不到她眼睛,只能感觉到无比悲伤的情绪环绕在她周围。

    “你知道么?他哪怕只是对女孩恶言相向,女孩都不会怪他的啊!可他对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恶语相加……”

    “女孩签过了契约,只能每日待在家里,为罗卫府雕刻木雕,早在母亲离开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去了一半。”

    “就算不签,结局也不会有什么异同的……”云兰自嘲的笑了笑。

    云天瀚还从没有在自己母亲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那是笑么?亦或是哭?!

    云兰周围有一种浓浓的悲恸,浓到可以感染人的情绪,浓到令人胸口发闷,无法呼吸……

    云天瀚不自觉的哭了出来,大声的喊着,“娘,那个女孩就是你么?娘!”

    云兰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云天瀚眼角的泪擦去,才缓缓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深邃,悲恸,浩瀚,亦仿若无尽的宇宙,能包容万物。

    “那青年就是爹!那喜欢青年的女孩就有周婶!那郁郁不得而终的就是奶奶啊!”云天瀚难以想象,自己的娘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若是自己去承受,早就哀莫大于心死了。

    云兰低头望着云天瀚,没有否认,云天瀚发现,娘虽然看着自己,但眼神的焦距好似穿透了整个空间,看到另一个位面。只是那种情绪弥漫在她周围,久久不散。

    窗外那条小河的水流速更缓了,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一些星星点点的尘土和嫩芽的清香。

    哗哗……哗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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