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的历史真相(出书版) 作者:张永廷
第 12 章
杨延辉对母亲则是千拜万拜都拜不完思念之苦,杨四郎身在番邦一十五载,他的生存状态可以用两句话形容,“胡地衣冠懒穿戴”,“每年花开心不开”。
色彩,因而流传甚广,很多人都能哼唱几句,是京剧的保留曲目,也是春节晚会特别是春节戏曲晚会的保留曲目。
整部《四郎探母》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抒发着母子、夫妻、兄弟之间的人伦之情,苍凉凄楚,哀婉动人。亲情至上的原则在这出剧中无处不在,大敌当前,生死决战当前,杨四郎考虑的不是双方的胜负,而只关心能否见上老母一面;铁镜公主为圆丈夫心愿,甘冒杀头罪名骗得令箭;萧太后军令如山,却因外孙一哭而大动柔情;老太君放杨四郎归辽,担心的是铁镜公主为盗令箭而受到处罚……
在这些看似不太可能发生的故事里,亲情与战争无关,人情超越了战争。在这里,爱超越了恨,情盖过了仇,恩化解了怨,爱恨、恩怨、情仇,都有了一个算得上完美的了断。
《四郎探母》把人性关怀提到了至高无上的境地,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1949年后,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那段日子里,《四郎探母》被很多人所不能理解,一度被视为汉奸戏,受到了很多批判和抨击。
批判者认为,《四郎探母》同情美化了“叛国投敌”的杨四郎,宣扬了“叛徒哲学”,有辱杨家将一门忠烈的英雄形象,应当否定,甚至禁演。最有代表性的是1963年6月9日,《人民日报》发表的署名文章,《〈四郎探母〉的由来及其思想倾向》。
后来形势日渐宽松,人们不再以政治标签划分人群,可以自由地表达对《四郎探母》的看法。许多人认为杨四郎的“叛徒”罪名不能成立,属于“冤假错案”,应予平反。
不管双方对《四郎探母》思想倾向有何不同评价,但都认同《四郎探母》的艺术成就,该剧结构严谨,情节流畅,环环相扣,一气呵成,这也是《四郎探母》历经波折依然传唱不衰的重要原因。在“两国不和常交战”、“各为其主夺江山”的年代,“血流成河尸骨堆山”。战争不仅让无辜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对杨家将、萧太后这样的豪门造成了无以复加的摧残。他们既是亲家又是仇家,杨四郎与铁镜公主的婚事,使两家、两国陷入了爱恨交织之中,被连绵不断的不幸阴影所笼罩。
以往的杨家将故事,在“忠孝节义”等封建礼教的桎梏之下,母子、夫妻、手足、母女都只是一种机械概念,作为活生生的人的真性情反而被忽略,忠臣良将只不过是皇帝的工具和玩偶。《四郎探母》中的帝王将相都被赋予了普通人的情感,注入了凡夫俗子的血液。无论是铁镜公主、萧太后,还是杨四郎、佘太君,尽管他们是敌对双方、生死仇家,但都散发着人性的光辉,温暖而感人。
在这里,人性超越了战争,覆盖了仇恨。情感面前,战争褪色;关爱之中,融解仇恨。《四郎探母》既是对战争的反思,又是对战争的控诉,非常具有现代意义。
不过说到底,《四郎探母》也只是一件艺术作品,其中呈现的许多情节,不但《宋史》没有,就连以前的杨家将故事也没有提到,它是京剧对杨家将故事的又一次加工创造。
上述关于杨四郎命运的三种观点,叛徒说也好,卧底说也好,模糊政治色彩也好,不管哪一种说法,有一点始终未变,那就是杨四郎被辽国招为了驸马。但杨四郎究竟被哪位公主招为驸马却说法混乱,《三关排宴》里是桃花公主,《杨家府演义》中是琼娥公主,《杨门虎将》中是明姬公主,而在《四郎探母》等故事中又变成了铁镜公主。
不仅如此,杨四郎叫什么名字也是众说不一。
明代小说《南宋志传》里有一段介绍:“杨无敌生有七子,长子延平,次子延定,三子延辉,四子延朗,五子延德,六子延昭,七子延嗣,义子怀亮”,似乎杨四郎应该叫杨延朗。但《三关排宴》、《四郎探母》等很多故事都把杨四郎称作杨延辉,还有人说杨四郎应该叫杨延环,这又是为何,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一个公主叫出了四个名字,杨四郎的名字也出现不少分歧,为什么他们的名字如此不确定,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能够从一个角度印证,杨四郎被招为驸马一事并不怎么靠谱?模糊不清的潜台词也许意味着,杨四郎被招驸马这件事很可能不是真的,换句话说就是假的。那么,杨四郎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呢?
三 入赘辽国有无可能
关于杨家将故事的真实性,有一种说法:如果《三国》是“七分史实,三分虚构”,“杨家将”正好相反,是“三分史实,七分虚构”。还有专家说过两句话,第一句“信者皆以为有”,第二句,“疑者皆以为无”。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异?
杨家将人物大致可以分为四类。第一类于史有据:杨业、杨延昭等人,历史上有其传记,功过都有评说;第二类于史有记:大郎、二郎、三郎,史上确有其人,但事迹不详;第三类于史有影:有男将必有家眷,所以杨门女将是应该存在的,但无史料查证;第四类于史有别:跟历史无关,纯粹虚构。
关于杨家将人物和故事的真实性,不能笼统地一概而论,要针对不同的类型,具体问题进行具体分析。具体到杨四郎身上,从正史的角度看,他被招为驸马的可能性有多大?在两国不和常交战的那个年代,敌对双方是不是有可能结成这样的姻缘?
答案当然要从历史中寻找。
其实只要翻翻《宋史》,这是个并不难搞清楚的问题。杨业确实有七个儿子,除了长子杨延玉和他一同战死之外,其他六个儿子都安好地活在大宋,并且因为父兄的战功受到了朝廷的封赏。
《宋史·杨业传》记载:
业既殁,朝廷录其子供奉官延昭为崇议副使,次子殿直延浦、延训并为供奉官,延环、延贵、延彬为殿直。
在宋时,殿直和供奉官都是军队中的初级军官,相当于今天的连排级干部。杨继业战死时,他的儿子中,有6位受到封赏,即前文提到的延昭、延浦、延训、延环、延贵和延彬,此外还有一子叫杨延玉,他随杨继业战死在沙场。
在杨继业这七个儿子中,究竟哪个是老四还不好判断,因为史书没有明说,而专家们对此又存有疑义。争议最多的就是杨延昭“杨六郎”应该排行第几,杨延昭的排行也决定了杨四郎到底是哪一位。
如果望文生义地认为,“杨六郎”就是排行第六,而战死的杨延玉又比那哥几个年长的话,杨四郎应该是杨延环。但是很多人认为,杨延昭被称为“杨六郎”并不是因为排行而是另有深意,他和杨延玉一样,应该比那几个兄弟都大,按照这样的观点,杨四郎就应该是杨延训。
故事中所谓的杨延辉和杨延朗都不可能是杨四郎的真名。把四郎当做杨延朗显然是误传,因为杨延昭的原名就叫杨延朗,这是有明确历史记载的。宋真宗年间,为了避“圣祖”赵玄朗的名讳,杨延朗才改名杨延昭。
古时的民间艺人文化层次都不是很高,他们传艺的方式依据的不是文字记载,而是口口相传,年代越久,误传的可能性就越大。至于杨四郎为什么又被叫成了杨延辉,这在后文中还要提到,最大的可能是故事创作过程中,进行了移花接木。
不管杨四郎是杨延训还是杨延环,依据历史记载,有几点都可以肯定:第一,杨四郎确有其人;第二,杨继业战死的时候,杨四郎不在前线;第三,他在战后被提拔为供奉官,并没有失落番营下落不明。
从正史的角度看,杨四郎应该是属于“于史有记”的那一类,他不可能、也没有机会成为辽国的驸马,他成为驸马的概率等于零。但历史上,杨业第四子除了受朝廷封赏之外,再也没有留下其他的任何记录。
986年的陈家谷口一战,除了杨延玉壮烈殉国外,杨业其余的几个儿子都安然无恙。那一战,经常跟随他的杨延昭显然是没有参加,有人推测他可能正在养伤。杨延昭以下的几个兄弟很可能因为年纪尚小也没有出战,史书没有他们随军征战的记录,却有他们受到封赏的记载。所以,无论杨延训还是杨延环是四郎,都不可能在战争中被辽国招为驸马,他们都安好地活在大宋,并且因为父兄的战功而受到提升。民间流传的“七子去,一子回”的传说只不过是虚构。
1051年,北宋名臣欧阳修在《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中称杨业“父子皆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那时距离杨业战死65年,杨延昭去世37年,杨家将第三代人物杨文广尚在世上,正在跟随范仲淹抗击西夏。欧阳修的记录应该是可靠的,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杨家将投降辽邦做驸马只不过是民间传说和文学演绎,否则也就不会有“父子皆名将”一说。
既然杨家兄弟没有被招为驸马,那么驸马一说又从何而来,是完全的虚构吗?这种传说是否过于大胆和离奇?在两国经常交战的那个年代,敌对双方是不是有可能结成这样的姻缘?这背后又有些什么样的神秘故事?
四 有关驸马的真实故事
杨四郎成为辽国驸马的传说最早出自于元杂剧,众所周知,元代杂剧虽然以故事形式出现,但都非常讲究“事有源流”,也就是说,他们的创作是要以一定的事实为依据的,不太可能完全凭空虚构。
那么,这些依据又在哪呢?杨四郎生活的年代,能否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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