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高干〗阎王

〖高干〗阎王第35部分阅读

    睫下鼻梁到笔头的线条,再到下颚的线条,一浅一深都好像由最细腻的工笔所描绘,清丽如画。

    如果不是纪悄的脾气总是故意拒人于千里之外,阎澄想,光是这模样就足够吸引多少人来窥探了。

    就好比那个崔冲……想到他阎澄还有些牙痒痒的。

    不过他自己在进了大学后也发生了挺多的变化,五官更加立体了,在没有被这些糟心事攻击的身心疲惫的时候,阎澄从骨子里散发的阳光气质的确是非常吸引人的,即便此刻在病着,也并没有将他折磨得太过走样,反倒别有一番颓废的青年模样。

    察觉到阎澄近距离探视地深邃目光,纪悄没有看他,拿过沐浴露挤在手心擦在了阎澄的身上。

    特殊状况就特殊对待,意思意思冲一把就行了。

    而感受着纪悄滑腻微凉的手滑过自己的胸腹四肢的时候,阎澄忍不住眯起眼来,眸中带着享受,只是在纪悄的手越来越往下又避过了腿|间的紧要之处时,这种享受又变成了求而不得的折磨,紧接着又进化成了隐忍的兴奋。

    纪悄不顾阎澄暗示的目光,示意他自己搞定那慢慢不受控制的地方,阎澄却一把揽过纪悄的肩膀直接对着他湿润的唇吻了下去。

    纪悄本就姿势困难下盘不稳,阎澄这一拉扯险些让他跟着一头栽进了浴缸,但大半个身体还是浸没在了水里,阎澄则顺势抱住纪悄下落的腰,让两人的唇贴的更紧,鼻息交错,唇|舌|绞|缠,彻底的粘合在了一起。

    不似阎澄所看上去的那么虚弱,他的吻依旧强势而充满占有欲,这些时日的冷落已经将他心里潜藏的不安全感都激发出来了,现在能切切实实的抱着纪悄,阎澄只想着决不能放开这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失去他,他亲的热切,环住纪悄的力量紧得像要把他勒断一般,纪悄忍着疼痛任那人掠夺着,只紧蹙的眉间泄露了心内一丝真实的感觉。

    阎澄好不容易离开纪悄红肿的唇,立刻沿着他的颈项继续吮|吸而下,他是想慢慢来的,温柔的用纪悄觉得舒服的节奏来进行,可是一触碰到他的肌肤,他的理智线就开始摇摇欲坠,纪悄是他命里最大的克星,他不怕一无所有,但前提是,纪悄一定要在。

    只是,阎澄亲着亲着,却还是慢慢停了下来,身下的人太过温顺了,不仅毫无反抗也没有任何回应,他抬头去看纪悄的脸,纪悄面庞绯红,但眼中却还是清明的,只默默地承受着阎澄的所有动作,即便那显得有些粗暴和急切。

    对着这样表情的纪悄,阎澄没来由心头一慌,他把纪悄抓到眼前,想抱他,想继续刚才的热情,但是不知为何,忽然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他不动,纪悄不能任由他就这么坐着,在阎澄灼热又紧迫的视线下,纪悄轻轻把他推开了些,带着一身的湿漉跨出了浴缸,说道,“水都凉了,起来吧。”

    他替阎澄擦干身体,阎澄也没反对,配合地穿上浴袍回到了外间,纪悄又拿出给他带来的干净衣服换上。

    阎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道,“你也换,那里还有新的。”

    纪悄一顿后,点点头。

    阎澄看着他脱下衣服露出削瘦的后背和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身,眼中的最后一点欲|念也全褪了下去。

    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纪悄一回头对上的就是阎澄眼巴巴地目光,他舍不得他离开,虽然明天也许就会见面了。

    纪悄收拾掉脏衣服,走到阎澄的床边,阎澄朝他伸出手,纪悄没有迟疑地握了上去,接着一下子就被拉到了床上。

    床很大,足够躺两个人,只是被窝还有些冷,好在阎澄是温热的,他紧紧抱着纪悄,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

    纪悄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阎澄一下一下的心跳。

    阎澄摸着纪悄手腕间圆润微凉的青金石道,“我订的餐厅还是作数的,出了院我们就去吃,然后陪你去看你爸爸,计划不变,等我身体好了,等我们赚到钱了,就再出去玩好么,这次去远一点的,风景很好的地方,你可以画画,不给别人画,就画我们俩人……然后我们再去爬山,你爬不动我就教你打球,多运动运动就好了。”

    说到这里,阎澄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但他还是努力道,“无论是过敏,还是别的什么,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纪悄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再一次笑了,这一次的笑容是真实快乐的,仿似像阎澄描绘的那样,有无限的希望凝结在唇角,然而微阖的眼帘间却隐约有晶莹的微光闪过,一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还有多久完结的问题嘛,看大纲是没有多少了,不过具体还要细化到每个情节,写起来的时候万一有展开什么的,还真说不好,总之的确不多了

    至于还有多少虐,我也说不好,我觉得这是两人必要经历的过程,并不是说不虐就能跳过去的,虐点低的我已提前告知啦,当然,目前是甜不起来的,而且下一章就要改变,大家……咳咳,克服下吧,记得结局是he就好

    谢谢米兔兔姑娘的手榴弹

    第130章

    这一晚阎澄抱着久违同榻共枕的人睡得却并不怎么安慰,夜里他醒来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因为做了什么噩梦,可是睁开眼看见纪悄还在身边,阎澄又会放下心来,就这么迷迷糊糊了很久,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冰火!中文

    这一觉下去睡得还挺死,等到再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了,阎澄直觉性地伸手去摸身边的人,触手却是冰凉的,阎澄一惊,立刻坐了起来。

    此时门被人推开,护士小姐和医生走了进来。

    阎澄想问纪悄的去向,医生已经给他开始做最后的全身检查了,期间廖远东和王郗瑭也来了,一起帮着把阎澄的东西收拾干净。

    阎澄坐在床上,动作是十分配合的,但是神色间却显得有些焦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可是从头到尾他的手机都十分安静。

    阎澄一开始想着纪悄会不会去给他买早餐了,或者是和医生交流自己的恢复状况,但是等来等去都不见人,阎澄又想,他大概是先回家或者去学校了,等我要离开的时候再来接我。可是忙活了半天都到了要出发了,纪悄还是没出现,阎澄又自我安慰纪悄应该在家里等他吧,不来接也没事儿,反正自己能跑能跳了,回去休养两天就好。

    在一干医生护士的欢送下,阎澄和廖、王两人被一路引出了医院,在停车场的时候遇上了前来接人的外婆。

    外婆说,“阎澄,你跟我回去,阿桂在家里给你做了汤。”

    阎澄却笑着摇头,他不想把话说得太决绝,又伤了外婆的心,但是就现在这个时刻,他满心只想着要去找纪悄。

    阎澄道,“外婆,纪悄在等我呢。”

    外婆听见他这样的说辞忍了忍才没流露出太过爆发的情绪,但眼睛还是微微红了,“阎澄,你还是想不通吗?”

    阎澄的笑容有些勉强,也透着些诡异,“我和纪悄早就已经决定了,您知道的。”

    外婆怔怔地望着他,目光中隐含着让阎澄迷茫的神色,似无奈,似怜惜,还有深深的心疼。

    “我在家里等你……“外婆张了张嘴,最后只丢下这句话,拉开车门当先离开了。

    望着外婆远去的尘烟,阎澄赶忙也上了车,对廖远东道,“走吧,我们也快些。”

    王郗瑭和廖远东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忍的味道。

    回小狗窝的路上,阎澄一直在翻着手机,他想着昨晚和纪悄的互动心里还暖暖的,但想到今天早晨对方的不告而别,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又慢慢笼罩下来。

    阎澄努力做着心理建设让自己不要像个女人一样胡思乱想,虽然目前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困境,但他仍然坚信,只要两人不放亲,总会有走出去的一天。

    只要他们都不放弃。

    下车的时候起得急,阎澄眼前一花,脚步有些微晃,好在廖远东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嘴里还不爽道,“明明没好透……”

    阎澄却推开了他的手,“没那么多讲究,今天阳光有点刺眼。”

    廖远东看着他才站稳了就往楼上跑,不由和王郗瑭一起随在了后面。

    阎澄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明明才十来天没有回来,对于这里的想念竟比住了很多年的谈宅和阎宅还要深,屋内仍是和他离开时一样的整洁简单,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显示着纪悄都有天天花心思打扫,打扫他们两人共同的居所。

    阎澄丢下东西去房里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纪悄的影子。

    “呵,真去上课了。”他走出来,招呼王郗瑭和廖远东坐,“要喝水自己倒吧,应该有水。”

    王郗瑭和廖远东却没有坐,只看着阎澄一个人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转悠,他脸上是带着笑的,但是每转一次,那笑容便偏移一分,到最后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王郗瑭忍不住叫了他一声,“阎王……”

    阎澄不理他。

    王郗瑭顿了顿又叫道,“阎王。”

    阎澄回过头,紧张道,“东西怎么少了很多,难道是遭贼了?”

    王郗瑭说不出话了。

    廖远东拉过他,自己走了上去,“你给纪悄打过电话了吗?”

    阎澄摇头,手一直在裤缝边摩挲,“他在上课吧。”

    “他今天有课吗?“

    “他……“阎澄呆了下,”他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呢。”

    “他做什么?“廖远东看着他,“今天是周六。”

    阎澄抹了把脸,“勤工俭学,或者画画,你不给他介绍了个工作吗,纪悄很忙的,出版社那边也觉得他画得不错。”

    廖远东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他伸手拽住一直动来动去的阎澄,说,“给他打个电话吧。”

    阎澄不动。

    廖远东提高嗓门重复了一遍,“打一个!”

    阎澄迟疑了下,才慢慢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好容易解了锁,拨号码的时候手指又隐隐地抖了起来。

    王郗瑭忍不住别开了脸。

    阎澄看着屏幕上那打出去的信号箭头,片刻把手机贴到了耳边。

    过了会儿,他拿了下来,道,“是忙音,纪悄大概有事吧。“

    廖远东不说话,阎澄也不说话,室内一片静谧中只有那不停自动重播的手机发出微弱的嘟嘟声,一遍一遍,锲而不舍。良久,重播终于停止了,电话也恢复到了黑屏。

    阎澄刚要收回去,一条信息在此时发了进来。

    阎澄盯着那个来件人的名字不动,廖远东却先他一步拿起了手机,阎澄想要去抢,廖远东避过了,打开看了看,交回了阎澄手上。

    然而阎澄,却忽然不敢拿了。

    廖远东却坚持举着手,眸光深沉,直到阎澄接了过去。

    阎澄深吸了口气,打开那条信息,看了起来。

    (我从出租房里搬走了,钥匙在茶几下面,别找我,也别再见了,分手吧。——纪悄)

    没有理由,没有前因后果,干脆决绝,不留任何后路,真是纪悄的风格。

    阎澄却没什么反应,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他瞪着那条信息好一会儿,合上手机,蹲□从茶几下翻出了钥匙,揣进了口袋里直接朝外面走去。

    廖远东和王郗瑭忙追了上去,“你去哪儿?”

    阎澄却恍若未闻,推开他们要去开门。

    王郗瑭挡在他前面,“阎王,你清醒点,这是纪悄的选择,你知道他的脾气的。”

    阎澄表情冷漠,刚才的那种焦躁和不安的状态好像一下子像潮水般从他身上褪去了,阎澄格开王郗瑭的手,口气冰凉,“他什么脾气,我比你们清楚……所以我不信!”

    王郗瑭想说消息都发到你手机上了,你还要怎么才相信,可是他有点说不出口,而另一边的廖远东则对他摇了摇头。

    他比王郗瑭更了解阎澄,这时候是拦不住他的。

    “你去吧,自己去问问。”廖远东拉过王郗瑭,对阎澄说。

    王郗瑭一放手,阎澄就大跨步走了出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两人心里都像压着石头一样的沉。

    阎澄喊了出租车,一边走一边想着纪悄会去哪里,最后,他决定先去池家,然后再去学校。

    可是他在池家门口敲了一个多小时的门还是没有动静,阎澄以前要过姜甄的电话,现在立刻打了过去,那头倒是响了两声就接了起来。

    阎澄问姜甄在哪里,姜甄口气不善,磨叽了一会儿才说自己在补课,阎澄又问她看没看见纪悄,姜甄莫名其妙,“纪悄不在你那儿吗?“

    阎澄直接挂了电话。

    接着他又去了学校,今天是周末,f大里空空荡荡,阎澄在那儿没头苍蝇一样的转了好几圈才想起来纪悄的勤工俭学已经不能干了。

    他给所有和纪悄有过交情的人打电话,包括孙小军,包括崔冲,人人对于他的来电都颇为惊讶,紧接着就表示否认,当打到荆瑶那里的时候,荆瑶叹了口气,似是早料到有这样一天,她对阎澄说,“你找到他又怎么样呢,他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阎澄默默地看着前方,“纪悄答应过我的。”病后未愈,让他的嗓门有些低沉,但口气却很坚定。

    荆瑶有些想笑,但更多的还是觉得悲伤,“你如果真的爱他,就放过他吧,也放过你自己,这样耗下去真没意思。”

    阎澄久久没说话,半晌才轻轻地回了一句,“如果我能做得到,你以为我不想吗?”

    荆瑶在那头呆愕,阎澄已切断了通话。

    他最后还是回了小狗窝,他怕纪悄万一回来等不到他又走了,本就不大的家里和平时看着没什么区别,灶台上还摆着厨具,卧室里的衣服也叠得整齐,如果忽略掉桌上常放的那台笔电还有几本书和一些画稿,就好像那个人还留在这里一样。

    阎澄瘫坐在沙发上,头晕得厉害,但是精神却格外紧绷,天色已慢慢擦黑,渐渐将屋内笼罩得五指不见,只一双澄亮的眼睛在黑暗里大大的睁着,一眨不眨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阎澄就这么坐到半夜,才想起来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他开了盏小灯摸到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竟然塞满了各种食物,有阎澄爱吃的茄汁排骨、香煎三文鱼,还有黄金虾肉卷,有些是昨天剩的,真的给打包回来了,有些是新鲜才做的,另有些想是为了保存,并没有烧透,放进微波炉或者回个锅就能吃。

    阎澄把它们一盘盘拿出来,加热后摆了满满一桌,他用筷子夹了块冬笋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明明就是昨天的剩菜,可是味道已完全不同,阎澄回忆着昨天这时候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现在就忽然天崩地裂了呢?他逼着自己要把那些菜都吃完,他吃了很久很久,吃到后面肚子里已经没了知觉,只惯性地往下吞咽,莫明地坚持着,仿佛只要吃完了,让纪悄看见了,他就能高兴,就能满意,然后……就会回来了。

    天快亮前,阎澄终于吃完了,他放下筷子,看着满桌的空盘,起身将它们一一洗干净,他洗得很仔细,边洗边想象着纪悄平时在这里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是高兴还是厌烦,还是对于这一切的迷茫。

    阎澄认真地把碗盘都放进碗橱里一一摆整齐,接着擦干手出来看看外面的天色,穿起外套,又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抽得真让人烦躁

    好了,高能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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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后面的几天,阎澄一直在出租房和学校之间徘徊,可是始终没有看到纪悄的影子,学校里说他请假了,家里有事,但是阎澄在池家附近晃荡了几天,半点没有那人的踪迹。

    他打过纪悄的电话,那头一直是关机状态,阎澄不死心,仍旧一遍一遍地打,直打到那个号码彻底变成了空号,无机质的女声反复告诉他,他失去了对方的消息……

    这天一大早阎澄就起床了,进浴室梳洗的时候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是血红的,阎澄用力眨了眨眼,立时一股酸涩从鼻腔涌上来,其实也难怪,任谁天天躺上床一整晚睁着眼不睡都会是这个状态的。

    阎澄稍稍一番整理,拿起桌上的车票出了门,先是坐上门口的早班车到北郊,接着再换乘长途。

    这样条件的长途阎澄还是第一次坐,拥挤的空间内充斥着人味、汽油味还有窗外透进的灰尘味,真是五味杂陈,他的票买晚了,所以只能坐最后一排,缩着一双大长腿在小小的空间里足足挤了三、四个小时,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阎澄膝盖以下几乎都麻了。

    最后一个磨蹭着下车,阎澄立时就被一干热情的老头老太围住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百块钱,想了想,还是买了一束最好的百合花,如果被纪悄看见想必又要不满于他的浪费了,但是这是送给那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的,阎澄觉得,纪悄应该不会介意的。

    拿着花,他一个人慢慢爬上了山,在登山的过程中阎澄一直在琢磨着一会儿看见纪悄要说些什么话,劝他回去是肯定的,这个手阎澄怎么会愿意分呢,不过还是要注意策略,从他最担心的地方开始抚慰,慢慢消除纪悄的疑虑,等到自己把心里的想法都告诉他,纪悄一定会理解的,纪悄其实非常讲道理,两人都吃了那么多苦了,决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阎澄想得很好,甚至到最后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将他疲惫的面色都衬出了些微光彩。

    他体力有些差,花了比上次多一倍的时间才上到了坡上,尽管这两天是扫墓高峰,每天都有一车车的人流向这里涌来,但偌大的一方区域内放眼望去仍是只有一个人,就是他自己,而另一个人,毫无影子。

    阎澄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他慢慢走到记忆中的小碑前,坟上还是摆了一束精致的白玫瑰,和去年一样,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阎澄呆站了一会儿,才想到要把手里的花放下来,他蹲□望着碑上的那张照片,片刻道,“他还没来,我们再等等吧。“

    阎澄从蹲,渐渐到坐,又重新站起来,然后开始在坟前来回的踱步。

    今天的阳光很好,太阳始终高高的悬挂着,然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冬日日落的早,云层渐渐将光线覆盖,这里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阎澄却好只是呆呆地看着远方,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手心,指甲把表面的皮肤都刮破了,他却恍若未觉。

    半晌,他沉声对着碑上的照片问,“他不可能不来的对吧?他就算撇下我,也不会撇下你。“

    这两日还算镇定淡然的神色已经一点点化去了,阎澄的状态又开始像出院的那一天,浑身都充满了焦躁和紧绷。

    这里可以说是他最后的一线希望了,别的地方找不到纪悄都没关系,但是阎澄有信心,无论发生什么事,纪悄都不会不来看他爸爸的,他不来的原因要不就是来不了,要不就是不想来。

    前者的情况阎澄自然不希望发生,如果不是下不了床,就算是爬纪悄也一定会爬来的,而后者才是他真正害怕的,不想来,为什么不想来,怕遇到自己,怕途中生变,这不是代表了阎澄有多可怕,而是代表了纪悄所下的决心。

    他宁愿连这一天都舍弃,也不愿再给阎澄任何机会。

    这才是让阎澄焦躁,甚至绝望的原因。

    他怔怔地望向脚下的墓碑,碑上的男人却只是浅浅的笑着,那眉眼像极了纪悄,一样的冷淡,一样的毫不在乎,一样的让阎澄恐惧……

    ……

    阎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山的,又是怎么坐了车回去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池家的楼下。

    天已经彻底黑了,阎澄抬起头看了看池家所在的窗户,也是一片漆黑,阎澄呼出口气,脚步迟滞着走到一边的长椅上瘫坐了下来,接着开始盯着楼道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纪悄在不在这里,可是除了这里,阎澄真的想不到还能去哪儿找纪悄了,纪悄不可能放弃大学,那是他千辛万苦才考进去的,可是他可以休学,一年半载的不回来很正常,而池家,他却不可能完全不闻不问,只要姜甄在一天,纪悄就总会回来。

    u市的冬夜寒凉如冰,这么坐上一晚上,那滋味可想而知。

    清晨,池姝萱挎着包从楼上下来,无意中瞥见坐在长椅上的那个人,起先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那真的是阎澄,她对阎澄的印象还比较浅淡,唯二的见面都是在参加附中的家长会上,记忆里对方是个很优秀很出挑的男孩子,总是被同学老师所包围夸奖,哪里会是眼前这幅样子。

    阎澄似是好一会儿才发现面前站了个人,他动了动没知觉的腿和脑袋,一眼就对上了池姝萱惊讶的表情。

    阎澄忙踉跄着起身,开口道,“纪……纪悄呢?“他口舌僵硬,声音嘶哑得厉害,身形摇摆了下才站稳。

    池姝萱有点被他吓住了,不过又很快镇定下来,不快道,“我不知道纪悄在哪里,你快点回去,再不回去我给你家里人打电话了。”

    阎澄却置若罔闻,只盯着池姝萱问,“纪悄……呢?纪悄在哪里?“

    池姝萱绕开他要走,阎澄想拦她,但是脚下没力,才跨出一步就歪倒在了地上,竟然半天都没起来,那姿势和模样真是说不出的狼狈,池姝萱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很快就隐没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大跨步离开。

    紧接着出现的人是姜甄,姜甄看见阎澄的时候比她母亲表现得冷静多了,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她看着阎澄已经被冻得发青的脸,直接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却被阎澄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给一步冲过去拍掉了。

    手机砸到了一边的石板路上,当下就碎了。

    姜甄盯了一会儿那堆碎片并没生气,只冷着脸说,“阎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别这样,这样太难看了!“

    阎澄抖着唇,仍是重复了那三个字,“纪悄……呢?“

    姜甄皱起眉头,“纪悄和你分手了,他走了。“

    “纪悄呢?“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既然你们没能力在一起,就该爽快地好聚好散,这样拖着耗着只让人更看不起你!”

    “纪悄呢!“

    “阎澄你……“

    “纪悄人呢——!!!“阎澄猛然吼了起来。

    姜甄一下子没了声音。

    “你是知道他脾气的,他做了决定就不会改了,“姜甄最后无奈道,”别让你自己和他都这么难受了,你们还没吃够苦头么。“

    阎澄不说话了。

    只是在姜甄离开后,他还是没有走,好像不见到纪悄不会罢休一样,就这么不知不觉一整天又过去了,来来回回的行人走过都会看上他那么一眼,保安也来探查过,只是却没有动粗将阎澄带走,打量了他一会儿,又默默地离开了。

    天白了又黑,阎澄从冻僵麻木又开始冷得发抖,而这一次他的脑子都开始不清醒起来,迷迷糊糊间眼前闪过很多的画面,几乎全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每分每秒,他全都记得。

    最后听见不远处的楼道门打开,一人从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阎澄想是察觉到什么似得,费劲的力气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纪悄看着蜷缩在路灯下的那个人,脸色苍白,嘴唇泛紫,双眼充血,双颊还带着不自然的晕红,说不出的凄惨可怜。

    当看到纪悄时,阎澄张着嘴巴想说话,双唇颤抖了良久竟然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是僵硬地朝前伸出了手。

    纪悄没有去握,他漠然地看着阎澄,轻问,“你想做什么?“

    阎澄嗫嚅了片刻才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勉力扶着一旁的树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纪悄……“阎澄又叫了一声,“跟我回去吧。”

    纪悄摇摇头。

    阎澄急道,“你是不是……觉得很累,以后不会了,你不用打工了,我有钱……我问远东借了钱,公司现在也稳定了,这一关很快就度过了,我不会再让家里人阻碍……我们了,如果他们再出手,我会去跟他们说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纪悄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阎澄朝着他踉跄了两步,想去拉纪悄的手,纪悄却避开了。

    阎澄不死心,直接往纪悄身上扑去,他下盘没力,纪悄要躲也真能躲得开,但是这一次,他慢了一步,还是让阎澄给抱了个满怀,接着又承受不住他下坠的力道,两人双双摔在了地上。

    阎澄却仍是不放手,他紧紧地抱着纪悄,“我们……不是说好的,要一直在一起的,你答应过我的,如果你说话不算话……那之前又算什么呢?我们还要一起出去旅行,一起上大学……你怎么可以放弃呢。”

    相触的身体可以让纪悄深切的感受到阎澄在不停地发抖,而且呼吸滚烫,他烧得很厉害。纪悄咬了咬牙,仍是一语不发,他抬手要推开阎澄,阎澄却在察觉到他要离开时用尽最大的力气箍住他不放。

    “别走,纪悄,别走,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阎澄的声音已近哀求,在这段感情面前,尊严、理想、未来其实什么都可以抛却,只有那个人,他没办法放手,从一开始就没办法放手。

    听着阎澄那一句句的话,纪悄冰冷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一种扭曲的表情,因为太过痛苦,竟显出一丝狰狞的模样,可是很快就被他用尽全力给抹杀掉了。

    纪悄对上阎澄通红的眼睛,说得很慢,“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

    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

    纪悄说完,就见阎澄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愣在那里,他转头去看不远处走来的王郗瑭和廖远东,纪悄深吸了口气,决绝地转身离开。

    可是在上到二楼的时候,纪悄忽然脚下一软,一个不察就踏空摔下了两格楼梯,膝盖重重地磕到了台阶上,在暗夜中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摔得其实不算厉害,然而直到楼下汽车的引擎声渐渐在小区里消失,纪悄还是没有找到站起来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订阅爆跌到只有三分之一,还在榜上,应该不是我崩了吧?是123言情抽吧???是吧?

    t—t

    谢谢海苔姑娘的地雷+火箭炮、米兔兔姑娘的地雷+手榴弹、ricurioo、flowerlyd和妮子姑娘的地雷~~~~~

    第132章

    阎澄才出院一个星期就又重新住了回去,这次不比上一次轻松,精神状态还要更差,受凉、伤口发炎、缺少睡眠、神经紧张等多种原因诱发的高烧长时间不退,有一度甚至引起休克,就算阎澄之前的身体底子再好也扛不住这么生理心理的双重打击,一下子就卧床不起了。不过中心医院的专家团队也不是吃素的,加之隔天就会收到市那边打来的电话慰问,他们就算把自己命匀过去,也要把这位少爷给治好的。

    可是身体上的伤害在各种悉心调理下总会慢慢痊愈,但内心的痛苦却是怎么都不会轻易好了。

    从池家回来后,阎澄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无论是医生还是廖、王来问,阎澄一概恍若未闻,他可以那么怔怔地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天,或者无神地看着窗外,看天,看虚无的地方,整个人像被去了半条命一样的失魂落魄,不过几天就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外婆看得心疼,多年没有掉过眼泪的老人为了孙子这模样竟然偷偷哭红了眼睛,看着护理人员端出来的又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外婆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市那边去了电话。

    阎澄吃不下东西,医院只能给他配不同的营养针剂换着打进输液瓶里,外婆走进病房的时候,医生刚给换了埋着的针头,阎澄午睡也醒了,正张着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外婆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伸手给阎澄掖了掖被子,轻道,“你的脾气啊,说到底还是随你妈妈。”似是想到什么,外婆笑了笑,“当初她也是差不多这样和我闹的,我呢,其实从来拗不过她,大部分的孩子啊,永远比大人的心要狠哪,对自己,也对爱你的人。”

    阎澄遍布着青紫的手微微一动,终于转过头看向外婆,继而眼中泛出无尽的愧色。

    外婆顺了顺他的头发,“你妈妈让你回去,你如果答应,外婆和你一起走。”

    阎澄一怔,没回答。

    外婆道,“不急,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说。”

    外婆离开后,阎澄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偷偷的打开图片文件夹,翻看着里面仅有的几张照片,照片里的那个少年没有一张是有笑容的,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可以隐约看得出心境的变化,高兴时眼睛会微微眯起,眼中的冷色也全数褪去,不快时则紧抿着嘴角,看着你的目光都好像薄薄的刀刃一样锋利。

    阎澄把这些照片翻来覆去地看,偶尔眼中会闪过回忆时的甜蜜、快乐和爱恋,却终究也抹不去深埋其下的萎靡痛苦和悲伤……

    纪悄这些日子的确是回到池家住了,尽管这并非他所愿,但除了这里他竟找不到其他的安身之所。

    对于他和阎澄的事,池姝萱和姜甄都很默契地闭口不言,不过池姝萱的态度也很明确,为了纪悄的未来,她非常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而姜甄则态度不明,但她曾表示过,分开,纪悄会过得更好。

    纪悄外表看着没什么改变,如往常一样冷面以对,照吃照睡,之前因为怕遇见阎澄所以他一直都没怎么出过门,现在事情解决了,池姝萱就劝他出去旅行散散心,纪悄却只把房门一关,扑到桌前画画去了。

    可是整整画了一下午他却连一张底稿都没搞定,看着七零八落荒腔走板的草图,纪悄伸手一揉,把它扔进了已经堆满纸团的纸篓里。

    回头就看见一边的手机信号灯在闪烁。

    上个星期纪悄就把暂时注销的号码拿回来了,他还要接收学校和出版社的信息,如果真要阻隔某人的消息,并不是一个号码就有用的。

    然而看着收件箱里那串熟悉的数字,纪悄的心脏却猛地重重一跳。

    在后悔时,他已经先一步打开了那封简讯。

    内容十分简单:这周日,我在出租屋等你,等到你来。

    纪悄手指一顿,直接按了删除键。

    接下来的几天,纪悄一直没出过房间,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他可以昏睡一整天什么都不吃,醒来随便啃个馒头又继续睡,然后循环往复。

    池姝萱有点担心他的健康,但是纪悄并不理睬,直到周日的那一天,纪悄睡到中午忽然醒了,然后就睁大眼瞪着墙上的钟,看着它一圈一圈慢慢地走过,看着天色从澄亮到渐渐灰黑,然后彻底沉暗。

    手机一直没有动静,没有消息,没有电话,纪悄不知道那一边的状态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同时在做着无望的等待,等待着一个心力交瘁地放弃。

    就在时钟要走到十一点半的时候,纪悄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拿了手机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要往外冲!可是当他要开门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纪悄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他没动作,手机却锲而不舍地响着,像极了阎澄出事的那一天的晚上,也是这个时间,也是这样的不依不饶。

    纪悄把手机拿出来,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片刻才放到了耳边。

    那头又是一个遥远而焦急的男声,他问,“你是纪悄先生吗?”

    纪悄张了张嘴,用了两秒才发出了声音,他说,“我是。”

    那边赶忙道,“我这边是z区人民医院,陆旻病危,请您尽快来一次……”

    ……

    再一次等待落空,阎澄心里的麻木感已经比上一次轻了很多,他觉得也许多来几次他很快就能适应了也说不准。

    踉跄着从沙发上站起,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阎澄顺手拿起一块抹布去洗手间绞了擦起了四处一阵不打扫而积起的厚灰。

    正待他忙得有些微喘时,出租屋的门被敲响了。

    阎澄动作一停,一瞬间眼中掠过璀璨的光晕,不过很快就又寂灭了,这么沉重有力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他呢。

    阎澄直起身,平复了下呼吸,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人,身姿笔挺,有种训练有素的风范,见了阎澄,恭敬道,“阎首长让我们来请您回家。”

    这个家,肯定不是u市的谈家。

    阎澄表情淡然,接着竟然点点头,然后举了举手里的拖把说,“可以,不过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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