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此生仗剑任疏狂

此生仗剑任疏狂第29部分

    涉江抬起头:〃谁还要多断一臂?〃

    风雅颂一共死了三十名铁甲死士,而那一战中,出手的共一百七十四人。一时间,客栈内像是被血洗过一样,满地都是断臂和鲜血。

    安陆并没有杀过人,他看着季独酌:〃你不杀我么?〃

    季独酌也看了他片刻,那张像极他母亲的脸上留出一点伤怀,他不禁转过身去:〃。。。。。。你走吧。〃

    〃好!好!好一个多情善感的风雅颂主人!安陆要亲眼看着风雅颂在你这个多情的楼主手中毁灭,要亲眼看着你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安陆恶狠狠的瞪着季独酌的侧脸,仰天大笑,〃今日别过,他日有期,定为季楼主烧上纸钱元宝!〃

    说着,带领自己的手下撤出了客栈。

    至此,风雅颂与汉阴会的争斗,终于画上休止。

    后人在记录那一战时,曾经这样评价……武力,并不是最强大的。后来安陆被化名风筝的白衣回雪一招击败,从此看破执念,谁又说的清他心中不是早已在暗暗着羡慕患难与共的季独酌和江鄂了呢?

    人这一辈子,总要到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

    然而当时的季独酌只是轻轻按下琴弦,问了一句:〃江鄂、老刀、聂平仲,他们三个该回来了吧?〃

    涉江点点头:〃嗯,算来他们见到狗头山上空无一人,就该马上回来了。〃

    〃哦,〃季独酌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出来了几日,我们也该回风雅颂了。〃

    涉江望了他一眼,突然说:〃楼主,我一直有一句想对你说。〃

    〃说吧。〃

    〃楼主,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在涉江心中,永远还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季酌。〃

    季独酌看了她片刻,倏忽一笑:〃涉江姐姐,你在季酌心中,也永远是当年那个霸道的女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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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江伸出一指,在他头顶一戳:〃死小孩,想死你就直接说。〃

    时间,可曾带走了什么?

    扪心自问,其实只不过是人们自己在推拒,总以为应该长大,应该变的不同。

    但,又有谁知道,有一种东西能够超越时间。这就是人心。

    当安陆终于回到汉阴会的时候,他推开门,走进已经半个月未曾进入的房间。短短的半个月,恍惚间竟漫长如一个隔世。

    他一生纵横,可现在突然觉得自己苍老了。点燃一只油灯,在心中勾画着当年的心爱女子,却发现再也想不出她的一颦一笑。

    安陆陷入漫长的沉思。直到另一个老人闯入他的卧室。

    安陆猛地睁开眼,只见眼前的老人一身油污,眼光精亮。那名老者将一枚蓝色的贝壳放在安陆手中,用沙哑的嗓子问他:〃想不想得到一个并吞汉江三会的机会?〃

    第十五章。英雄末路

    众人在狗头山扑了个空,便猜到中了计,急忙赶回客栈。距离客栈尚有些距离,立刻就被一股血腥味冲了鼻子。江鄂大骇,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去,放眼望去,只见满地都是殷红的血。

    涉江跪坐在地,一旁,季独酌枕在她的腿上。

    江鄂上前三步,却见涉江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他睡着了。〃

    谈笑灭墙橹的季独酌,此时睡的像一个孩子。

    江鄂看着他的睡颜,淡淡的笑了。

    风雅颂一行人打点好客栈的残局,第二日收拾行装,浩浩汤汤的往回返。这一路上,季独酌难得的沉默着。

    江鄂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没。〃

    〃有心事?〃

    看了看被对方攥住的手,季独酌点了点头。

    江鄂笑了笑,把他搂在怀里:〃若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

    入夜时分,众人便已来到嵩山脚下,于是各自休息了,准备第二天一早上山。季独酌离开了众人,坐在一棵古树下,靠着树干睡了半宿。

    睡到半夜,寒气透体而入,他猛地醒来,一柄匕首正抵在他后心。

    季独酌半点惊诧也没有,反倒是一笑,轻声说着:〃我等你很久了。〃

    身后那人冷哼了一声,嗓音尖细,却不是男子的声线。

    仿佛有点出乎意料,季独酌微微一愣,轻声问:〃你是谁。。。。。。?〃

    〃我?〃那人冷笑一声,〃我便是杀了古铜、策动韩昌平谋反、勾结汉阴会、还想杀掉你的的人。七月十五日鬼门大开,我么,自然是鬼门里放出来讨债的鬼。〃

    季独酌闻言,慢慢的转过身。

    夜色如墨,星冷如冰,身后那人戴着一张鬼面具。

    季独酌目不转睛的看着鬼面,面具上露出那人冰冷的目光:〃季楼主,你可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季独酌笑着摇头:〃季独酌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可惜还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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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向江湖隐藏季化久还活着的消息,难道不是亏心事么?〃说到〃季化久〃这个名字时,鬼面的嗓音突然尖细拔高,几乎是咬牙切齿。

    闻言,季独酌眉心一皱:〃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季化久还活着的?〃

    鬼面冷笑一声:〃你中的杜鹃血是我给安陆的。杜鹃血天下无药可解,惟有回天丹才能压制,此去燕山贝家甚远,而风雅颂的回天丹早就被毁,唯一一颗。。。。。。季独酌,你现在还活着, 不就是说明季化久这个混账也还活着么?!〃

    〃那么,你现在要什么?〃

    〃要什么?〃鬼面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笑话一样,从喉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手中匕首一送,直抵季独酌的咽喉,鬼面命令,〃冤有头债有主,你若不想死的话,就带我去见季化久。〃

    〃我若不允呢?〃

    鬼面咯咯咯的阴笑起来:〃季楼主,并不是只有你会埋炸药。我也命人在这嵩山脚下埋了炸药,三个时辰后,若没有我的信号,这块风水宝地只怕要从此消失了。。。。。。。季楼主,你舍得嵩山上那些无辜的秃驴么?你舍得自己手下的么?你舍得你那男宠江鄂么?〃

    季独酌垂下眼皮沉默了少许,方才抬起眼角,笑的有点诡异:〃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要记得,江鄂不是男宠,季独酌才是江鄂的男宠。〃

    话已讲到这里,再谈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鬼面直起身来,月下,魁梧如山。这人说话声音虽然像女子般纤细,但身材高大笔挺,却是实实在在装也装不出的男人。

    意识到季独酌放肆的目光,鬼面勃然大怒,骂道:〃看什么看!〃

    季独酌赶忙别过头,心思却不禁一动,他瞬间想到的事情让他背后隐隐发冷。

    如果这就是真相,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夜里路不好走,他二人沿着山路一路上山,心中各自有着心事。季独酌琢磨着之前的假想,越琢磨越觉得手脚冰凉。鬼面素来熟知季独酌的个性,他断不是如此好说话的人,这一路走来,又不见半点埋伏,便猜到他多半在动什么主意。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寻到山腰上一间小屋。季独酌领了鬼面走进去,推开门,屋内半个人都没有。

    面具下的脸色一变,鬼面狠狠地说:〃季楼主,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放心,季化久的黑锅,我没兴趣背。〃季独酌摊开双手,随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可能出去了,你等等,一会儿回来的。〃

    鬼面的目光在季独酌身上上上下下逡巡了一阵,眼见他从容不怕,也知再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才也拉了椅子坐下。

    时间点滴而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吱扭一声。

    有人推门。

    季独酌脸色微变,虽然只在瞬间,但已经足够鬼面注意到了。

    鬼面猛地坐起,快步向后门走去,就在此时,季独酌眼神闪动,手掌一拍身下座椅,只听咯吱咯吱机关连动,鬼面顿觉脚下一空,直直的坠落下去。然而季独酌还来不及庆幸,几乎在同时,他只觉身子一重,一股强大的拉力已将他一起拉入陷阱中。

    鬼面不愧是个中高手,眼见变故徒生,便知自己中了他的算计,手掌一扯腰带,一挥一缠,连季独酌一同扯落下来。

    显然事先早已安排好这一出,那陷阱挖的极深。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两个人竟是笔直的坠了数十丈。

    鬼面心中暗惊,这洞|穴究竟是要落到处?

    手腕一转,下意识的便将季独酌拉进怀里,鬼面用起最上乘的轻功,脚尖连番点在山洞壁上缓解下坠的力道。像是算准了鬼面的功力,等到鬼面脚下终于踏上实地时,已然累的气喘吁吁。抬头看去,四周一片幽黑,之前的洞口望上去不过碗口大小。

    鬼面手臂一沉,这才想到自己怀里竟然抱着自己的敌人。他暗骂自己一声,用力把季独酌扔在一旁,黑暗中只听一声闷想,想来那人已撞到了墙壁。

    鬼面半蹲下来,嗓音尖利的喝问:〃怎么出去?〃

    季独酌背上剧痛,胃口瞬间泛出咸腥的味道。想来是旧伤未愈,这一撞又牵动了伤口,他用手背擦擦了嘴角,随手一指上面:〃怎么进来的,自然怎么出去。〃

    鬼面听声辩位,一把攥住他的头发,把他扯向自己:〃你不怕我炸平这座嵩山?〃

    〃怕啊,当然怕,〃季独酌笑了一声,〃可我更怕你杀了风雅颂众人,你自己还要后悔。〃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应该没有必你自己更清楚的人了吧?〃

    鬼面心头一颤,无名火起,立刻飞起一脚,将他踢向墙壁。顿时噼里啪啦,一阵石子碎屑下落。狭窄的洞|穴里,传来季独酌一阵混乱的咳嗽声,血腥气弥散。

    鬼面不禁冷笑,施展开壁虎游墙功,双手双脚向上攀爬而去。

    〃没用的。。。。。。你放弃吧。季独酌若想困住一个人,又怎么会。。。。。。怎么会给那人离开的机会。。。。。。〃

    似乎若有所感,季独酌靠在墙壁上,淡淡的说着。他吐字微弱,显然伤的很重,但一字一句里却有不容置疑的肯定。

    果然,他话音才刚落,鬼面便已从岩壁上滑了下来。

    鬼面恼羞成怒,重重的给了季独酌腹部一拳:〃究竟怎么出去!〃

    五内如煎,酸液和上血液涌进嘴里,季独酌咬紧牙关,吞下这一口淤血,犹自笑道:〃等上面的事情解决完毕,自然会有人救我们。。。。。。到时候,你若想在这里常住。。。。。。估计还不可能呢。。。。。。〃

    正说着,远方一枚焰火弹窜入空中。

    仰望着的一闪而逝的烟花,鬼面拧起了眉头,季独酌轻声念道:〃大日殿。〃

    听到他叫出了这个名字,鬼面惊慌的睁大瞳孔,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哧。。。。。。第二枚焰火弹。

    转瞬的光明里,季独酌无畏的直视鬼面的眼睛,念出另一个名字。

    〃折柳亭。〃

    鬼面手一抖,放开季独酌的衣领,后退几步,跌坐在地。……这些地方,都是他吩咐同党埋下炸药的地点。

    焰火弹接二连三的飞上天空,季独酌一个个的报出所在地。哧的一声,紫色的焰火弹闪毕,幽深的夜空恢复光明,他嘴唇轻启:〃。。。。。。风雅颂楼主卧室。〃

    鬼面面色灰白,冷冷的望着他。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视了少许时间,死寂中,鬼面突然爆发出一阵金属相撞般的笑声:〃。。。。。。你输了,还有一个地方。〃话才说了一半,另一半已被一阵沉闷的爆炸声淹没。

    听到爆炸声的方向,季独酌脸色渐渐青白了下去:〃这个方向。。。。。。〃他说着,扶住墙勉强站了起来。这个方向是他和鬼面刚刚离开的地方,风雅颂众人暂时休息的地方。

    在那里,还有一个人。

    然而徒生的变故还来不及容他多想,他和鬼面所在的地洞穿来一连串震动。这震动越阵越大,有碎石块噼噼啪啪的下落,突然之间,额头上唯一的光源一暗,一整块巨大的岩壁迎面砸了下来。

    在那一短瞬间,足够他去想很多事情。

    初见风雅颂之主,真的觉得他只是纨绔子弟。那么肆意妄为,从来不把别人放在心上,但相处的时间长了,却逐渐发现他并不如传说中无情,只是一直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人。

    如此而已。

    嘀嗒。

    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

    血的味道

    他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倒在地,四肢酸疼,而想象中的死亡却并没有到来。有一个人撑在他身边上方,替他挡住了巨石。

    他忍不住一惊,伸手去摸上面人的脸孔。獠牙峥嵘,是冰冷的鬼面具。

    鬼面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了向他砸来的石壁,而鬼面的后背被石壁砸的鲜血四溢,顺着他撑在地上的四肢不断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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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五鬼门打开,然而放出来的真的只有恶鬼么?

    他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鬼面,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鬼面沉默着,并没有拒绝。

    他说:〃在你最初的计划中,杀掉季独酌之后,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鬼面沉默了少许,偏过头去:〃。。。。。。我不知道。〃或许,他要的只是复仇,要的只是杀死仇人的儿子,而并不是要杀死季独酌这个人。

    他笑了笑:〃既然如此,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鬼面转过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他抬起手,猛地摘下鬼面的面具:〃我并不是季独酌,刀长老。〃

    他并不是季独酌,他只是想保护季独酌的人,他姓江名鄂。

    即使真正的季独酌已经猜到前因后果,即使明知这一场戏半分危险也没有,即使真相大白的时老刀可能会更恨季独酌,他还是一定要扮成季独酌,替他去冒险。

    就像老刀再恨,仍旧会为〃季独酌〃挡下了致命的石板一样。

    他和他,只是用不同的方式爱着风雅颂的主人而已。

    江鄂摸索到身边的洞壁,手指在岩壁上按一定节奏敲打着。三下长,两下短,再三下长。立时就有人抛下绳梯,从洞口爬下来。

    重回到光明中,眼睛被刺的生疼。

    过了好一阵才适应环绕在四周的火把。

    人群中,一个冷峻的和尚临风而立,身后跟着的是真正的季独酌。青衣曳地如花,素扇白靴。

    老刀看看季独酌,再看看身后扮成季独酌的人。那人从自己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属于江鄂的冷硬线条。

    老刀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是啊,我疏忽了。风雅颂季独酌的风采,又怎是别人能扮的出的?〃他话未说完,目光一转,直直的瞪着那和尚,〃季化久,你生的好儿子!〃

    花酒单手向老刀行了一个礼,低声说道:〃季化久已死,刀施主若有什么仇要报,请向贫僧来讨还。贫僧花酒。〃

    〃爹!〃

    听到自己父亲如此说,季独酌不由得心急,在花酒的身后叫了一声,却被花酒伸手打断。

    花酒和尚仰天长叹:〃季施主,你一定想知道为何老刀会杀古铜吧?〃

    〃。。。。。。为何?〃

    〃季化久对自己的兄弟心生猜疑,老刀虽然忠心,但其子刀七飞扬跋扈。。。。。。〃花酒仰着头,回想着当年的一切,〃我自己的儿子生的软弱,将来成为风雅颂之主必定被刀七胁迫,我。。。。。。我又怎能容他?〃

    老刀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他:〃十三年前,本来该是古铜迎战回雪阁主,然而你们两个人狼狈为奸,把我唯一的儿子换上战场,送到那个魔鬼面前!〃

    季独酌一呆。

    十三年前那场火,永远是风雅颂不能愈合的创伤。依稀仍旧可见那火光里,刀七浑身燃起火焰,任凭他再哭求,那白衣魔鬼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点点烧成焦黑的尸体。

    老刀说着,单手撑地,想站起来。然而后背的伤只让他重新跌到在地。他此刻如一同的垂死的猛兽,痛苦的哀号着。

    〃季化久,你有儿子,你儿子成了风雅颂的主人。我唯一的儿子却被你害死!却被你害死!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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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嚎叫着,尖利的嗓音划破夜空,听得所有人心头一寒。

    〃当年你在破庙被自己兄弟围攻,只断了一臂。而我呢?!〃他尖叫着,手在下巴上一抹,面颊那把胡子瞬间脱落,〃而我从此再不是一个男人了!〃

    听到这样惊天的秘密,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然而花酒只是别过头,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

    季独酌看着自己的父亲,只觉透骨生寒。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早知道老刀再不会有子嗣,却还把他唯一的儿子送上死路。

    注意到季独酌脸上的同情,老刀不屑的冷哼一声。

    〃季独酌,我也用不着你来同情。

    〃你自己分桃断袖,和害死我儿子的那个恶魔有什么区别?!

    〃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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