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粉红色的万字旗(一)

分节阅读_18

    立正。

    “坐下,坐下,”希特勒有些无奈的看着这只小狐狸,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的条件反射啊,“这篇故事我以前听约德尔念过,很有趣的故事。”

    听到约德尔这个讨厌的名字,隆美尔顿时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但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平静,慢慢坐了下来,听着自己崇敬的元首絮絮叨叨:“王尔德的书里总有一些很有意趣的名言警句,比如‘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改变时代的是人格而不是原则’。这篇故事里有让你很有感触的句子吗?”

    “??????有,”隆美尔迟疑了片刻,才慢慢指向一句话,“我很喜欢这句‘由死来完成的爱,在坟墓里永远不朽的爱’。”

    希特勒沉默了,他不知道隆美尔为什么会对这句话感兴趣,但他很清楚这里面表达的那种绝望和破碎,还有那隐晦的,不知所终的爱情,与死亡相联系的爱情。

    “整篇故事都在叙述忠诚的,可事实上,真正忠诚于爱情并为之付出生命的只有小小的夜莺而已。学生的轻浮浪费了夜莺的生命,也终结了唯一忠诚的爱情。”隆美尔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音,希特勒判断出他是一个不会很好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或许这和王尔德本身的经历有关。他是一个新旧世代交替的牺牲品。他被昆斯贝理侯爵斥责,因为他和侯爵的儿子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产生了不容于世的爱情。控告侯爵败坏名誉的指控失败,还被反告曾‘与其他男性发生有伤风化的行为’,最终在瑞丁和本顿维尔监狱服了两年苦役。在他获释后,他为了两名孩子曾尝试与妻子复合,但阿尔弗莱德同时表示想与他重归如好,最终王尔德放弃两名孩子而选择了阿尔弗莱德。但几个月后,两人再次分手。也许从内心而言,王尔德是矛盾的,他不相信爱情,却又渴望道格拉斯的爱情。所以他既说‘一生只爱一次的人是肤浅的’,但同时还说‘心是用来碎的’。正是这种矛盾毁了他,但是也是这种矛盾成就了他。”希特勒一边随意的说着一边注视着隆美尔,不想漏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同性之间的爱情就这么不容于世吗?隆美尔在心里默默地念诵着,他没有把它说出口,因为他知道175条不比英国1855年那苛刻的刑事法修正案第11部分宽大多少。他垂下眼睛去看那印满字的书页,喃喃自语着:“真是一个残酷的童话。”

    希特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双透着忧郁的蓝眼睛,他很想伸手抹掉那里面的忧伤,可他最终只是继续翻开了手中的书,因为他是德意志的元首,有很多事情是他想做却无法去做的,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书上,王尔德犀利的话语隔了几十年依然闪耀着刀子似的光芒:“只有感官才能解救灵魂,正如只有灵魂才能解救感官。”

    埃尔温,我不知道自己该拿你怎么办。我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无论我怎么选择,将来留下的都只会是一场悲剧,我不知道这场悲剧是否可以避免。

    生活中只有两个悲剧:一个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另外一个是得到了你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王尔德和道格拉斯的禁断之恋是大爱大爱啊,以后有机会真该写写这一段,风流才子和侯爵公子的爱情啊,太美好了。

    所谓爱情

    “于是你就这么陪元首读了一夜书?!”握着电话,米尔希笑得差点晕过去,早就知道这只狐狸在某些方面实在不开窍,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搞笑。

    “元首不就是叫我陪他读书的吗?”隆美尔很郁闷的玩着电话线,听着电话的那一头米尔希震耳欲聋的笑声。他不明白米尔希为什么笑得这么夸张,“你干嘛这么笑啊?”

    “真是小傻瓜。”米尔希被隆美尔那理所当然的无辜语气逗得说不出话,“你的上司晚上把你叫到办公室,只有你们两个人,而且还和你聊与工作无关的事,你说他是想干什么?”

    “当然是发情了。”正在一旁整理文件的空军参谋长,米尔希的副手,汉斯?耶匈尼克上校不满的嘟囔着,还不忘狠狠白了米尔希一眼。

    “嗯?刚才你说什么?”隆美尔在电话那头没听清耶匈尼克说的话,他还以为是米尔希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了。”米尔希一面尴尬的笑笑,一面杀鸡抹脖的冲耶匈尼克比划着,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哦,总之我现在在维也纳呆的不错,当然,如果能把你那位烦人的朋友弄走那就最完美了。”隆美尔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的朝后面看看,免得神出鬼没的古德里安突然冒出来。

    “怎么?看来海因茨很招你烦啊。”米尔希这么说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就翘了起来,顺势把脚架到了办公桌上,“不错啊,我从来都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他很烦,现在终于有人说出了我的心声了。”

    耶匈尼克皱着细长的眉毛瞪着米尔希,虽然知道自己的上司一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可是他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似乎对面那个看不见的人会彻底将米尔希拽走。

    米尔希终于放下了电话,虽然嘴角笑着,但他的心里却不像脸上这么轻松。要知道昨天晚上的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几乎每个人都在用嫉妒的眼神在背后暗暗注视着隆美尔。看看戈林就知道,这家伙一直阴沉着脸,朝耶匈尼克和乌德特发了不少火。米尔希知道他为什么生气,隆美尔受到的宠爱让他有了失宠的担忧。真是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小狐狸,居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

    米尔希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但他明白自己不能露出疲态,不然自己在空军中的那点威信就得荡然无存了。他得做点什么让自己精神起来。他这样想着,然后便顺应自己的脚步,走到耶匈尼克的身后,懒洋洋的环住他的腰:“亲爱的汉斯,你没有发现你现在正和你的上司单独呆在办公室里吗?”

    而放下电话的隆美尔也很疲惫,因为施蒙特告诉了他一个足可以让他撞墙的消息:“隆美尔上校,元首要去歌剧院观看瓦格纳的《漂泊的荷兰人》,你必须陪同。”

    天哪,又是瓦格纳?!隆美尔现在简直想把这个伟大的音乐家从棺材里拖出来好好问候一遍。他写这么多的歌剧到底想干什么?!而施蒙特阴魂不散的声音还在继续提醒他:“这一次你不能再找借口推脱了,说实话,你应该庆幸元首没有选择看《尼伯龙根的指环》。”

    于是悲催的狐狸不得不喝了一大杯苦不堪言的咖啡,然后才钻进了汽车里,一边暗暗祈祷这咖啡可以让自己不要那么丢人的睡着。但是一听到那烦人的音乐声,隆美尔就觉得自己刚刚喝下的咖啡都跑到了爪哇国,瞌睡虫顿时溜进了他的脑袋里。

    但是看到兴致勃勃的元首,隆美尔还得强忍着浓烈的睡意,忍受着这种折磨。终于,当珊塔和荷兰船长互诉衷肠的时候,他赶紧推说要去卫生间,躲了出来。

    走到听不到音乐的走廊里,隆美尔舒服的伸了伸懒腰,可以不用听这些噪音真好。他可听不出阴郁迷幻的背景中夹杂着一些轻松悠闲的基调,他只能听出那是各种乐器的大杂烩。钢琴的敲击声是那么单调,小提琴的声音和锯子没什么区别,还有那令人头痛的三角铁,真搞不清为什么会有人痴迷这个!

    小狐狸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对元首是大不敬,要知道元首可是痴迷于瓦格纳呀。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凡是元首喜欢的,自己都应该喜欢才是啊,可是,瓦格纳的音乐真的很让人崩溃,难道非得勉强自己去欣赏它吗?

    烦躁的狐狸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郁闷的反复踱着步,丝毫没有注意到古德里安站在不远处看了自己很久了。

    古德里安有些惊讶有些好笑的看着这只狐狸一会儿露出轻松的表情,一会儿又显得那么惶惑,接着又开始猛揪自己的头发,真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显然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古德里安刻意的咳嗽了两声,果然就看见了狐狸被惊吓的表情。

    “喂,你在那里干嘛不出声?”被吓了一大跳的狐狸一边轻抚着自己的心脏,一边瞪着古德里安,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是你没看见我,”古德里安看着隆美尔戒备的眼神,有些暗淡的摇了摇头,“我说过在维也纳再见的,可是你都没单独来见过我。”

    “你少打什么歪主意,”隆美尔靠在了走廊的罗马式立柱上,右手习惯性的扶在了枪上,“少用这么恶心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真的这么惹你讨厌?”古德里安下意识的摸摸鼻子,慢悠悠的向隆美尔靠过去。

    “废话,你比瓦格纳还要讨厌。”隆美尔毫不示弱的狠狠瞪着古德里安。

    “没想到你居然是看不下去瓦格纳跑出来躲清静的,”古德里安忍不住笑出了声,“碰上你这种听众,瓦格纳也会气得从墓里爬出来的。”

    “那些无聊的剧情真是烦死人。”

    “没那么烦人,”古德里安淡淡的笑了,“至少这部歌剧并不让人心烦。要知道,无论在音乐方面或戏剧方面,无论在乐谱方面或剧词方面,这部歌剧都获得了最高度的效果。”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隆美尔厌倦的看了古德里安一眼,“我觉得它很无趣。”

    “你的欣赏眼光可真独特,”古德里安微微摇了摇头,“这部歌剧有着沉入了梦乡,阴森恐怖的序曲。而荷兰人就像一个的天使。全剧的女主角珊塔则引入了一个与前一阶段完全不同风格的新戏剧。可珊塔却是一个奇怪的组合。时而歇斯底里,时而洞悉万物,但还没有穿越现实与虚幻间的隔墙。而这其中还掺杂着猎人埃里克无望的爱情。怪诞荒谬的言词鲜明地体现了现实与虚幻的不可融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音乐,那是一个遥远世纪的毁灭歌声。最终的结尾也让人唏嘘不已,依然透露着绝望。堪称是瓦格纳歌剧中的里程碑。”

    “那又怎样?总之我觉得它很无聊就对了。”隆美尔对古德里安的长篇大论显然不感兴趣,他懒懒的翻了个白眼,掉过头不理睬古德里安。

    如果说这话的是保卢斯,古德里安一定会耻笑他没有艺术修养,但现在说话的是那只摇着尾巴的可爱小狐狸,所以古德里安强压住心里的不快,依然微笑着站在隆美尔的旁边。

    “哪,古德里安将军。“就在两个人之间冷场冷得够可以的时候,隆美尔突然主动叫了古德里安一声,虽然他还是别扭的扭着头不看古德里安。

    “嗯?叫我海因茨。”古德里安猛的扭过了头,速度快的差点把脖子闪了,“当然,大庭广众之下别这么叫。”

    “哼,”小狐狸愤愤的哼了一声,“我问你,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你说呢?”古德里安并没有正面回答,“你认为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你在回避问题。”隆美尔不满的斜了古德里安一眼,“我想知道你明确的态度。你对我的究竟算是什么?是爱情吗?”

    “爱情吗?”古德里安轻轻地念叨着,这真是一个神圣又沉重的字眼。神圣的让人无法轻易的说出,沉重的让人无法轻率地承担。印象里,自己只对一个人说过爱情这个词,而这个人并不是保卢斯。而是一个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人。

    “到底是吗?”狐狸歪着脑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古德里安的嘴唇,不知道那里是会说出绝情的回答还是深情的表白。他暗暗想,如果古德里安再继续犹豫下去,他就毫不犹疑的扭头走人。

    “??????是。”古德里安并没有犹豫很久,但随着这个肯定的回答被说出来,他突然有了一丝隐隐的不安,似乎这么一个字中包含着太多他难以承受的感情和责任。

    而隆美尔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眉眼都眯缝了起来,很开心的笑了。恰巧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传来,甜美的笑容和着优美的旋律,让古德里安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好像是瓦格纳有意创设出来的幻境。

    “那,我原谅你那次做的那件事。”小狐狸笑眯眯的盯着古德里安,蓝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羞赧,“不过你以后不可以再打坏主意。唔。”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古德里安封住了。

    真是一幅优美的画面。维也纳的歌剧院,金色的走廊里,罗马式的立柱下,瓦格纳久负盛名的音乐中,象征爱情的歌剧女神的注视下,两个穿着军装的帅气的男人轻轻地相互亲吻着。里面的大厅中,珊塔还在低回的叙述着她对荷兰人的爱恋与救赎。

    当他们结束这个带着些许誓言意味的吻时,第二幕已经结束了。观众们的掌声和轻微的议论隐隐的传来。古德里安看了隆美尔一眼,两个人默契的并肩往回走。刚刚穿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