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那人?”
“是,”倾城停下身子望向远处,“一个早该出现却一直不曾出现的人。”
“你便是确定他今年会来么?”盯着他的眼睛,蓝非幽幽的问,“若他还是不出现呢?你要如何?”
“他会来的。”
“若然没有呢?”
“我会等。”淡淡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坚定,却也正是因为这种坚定顿时让蓝非怒火中烧,双手扳住他的肩膀,“倾城,你还要等到何时?原本的三年之约,现在已过了八年,说不定他早就忘却了,亦说不定他早就已然死了,既是如此,你又何必执着于那个约定,年年跑来此处赴约?”
愤怒的吼完,却不见倾城眼中有半丝动摇之色,蓝非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他就知道,他这般做根本就是白费力气罢了,他与倾城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脾气秉性知之甚笃,虽然他总是一副隔绝尘世、与世无争的模样,但倘若是他决定的事,便不会有任何改变,哪怕是一丝一毫。
可是,他还能再等下去么?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再等?一年两年?一个月两个月?亦或者是明天?
转身,蓝非偷偷拭去脸上的泪水,径自转身离去。
看着蓝非转身离去的背影,清羽心里一阵慌乱,她从未见过蓝那般生气,也从未见过蓝那般落泪,隐忍的,令人心酸。
究竟是何约定?竟能让蓝这般愤怒?还是,因为那个与倾城定下约定的人?
见清羽的目光望向自己,倾城心底稍显慌乱,唇角仍是那般宠溺笑意:“千儿,我们便是走吧。”
“蓝他。。。”
“不妨事,他会先我们一步到的。”
南、宫、堡
看着石碑上的字,清羽心想,这便是他们此行的地方么?
走近府邸大门,见蓝非已然候在门口。
虽已过晌午用餐时辰,南宫堡主仍是热情款待,并且在茶足饭饱之后,将他三人安排进自家厢房,示意他们先行休息,其他琐事晚些再议。
此时,他们正在厢房小院中围绕石桌而坐,听着蓝非为清羽灌输的有关武林大会的诸多事宜。
只见清羽双手托腮,耷拉着脑袋,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而一旁的倾城却是翻着书,气定神闲。
“千儿?”蓝非用手弹弹她的脑门。
清羽回身,茫然的应了一声。
“你可有在听我讲话?”
只见清羽揉揉眼,老实的道:“不曾。”
“你!”
见蓝非有不悦的前兆,倾城淡淡的笑,“蓝,千儿乃是女子,自然对此事不感兴致,你何苦要与她说与此?”
“人家便不是给她讲解这天下时势,谁知这丫头竟是如此的不领情,便是让人好生伤心,”
看着一脸委屈的蓝非,清羽心底顿时无奈升起,“蓝,那便是千儿错了,你接着讲说便是。”
闻言,蓝非眼中光芒升起,嘟嘟嘴似是不情愿的继续道:“武林大会每三年举办一届,挑选出分别在武功、人品、文采、家世以及琴棋书画等方面皆是名列前茅的四位公子,分别冠以风流、优雅、邪魅以及神秘之称。”
“那便又是如何?虚头名利罢了。”
“你莫要小瞧,天下武林,荣辱家国。江湖虽在六国之内,却也是超脱各国管辖,能荣登四公子位之人,不仅家世斐然,亦是在江湖上拥有无可比拟的号召力。”
“此事与我有何相干?”清羽眨眨眼,“不过,听你说的这般欢快,那不知我们蓝公子可是榜上有名?”
蓝非闻言,骄傲的扬唇,“若是本公子参与,哪有他等出头之机。”
清羽不屑的撇嘴,“若是如你所言,那四人若然荣登,必是万里挑一的英雄男儿,哪如你这般,天天与我吵闹不休。”
“那便不是喜欢你才这般?若是换做他人,本公子理都不屑。”
“既是如此,那小女子先谢过公子垂青了?”
看着清羽慵懒的眸,蓝非一下子凑近她身边,“千儿,不若这般,你明日陪我去看看如何?”
“不去。”
“为何?”
“太过吵闹。”
“那我们就只在暗处,并不现身,可好?”
“不好。”
“千儿。。。”
“莫要撒娇,不去便是不去。”
“可明日那会上会有送与你的惊喜呢,你当真不去?”
终于,清羽回头望他,“是何惊喜?”
见清羽有了一丝松动,蓝非心喜,“你明日亲自去看看不就知晓了?会是很意外的惊喜哦。”说罢,扬扬唇角,吊足她的胃口,便不信她不去。
“蓝非!”清羽话中带着一丝不悦。
登时蓝非一脚跳开,抱着头道:“你休要严刑逼供,我是不会说的。”
“蓝,你觉得就这事便能骗得了我?你心底应当清楚,没有任何胜算的。”清羽冷笑一声,听得他心底一阵发毛,“我对那惊喜没有任何兴致,所以明日是决计不会去的。”
“千儿。。。。”见硬的不行,蓝非便使出杀手锏,撒娇,“便是陪我去嘛。”
“不去!”一声斩钉截铁的回答彻底断了蓝非的念想,千儿这丫头,心情好时,吃软不吃硬,心情不好时,根本是软硬不吃。
见在她处没希望,蓝非便将目标转向了倾城,“倾城。。。”
倾城笑,“千儿,反正明日无事,不妨陪蓝去转转吧。”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男声插了进来,“三位在说何事如此高兴,可否说来与南宫某听听?”
循声望去,一抹蓝色身影向他们缓步而来,诚如他的声音一般,来人有着温润的相貌,儒雅的举止,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要论气质,他与慕容清轩倒是有些相像,给人的感觉温和有礼,从不显半分突兀。
“无事,不若是些许平常玩笑罢了。”倾城笑,起了身。
“南宫遗,你便总算是露面了。”蓝非站直,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模样?笑话,若是让他见到自己方才的狼狈之象还不得被他嘲笑殆尽?要知晓,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幸灾乐祸的本事倒是一流,天下间他称二,绝无人敢称第一。
清羽起身,微微颔首,“南宫公子。”
“这位可就是清姑娘?”南宫遗唇角笑意加深,“当真是位绝代佳人。”
见南宫遗高深莫测的笑容,蓝非只是慵懒的眯了眼,没有言语。
四人落座,倾城开口,“你此时前来,便不只是与我等叙旧,听些玩笑如此简单吧。”
见倾城一语道破自己来意,南宫遗无奈的笑,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不错,确有一事相商。”
见三人并未言语,他又道:“明日武林大会,家父意邀三位作评判者出席。”
“武林大会自有诸位武林前辈及四位公子评判主持,南宫堡主又何以邀我三人前往?”虽是对蓝的要求不置可否,但他们却从未想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入席。他三人初来乍到,亦不曾在江湖上有何建树,南宫堡主到底是何用意?为何要将他们推入这风口浪尖之上?清羽的心底有一丝疑惑。
“清姑娘言重了,只是,明日四位公子须当接受新晋人物的挑战,为赛事公平公正进行,我等将被免除评审资格。只是,如此一来,便会有诸多不便,是以家父想请三位暂代出席。”
闻言,清羽心中暗道,好一番滴水不漏的言语,再望向他的脸,便不再觉得这人如同表面看起来那般温雅无害。
思及此,清羽便不再言语,既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那她还不若看戏,反正自会有人解决。
“哦?”蓝非轻挑细眉,一脸趣味之色,“据本公子所知,这江湖上一向是人才辈出,还从未有人可以连任,不曾想,此次四位公子竟能再次进入候选资格,当真是武林一大盛事,可喜可贺啊。”
听他言,南宫遗略显尴尬,蓝非之言怎听得如此别扭?明明是夸奖之言,却毫无褒奖之意,让人听了直发毛。
他何时学的这般损死人不偿命的话了?
但如今自己却是有要事在身,偏偏有求于他,无法回敬,当真是好生要命。
“蓝公子过奖,不若是同道中人抬爱罢了。”
“遗,便是我三人前往,仍旧是少了一人,一样不符合规矩。”倾城在一旁淡淡的,依旧温和如昔。
但南宫遗知晓,只要倾城开口,此事便一定有商量的余地,当下便道:“不妨事,今日清晨,丞相之子梁文浩登门拜访,家父向他提及此事,他已然应允。”
“梁文浩?”清羽诧异,难不成是他?
“怎么?姑娘可是识得梁公子?”
清羽淡淡一笑,避过他的话题,“既然南宫堡主诚意相邀,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明日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南宫公子多多担待。”
“如此甚好,那在下便不打扰三位歇息了,就此告辞。”
听到清羽的话,南宫遗松了一口气,起身离开小院。
也莫怪他如此紧张,以往他亦曾邀请二人,但无奈他们对此不感兴趣。相交多年,他亦是知晓二人皆是喜静,若非情非得已,他是决计不会与他二人提出这般要求的。
只是有一事他却始终想不明白,他二人年年来到此处,尤其逢武林大会便会如期而至,却是不参加也不旁观,只是待大会一过,便会迅速离去,从不多做一刻逗留,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一向只两人为伴的他们,今年竟是破天荒的带了一位姑娘在身边,而且看情形,那姑娘与他们交情匪浅,且是个极其聪明的主,但来历亦是同倾城一般成不解之谜。
呵,谜一般的少年,谜一般的少女,蓝非当真是神通广大,竟能将他二人的身份掩盖的滴水不漏。
明日的武林大会当真是令人期待。
宁静的夜晚,月光在大地上洒下一片皎洁,映衬着一坐一立两抹身影分外静谧。
“千儿可是睡了?”蓝非靠着柱子坐在走廊的围廊上,手臂搭上膝盖,衣摆在夜风的吹动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嗯。”淡淡的声音从身旁静立的人口中传来,绝世的容颜暴露在月光下,染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光华。
柔顺黑发,似雪白衣,只是欣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却显单薄。他的唇角依旧弯着,噙起一抹淡淡的浅笑,仿佛这是亘古不变的弧度,永生永世都会存在一般。
“明日,他会来。”
“我知。”
“你不是一向都不喜与他们有所交集?为何这次会由着千儿应下这件事?这样一来,我们的行踪不但会暴露,而你,亦是不得不与他们正面交锋。”蓝非的话中透露着七分担忧,三分无奈。
他自己不争,不代表别人也会是这般心思,以他这身耀眼的光环,迟早是要被那人处之而后快,这便是身份尊贵,拥有正宗血统的悲哀。
“蓝,你心里应当清楚,我们的行踪早已被他人所掌控,否则,何以我们来这南宫堡不足半日便被请求任命暂代之位?武林大会候选者早已在七日前便已定下,如此充裕的时间,他们怎会寻不到合适的人选而偏要等我们前来?你认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你是说。。。”
见倾城点头,蓝非有些不悦。
“南宫秋。。。这个老匹夫。。。”
倾城摇头,“南宫堡主还不曾有这般心思。”
“那是。。。梁文浩?”
闻言,倾城笑,“在此事上,不论是南宫堡主,南宫遗,亦或者是梁文浩,或许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蓝非冷笑,“那人为你,便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倾城一笑而过,随即又道:“蓝,你可知晓燕君?”
蓝非望他,“可是三年前继承北燕大统,却始终无人知其名,见其颜的那位年仅二十二岁的新主?”
倾城点头。
蓝非又道:“你提他作甚?”
“此人十九岁登基为帝,掌权便亲政。虽是一国之君,却犹如活在世人眼光之外,行踪甚是神秘。执政不满一年,便将谋逆党羽连根拔除,亦将燕国失复之地如数收回,燕军名将肖若飞、丞相左汉明统统拜入麾下,心甘情愿为其效力,可见此人心机。”
“那便又是如何?”
倾城笑而不语,良久后才道:“蓝,日后定当好生护千儿周全,莫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倾城,此事。。。我不能应你。”蓝非苦涩的笑。
“蓝。。。万不可让燕君知晓千儿身份。”
“倾城。。。”
看他担忧的眸,倾城敛敛眉睫,笑,“蓝,此事你无须担心,你要担忧的另有其事。”
“那便是白白便宜了那梁文浩了?”蓝非有些不悦。
“你便是放心,明日千儿自会帮你收拾他,”想起白日千儿在听到梁文浩的名字时,眼里闪过的光芒,倾城不免一阵好笑。
“千儿也知晓?”蓝非惊愕,难不成此事便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倾城莞尔,“千儿聪明绝顶,此事哪有不知的道理,我猜想,今日她应下此事便是和梁文浩有莫大的关系,千儿的性格你应当了解,她虽不与人为恶,亦不曾去计较些什么,但若是有人讨得她嫌,她亦是不会罢休的。”
翌日,万众瞩目的武林大会在一片锣鼓声中拉开了序幕,人潮聚集在南宫堡前方的一大块空地上。参赛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来助阵与瞧热闹的人却是挤成黑压压的一片浪潮,约莫数千人不止。
擂台的两侧放置了桌椅,除了给南宫堡的主人们落座之外,还应江湖规矩,找来数名武林前辈作见证人。
待清羽三人赶到时,所有人都已落座完毕,只见擂台的前方仍空置着七张桌椅,看来是为他们准备的。
眼眸一扫,望见了一排空椅上唯一落座的梁文浩,以及四位闲然立在中间的青年男子。定眼望去,清羽弯起唇角,原来这便是蓝所说的惊喜么?便当真是有些意外,不过,这与她又有何相干?应当担心的是蓝才对吧。
转眼一看,发现二人也正在望着她,看着蓝非有些不自然的唇角,清羽“扑哧”一声笑道:“蓝,那人便交与你来应付,千儿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千儿,”蓝非唤的无比哀怨,谁知后者竟是回他一抹坏的可以的笑容,便携倾城一同向擂台前走去。
虽是百般不情愿,但奈何时间紧迫,锣鼓声声更是激烈,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跟随在二人身后。
清羽三人的出现让的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仿若稍有声响,便会将那神仙般的人儿吓跑一般。
只见三人皆是一袭白衣加身,衣摆下方绣有大片的梨花图案,随着他们的走动流转翻飞。
为首的少年二十不到,一张精致的面具现在三千墨丝之下,遮盖了大半张脸庞。虽不见其颜,但那漾在优美唇边的温和笑意却是霎时间恍了众人的心神,这般绝世风华,世间几人能有?
少年的右侧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一头如瀑长发倾泻而下,清丽的脸上一双如古潭般幽深淡然的眸子格外出彩,樱唇边一抹清浅笑意昭示着端庄优雅的大家风范,右肩上几根洁白的及踝丝带随风飘扬,浑身上下无不脱俗。
最后出现的白衣少年则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姣好的双眉微微蹙起,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亦是尽失神采,尽显懊恼之色。
三人傲然而立,微风吹来,衣袂飘然,勾勒出一副绝美的画面。
落座后,清羽的眼睛望向擂台,台上站着蓝、红、紫、黑四抹身影,一一扫过,停在那名黑衣男子身上。
从一开始,她便发觉,这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倾城身上从未离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怨恨?嫉妒?亦或者是。。。。
此时的清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却未曾发现,在她注视他人的同时,有三道目光亦是落在她的身上。而其中一道犹为深邃幽黑。
而清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正是因为这道目光,让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因此牵扯出一个在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而这道目光的主人,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为她付出的又何其多?
因为在此时此刻,前世今生的恩怨情仇刚刚拉开序幕,推动他们坎坷人生的命运之轮正式启动。。。。。。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