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维文疑惑地拿起手机,显示幕出现了朱妍晴这三个字。
怎么是她?自从上一次在heaven cb令她难堪后,两人已经很久没联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妍晴?储维文接起电话。
维文,你已经起床了?刚才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吵到你。手机那端,传来女子久违的清婉声线。
不会,我通常都这个时候起来。
那就好。
最近你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彬彬有礼的对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熟稔如一家人的彼此,慢慢淡化为一般的普通朋友?
中间隔着的一层东西,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它震落吧,而脱落之后出现的真相,显然不是两人都乐于面对的,所以他们也就学会了,以普通朋友的淡然面具,回避过去发生的一切。
只是,他们依旧关心彼此,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找我……有事?把手搁在阳台栅栏上,储维文眺望着远方。
天空由暗至亮。
一寸寸,光亮吞噬黑暗,时光层次分明,秀美如河。
嗯。这几天,我一直睡不好,总是不断在夜里做噩梦,然后想起很多事,很多过去的往事……蒋思军,你,还有我自己,我们三个人,一起走过来的种种片断,都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反覆出现……
妍晴……
储维文的心口,开始隐隐作痛。
无论何时,只要一听到男人的名字,旧伤口就会立即裂开。而不知为什么,平时避之唯恐不及的朱妍晴,今天竟会主动提起蒋思军的名字。
我知道,自他走后,我们一直回避着有关他的话题,生怕会触景伤情。我们一直活得很辛苦,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我们的记忆中。足足四年了,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我们,不会回来,怎么都不可能唤回他……我好累,这样思念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维文,难道你不累吗?
……储维文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握紧了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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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要更积极地生活,重新再来过,重新爱过,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
妍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才好,但是……我觉得我必须告诉你,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朱妍晴凝重的语气,让储维文突然有很不祥的预感。
到底是什么事?
我要结婚了。
什么?储维文整个人僵化。
我、要、结、婚、了。
耳畔传来一字一字,清晰的宣告。
所谓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吧,储维文手一松,整个手机自掌中滑落,重重砸到地面……
◇◆◇
当骆晨曦意气风发地走入咖啡座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
俊美、性感、佣懒,优雅的举止、有品味的穿着……上天是眷顾他的,给他的,全是最令人着迷的东西。
这里。
狭长的眼角微微一抬,看到咖啡座正中端坐的人影后,骆晨曦连忙走过去,不好意思,迟到了一会儿。
明明你是约我出来,自己却迟到,该打!坐在对面的男人笑道,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
上天给予那个男人的,是丝毫不逊于骆晨曦的东西,英俊的外貌、精致的五官,魅力横生的笑容。
两个同样俊美出色的男人坐在一起,互相辉映,美形到了极点。
我请客总行了吧,夕海。骆晨曦对自己的好友──林夕海笑道。
两人的结缘充满了戏剧性。
林夕海曾经是他的金主之一,知名跨国电子企业b&p的副总,曾经包养过他一段时间。
两人并没有实质性的肉体关系,只是假装彼此是恋人而已。自那后不久,林夕海终于苦尽甘来,和他深爱的对象冰释误会,而骆晨曦也在其中推了他们一把。
那是一段相当长时间的苦恋。
条件优异、长相俊美的林夕海,可谓天之骄子,要什么得不到,怎么看都不像是为情所苦的人,没想到他的情路却异常坎坷。所幸最终,云开雾散,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替他开心。
喝什么?林夕海问他。
拿铁。
两杯拿铁。林夕海吩咐侍者道,然后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着他,你最近的气色不错啊,春风得意,满脸淫笑,碰到了什么好事?
有吗?骆晨曦瞥了瞥他,微微挑眉,明明自己才是一脸淫笑的样子,每天晚上都过得很滋润吧,有被彭亦寒好好疼爱吧。
彭亦寒,就是林夕海的同居恋人,和出色的他完全不相配,他只是个相貌平凡,甚至还有腿疾的普通男人。
林夕海顿时涨红了脸,瞪着他,活像一只竖起毛的高贵波斯猫,骆晨曦,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骆晨曦哈哈大笑,翘起二郎腿,有什么好害羞的,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媒人嘛。
呵呵,当初要不是他在海滩上,看到一脸寂寥的林夕海,就马上打电话给彭亦寒,他们能这么快复合?
对了,说真的,我约你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请教一个问题。骆晨曦收敛了嬉皮笑脸。
什么问题?林夕海也认真起来。
你和那家伙,一个晚上到底做几次?
噗地一声,林夕海把口里的咖啡全喷了出来,完全顾不上维系其优雅的形象,骆晨曦,你到底是来耍我还是寻开心的?
我说真的。骆晨曦看上去倒的确不像在开玩笑,甚至还有烦恼的神情,可恶,怎么都停不了,要了一次,还想再来一次,就像吃了春药一样,一沾到那家伙的皮肤,就有中毒的感觉。我很迷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虽然我是牛郎没错,zuo爱就像吃饭一样寻常,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但自从和那家伙在一起后,我的小弟弟每天都兴奋得不得了,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就要精尽人亡了。
林夕海看着他,完美的唇角轻轻上扬,但笑不语。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骆晨曦不爽极了。
我一直在想,像你这样游戏人间的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认真起来,现在总算看到了。
切,那家伙只是我的金主,是包养我的人,我才不会对他认真。骆晨曦立即嗤之以鼻。
既然这样,你又怎么会变成一夜七次郎?林夕海反问道。
因为他的皮肤好啊,身体柔韧度佳,小菊花又够热情,所以我才会忍不住嘛。骆晨曦叫道。
隔壁邻座的几个人,都不禁回过头来看骆晨曦,后者则顶着一脸的懒洋洋,向众人抛了一个杀伤力十足的桃花眼。
林夕海不禁尴尬地轻咳一声,和这种厚脸皮的家伙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看来真的需要不少勇气。
你做牛郎这么久了,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所以我才会这么迷惑啊。
笨蛋,迷惑是因为你喜欢上那个人了。林夕海忍不住骂他。
一向进退得宜、知情识趣的骆晨曦,居然也有这么不开窍的时候,难道真是当局者迷?
什么?哈,不可能。因为太好笑,所以骆晨曦当场笑了出来,我是牛郎,牛郎不讲爱情。
可是,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爱一个人的感觉?林夕海看着他。
这种感觉有什么好。骆晨曦哼了一声,分分合合我看得多了,感情是这世上最不牢靠的东西,虚无缥缈,稍纵即逝,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枕头靠,我要它来做什么。
难道你就不想陪伴着一个人,安安静静看着他、守护着,即使不说话,也能感到无上的幸福?而一旦离开他的话,就像快要死去般难过?七情六欲,是人类最基本的感情,你再现实,也不可能活在无情的真空中。现在只是感到迷惑而已,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感到比迷惑更深刻一千倍的东西。
你可不要咒我。骆晨曦笑道,内心却隐隐感到不安。
我只是以自己的经验,给你几句忠告而已。林夕海淡淡一笑。
骆晨曦沉默半晌,不甘心地问:喂,你真觉得我喜欢上了那家伙?
难道那人在你心里,不是特别的存在吗?否则你又何必如此迷惑,为他大反常态?一向游戏人生、视感情为玩物的你,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吧。不过,我可不会同情你,这是你该得的。林夕海搅了搅咖啡,优雅地喝了一口。
这种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还真让骆晨曦吐血,你这家伙,太无情了。
面对他悲愤的指责,林夕海只是露出悠然悠哉的笑意。
◇◆◇
唉,找林夕海来排解心情,绝对是个错误!心情不但没有抒解开,反而更郁闷了。
顶着一身酒气,头重脚轻地回到储维文的公寓,骆晨曦明知门禁时间早就过了,但不知怎的,一想到男人的脸,心里就有些退缩。
这几天下来,身体是舒服了没错,但心情,却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迷茫期。那种什么都不确定、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一向游刃有余的骆晨曦,感到不爽极了。
虽然刚才被林夕海一刺激,内心也隐隐猜到了答案,但若要真的面对,他现在还没有这个勇气。
很可笑吧,纵横花丛的他,居然也有迷途知返的一天。
打了个酒嗝,骆晨曦从裤袋中摸出钥匙,打开房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已近午夜,男人应该早睡了吧。他今天一大早就不知所踪,就算是去上班,也未免早了些,而且最近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不知在搞什么鬼。
摸索着去按开关,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就在此时,灯突然亮了。
一片明亮的客厅,储维文静静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有着浓浓的憔悴之色。
呃……嘿嘿,你回来了……那个……骆晨曦抓了抓头发,期期艾艾道:我只是和朋友一起去喝酒,没有到外面花心,你可不要误会。
对方的表情阴沉如渊,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真的没有花心,你要不要脱衣服检查?还以为他不相信他,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骆晨曦作势拉开外衣……
不用了。储维文淡淡地说。
真的不用了?
上次不过见到他和朱妍晴在一起,就瞬间狂性大发的男人,今天却平静得委实诡异。
无所谓,你去找女人也好、男人也罢,都跟我没关系。我们之间结束了,拿起你的行李,走吧。虽然表情没变,但储维文的眼中却充满了倦意,他指了指骆晨曦脚下的一堆东西。
什么!?
骆晨曦整个人呆住,愕然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几个行李包。
为什么?
朱妍晴要结婚了,我们再没有继续的必要,结束吧。
什么?朱妍晴要结婚了?
没错,就在下个月。
我们……难道……就这样结束了?骆晨曦舔了舔唇角,嗓子像是有把火在燃烧,烧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和男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朱妍晴。
现在她抽身而去,跳出游戏圈外,那这根系在他们之间的微薄连线,的确到了风一吹就断的地步。
这也是骆晨曦第一次惊觉,原来他和他之间,除了肉体关系外,就再没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而这种肉体关系实在太细微脆弱了,弱到即使他想留下点什么,都抓不住一丝幻影的地步。
所以,他只能这样站着,目瞪口呆、心急如焚,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长此以往累积的过于洒脱的傲慢、过于仰仗自己颠倒众生的魅力和自信,终于到现在,尝到了苦不堪言的滋味。
那你还想怎样?储维文抬起头,疲倦地看着他。
我……骆晨曦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凝视着他,他也凝视着他。
四目相对,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彼此,火苗乍现,却又被寒风吹熄,凝结成一片没有感情的苍漠。
那里的温度,真令人不寒而栗。
骆晨曦下意识觉得冷。
储维文用手支着额头,缓缓道:我们会在一起,是因为朱妍晴,现在她结婚了,难道我们还要继续这种可笑的关系?有任何意义吗?骆晨曦,寻找zuo爱的对象,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像我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怎么也无法止住全身即将垮掉般的疲倦感,从听到朱妍晴结婚的那一刻起,迄今为止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力量,在瞬间被击溃成粉尘。
纵然曾经爱过又怎样?不过四年,她就决定忘记他,一想到这里,储维文便觉得无法忍受。
他并不怪朱妍晴,谁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他只是害怕,怕自己变得和她一样,总有一天,会把这个叫蒋思军的名字,抛诸脑后,然而,世上所有人都忘掉他也无所谓,唯独他自己不可以!
他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生最深最痛也是最初的暗恋,这份感情从小就附存于他的血肉中,在懵懂初期就已深入骨髓,然而他害怕,怕不管想牢记他的愿望有多强烈,如果和眼前这个男人继续纠缠下去的话,也许总有一天,他会轻易忘了他,就像她一样。
他会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热情的耳鬓厮磨间,一天天忘情沉溺下去,他会渐渐忘了他的脸庞,忘了曾经深爱他的心情,也许最终,他会在他心里,连一丝尘屑都不剩。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虽说是这样没错,但是……
一个月时间,正好,不多也不少。我的积蓄已经全部用完,而她也结婚了,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一切都到此为止吧,包养结束了。储维文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毅然站起来,把他的行李一件件往外拿。
骆晨曦呆呆的,跟在他后面,表情呈现一片痴呆的空白,和平时的洒脱判若两人。
再见。
对方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手一推,房门渐渐阖拢,男人苍白的脸庞一寸寸消失……
直到砰地一声传来,骆晨曦才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在做梦,他的确把他就像丢一袋垃圾一样,彻底丢弃了。
事实虽然难以接受,但,那的确是事实。
第九章
混蛋!竟然敢甩我,老子还从来没被人甩过呢,居然把我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可恶!
拎着大包小包,像难民一样来到林夕海的豪华公寓中,满脸愤怒的骆晨曦就迫不及待开始了控诉大会。
我有什么不好?我长得帅身材好床技一流一夜七次郎金枪不倒平时会打扫家务洗衣拖地勤劳能干上得厨房入得厅堂谈吐幽默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大方得体人见人爱……
好了好了。懒懒倚在沙发上,林夕海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再废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林夕海,亏你还是我朋友。骆晨曦怒了。
哈,当初老神在在,一脸臭屁地说牛郎不讲爱情的家伙是谁?林夕海冷笑道。
谁说我爱……骆晨曦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瞪着眼,才叫了半句,就突然卡住。
说啊,舌头被猫咬了?林夕海斜睨着他。
啊啊啊……骆晨曦抓住柔软的靠垫,撅起屁股,像鸵鸟一样把整个人埋到沙发里。
shit!他连连用头撞着靠垫,几乎有想拿根面条来勒死自己的冲动。
自作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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