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的手上出现了一枚精致的戒指,苏妲己一怔,旋即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道:“你这有两枚?”
巫祝点了点头,接着又说:“我来凡界的目的,你应该还不知道。”
苏妲己头歪了歪,疑惑的看着巫祝。
巫祝斟酌了一下,道:“你还记得灵珠子么?”
“灵珠子?就是那个喜欢捣乱的小子?”妲己倒是一下子想了起来。
巫祝笑笑:“是他。前些日子他不知怎的触怒了女娲娘娘,被贬了下来,历过一世,攒些功劳再行封神。太乙真人倒是疼爱他这徒弟,自己来不了,便找我替他,对灵珠子多照料些。”
“那你来这里是?”
“殷受有个王姊,嫁去了陈塘关李靖家里。灵珠子便是投生为她的第三个儿子。殷氏毕竟是王族出身,在这里,反而是最方便的。”
苏妲己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又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
巫祝道:“当初她出嫁时,随嫁之物有一枚戒指。”
苏妲己立刻便明白了。
“好心提醒你一句。灵珠子和殷受,未来……必然是敌对的。另外……殷受的命劫……”巫祝有些担忧。
苏妲己再次抚了抚巫祝的头,道:“我答应了比干的事情,自会做到。”
正事说完,时间也过的差不多了。二人又说了说别的事情,苏妲己便准备走了。
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巫祝咬了咬嘴唇,喊道:“姐……”
苏妲己一愣,转过身来,蓦的就笑了,灿若繁花。
巫祝的嘴唇嗡动,苏妲己耳畔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她面色一肃,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离开了。
事情……似乎有些麻烦了……
妲己觉得颇有些头疼。
明明才说过要为殷受替罪的,无奈事情就来了。
方才那巫祝向她传音说的是:据我所知,当初那九枚戒指,在你那里有一些,还有至少四枚,被人施以秘法,藏进了人皮之下,找起来,似乎有些麻烦。我也是无意间才得到其中之一。当初我是灼了一人,那人死后我便发现了戒指。你……看着办吧。。
全朝内找那么三四个人,倘若这事她想办成,她一人的权力,倒还是有些不够的。
于是,苏妲己当即决定,去找殷受
但是,要怎么说,倒也是一桩值得想想的事情。
苏妲己想了想,抚了抚戒指,无奈一叹,向着殷受的书房走去了。
平常这时辰,殷受多半是在书房的。
果然,此时的书房中不仅殷受在,申公豹也在。
“哦?苏苏?”殷受看到苏妲己,面上露出几分喜色。
苏妲己看了看申公豹,道:“国师也在,大王如果忙,那苏苏还是等等好了。”
殷受摇摇头:“不,我与他说的事,也正好与你有关。”
“哦?”苏妲己挑挑眉,露出几分好奇之色。
殷受朝申公豹使了个眼色,申公豹点点头,道:“娘娘的父亲,前些日子大败犬戎,现已班师回朝,臣正与大王商议,为将军封个什么职是好。
殷受此刻欣喜非常,因为王后的事情解决了,苏护此刻又立此大功,若是没有其他,那接下来,便再也没有什么,是能挡住他和苏苏的了。
苏妲己的眼睛转了转,道:“想来爹爹是不会计较这些虚名的吧,若是让我苏家重回朝歌,拿回老祖宗传下的荣誉,爹爹应该会很高兴了。”
看着苏妲己,殷受在心里淡淡的叹了口气。
于你而言或许足矣,但是于我们而言,还差的太远……
“这件事还有待商榷。苏苏,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殷受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移开来。
苏妲己笑笑:“倒真是巧了,我听宫里的侍卫说爹爹快回来了,想跟大王说说,让我回去看看爹爹。”
殷受恍然,仔细想想,苏苏居然有近两年不曾见到自己的家人了,于是也就答应了。
从书房出来,苏妲己略有几分无奈,
还是没把实情说出来啊。
想想又释然了,听天由命吧。
半个月后,苏护带着一家数口回到朝歌,近两年的战场厮杀,对这个安逸太久的老人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劳累了。
原先家里的富足生活,因迁往边关,也朴素了不少,现在终于又回来了,让族人们都兴奋不已。
而这时候回到苏家的苏妲己,身份倒有些微妙起来。
当初宫里的命令,是因苏妲己刺杀王后,因此连累苏家被贬。
因此,当初迁出朝歌,苏家有不少人对苏妲己有些怨言。
但是,苏妲己毕竟是苏家长女,又是长房所出,地位偏偏还比较高,一时间苏的家普通人倒不知如何对她是好了。
九
no。9
“水漂可不是这么打的……”一个声音突然幽幽的从不远处传来。
“要你管吗?!”韩冰郁大吼一声,顺手就把手里仅剩的几枚石子都扔了出去。如果听到这声音还不知道是谁的话,她也不用在这咸阳宫里混了。
扶苏和甘罗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躲开了大部分的石子,但还是有一两个石子打到了甘罗的身上。
看着甘罗一连气结的摸样,扶苏不禁笑了起来,谁让他那么吓人的,一看就知道韩冰郁现在心情不好,他还搞这一套。
看到他们从暗处走出来,韩冰郁忍不住垂下了眼帘。【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但她无疑是一个合格的演员,皱眉看着扶苏和甘罗,韩冰郁冷冷的说:“你们怎么还敢来?!”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甘罗对她翻了个白眼,一脸的理直气壮,“打上你妹妹的云书师兄,又不是我们两个,我们怎么就不敢来了?!”
韩冰玉一愣继而冷冷的一笑,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湖水,淡淡的说道:“我是个怪物……连我那个所谓的父亲都不接受我的怪物……娘的族人也不接受我,说我是个卑贱的混血……在你们这些普通人眼里,我便是个妖怪。那个云书怎么叫我的,你们都听到了……”
“妖怪么?”扶苏抓了抓脑后,说,“可我不这么认为……”
韩冰郁转过头,惊愕的看着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几个人接受过她的身份,连在东方家族里一直照顾她和镜雪的管家,也只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而已……那个道士更是如此……如果自己并没有他所说的天赋,是不是他也要把自己当妖物给灭了呢?
看着韩冰郁疑惑的目光,扶苏缓缓地说:“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但我知道的是,我从与你相识到现在,你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的……刚才听你的话,你似乎是因为血统的事才不被别人接受。我认为,血统都是父母留下来的,我们无力改变,但命运是属于自己的,我们是可以改变的!”
听了扶苏的话,韩冰郁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有人能够接受自己?朋友……她一直以为,朋友对她来讲,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老掉牙的名词而已。可是,今天听了扶苏的话,为什么有种想哭的感觉……她可是,整整有十二年没哭过了啊……
看到韩冰郁红了眼眶,甘罗连忙干咳了一声。他最不擅长对付女人了,特别是哭哭啼啼的女人。甘罗把道长给他的锦囊拿了出来,说:“这是师父让我给你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韩冰郁就出现在他的身前,把锦囊一把夺了过来,力度丝毫不小于当年夺玉箫的力气。
甘罗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在韩冰郁打开锦囊以后整个人就呆了下来。凭着月光,甘罗可以清晰的看到锦囊里装着的是一个巴掌大的玉佩,上面的花纹巧夺天工,玉佩中央雕这一只九尾狐,似乎是哪个种族的图腾。
过了一会儿,韩冰郁垂下眼帘,对着甘罗微微欠了欠身,眼眸间是无尽的感谢,真挚而无邪,绝对没有一丝的掺假。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甘罗能看到,但并不代表扶苏能看到,这个太子殿下夜夜都挑灯夜读,眼睛没瞎就是万幸了,哪有不近视的道理。
韩冰郁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这看似温暖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她缓缓地开口说道:“这是我娘的东西……我已经有整整十二年没见过她了……”
“啊?”
“想听故事的话,我可以慢慢讲给你们听啊……”
十
no。10
“天狐一族,是远古时期留下来的神兽种族,他们躲过了舜帝的围剿,生存在一个与人界平行的空间里,不问世事,但毕竟和人界还是有链接的通道的。天狐一族的最高领导人是天狐一族的圣女,圣女是靠血脉传承的。拥有圣女血脉的女孩,便为圣女的继承人。成为圣女的女孩一般都有一定的几率羽化成仙,所以圣女一直都是天狐一族所关注的重点……”
说到这里,韩冰郁顿了顿,又向池塘里扔了一枚石子,似乎那样能使她的心情稍感平静。
过了一会儿,她才淡然开口:“我娘……在十六年前,就是那女孩……
十六年前,我娘偷跑出天狐圣地来到人界,也便是之前的赵国邯郸。同时,那时的东方家族主宅也在那里。我娘她会雕玉,经她之手的玉都会被雕得栩栩如生,她在她所接居的当铺里遇见了东方尧风,也就是我那个所谓的父亲。
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那时的东方家族已奄奄一息,仅剩下个门面了,我娘便把她的所有首饰都拿出去当,日夜不停的雕玉,终于帮东方家族渡过了重重难关……
一年后,便生下了我,所以,我便是东方家族那个名义上的大小姐……不过,那时的东方家族似乎因为我的性别以及娘的来历不明而开始冷漠的对待娘,甚至还给东方尧风重新娶进了一名官员的女儿。我娘,便被挤为小妾。所以,那是我们甚至还要自己赚钱才能养活自己。
又过了三年,娘生下了镜雪。那是,天狐一族的上任圣女去世,天狐一族的人找到娘,在整个东方家族的面前说出了娘的身份……”
说到这里韩冰郁的手紧紧地握成一团,指甲深深的插入掌心,那痛感才让她的心情不那么激动。
“我至今还记得那些人厌恶的目光,随后,天狐一族的人就带走了我娘,那些人丝毫没有管年仅三岁的我和刚出生的镜雪,凭着自己的血统以及那所谓的天赋,我能够清晰的听到,他们说我们是杂种,是天狐一族的耻辱……”
韩冰郁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合起双目,回想着那几年的辛酸以及所受到的羞辱,过了半晌,才说道:“那九年,我们全靠管家才能勉强度日……然而,当九年后,赵国正在战乱的焦点,东方家族也渐渐的走向衰落……东方家族的人开始商量向东搬迁。在说到要丢弃的东西时……我听到,我和镜雪也在其中……”
说完这句,韩冰郁的嘴角漫出了一丝冷笑,她的声音也突然变得冰冷无比:“所以,我平生第一次运用自己属于天狐一族的力量偷出了东方家族世代相传的婀娜袅婷步的乐谱和舞步,带着镜雪离开邯郸来到咸阳。后来,就遇见你了……”韩冰郁对甘罗笑了笑,停止了讲述。
甘罗消化了一下她所说的话,问道:“那我师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冰郁打断了,韩冰郁以一副毫不在乎的语气说:“哦,他啊……当初好像是他云游路过邯郸时遇到的,他看出了我的身份,说我是修仙奇才想收我为徒。我没答应,修仙也没什么好的,顶着个仙的身份,实质上比人还不快活,我才不想修仙呢!所以我只跟他学了几个道法让他帮我找我娘的下落……接着,就是今天的事了……”
听了她的话,甘罗选择了沉默而扶苏还完全没有完全消化。看着两个人愣在那里,韩冰郁轻笑了一声,说:“故事也讲完了,太子殿下和上卿大人也该回去了吧,明天你们还要早读呢。冰郁先告退了。”说罢,微微欠了欠身向听雨轩走去,渐渐的消失在月夜中。
“现在怎么办……”扶苏还未缓过来劲儿,有些愣愣的问。
“回去吧……”
十一
no。11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扶苏依然做他的太子,甘罗依然做他的书童,他们在扶苏的寝宫里论天下大事谈诗词歌赋;冰郁依然做她的乐师,镜雪依然做她的舞技,她们分别在听雨轩和落花阁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他们四个,有着不同的身份,却可在一起把酒言欢彻夜长谈,如同时光停滞不前。
转眼间,便一年了
这一天,一切都被打破。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甘罗头也不抬,淡淡的说了声,在他的猜测里,恐怕又是扶苏有什么事来找他了。
一个女子走到他面前,轻轻的叫他一声:“甘罗。”
甘罗连忙抬头,韩冰郁的笑靥赫然映入眼帘。甘罗皱了皱眉,凭他对韩冰郁的了解,她绝不会无事来找他,就算是没事来找他,也绝不会那么礼貌的敲门。而且韩冰郁的笑容让他不太舒服……
甘罗咳了两声,问:“你找我有事?”
韩冰郁点了点头,说:“我要出宫!”
甘罗一怔,“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韩冰郁微笑着看着他,说:“以我的能力,我随时都能走出咸阳宫,我之所以这四年都留在这里,是因为镜雪。前三年我在找她,这一年我为她打点好了一切,所以,我便要出宫。”说完,韩冰郁又笑了一笑,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甘罗翻了翻白眼,问:“你是因为东方家族吧?”
韩冰郁并没有丝毫的惊讶,而是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她说:“如今东方家族已经到了极点,我要去帮他们。”
甘罗讽刺的笑道:“你会这么好心?”
韩冰郁也笑了,脸上也出现了无限的讽刺:“我并不是要完全帮他们,我要让他们看看,当初他们看不起的大小姐并没有死。现在,我便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让东方尧风认我为义女。而后,我便一步步的将东方家族的家产归于我的手中,我要让他们知道,我韩冰郁从不是以德报怨之人!”
“……最毒妇人心。”过了半晌,甘罗才挤出这么一句来。
韩冰郁耸了耸肩,不同意,但也不否认。
甘罗皱了皱眉,问:“你一个人?你不带镜雪么?”
韩冰郁摇了摇头,说:“这一趟太危险,一步走错便是粉身碎骨,镜雪在咸阳宫过得很好,所以我便不准备带她去。”
甘罗皱着眉,说:“你们……应该是同父同母吧……那么,你的能力,镜雪也应该有吧……”
韩冰郁轻笑了一声,说:“其实,天狐一族圣女的能力,只传给长女……”看到甘罗愣在那里,韩冰郁接着说:“好像是为了防止一族里的女孩夺位什么的……很麻烦。总之,镜雪,连普通的天狐都不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没有天狐的能力也没有天狐的寿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这算不算一件好事呢?
“你想让我帮你照顾镜雪?”甘罗问道。并于虽然擅长掩饰,但在镜雪的问题上,韩冰郁从来都掩饰不了眼眸里的关心。
“是。”韩冰郁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说:“当初你欠我一个人情,帮我做完这两件事吧:帮我出宫;照顾镜雪。从此,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甘罗撇了撇嘴,“只是将你们送进咸阳宫而已,没必要换这么大的人情吧……”
“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韩冰郁清脆的打断了甘罗的牢马蚤。
“那好吧……”甘罗点了点头,“成交!我以后可不欠你什么了。”
“谢谢……”韩冰郁笑着说,“你与扶苏,是我这一生的挚友,此生不改!”
十二
no。12
韩冰郁走了……
一个月后,道长出宫云游,临走前告诉甘罗:尽量不要与韩冰郁发生冲突,如若她潜心修炼,不出五年便可羽化成仙。
两个月后,扶苏应秦始皇旨意娶了一名女子,甘罗跑到咸阳宫的酒窖里,最后还是镜雪和扶苏把他背回住所的……
三个月后,咸阳开了一家梦离酒楼,听人说是东方家族的产业。这时,大秦到处都在流传着关于那位东方大小姐的传说:手法异常,两个月便把以垂死的东方家族产业从东方邯郸发展到了中原咸阳……扶苏和甘罗听了,相对而笑。
四个月后,始皇焚书,坑术士。扶苏进谏,不出两个月便被罚上使外将兵。那时,东方家族的产业已蔓延到了原本的楚国边境……传言也逐渐多了起来,有人说东方大小姐是仙女下凡,有人说东方大小姐是朝里某官员的女儿……留言数不尽数,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这东方大小姐原姓胡,名踏悠,三个月前认东方尧风为义父,更名东方踏悠,从此,东方家族的产业便飞黄腾达……
……八年后,扶苏去世,胡亥登基,甘罗和大部分官员被埋于始皇陵中……
甘罗费力地睁开眼睛,血腥味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虽然昏迷了一段时间,虽然这段时间让他感觉比一百年(踏:那时候秦朝人应该没有世纪这个观念吧,不清楚~)还要长,但,他记得十分的清楚:胡亥把满朝官员都集结在始皇陵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赵高的手下就拿着剑向他劈来……接着,他就没有了意识……
费力的坐起身,脖颈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甘罗看着身边的尸体,一阵倒胃。强忍住胃里的翻腾,甘罗不忍的偏过头,因为,那距离他最近的尸体,就是他的父亲!
休息了一会,甘罗勉强站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在父亲的尸体面前,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默立片刻,甘罗忍住眼眶里的泪花,凭着过道里人鱼烛微弱的光一步步的向出口走去。
他并不知道暗道,也不知道机关,这一路上受了不少伤也费了不少体力,以至于他不得不走一段就休息一段。身上的伤火辣辣的痛,甘罗还是不服输的走着。他要出去!他要报仇!!他一定会帮扶苏夺回这本应当属于他的天下!!!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了一条暗道,刚开始他还十分谨慎,生怕有什么机关,可走了一段后,他发现,这暗道里没有一个机关,他便知道,这可能是工匠们本准备保命用的密道。
虽说密道里没有机关,但甘罗走起来还是十分吃力的。顺着密道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走到了头,甘罗在石壁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开门的机关,轻轻一按,密道的出口便展现了出来。
幸亏是夜里,不然甘罗的眼睛肯定会受不了的,可这个夜十分晴朗,甘罗还是过了一会才能适应。等他完全恢复视力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韩冰郁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
愣了一下,甘罗冷冰冰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韩冰郁张了张嘴,脸上的微笑顿然消失,千言万语在这一瞬间都化为了虚有,飘散在空气中,可能从他的耳畔经过,但绝不可能进入。
看着韩冰郁并没有回答,甘罗倚着石壁,微微皱起了眉头,问:“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是东方冰郁小姐?还是韩冰郁姑娘?亦或是……那个传说中的东方大小姐——东方踏悠?”
咬了咬下唇,韩冰郁的心里翻江倒海。八年……真的能使人改变这么多么?静静地看着甘罗,虽说他与八年前的相貌变化不大,可恍惚间……韩冰郁突然觉得她已经不认识面前的人了……
猛然转过身,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落下,这还是当初在咸阳宫一起把酒言欢的那个男孩吗?他现在看她的目光很冰冷,让她感觉深入万丈深渊……
这些年,她一直独自闯荡,不是没碰过钉子,不是没有人瞧不起她,而是……她认为,如果自己再回到咸阳这片土地,会有三个人能带给她温暖……
韩冰郁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个包裹,狠狠地向甘罗扔了过去。甘罗本就有些虚弱,再加上受了伤,看见包裹也躲不开,只能被砸在了地上。等甘罗爬起来的时候,韩冰郁已经不见了踪影……
甘罗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他也没有在意,只是,再打开包裹后,他突然愣住了。包裹里放着一些干粮;几瓶金疮药;一套干净的衣服;一个玉佩,上面的图案便是当初经甘罗之手交给韩冰郁的那枚玉佩上的九尾狐图案,但却是另一枚玉佩;一片竹简,上面写着寥寥数字:三天之内来梦离酒楼,有事找你。
默默的盯着包裹里的东西,甘罗最终还是拿起了那个包裹,关上密道的门后慢慢地向远处走去。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韩冰郁坐在梦离酒楼二楼的雅间里,静静地品着茶。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甘罗再不来,那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去办那件事了……轻轻地叹了口气,掩饰住眼眸间的无奈,韩冰郁用手撑住下巴,向窗外望去。
仅此一个动作,足以倾倒万生……
突然间,韩冰郁皱了皱眉,又支起了身子,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已经有五年了吧……自己的身子停止生长已经有五年了……按常理来讲,自己应该有二十四岁了,可在外人看来,她不过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大小姐……”竹帘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韩冰郁怔了怔,随即问道:“什么事?”她的声音中有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人不自主的臣服。
竹帘外的少女怔了一怔,虽说她明白被东方家族的族长派过来照顾大小姐会被大小姐实为监视而被敌视,也知道能使垂死的东方家族重新辉煌的大小姐一定很严厉,但她毕竟还只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侍婢,当听到韩冰郁冰冷异常的声音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后才结结巴巴的说:“门、门外有一个人……拿、拿着大小姐您的信物……说、说要见大小姐您……”
听到这话,韩冰郁垂下头想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着门外的女孩。
发现韩冰郁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女孩不由自主的把头低得更低了,身体也忍不住开始颤抖。
看到她这副模样,韩冰郁移开了目光。她不过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侍婢而已,没必要把对付东方尧风的招数用在她身上。韩冰郁呼出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杯,并没有喝,而是看着茶杯里的莹莹的茶水,随后轻轻的说:“……让他进来……”
竹帘外的女孩听到这话,仿佛得到了赦免一般,连忙鞠了一躬,转身离去了。
竹帘被人掀开了,进来的人果然是甘罗。
韩冰郁倒像是没看到他一般,依然把弄着手里的茶杯,时不时的喝上一俩口茶。
甘罗皱眉,不过他不是因为韩冰郁的动作,因为他知道,以韩冰郁的性格,还能在这里等他就说明了她不会再计较,可面前的少女,那一副不到二十岁的模样使他不由得在心里起了疑问,按他的记忆,韩冰郁今年应该有二十四岁了,怎么会这般年轻……
“坐吧。”韩冰郁顺手拿了一个杯子给他倒了杯茶,淡淡的开口道,“你一定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的。”
甘罗坐到地上的竹席上,说:“是。第一个问题: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
韩冰郁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依然淡漠的说:“叫我冰郁就好了,不管姓东方还是姓韩,我都叫这个名字,东方踏悠不过只是一个化名而已。”
甘罗点了点头,继续问:“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始皇陵里,还在密道的出口等我?”
韩冰郁抿了一口茶,说:“你最好再问几个与这相关的问题,那样我比较好回答。”
甘罗撇了撇嘴,一脸的无奈,“你不如先回答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还会是这十八九岁的模样?在我记忆里你应该二十四了……”
韩冰郁嘴角一抽,随后抬起头看着甘罗,近乎一字一顿的说:“你不知道女子的年龄不能随便问吗?”
甘罗耸了耸肩,低下头喝茶,并没有再说什么。
韩冰郁喝了一口茶,近乎淡漠的说:“是因为我的血统了,天狐一族是上古神兽,近乎不老不死的……只是因为天狐圣地的环境以及他们拼命的修炼才会使自己逐渐衰老……”
“这么说来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因祸得福么?”甘罗挑眉问道。
“随便。”韩冰郁耸了耸肩,随后说道,“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说着,从身边拿出一个不大的木盒放在两人之间的桌上。
“这是什么?”甘罗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即打开。
“自己看。”韩冰郁重新用手托起下巴向窗外望去,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甘罗瘪了瘪嘴,自行打开了那个木盒,然而,仅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十三
no。13
“这……”甘罗好不容易才使喉咙发出声来,“这是……”
韩冰郁瞥了他一眼,淡然的说:“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东西。”
甘罗哑然,过了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问:“你从哪儿拿到的?”
“北上喽。”韩冰郁一脸的不屑,“要不还能是从你家拿的?!”
甘罗低下头,看着木盒中的那块玉石,上面似乎还沾着斑斑的血迹,看的甘罗心口一阵的疼痛。片刻后,他才轻轻的问:“扶苏公子他……还好么……”虽说已经明白结果,但还是抱着一丁点的希望,希望从韩冰郁的嘴里听到一丝的喜讯,哪怕只是她编出来骗他的谎言……
然而,韩冰郁似乎并不愿骗他……
“不好……他已经死了,我去迟了一步。我到那里的时候,赵高的人刚走,剑贯穿的好像是左胸……”
“……”
看见甘罗低头沉思,韩冰郁喝了一口茶,任由已经凉透的茶水在舌尖萦绕。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并没有见到扶苏的尸体,赵高派去的人似乎已经把他给埋了,我从他们手中拿到这玉时便知道扶苏已经死了……我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也死了。听到蒙恬将军说你回咸阳时我便认为赵高他们会对你不利,所以就又赶来了咸阳……我到咸阳的那天,正是始皇下葬的那天……”
说到这里,韩冰郁闭了嘴,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东方家族的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拥有着大秦近五分之一的产业……可又有谁知道,她两次的来迟时的悔恨……
甘罗思考了一会儿,猛然站起身来。
“你去哪?”韩冰郁并没有阻止他,甚至还没有起身没有看他,脸上和语气里是平静的淡漠。
“北上。”甘罗虽然站住了身,但语气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不容他人反驳。
“你认为你一个人能把扶苏带回来么?”韩冰郁扭过头,在看到甘罗的身体猛然一怔时满意的笑了。她站起身,走到甘罗的身边,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甘罗的眼里布满了惊讶。
韩冰郁浅浅的笑了,她说:“甘罗,我说过,你与扶苏,是我一生的挚友,此生不改……”
在韩冰郁的帮助下,原本需要三个月的路程他们只走了半个月。
在路上,甘罗不仅一次问韩冰郁:丢下东方家族的事业来北上,不会被人所惩罚吗?但这问题都被韩冰郁巧妙的回避了,最后甘罗只好罢休,因为他知道,韩冰郁的言下之意便是:没人敢惩罚我!
一路隐姓埋名的问过去,甘罗和韩冰郁最后总在一个荒凉的小山坡找到了一个凄凉的坟头……
一看到那个比普通老百姓好不了多少的坟头,甘罗顿时感觉四周的空气都被人夺去了一般。韩冰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甘罗突然跪在坟前,双手开始刨去坟上的土壤。韩冰郁睁开眼睛,看见了这一幕,但并没有阻止,而是默默地看着,默默地看着甘罗挖的双手鲜血淋漓,默默的看着甘罗最后把扶苏的尸体从坟里挖出来……
最后,扶苏的尸体已经完全被甘罗挖出来了,甘罗跪倒在地上,微微的喘着气,全然不顾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韩冰郁抿紧了双唇,望着扶苏的尸体沉默了。
已经几个月了,为什么扶苏的尸体丝毫没有腐烂?又为什么,他死前的表情如此安详?好像……
韩冰郁看着甘罗,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但瞬间又被她掩盖住了。韩冰郁缓步走到甘罗身边,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瓶子,对甘罗说:“这是治磨伤的药,擦上吧。”
把药递到甘罗手上后,韩冰郁走到扶苏身前,俯下身查看着扶苏的尸体,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甘罗说:“死了这么多天,尸体竟没有腐烂,看来,他是有一丝执念尚在人间啊……”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正好能够让甘罗听到。听到这话,甘罗站了起来,看着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仿佛感觉到了甘罗的情绪变化,韩冰郁站起身来,转身望着甘罗,微笑着说:“但这只在半年内有效,因为无论有多大的执念,最多半年,魂魄就必须去转世投胎了。”末了,还加上一句:“不过我有办法让他的尸体不腐。”
看着甘罗脸上的表情,韩冰郁的笑容更深了。正所谓无j不商,这一场,她打赢了……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故意拖时间么?!”甘罗看着桌对面一脸平淡的韩冰郁,终于忍不住说道。
从北上回来的路上到现在,似乎韩冰郁都十分的悠闲。原本半个月的路程她拖到了一个月,这本不算什么,因为如果甘罗一个人走的话恐怕三个月也回不来,更别说要带上扶苏了。可他们已经在这梦离酒楼干坐了七天了!!
甘罗不能出门,毕竟满城里都是赵高的手下,不敢保准他们没见过他,所以他的活动范围只限于梦离酒楼……以及后院。上午韩冰郁处理家族事务;中午吃饭;下午韩冰郁便在梦离酒楼二楼的雅间里悠闲地喝茶,有时甚至会叫上他一起……可最重要的是,她半句话也不提有关扶苏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吧?!
韩冰郁抬眼看了甘罗一眼,随后抿了一口茶,才淡淡地说:“甘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这和他说的有关系么?
“一头会吃人的狮子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这头狮子懂得隐忍。”看见甘罗的眉头皱了一皱,韩冰郁耐心的说,“这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一样,但是更实用。不是所有人都承认自己是君子,但每个人都不能否认,在战场上,如果不能将自己变成狮子,那么下场就是被别的狮子所吃掉……”
听了这话,甘罗感觉四周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因为他明显从韩冰郁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寒冷,这种感觉,似乎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说出刚才的话……那么,面前的人到底是狮子还是人?亦或是,一头懂得隐忍的狮子?
“小姐。”竹帘外的一个声音打破这僵局。
“进”韩冰郁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脸上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话音刚落,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便走了进来,身上的紫衣仿佛是为她而裁剪的一般,她进屋后先是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后就快步走到韩冰郁身边附耳说着什么。
甘罗紧皱着眉头,但也不能说什么。虽说他不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但他毕竟还是师傅的弟子,学过不少道法的他感觉出这女孩不是人类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这女孩前些天都在韩冰郁身边,不过这几天似乎有什么事儿出去了,看这样子似乎这几天就是在忙什么事吧……
听了那女孩的话,韩冰郁点了点头,以甘罗听不到的声音交代了几句,便挥手让那女孩下去了。韩冰郁转过头,微笑着看着甘罗,问:“你不想听我们说了什么?”
甘罗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说要是你们想让我听到就不会那么小声了,可嘴上还是说:“不感兴趣……”
韩冰郁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她低下头说:“好奇心太强不是什么好事……”
甘罗不肯定,但也不否认……
韩冰郁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对甘罗说:“回去准备一下吧,今晚就行动哦。”说完,自己便先出了门……
夜……
“这荷花池竟然还在啊……”望着不远处的荷花池,韩冰郁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这又不是什么东西,你隔八十年再来看它肯定还在。”甘罗不由得有些无奈,不禁提醒道,“话说,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吗?怎么改成‘游山玩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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