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便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当然不是饱暖思**,而是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能尽量避免危险就尽量避免危险。
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呢?
寂静的夜晚森林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拂过耳边,偶有几声虫鸣。
宋辞紧紧牵着风语的手带路在前。
神色淡然,是为了不给风语紧张的情绪,他一路行来,挂着淡淡笑容微微偏头左右四处打量,已看见好几处可以遮挡身形的浅沟,或者小洞。
但沟中蜘丝马迹的树叶朝向,和几个不起眼的细小脚印让他没有停下脚步。至于那几个小洞?气味太明显了,有生物待过,自然是不能藏身的。
走了一会,宋辞带着风语停了下来。
他不可能察觉黑夜中所有的危险,再走下去,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走错引来什么未知的东西。既然地上没有合适的地方,那么。
宋辞抬起头。
只好选颗树了,这是无奈之举,虽然住在树上可以避开很多蚊虫走兽,但却会很显眼。
那相当于把自己二人的气息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空气中。
宋辞仔细打量着一颗粗壮的大树,用手摸了摸树皮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点点头回头对风语道:“我们在树上将就一夜。”
“嗯。”风语心思聪慧,他虽然一直都脸上淡然甚至有说有笑,但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太紧了,都有些发痛。她一直没说什么,心底泛着淡淡的少女甜意,对他依赖且信任,乖巧道:“不过我们怎么上去?”
话音刚落,腰肢被揽住。
宋辞抽出早就备好,藏于衣袖环在左手臂上的钩锁,往上一甩,拴牢了上面一根树枝,然后左脚往粗大树干上用力一跺,在风语的低呼声中,凌空带她飞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呼,宋辞笑道:“忘了?记起来了?”
“啊……”风语心底发紧,和在王树上那次一样八爪鱼般抱住了他。
她怕高……
借着惯性二人荡在空中,待力道将尽宋辞手一拧,钩锁如臂使指从上方脱落,再一用力,钩锁飞出准确落在一根更高的树枝上栓牢。
碰!碰!
双脚迅速交替在树干上连踏两下,旧力已去,新力再生,两人继续向上飞去。从外面看,二人手不碰树,仅凭着一根钩锁,没有丝毫停顿就围着树干旋转升空而上。
风语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片刻功夫便脚下踏实,低头一看,已经站在粗大树木高处的枝干上了。
宋辞嘴角一勾。
这钩锁是风语睡着的那一晚他连夜做的。
钩爪还是铁木床脚,被他慢慢打磨了一晚,符合了他的要求。
绳索还是披肩,他用剪刀细细裁成条状,拧成绳子,再交叠成麻花状绳索。
所以今天用着顺手多了。
所以他对星歌说,房间很乱,床脚已断。
所以他没有骗风语,风语在他腿上画画的时候他就醒了,他一晚没睡,做好藏好钩锁后,他在她床边,撑着脑袋看了她一整晚。
目光始终温柔,好让她一醒来就能看见。
……
宋辞扶着风语坐下,收了绳索自己也坐下,环住她让她靠着,双手抓牢下面的枝干,这样就算晚上风语睡的东倒西歪也不会掉下树去。
宋辞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温柔道:“公主殿下,委屈了。”
风语舒服的蹭了蹭:“嗯,我睡啦,你也快睡。”
宋辞没有回她,用下巴咯了她两下,示意她快睡。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不会睡的。
就两个人,晚上总要有一个保持警惕。
这种事当然是他来做。
……
温暖的胸膛中,被环绕的安全感,不一会,风语甜甜睡着了。
宋辞闻着她的发香,心底幸福,这种感觉在他的内心世界荡开漾出一层层微微波澜,柔柔和和的,在他不经意间慢慢驱散着黑暗。
目光温柔到宠溺,宠溺而关心,关心而坚定。
坚定则警惕……
于是他轻轻抬起头,没有惊动她,淡淡扫视着周围的草草木木,握住枝干的双手微微动了动,左手臂上环着的钩锁和右手上绑着的锋利小刀让他微微心安。
夜晚的森林安静,不过宋辞没有放松,因为太安静了便有些诡异。
先前还偶尔有声虫鸣,现在则……
刚想着,大树下不远处的草丛中什么东西唰的一下闪过。
宋辞目力极好可也没看清,不过他不紧张倒是松了口气。
那响动打破了宁静的夜,这才是正常情况。
唰唰唰!
连续三声,草丛又摇晃了几次。
宋辞刚刚放下的心重新抵上嗓子眼,眼瞳一缩。
唰唰唰唰……
又是七八声响动,宋辞心中不安强烈,不再等下去,一直紧握枝干的双手毫不犹豫瞬间松开,他和风语往一侧歪倒,宋辞双腿夹住枝干一用力,他便比风语倒的快了一分。
风语和他分开,宋辞利用这极短的一丝空档迅速调整姿势,然后把她公主抱抱起来,腿上再次用力。
他抱着风语长身立在了枝干上。
动作潇洒迅速至极,没发出什么声响。风语皱了皱眉,没醒来,宋辞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重新盯紧前方声响传来的地方。
自那声突兀的唰声后,后面便不停歇,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到现在已不仅仅只限于声音。
宋辞看到着前方树丛中突然窜出的大量虫兽心中震惊。
他们全都朝着自己和风语奔来,但目标又好像不是自己二人。一头类似山羊但长着獠牙的白毛怪兽冲出,竟慌不择路的“轰!”的一声,一头撞在他们藏身的大树树干上,头一歪,死了。
睁大的兽瞳中还带显而易见的恐惧。
怪兽力气颇大。大树被它撞得摇晃,宋辞一侧步,吱的一声在枝干上蹭出了一道印记才稳住身形,这番响动,宋辞已经尽力。
怀中的风语醒了过来。
“怎么了!?”
风语刚醒就感觉不对,宋辞把她放下,让她和他并肩站在枝干上,他眼神凝重没有说话。
兽潮!
为何会有兽潮!
数之不尽的各种怪兽狂奔而出,草木遭殃,树木断折,前方的密林被这兽潮生生犁出了一块平地!
几头怪兽慌不择路踏进浅沟身形一顿,只是这一顿便被后面汹涌而上的兽群践踏在蹄下爪下,填平了道路……
这场景实在是……
风语大张着嘴,抓住宋辞的衣襟,害怕的叫了声:“宋辞……”
“嗯。”宋辞揽住她的腰,目光还是直视前方,却没像以前温柔笑出来:“别怕,我在。”
他也是第一次见,此时还能镇定不慌乱已是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表现。好在他选的这棵树木是这一带最大的一颗,而且他事先探查过,树里并没有被白蚁侵蚀,所以这棵树也是在这场兽潮中唯一幸免于难的一棵树。
若不是有宋辞在,他们不管是躲在浅沟里,洞穴里,或者其他树上,现在早就被踩成了肉泥,地面上留下的七八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是证明。
兽潮还在向前。
尸体便不断向前铺去,践踏出的殷红血液也向前铺去。
片刻后。
尸山血海,地狱一般……
……
不知过了多久,隆隆兽潮终于过去,震天动地的声响远去,但大地的震动还是远远传来。
风语嘴唇苍白,盯着红地上满满的断肢碎肠,只觉得脑袋发晕,猛地低下头,干呕起来。
“不准吐!”
一直沉默的宋辞突然出口呵斥吓了风语一跳。
被他这一吓,她拧在心头的浓稠血雾散去,虽然还面色苍白,但却止住了吐意。
她抬头眼神颤抖,小手也颤抖,宋辞揽住她腰的手再紧了两分,沉声道:“保留体力。”
风语心思聪慧,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看着前方黑红的夜色嘴唇发颤道:“还,还有什么?”
宋辞微微摇头盯住前方:“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还有。”
他想起那头白毛怪兽死时的恐惧眼神,眉头紧皱,不再说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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