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火仅仅只是烧掉了东方家族的账房和东方大小姐所住的房子罢了，人员伤亡很少。这两间房子挨得很近，一起被烧掉的话本没有什么，但有你这个人在的话，疑点就很多了……”
“呵呵……”东方冰郁看着甘罗，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你知道为什么东方尧风要把整个东方家族的产业都交给我来处理么？其一，是因为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他的几个儿子又都不成器，按他的的病状，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归天了……其二……呵，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和我娘……竟然长得这么像……”
“难道说……”甘罗有些不确定，看着东方冰郁说不出话来。
“是啊……”东方冰郁垂下眼帘，说，“所有人都不记得我娘了，他却记得一清二楚。那天，他躺在床上，对家族里的所有人说要把东方家族的产业全部归于我的名下，自然引起很多人的反对，他就把我的身份说出来了……”
“但很少有人信吧……”甘罗说道，“按照你的生辰来算，你今年应该已经有二十四岁了……”
东方冰郁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说：“是啊……可当他说我和我娘长得一模一样时……所有人都默认了……我受不了那些人诧异的目光，回到房间里就一把火烧了账房和我之前住的房间，还把之前一个侍女绑到那个冒充我给烧了……真不知道东方尧风看到那具尸体会怎么想……”
“这就是你的原因？”甘罗说道，”有些太狠了吧？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他不是我父亲！”东方冰郁一点也不犹豫的回答道，“你从小娇生惯养，怎么可能知道我小时候的经历，那种寄人篱下什么时候都要看人脸色才能生存的日子，我永远都不要再过了！！我不是个怪物，我不要接受别人诧异的目光！！”
甘罗选择了沉默，屋子里顿时静得可怕……
“我走了，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这碧莲香就放到我这里。等你杀掉胡亥后……我会来找你的……”东方冰郁淡淡的抛下一句话，转身出门。
甘罗默默的叹了口气，握紧了放在桌上的剑……
十六
no。16
公元前202年，项羽自刎于乌江河畔。
慢慢的卸下身上沉重的盔甲，甘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他的容貌没有一丝的改变，他知道这是因为他身上的金缕玉衣，而当初让他穿上这件金缕玉衣的人，是……
“你终于来了……”缓缓的开口，甘罗转身看着那个站在红色虞美人花田中的女子，眼里没有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感到一丝的惊讶。女子身上那一尘不染的白衣与火红色的虞美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隐隐之中又有着一丝的和谐……
东方冰郁并没有答话，而是顺手扔给他一个酒壶，转过身一边向那个最高的山坡上走去一边说：“东西我带来了，先陪我喝酒。”
甘罗苦笑了一声，便随着她走了过去。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心里一不痛快就要喝酒，而且绝不会把自己灌醉，也绝不会一个人喝酒，就算对方不愿意喝，也要在她身边陪着她……
那个最高的山坡可以将乌江河畔的一切尽收眼底，甘罗陪着东方冰郁坐在那个山坡上，看着她一个人喝酒。俯瞰着乌江河畔，甘罗的心里突然有着一丝寂寥……
东方冰郁狠狠的咽下口中的酒，脸上有着一丝不明所以的悲愤，她突然开口道：“甘罗，我真的不知道是该恨你还是该感谢你……”
甘罗玩弄着手中的银雕酒壶，淡淡的说：“恨我，是因为我在项羽身边时没有及时的阻止他火烧咸阳宫；感谢我，是因为我杀了他……”
东方冰郁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轻启红唇：“你很聪明，比以前更聪明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但更多的是寂寥……
甘罗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望着那片如血色般的虞美人花田，问：“镜雪……死了？”
“是。”东方冰郁看似毫不在乎的答道，“帮我个忙。好么？”
甘罗蓦地一怔，似乎十分不解她的干脆，但他愣了一下，还是问道：“……什么忙？”
东方冰郁把玉箫伸到他的眼前，笑着说：“帮我保管这个。”
“原因？”甘罗并没有接，而是淡淡的问道。他认的这柄玉箫，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这柄玉箫，而她曾经说过，这是她娘留下东西……
“没有镜雪，我想我应该很难再吹出婉转的箫声了。”东方冰郁看着他，说，“你知道么，我是眼睁睁的看着镜雪死在我面前的……”
甘罗扭过头，惊愕的看着她。
东方冰郁苦笑着说：“天狐，说是一族，不如说是两族更准确些，我还以为你没必要知道的，所以之前就没跟你说过……天狐，分为雪狐和火狐两种……”
“你属雪狐。”还没等东方冰郁继续说下去，甘罗就打断了她的话。
“错。”东方冰郁又喝了一口酒，才继续开口，“是天狐一族的圣女属雪狐。”东方冰郁瞥了一眼旁边的甘罗，继续说：“天狐一族的圣女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比其他天狐做得好，但有一点，他们不能近火……不然，就是形神俱灭……当然，圣女，指的是上任圣女的长女……”
甘罗看着东方冰郁，拿过那柄玉箫，点了点头，说：“好，我帮你保管。”
东方冰郁看着他，笑了笑，一挥袖，一朵深褐色的莲花便出现在两人之间。随后，她站起来，拂去衣衫上的灰，笑着说：“谢谢了，不过，我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找你了，保管好这柄玉箫，它现在算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说完，飞身跃下山坡。
甘罗淡淡的看着她飞舞的衣角，并没有做任何动作，他抚摸着手里的玉箫，上面刻着一有短诗，他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起码是她离开咸阳宫的时候，这上面是没有这首诗的……
寒冰抑郁，偏偏镜雪。
踏古悠悠，梦离万生。
老板握着《踏雪图》缓缓的走在路上，这时的街上车水马龙，这座城市虽不比原先的北宋都城，但也算是繁华。
这时街道深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道路两旁的行人自觉地站到两旁，唯恐马会伤到自己。老板也是随着人流退到了一边。
突然，老板皱了皱眉，望着街对面的一个女子，突然有些疑惑。那女子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长发挽出一个侧发髻，看不出是不是以为人妇；虽有轻纱遮面，但隐约中可以看出面纱下绝对是倾城之姿……虽然觉得眼熟，但老板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更何况还有前面的行人遮掩，他看的本就不是十分清楚……
“老板~”这时，一个女童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老板向声音传出的地方望去，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童正站在哑舍前向他招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门口了么？
那个女童似乎很久没有见老板了，有些迫不及待的朝老板奔去，这时，马蹄声越来越近，那骑马的人已经出现在街道前。
女童似乎没有发现，还是向道路中间奔去。有很多路人不忍的别开了头，老板心下着急，但站在他身前的人也不是很稀疏。眼看马就要朝女童跑去，那骑马的人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一般不减速，女童也被吓得脸煞白，一动不动。
那女孩叫梦离，是扶苏的转世，难道他这次就要看着她眼睁睁的死在自己眼前么？老板不由得大喊一声：“梦离！！”
似乎因为这个名字引起了注意，那个蓝衣女子竟然穿过人群一把抱住那女孩向对面倒去。这方法虽然惊险，但看着那骑马的人渐渐远去，路人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马走了，大路自然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老板从地上扶起梦离，忍不住有些担心的问来问去。丝毫没有注意蓝衣女子衣袖里的点点血迹。
这时，从哑舍隔壁的胭脂铺里走出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子，她看着蓝衣女子，搅着衣带，一副十分羞愧的模样，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那个……姑娘，谢谢你救了梦离……”
“没事，举手之劳。”蓝衣女子微微的点了一下头，转身准备离去。
“你去哪儿？”
听到老板的声音，蓝衣女子皱了皱眉，扭头问道：“关你什么事？”
老板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看着蓝衣女子，有些嘲讽的说：“你要是不开口，我恐怕还真认不出你了……不过，我的记性还算是比较好，认得你身上的那块玉佩。”
听了老板的话，蓝衣女子不由得向自己腰间看去，那块雕着九尾狐图案的玉佩，此时正挂在她的腰间。
看到她眼角流露出的惊讶，老板不由得问道：“来找我有事么？东方大小姐……”
东方冰郁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别开了头，嘴上还是倔强的说：“我只是路过……”
听到她这么说，老板微笑了一下，说道：“既然来了，不如进我店里喝几杯茶吧……我还要谢谢你救了梦离。柳姑娘，也谢谢你这几天帮我照顾梦离……”
“不、不用客气……”柳姑娘听到老板向她道谢，不禁有些语无伦次的说。
东方冰郁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她这副一见人就脸红的模样，怎么做生意？还是说，只在老板面前脸红……东方冰郁看着老板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尝尝吧，上好的西湖龙井。”老板将茶杯推到东方冰郁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多谢。”东方冰郁端起茶杯，刚想喝时才注意到自己脸上的面纱，有些尴尬地望着老板。
老板微笑着看着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尴尬。
东方冰郁瞪了他一眼，微微的低下头，垂下眼帘，慢慢的取下脸上的面纱。
看到她的脸，老板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后才说道：“你变了……”
“可你没变。”东方冰郁微微扬起了嘴角，现在的她，已不是当初那不到二十岁的少女模样，大概二十多岁的模样。那一笑，令她显得倾国倾城。
“咳……”老板干咳了一声，有些不知所以的转移了话题，“我记得你不怎么喜欢戴面纱的……”
“等到你被人追杀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说了。”东方冰郁喝了一口茶，十分淡然的说。
“被人追杀？”老板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重复道。
“嗯。”东方冰郁丝毫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淡淡的开口道，“擅离职守，对天狐一族的圣女来说，是死罪。”
“这些年你在天狐圣地，而且还当上了圣女。怪不得你的容貌变了……”老板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既然选择回去，那为什么还要离开？”
“……当初我回天狐圣地只是因为我娘，我娘死了……我自然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东方冰郁用右手撑着下巴，望着哑舍里的个个古董，丝毫不起波澜的说，“更何况，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起码给天狐一族留下了另一个圣女。”
老板有些惊讶地望着她，愣了半晌，才问道：“你，嫁人了？”
“是啊……”东方冰郁一动不动的说，“也算是政治联姻吧……对方是长老家的大少爷。留了个女儿，也算仁至义尽了……”
“你大概什么时候逃出天狐圣地的？”老板倒了杯茶，有些担心的问。
东方冰郁对他悄然一笑：“三年了……我娘也死了三年了……”
说完这个，两人都选择了沉默。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老板，我买了一些梦离爱吃的糕点，也算是给你赔罪了。”柳姑娘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东方冰郁的脸时明显怔了一下，随后便低下了头。东方冰郁可以很明显的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难过……
“那就多谢柳姑娘了。”老板微笑着起身，从柳姑娘手里接过了那个装着糕点的饭盒。
东方冰郁一脸坏笑的看着他们，随后有些戏弄的开口道：“哎，小弟，你别告诉我你还没有成亲啊……”
老板还在微笑的嘴角明显抽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成她的小弟了？但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是……”
听了这话，东方冰郁特意对柳姑娘眨了眨眼睛，柳姑娘脸一红，什么都没说就害羞的跑了。
“戏弄人很有意思？”老板把饭盒放在桌上，瞪了东方冰郁一眼。
“也不算。”东方冰郁毫不客气的打开饭盒，说，“起码戏弄你很有意思。”
看着她吃着糕点以及嘴边那恶作剧得逞时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老板隐约感觉又回到了一千年前的咸阳宫……
“怎么，你真没成亲？”东方冰郁咽下一个桂花糕，有些疑惑地看着老板。
老板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那你不会是想把梦离当做童养媳吧？”东方冰郁继续看着老板。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老板瞪了一眼东方冰郁，有些愠怒的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找一样东西。”看到老板有些生气了，东方冰郁也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这里之前有没有收过霜华珠？”
“霜华珠？”老板皱了皱眉，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
“那就奇怪了，我明明感觉它在这座城市的……”东方冰郁皱着眉，一脸不解的喃喃道。
“是什么样的珠子？你要它来干什么？”虽然没有，但老板认为自己有必要帮她。
没想到，东方冰郁抬起头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怎么了？”老板被她看的不太舒服，不禁问道。
“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道士的徒弟啊？连霜华宝珠是干什么的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老板愣了一下，随后干咳了一下，说：“这不是重点……那个霜华珠到底是什么样子？说出来我也许可以帮你找。”
“名师出高徒这句话是彻底败在你身上了……不知道那个道士会不会被你气的从坟里爬出来……”东方冰郁小声的嘀咕，但当她看到老板已经黑了的脸时连忙说道：“大概拳头大……蓝色的……也不全算是蓝色，中心是白色的，发的也是蓝白色的光……样子么……和你们说的那所谓的夜明珠有点像……”
听了东方冰郁的描述，老板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起身说道：“我之前还真收过一个夜明珠，和你的描述有点像……我去拿给你看看……”
东方冰郁连忙点了点头，目送着老板走进里屋。
过了不久，老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盒子。他把盒子放在桌子上，随后缓缓的打开了盒盖……虽然是白天，但盒内的光线却还是那般耀眼……
看到那颗珠子，东方冰郁立刻站了起来，高兴的说：“对，就是这个！”说着，迫不及待的正要伸手去拿，老板却一下子盖上了盒盖。
“你干嘛？”看到老板盖上盒盖，东方冰郁有些不高兴地问道。而老板却淡然的说：“这珠子我当初买回来的时候可是花了钱的……”
“你也欠我银子好不好？！”“我欠的是东方踏悠。之前你也说过，你是东方冰郁，不是韩冰郁也不是东方踏悠……”
东方冰郁紧闭着唇，但嘴内却传来了细小的磨牙声。和她玩这种文字游戏？！她冷哼一声，一转身，重新坐到了椅子上，蓝色且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她喝了口茶，瞥了一眼老板，说：“你找扶苏的转世找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扶苏的转世无论是哪一世都活不过十二岁。”老板看着她，上前一步问道，“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东方冰郁愣了一下，差点把正在喝的茶水给喷出来。‘师傅在上啊，这小师弟虽然实在是太丢您老人家的脸了，但您老人家还是好好安息吧，别没事来找他啊，他还欠我两个条件呢，他要是死了我找转世很费力的……’在心里默念了一些话后，东方冰郁看着老板，一脸无奈的说：“不是我说你来着……可你到底有没有从那道士身上学一些实用的东西啊？不知道解决的办法也就罢了，怎么连原因也不知道……”
“你知道原因？”老板有些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东方冰郁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到老板的脸又再一次黑了起来时，东方冰郁赶紧说道：“但我知道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看到老板这副模样，东方冰郁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她淡淡的说：“我帮你，但你要把霜华宝珠作为报酬送给我。”
“可以。”老板毫不犹豫的说。反正这珠子他已经收到哑舍里足足有两百年没动过了，送给她也不亏。
“好。”东方冰郁向老板伸出了手，大大方方的说，“把那块玉给我。”
老板虽有些疑惑，但是知道她说的是哪块玉，便从身上把那块扶苏的玉拿了出来，放在东方冰郁的手上。这块玉，他自从拿到后就随身携带，到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年了吧……
东方冰郁瘪了瘪嘴，用双手罩住那块玉，双手合十，像是诵经一般闭上了眼睛，一段咒语从嘴里吐出，十指的空隙里随之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片刻后，东方冰郁睁开眼睛，她的额头上已经布上了薄薄得一层冷汗，展开手，东方冰郁把玉，递给老板，有些虚弱的说：“这就好了，每次找到扶苏的转世，就把这块玉送给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能活过十二岁了……”
老板点了点头，从东方冰郁手里接过了那块玉……
看到老板沉思的模样，东方冰郁提醒道：“送出后要提醒他一定不要摘下来，不然就没用了。”
老板点了点头。
“还有，就算有这块玉，最多也只能保他活到二十四岁，你可别抱太大希望……”
“……”就算只能活到二十四岁也罢。
看着东方冰郁有些虚弱地瘫在椅子上，老板看似随意的问道：“刚才为什么要救梦离？”
东方冰郁的身子猛然一怔。
“我早就在人群里看到你了。你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当你看到梦离跑向街道的时候没有想去救她，而在我说出她的名字是你选择了救她……为什么？”
“……”东方冰郁抬头望着哑舍的房顶，反问道，“你为什么给她取这个名字？”
“……”老板依然看着手中的玉，没有说话。
“寒冰抑郁，偏偏镜雪。踏古悠悠，梦离……万生。这四句诗，所隐藏的不过是四个名字罢了……”
“上联是冰郁和镜雪，乃实名；下联隐藏的就应该是踏悠和梦离，乃虚名。冰郁对踏悠，镜雪对梦离……这么说来，梦离，应该是你准备给镜雪用的假名。对么？”老板的目光从玉上移到东方冰郁身上，淡淡的说道。
“是。”东方冰郁笑了笑，起身，说，“说起来，梦离的性格和镜雪有些相像呢……照顾好她。”
老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东方冰郁浅笑着，对着桌面挥了一下衣袖，桌上便出现了一个银色的铃铛，闪着耀眼的光彩。
“这是……”老板看着那个铃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镜雪的遗物。”东方冰郁淡淡的说，“这个是镜雪六岁生辰时我送她的礼物，你帮我转送给梦离吧……”
“你怎么知道梦离六岁了？”老板有些惊诧的看着她，再过七天，就是梦离六岁的生日。
东方冰郁浅浅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拿起那个装着霜华宝珠的盒子，重新戴起面纱，起身向门口走去。
望着东方冰郁有些孤寂的背影，老板轻轻的说道：“保重……”
东方冰郁怔了一下，随后，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飘然离开……
十七
no。17
十年后……
老板坐在哑舍里，静静的喝着茶，桌上摆着两坛酒，上面的“囍”字分外刺眼……
突然，门被人推开了……
老板连忙抬起头，等他看清是谁的时候，嘴角满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是你啊……”
“怎么？才十年不见就不认识了？亏我还没戴面纱……”东方冰郁依旧和十年前一样，一身蓝衣，头上盘着看不出是什么的发髻，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她没有戴面纱。东方冰郁看着他，向他摇了摇手里被琴布裹着的琴，说：“得到一把古琴，我留着也没用就想送给你，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还在这儿……”
老板苦笑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长桌：“放下吧……”
东方冰郁似乎没有在意他的表情，把琴放在长桌上，顺便还把琴布取了下来。
“好琴。”老板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随后问道，“不用戴面纱了？”
“当然。”东方冰郁看似随意的坐到桌子的对面，一脸风轻云淡的说，“墨儿已经继位圣女了，所有的事也都归她了，天狐一族还有闲心找一个半天狐？”
“墨儿？是你女儿的名字？”
“对。”
又是一片沉默……
“梦离，今天出嫁……”过了半晌，老板才艰难的开口道。
“我知道。”东方冰郁喝着手中的茶，不是上次那种上好的龙井而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碧螺春。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吧？”
老板嘴角的苦笑更深了。是啊，一直乐善好施的马员外家的大公子娶亲，这是整个县城都高兴的事，可为什么他会感到一丝的苦闷呢？梦离已经找到了好的归宿，他应该高兴才对吧……
“介不介意我抚琴一首？”老板突然看着东方冰郁，问道。
东方冰郁先是一愣，随后眼珠转了几圈，最后落到那两个酒坛上……
老板浅笑了一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酒杯放到她面前。
东方冰郁一把抓起一坛酒就倒了起来，说：“随便了，我都说了那把琴送给你了，你自己愿意抚的话我还能拦着不成？我只是看这两坛酒没叫你拿酒杯给我哦……”
看着她的模样，老板依旧浅笑着。坐到长桌前，看着那把古琴，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千年前。那是他似乎还不如现在这般城府万丈，那时的自己经常会经不住那个人的哀求而为他抚琴一曲，但似乎……又有千年没再抚过琴了……
轻闭双眸，一曲《凤求凰》就这样从指间流泻而出……
一曲末了，老板看着坐在桌子旁的东方冰郁。这时的她脸颊微红，那坛酒似乎已经被她喝去了大半，眉目间带着三分醉意……
“很难听。”对着老板的目光，东方冰郁毫不犹豫地说道。
老板不禁有些惊讶，虽说他已经很多年没碰过琴了但这曲《凤求凰》的乐谱他似乎一直都熟记于心，虽然说不上是天籁，但也不至于难听吧……
似乎感觉到了老板的惊讶，东方冰郁轻笑出了声，随后才淡淡的说：“所谓乐曲的好坏，是由演奏者的心境和听曲者的心情而定的……这曲《凤求凰》不是为我弹的，而且你的心境似乎也不算太平静……我是说，不是适合弹这首曲子的心境……所以我就觉得难听了……如果你在街上一弹，我敢保证会有很多少女来暗送芳心的……”说完，还笑了起来……
听了她的话，老板淡然起身，嘴角似乎有些向下跨……全部，都被她，说中了……而且，她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调侃他啊……“我已经在这座县城里呆了十多年了，这十多年容貌未变，别人早就把我当成妖怪了……”
“那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千年容貌未变会不会更惊讶？”东方冰郁笑着问。
“不会，他们会直接去请那些捉鬼降妖的道士和和尚来，因为没有一个人能活千年……”老板浅笑，但笑容中却又透露着一丝苦味……
“是么？”东方冰郁抿紧了唇，头歪了一下，看似随意的问，“那个柳姑娘呢？”
“她早就嫁人了，难不成我还能耽误她一辈子么？”
“这样啊……”东方冰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嫣然一笑，看着老板说道，“有没有兴趣听我抚琴一曲？”
“你会抚琴？”老板不禁问道。当年在咸阳宫里他似乎只听她吹过萧，别的乐器似乎从没见她用过……
东方冰郁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长桌前坐下，先是弹了几个音，随后，一首乐曲喷薄而出……
老板静静地听着，有些熟悉的旋律在他耳畔萦绕……
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东方冰郁就已经清唱出了声……
忘了流年翻覆了几度
又听人提起那夜的倾城传奇
我淡笑，垂首
一季空城，十载离伤
指冷，弦未断，犹歌。
谁绾青丝暗香芳华
落雪簌谁唇边缱绻一刹
四十四弦影参不透一卦
恍若当年浮光掠朱砂
谁大漠千里血染黄沙
碎尘寰谁谈笑金戈铁马
一剑挑灯影翻覆了天下
浊世奈何风声已喑哑
几度秋几度春夏
几度弦冷几度烟云擦
一步差一步天涯
一步年华一步未歌罢
六军发烬灭一夜倾城烟花
再为你唱浮华
十载伤淡漠一卷倾城年华
再为你歌白发
谁广袖盈风月下策马
当长记谁落一子曾无话
独守当年酿纷扰都饮罢
醉卧长街任流年风化
……
一曲末了，老板抢先说道：“婷袅婀娜步？第一次听你唱出来呢……”
“我只是乐师，不是歌女……”东方冰郁淡然的说，随后，她的语调一转，重老板吐了吐舌头，“更何况我用的是萧哎~你一边吹箫一边唱给我听听！”
老板浅笑，为自己倒了杯茶，问道：“你自己填的词？很好听……”
“谢谢夸奖，但也不算是我填的……”突然，她话锋一转，有些凌厉的问道，“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朋友。”老板毫不犹豫的说，“不，是生死与共的挚友，为了你这样的知音，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伯牙摔琴谢知音？”东方冰郁歪了一下头，淡笑。
“算是吧……”老板有些诧异，一定有事，要不然没事为什么问他这个？
“那对你来说，扶苏是什么？”东方冰郁突然逼问道。
“……”老板选择了沉默，是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吧……
“那我再问你，对你来说，白露又是什么？！”东方冰郁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现在的她已经和老板一般身高了，更何况老板还是坐着……“为什么不去救她？！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白露被压倒雷锋塔下扒皮抽骨？！那不成她对你的意义只是你师傅养的一条无关紧要的药蛇？！千年过去，难道一点情谊也没有？！你就忍心这样看着她受苦？！”
老板淡漠的抿了口茶，说：“天意不可违，天命不可逆……”
还没等他说完，东方冰郁就打断了他：“天意？！天命？！好，那我再问你，你又是什么？！你这么做就没有违天意逆天命？！”
老板垂下眼帘，是啊，他是什么？说妖不是妖，说人不是人，更不会是仙人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让自己平静一点：“是白露让你来的？”明知道不是，以白露的性格是不会让她来找他算账的……
“是。但她不是让我来找你说这些的，她让我来找你借碧莲香。”东方冰郁似乎也平静了一些，微微喘着气。
“……碧莲香在你左手的第二个柜子里……”犹豫了一下，老板还是说道。
东方冰郁拉开柜子，一朵巴掌大的褐色莲花禅香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但莲花的纹路里似乎透露着点点的血纹……她把碧莲香拿出来，径直向大门走去……
“你醉了，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吧……”老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没醉。”东方冰郁语气平淡的说，“我只是有些不满你对白露的态度而已……”
“你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如果白露让你来借碧莲香那你就会直接说明来意，你知道我会借给你的……而你却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为什么？”
东方冰郁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掩去眼角的哀伤，她有些颤抖的说：“我只是怕……如果我有这么一天的话……你也会这般冷眼相待……”除了你和白露以外，我已经没有再认识的人了……
老板一愣。
趁着老板发愣的时候，东方冰郁翩然离去……
深深地叹了口气，老板坐到长桌前，轻抚琴弦，一曲与刚才东方冰郁所弹曲调相差无几的曲子便流泻而出……
传言，神童甘罗过目不忘过耳不漏……
五年，能改变很多东西，比如……
老板正在哑舍里收拾各类古董，突然，门被人推开了……
老板看也没看便说道：“今天不开业……”
门口的人干咳了一声，老板才转过身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老板又笑道：“是你啊……刚才没注意……”
东方冰郁耸了耸肩，毫不在乎的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却发现茶杯里并不是没有茶而是那茶……凉的让人有些寒冷……东方冰郁撇了撇嘴，像是毫不在乎地放下了茶杯。
看着东方冰郁，老板开口道：“梦离，今天下葬……”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有多沙哑、样子有多憔悴……
“我知道……”东方冰郁点了点头，理了一下耳畔的鬓发……
老板先是一愣，随后也注意到了东方冰郁稍有些疲倦的脸色，皱眉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东方冰郁嘴角一扬，随手把茶杯递上去，说：“你先喝口茶吧，不然像你这样说话的话，嗓子迟早会坏掉的。”
老板看着她手里的茶，接过来，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给他带来的不仅仅的水源的滋润，似乎还有一种提醒……喝过茶，老板看着东方冰郁，沉默不语……
“只是让你清醒点而已，没有直接用水泼你脸上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东方冰郁耸了耸肩，看到老板还在盯着她，东方冰郁连忙说道：“我是七天前来的……”
七天前……老板还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说话。
东方冰郁望着哑舍的房顶，看似自言自语的说：“我只是没想到，那病竟然这么厉害，连我……也只能帮她续四天的命罢了……”
看着东方冰郁疲惫的脸，老板轻轻的说：“你已经尽力了……谢谢。”
东方冰郁浅笑了一下，说：“对了，上回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老板毫不犹豫的甩给她两个白眼，重新转身去收拾哑舍里的古董，全当东方冰郁不存在似的……他并不是认为东方冰郁在这种时间说这种话很无聊，而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东方冰郁笑了笑，说：“你不知道扶苏于你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梦离于你是什么吧……”
老板扭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东方冰郁回了老板一个微笑，继续说：“那四天，我住在马府为梦离治病的时候提到我认识你，她就激动地讲了一大通话，说你当初是怎样捡到她怎样对她怎样不她拉扯到大……她毫不在意你近二十年容貌未变。小时候，你于她，是父亲；长大了，两个人的外表年龄看起来差别不大了，你于她，是兄长……”
“长兄如父，这两者，差别不大吧……”老板打断了东方冰郁的话，有些艰难的说道。
“嗯。”东方冰郁点了点头，一拂袖，木桌上便出现了碧莲香，还有……“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她这是你当初送给她的，她虽不识货，但也知道这玉石可定价值连城，所以托我交给你……”
“是么……”老板苦笑着问。
东方冰郁并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说：“我要走了，你把我的萧还给我吧。”
老板点了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笑着说：“之前回了一趟我以前住的木屋，你以前栽的那棵银杏树已经长成千年老树了，所以我便截了一段树枝托人给你做了这个萧盒，现在将它和你的萧一并还给你，也算是这次的谢礼了吧……”
东方冰郁并没有推辞，将萧和萧盒一并收入袖中。
老板看着那碧莲香，上面的血纹似乎又深了几分，便笑着问：“你这次借的够久的……是白露用完后你用它去找镜雪了么？”
“不是。”东方冰郁毫不犹豫的说，“如果我选择去找镜雪那么我早就去找了，更何况我也没必要用这碧莲香去找吧，天狐圣地的宝库里有的是找转世的东西。而且……”突然，她的话锋一转“我一直认为找转世的人和妖很傻很笨。”
老板看着她，并不生气，而是微笑着问：“原因？”
“就算你找到他又如何？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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