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舅舅在下 作者:卿曦
第26节
☆、第十四章 思言
宿醉的后果往往会让人抓狂,头疼欲裂、胸口憋闷、四肢无力……种种迹象都表明昨晚我的确是喝得不少,印象中是好心的酒保都不睬我了扔我一个人在角落里喝闷酒,然后?然后是什么?头撕裂般的疼痛占据了我的思维,完全无法思考,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在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的瞬间差点把眼珠子都掉出来。
“该死的!”
嘴里低声咒骂着,手上的动作却也不敢怠慢,迅速抓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气氛很不对,环境很不对,状况很不对,种种不对都让我胆战心惊,可是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我还是不得不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昨天晚上在这间酒吧的包房里我和另外一个男人做了!!!
我尚易尧虽不至于自诩洁身自好,但是一夜情这种东西我却是从来不敢碰的,不是怕遇上那种难缠的家伙,而且现场的情况也很明显地显示昨晚和我鬼混的那个男人一觉醒来之后已经不知去向,我只是怕在这种地方混的人不干净,对于爱情我一向都有ji,ng神洁癖,否则我也不会深爱以隽爱了整整两辈子。
穿戴整齐之后我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看看手表时间还早,酒吧里也很安静,我正想着是不是应该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似乎是知道里面原本睡着一个人怕打扰到熟睡的人一样。
浑身的肌r_ou_伴随着门被打开变得异常僵硬,我直挺挺站在包房中央注视着进来的人,长时间适应了黑暗让我一时之间无法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只能通过身形依稀辨别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醒了?”男人的声音很干净,靠近我的时候顺手打开墙上电灯的开关,突如其来的光明让我有些短暂的不适,下意识的就用手臂遮挡住了刺眼的亮光。
“我买了早餐,吃点吧。”男人见我不说话也不生气,还体贴地为我递上热乎乎的早餐。
适应了亮光之后我才慢慢放下手臂,面前的男人面带着浅浅的笑意,手捧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油条,眉目清秀,皮肤白皙,乍看之下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岁。
“你……”僵在原地的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面前的人是昨晚和我有过r_ou_体接触的,现在他居然没事人一样站我面前还关心我吃没吃早饭。
“我叫夏思言,是这家酒吧的老板。”男人轻笑两声,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里的早餐放在桌上,然后一个优雅的转身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注视一直站着没动的我。
那样的眼光丝毫不含侵略性却让我有些心慌意乱,深吸两口气,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保持绝对的镇定和清醒,所以我也转身和沙发上的男人对视,说话的语气也一派经验丰富的样子:“昨晚我喝多了,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过了就该忘了。”
“当然。”夏思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清浅的笑,那么无害。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神经也不似先前那样紧张,还好没有遇到一个死缠烂打的人,要不然麻烦事一堆。
“我待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既然夏思言不打算和我纠缠不休那么我就应该趁热打铁立马走人,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这家酒吧。
“据我所知你们专业今天上午是没有课的,这么急着走是要干嘛?怕我?”夏思言立马从沙发上起身,身子一横挡在我面前不让我离开。
“你?”这下我是不吃惊都不行了,这个男人到底是要和我玩什么游戏,居然连我的底细都查清楚了吗?我们可是昨天才认识的,不对,连认识都不算,这只能算是一段露水情缘,大家各自都满足了就该分道扬镳,这是江湖上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而且他既然是gay吧的老板就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不要这么惊讶,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查到你的身份,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学生证而已,尚易尧同学。”夏思言仰着头看我的脸,近距离的对视我才惊讶地发现他和以隽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的神态,这也难怪我昨晚上喝醉之后会和他胡搞乱搞了。
“那你想干什么?”被道出身份之后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以后大路两边各自走,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你是同性恋吧?”
夏思言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倒是抛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给我,让我颇感措手不及。以前我以为自己是同性恋,但是后来接触那么多同性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只是喜欢以隽而已,所以严格来说我并不能算是同性恋。
正想开口解释夏思言就又开口了,略带玩笑的语气:“真是的,不是同性恋又怎么会来gay吧找乐子呢,我真是糊涂了。”
“抱歉,我真的不是同性恋,来这里也只不过是因为我好奇而已。”
“好奇?”夏思言一挑眉,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
这种时候我除了强装下去别无选择,所以我坚定地点头道:“不错,只是因为好奇。”
“但是从昨晚你的表现来看你绝对属于经验丰富型,说你不是同性恋谁信?”夏思言好笑地望着我的眼睛,好像是想从里面看出什么一样,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踮起脚尖作势想来吻我。
我有些猝不及防,一个猛推就把本就瘦弱的夏思言推倒在地,想去扶他起来又觉得我没有立场,所以我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眼睛审视着跌倒在地的夏思言不闪不躲。
“真没有风度,作为一个优秀的小攻你可不能这样对待曾经带给你性福享受的小受。”夏思言倒没觉得我的反应有多激烈,翻身爬起来之后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和我开玩笑。
面对这样一个“洒脱”的人我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只能略带无奈地说:“是,我喜欢的人是男人,但是那不代表每个男人我都该喜欢。”
“既然你可以喜欢男人,那为什么不可以尝试着来喜欢我一下呢?”夏思言朝我靠近两步,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并没有和我贴得有多近,只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这样的距离足以让我看清楚他脸上认真的表情和眼里坚定的目光,“我保证可以满足你的所有要求,你要什么姿势都可以,怎么样?”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不至于在听到这一番话之后跌倒,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人,我有些哑口无言,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你不需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没有性病也没有艾滋,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出示一份医院的证明。”
我的沉默让夏思言误会我怀疑他的身体状况,等等,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让他这样误会了?
“问题根本就不在你有没有病上面,事实是我有喜欢的人,你究竟明不明白?”我有些无力,这个夏思言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还是说他以前的经历让他的神经现在变得如此敏感?人家不乐意和他在一起就是怀疑他有病了?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思维?
“他都已经不再爱你了,你还这么执拗干什么?”夏思言拔高了音调,脸上一片绯红,情绪有些激动,“你连在睡梦中都还不断念着他的名字,这样只是在伤害你自己,他不会知道的,何必呢!”
“我执拗是我的事,与任何人无关!”我也来了脾气,好言好语不顶用,那就是非要逼我来硬的了。
“他以前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夏思言说着就扑上来抱住了我的腰,用力之大我简直无法想象这具不算高大的身体可以这么有爆发力。
“你痴心妄想!”我被搞得有些火大,双手不住地掰着夏思言紧紧锁住我的手臂,“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没有人可以替代!”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怀里的人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仔细一听似乎还带着些许落寞和坚决。
“你放手!”最后用力一掰终于得以逃脱,顾不上有没有东西落下,我飞快地逃离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头都不敢回,我现在是怕了,很怕很怕。
我以为这场噩梦会随着我的落荒而逃而结束,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夏思言并没有从我的生活中消失,而是频繁出现,三天两头的就跑到学校来找我,有时候是在教室门口,有时候是在去食堂的路上,有时候是在校门口,有时候是在宿舍门口……
被这样高密度的围追堵截我居然还不可以爆发,夏思言是个聪明人,他懂得先从我的身边人下手,在把他和我的同学、老师的关系搞好之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我面前,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频繁来学校探望我也只是出于对发小的关心,天衣无缝的借口不仅使得他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日益高大起来还让我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
这种日子简直有如炼狱,以隽已经摆出一副舅舅的样子来把我清理出他的生活,夏思言更是坚持不懈地来烦我,我都怀疑自己这场一直持续了两年半的噩梦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每个周末不间断地飞北京去看以隽那副舅舅的嘴脸,回来上海又要面对夏思言不厌其烦的苦苦哀求,我才真是苦不堪言。
2012—05—31
作者有话要说:思言是个让人心疼的角色,追寻爱情却迟迟不得,戏份不多却着实让我喜爱,敢爱敢恨的他一直都是我最中意的一类炮灰角色,正是有了这种角色的出现主角们的爱情才能显得更加珍贵。
☆、第十五章 逝去(上)
2006年4月4日,周二,距离愚人节已经过了三天,母亲的电话照常打来,不过这次不是反复追问我在学校的情况,也没有延续愚人节的气氛整蛊我,母亲言简意赅,我必须立马赶回a市,家里出事了。
挂掉电话,我有些ji,ng神恍惚,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从教学楼的楼梯上摔下去,幸好路过的同学扶了我一把才不至于摔得灰头土脸。
都说世事难料,今日不知明日事,可是我明明就是重生的啊,对于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我比其他人清楚百倍千倍,我悔恨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前一世我出国不到三年奶奶就因为不小心从阶梯上摔了下去从此一睡不起直至突发肺炎抢救无效死亡,算算时间不就正好是这个时候吗。
刚才母亲在电话里讲得很清楚了,奶奶半个月前摔了一跤导致右腿和右臂骨折,幸好邻居家的老奶奶及时发现这才通知了爸妈,爸妈把奶奶接到a市最好的医院治疗,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奶奶这把年纪根本就经不起摔,他们也只是在尽人事而已。
本来母亲还不打算告诉我奶奶入院的事情,怕影响我学习,不过奶奶撑不下去了,今天早上奶奶突然之间就高烧不退,现在已经送进了急救室,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奶奶很可能熬不过今天了,她想见见我,这是奶奶临终前唯一的心愿。
人生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前一世我身在异国他乡无法在奶奶去世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导致奶奶带着遗憾离世,而这一世我身在国内却还是没办法在奶奶人生的最后一段路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走下去,我是她这辈子最最宠爱的孙子啊,那个慈祥的老人视我如命,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回想今年春节在家的时候,一家人和和睦睦,有说有笑,奶奶也还很硬朗,整天都拉着我要我陪她出去逛街散步,就算外面天寒地冻奶奶也风雨无阻,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个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对于后辈的要求有多么低,她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子孙能够在合家团圆的节日里常绕身旁。
如果春节时我坚持要奶奶过完节之后留在a市不回老家结果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让人难以接受?奶奶是不是就不会在临终之前都还要承受这么多病痛的折磨?
如果……如果……如果……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两个字就是“如果”,没有如果,而是我就应该拼尽一切留奶奶在a市。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什么都变了。
即使悲痛欲绝,理智尚且残存,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说不定还能再见奶奶最后一面,了却奶奶卑微的心愿。
电话预定了最快的回a市的机票,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三个小时,顾不上回宿舍收拾行李,直接电话向班导师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就直奔虹桥机场。
心里烦躁得紧,校门口打车又打不到,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又迎面撞上了一个恶魔般的人物,我下意识的就想逃跑却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易尧,这么着急着是要去哪儿啊?”来人正是折磨了我整整两年半都不曾说过一句要放弃的夏思言。
碍于这是在校门口,人来人往的我不好发作,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没什么,有点事回家一趟。”
“回家?”夏思言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双手环在胸前上下打量半点行李没带的我,半晌才又继续说,“是这样的,我今天来是有些事要和你说,可不可以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好好谈谈?”
半个小时?开什么玩笑,我奶奶现在正躺在急救室里等着见我最后一面,我哪有时间和你折腾这么长时间!
“我们之间一向没什么好谈的。”所以我毅然决然地拒绝,“都两年多了,你不厌烦我都厌烦了,我拜托你换个目标好吗?”说的时候我几乎带了几分乞求,要说夏思言的毅力也真是强得可以,居然可以做到数年如一日地面对我的冷漠而不改初衷。
“我已经认定你了,你要我怎么换?”夏思言仰着头倔强地望着我,整个身体也挡住我的去路。
我简直是欲哭无泪,这两年多以来不管我怎么拒绝如何绝情夏思言都充耳不闻,一如既往地进行着他的追求计划,天知道我有多么厌恶这种生活。
“你能稍微自重一点吗?”我火了,就算当着无数人的面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你那酒吧里那么多货色,为什么偏偏就要挑中我?!我没兴趣和你玩这种游戏,你走吧!”
正好这个时候一辆“待运”的出租车开了过来,我伸手拦下了,剥开夏思言就要上车,夏思言紧跟不放,拽着我的手臂硬生生把我又从车上拉了下来,略带恳求地说:“真的,就半个小时,我说完就走还不行吗?”
“没时间和你瞎折腾!”
用力一甩手臂夏思言跌倒在地久久都起不来,脸上表情堪称痛苦,原本ji,ng致的五官都纠结成了一团,或许我用力真的有些不知轻重,但是时间剩得不多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我果断抛下夏思言迅速钻进出租车招呼司机开车直奔机场。
路上母亲又打电话来询问我有没有订到机票,一时间我就把刚才那段小cha曲抛到了九霄云外,事情有轻重缓急,很明显目前最重要的是赶回a市见奶奶最后一面而不是和夏思言纠缠不休,所以在登机之前我很是心安理得地关了手机。
当我风尘仆仆地杀将到a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正好迎面撞上出来接我的母亲,母亲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我心下一阵凛然,难道?
“妈,奶奶呢?”我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迫使她直视我的眼睛。
母亲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发一言,我急了,手上的力度也变得狂躁起来:“奶奶呢?说话啊!”
“易尧。”一把熟悉的嗓音传来,只是比平时多了些许沧桑,多了些许疲惫,多了些许沙哑,我应声望去,是父亲,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爸!”我放开母亲直扑向父亲,“奶奶呢?”
或许男人骨子里就要比女人坚强,父亲很镇定,镇定到不像话,他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环住我的肩轻声安慰道:“你奶奶刚刚去了,医生说时间很短,没有多少痛苦。”
轰!脚下一软我差点没站稳,幸好父亲早有防备一把搂住我的腰,一旁的母亲见状也快步走过来搀扶着我,伴随着小声的抽泣,母亲断断续续地说:“你奶奶……生前最宠的……就是……你了,现在她……走了……你还是……去太平间……看……看她吧,明天……就要送……去火葬了。”
火葬?化为灰烬吗?那奶奶活了一辈子现在走了还会留下她曾经活过的证据吗?
“不!”我叫得撕心裂肺,整个医院大厅的人都纷纷回头望向我们三人,好奇的目光有之,鄙夷的目光有之,嫌恶的目光也有之,我才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绝对不允许他们把奶奶推进焚化炉化为一堆灰烬,所以我发了疯似的朝父母亲怒吼道,“谁允许你们把奶奶送去火葬的?!谁允许的?!我不准!我坚决不准!”
“易尧,你冷静一点。”父亲连忙出声安抚我,环住我的手臂也更加用力。
“你们叫我怎么冷静?!啊?”我用力挣脱父亲的桎梏,摇摇晃晃地站在他们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质问道,“你们说,是谁出的主意?”
母亲见我情绪激动不禁哭得更加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揽过母亲瘦削的肩膀予以慰藉,然后才一脸痛苦地对我说:“不是我的主意,也不是你妈的主意,这是你奶奶的意思,她说她不想死了以后还要被细菌和虫子吞噬,倒不如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奶奶的意思?”我低声喃喃,有些不知所措。
“是,这是你奶奶的意思。”父亲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叹了一口气又说,“你奶奶还说不想死后太招摇,一切从简就行了。”
奶奶这是想死后不要麻烦我们吗?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奶奶,生前没有好好享受过子孙的侍奉,就连死后都要走得这么卑微!
“不,不可以!”除了反对我发现我已经无话可说。
“易尧!”父亲厉声喝道,“我们应该尊重你奶奶的遗愿。”
“遗愿?”我痴傻地重复着这两个“有趣”的字眼,小幅度地摇头,苦涩地笑,“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我奶奶出事了?!为什么要等到最后关头才来知会我?!为什么?!为什么?!”
“易尧,你……”母亲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说话都有些喘不过气,“你奶……奶只……是不想……你耽误……耽误……学习……”
“借口!借口!借口!”我恨恨地瞪了两眼面前这两个生养我的人,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太平间飞奔而去。
2012—06—01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伤心滴偶想起了偶的奶奶,2000年左右国家提倡火葬,非常严格,就算再有钱也不能土葬,还记得当时好多死去的人已经下葬了都还是被挖出来送去火葬了,终究化为一堆骨灰装在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真是可怜……政策这个东西真是不好说,强制执行了一段时间后来一样是多交钱就可以土葬了,只能说那些怕死后火葬的人死得真不是时候。
☆、第十六章 逝去(下)
当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太平间门外时却发现我竟然没有勇气去推开眼前这一扇并不厚重的门,我好怕,我怕一推开这扇门就没有退路了,我就不得不面对奶奶已经去世的事实,这个最爱我的人已经永远离开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易尧,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家乡菜。”
“易尧,奶奶从乡下给你带了自家养的老母ji下的土ji蛋,营养比菜场卖的那些好多了。”
“易尧,奶奶给你煮夜宵去,看书看累了得垫垫肚子。”
“易尧,奶奶给你绣了一双鞋垫。”
“易尧,奶奶给你缝了一双棉袜,很保暖的。”
“易尧……”
无数个细节都还历历在目,可是奶奶已经不在了,一句句充满温情的话语犹在耳畔环绕,残酷的现实却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其实这本该不是一件很突然的事情,怪只怪我没有这个意识,我大意到忽视这个一直深爱着我的人,我忘记了她前一世的寿命也止于此时!
“推开它吧,接受奶奶已经去世的现实!”
心底突然有个声音在拼命呐喊,支配着我的双手双脚,一步一步朝那扇门靠近,然后猛地一用力推开。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y森森的太平间里停着一张铺着白布的床,四周空空荡荡的,连小声地说一句话都会有回音,仿佛死神狂妄的嘲笑声。
缓缓朝太平间里那张唯一的床走去,伸出手想要揭开盖住的白布又迅速缩回了手,躺在这张床上面的是我的奶奶啊,我一揭开就会看见奶奶已经没有呼吸的遗体,何其残忍!
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颤颤巍巍地伸手揭开了整块白布,“噗通”一声跪倒在床边,我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了起来,怀里抱着奶奶还带着些许余温的遗体,就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易尧,起来吧,地上凉。”
肩膀上忽然被人加重了力道,以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语气里尽是心痛怜惜。
我迷蒙着双眼抬头望向同样风尘仆仆的以隽,这张脸让我情不自禁地沦陷,颤抖着双手抚上瘦削的脸颊,一把揽过以隽搂在怀里,上一世我承受的已经够多,这一世我再也不想失去,再也不想。
“以隽,是你。”
“对,是我。”以隽半蹲下来,没有推开我,就这样乖巧地伏在我的怀中,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抚,“有我在,不要怕。”
“我本来可以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的,我本来可以的。”我依然无法对奶奶去世这件事情释怀,我自责,我羞愧,我却又万般无奈。
“我知道,我知道。”以隽回抱住我,温热的嘴唇在我脖颈间轻轻蹭着,“不要怪自己,因为连我都疏忽了。”
我一怔,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没有错,不止我是重生的,以隽也是,我们都知道奶奶会在这个时候去世,但是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前意识到,真是讽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以隽忙不迭向我道歉,柔软的发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该提醒姐姐、姐夫的,但是我没有做到。”
“……”我无言以对,这种时候两个都是重生的人搂在一起抱头痛哭已经毫无意义,事情无法挽回,就算再过悲痛也无济于事。
蓦然停止了哭声,我抹干脸上的泪水,轻轻把以隽推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以隽说:“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陪奶奶最后一晚。”
以隽也跟着起身,仰望着我倔强地摇头:“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出去吧,不要打扰了奶奶。”对于以隽自告奋勇要留下来我并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小心地把奶奶的遗体用白布重新盖好,然后转身出了太平间。
后出来的以隽顺手将太平间的门锁上了,和我一起倚靠在墙上发呆,谁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这种默契我们一向都有。
这个漫长的夜晚相当宁静,静得连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他在我身边,他也知道,我一直都在。
第二天一大早火葬场的车就来了,看着奶奶的遗体被几个工作人员异常熟练地抬进后备箱我说不出的心乱如麻,母亲还是一个劲儿地抹着眼泪,父亲依旧坚强,倔强得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此时的我已经哭不出来,愣愣地跟在火葬场的车后面,眼睁睁看着车门关闭,引擎发动然后带着奶奶的遗体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易尧,上车吧。”身后的以隽小声提醒道,“我们总该去送阿姨最后一程。”
我无声地点点头,尾随着爸妈上了自家的车,以隽就坐在我旁边靠窗的位置上,我知道他一直都侧头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他甚至期望我可以开口说一句话,但是我没有,只用双眼无神地望着前行的方向。
载着奶奶遗体的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前排的司机也好像照顾我们的心情一样把车开得特别的慢,似乎只要再慢一点就可以不用目睹自己的亲人被一把无情的火烧成灰烬一样。
“易尧,你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一下吧。”
以隽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父亲闻言也回过头来对我说:“是啊,休息一下,从昨天回来你就一直没有休息过,这样子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要是你奶奶知道你这个样子也不会安心的。”右手边的母亲也开口劝我,浓重的鼻音显示母亲本人也并不好受得到哪里去。
罢了,局面已经很混乱了我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们这样担心我?
“到了一定要及时叫醒我。”
闷闷地吐出这句话,倒头靠在以隽不算宽厚的肩膀上很快便就睡熟了,睡梦中谁都没有出现,乃至我最希望在这个时候可以梦见的奶奶都没有出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我一个人蹒跚着脚步艰难前行着,看不见前方的路也记不清身后已经走过的路,一切都显得无比的迷茫。
这是我第一次亲身来到火葬场,无法形容弥散在火葬场四周的难闻气味,究竟是死人的味道还是烈火焚烧人体脂肪的味道?当年爷爷去世时火葬并没有现在这么普遍,外公、外婆去世时我更是连葬礼都没有去参加,那个时候的中国人还是更信奉土葬,要将最亲近的亲人亲手送进焚化炉化成灰他们做不到。
死去的人被推进一间大房子里亲属就不能再进去了,一扇偌大的白色大门将我们的视线无情阻隔,在里面化妆师要帮仙游的人整理一下仪容,这样子去到地府才不会被其他孤魂野鬼笑话。
“别再想了,已经发生的事实我们谁都没有办法。”以隽在身旁低声说道,“阿姨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自责的。”
“是吗?”我扯动嘴角,无声落泪,“焚化炉里的温度有多高?一千度?三千度?或者更高?被烈火焚烧又是怎样一种感觉?”
“易尧,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以隽轻声叹息,略感无奈。
“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明明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就可以被残酷地夺去存活于世的权利,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慈祥的老人?
“过去吧,阿姨的骨灰已经装好了。”以隽伸手揽过我的腰,“姐姐、姐夫都在那边等着我们。”
我完全像个扯线木偶一样被以隽牵引着朝认领骨灰的窗口走去,父母亲早已经等在那里,父亲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大理石骨灰盒,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的就是奶奶?
“给我吧。”我伸手想要接过父亲手里的骨灰盒。
父亲点点头将装着奶奶骨灰的骨灰盒轻轻放在我手上,然后转身去抹泪,这是自奶奶去世以来我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儿时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我不记得父亲有在我面前落过泪,但这一次我确信会刻骨铭心。
按照奶奶的遗愿我们把奶奶的骨灰运回了老家,真的不招摇,只是简单地请了几个法师在老家的堂屋里为奶奶超度了两天就下葬了。
院子前面葬着爷爷的尸骨,奶奶生前一直都悉心守护着的人,就算法师一再向我强调说奶奶的骨灰不适宜葬在院子前面,还讲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风水问题,但我就是一意孤行,我要将奶奶和爷爷合葬在一起,这样子奶奶就永远都不会离开她最爱的人了。父亲意外地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教训我,他默认了我的想法,母亲也含泪点头。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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