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掉了下去。
难道这么快他就来找自己问罪了,她简直能想像得到程宸那因失望而忧伤的眼神。
但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的,她定了定神,按下通话键。
“哎,在干吗呢?现在才接电话?”不等她回答,程宸噼里叭啦一堆就来了。
“晓诺,你也真是不够意思,容总是你什么人啊,真的是你哥哥吗?咱们俩这么铁,这事你居然不告诉我,枉我拿你当哥们。你有这么大靠山,还害得我老为你担心。你太不仗义了,晓诺,这么长时间把身世隐藏得这么好。”
容晓诺听着程宸的语气里没有半点责难的意思,但还是没有擅自接茬,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和容纪泽在一起的数年,教会她冷静,在没有完全摸透对方意图的时候,不要轻易自己的想法。
果然,程宸又接着说下去:“这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是容家的人,怎么就在我们这儿做个没什么前景的小文员呢。”
容晓诺这才松了口气,勉强笑笑说:“呵,你也是从销售部做起的。”
“嗨,你也知道我志不在此,不想背起那么重的担子。他们都让我来公司实习,我只好选了一个责任最轻的部门待着喽。”
容晓诺也笑笑说:“那你也是知道的,我更是胸无大志。但总要有点精神寄托吧,所以随便找个文员的职务打发打发时间喽。”
容晓诺的话听起来有道理,但程宸却觉得有些不对。
她固然是个淡然的人,但绝不是一个没有自己追求,虚度时间的人。
就像自己之前,虽然在中诚打发着时间,但主要精力还放在科研上。
难道容晓诺也是,她更爱好那份翻译的兼职,而家人不同意?
这样想,倒是有一点可能。
于是程宸又释然了,更觉得又找到了和容晓诺的共通点。
他感叹了一声:“晓诺啊,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另一个我啊,处境和我一样,想法也一样啊。”
容晓诺没有应声,只是在内心叹息。
我没有你那般纯净,而你也千万别如我这般不堪。
这个晚上,她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翻到大半夜,还是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
房间里开了空调,所以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也没有一点亮光。
她打开床头灯,抱着被子屈腿坐在床上。
今天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只是因为程宸单纯,从不会用恶意来揣度别人。
但能瞒得了多久呢,又有多少秘密可以长埋心底?
一旦这样肮脏不伦的关系大白于天下,她该怎么办?
容纪泽像是撒下一张网,把她牢牢困在其中,她逃也逃不得,只能被动地等着那末日的到来。
她想到这,就禁不住浑身发冷,任她把被子裹得紧紧,却依然颤抖得不能自已。
屋外隐隐地有脚步声,她听得不甚真切,她已无瑕去想容纪泽在想什么。
他的喜怒哀乐不像以前那样时刻牵动着她并不强悍的神经,反正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什么机会脱离他的掌控,无欲则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第七十八章
中诚的内迁工作开展得十分顺利,程宸脸上的笑容开始多了起来。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陪容晓诺,他也遵守自己先前的承诺,接她上班,等她下班。
上班这事倒不用麻烦程宸,她习惯了早起,然后不紧不慢地晃悠到办公室。
下班的时候,缺了程宸还真是不行。
林煜轩的攻势一如既往地勇猛,不过有着程宸的存在,他再也没找到机会。
不过容晓诺也很知进退,不会用太多时间和程宸泡在一起。
虽然她和程宸之间清白如水,但并代表容纪泽会不介意。
现在的她并在乎容纪泽会怎么想,可也不想容纪泽会因此误会程宸,从而给程宸带来麻烦。
所以通常也只麻烦程宸开车把她送到轻轨站,前后也不过十几分钟。
至少到目前为止,容纪泽还未对此有太多不悦的反应。
容纪泽最近倒是很忙,每天早出晚归。每天他回来时,她早已睡下,即便没睡着,她也装着已入眠。
听得容纪泽推开门,在她床边站立稍许就离开。
每天两人能有交集的机会也仅仅在早餐的时刻,但也只是让人难堪的沉默。
容纪泽本来就是一个清冷的人,话并不多。而容晓诺本就觉得无话可说,那让她讨厌的各式花样粥更是让她没了说话的兴致。
也许这样也好,他们这样的两个人,还能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呢,冷淡和无视也许是最好的方式。
唯一让她不安的是林煜轩。
中诚的融资案似乎让他受了重创。这些不用容晓诺去揣摩,财经媒体已经分析得十分透彻。也许内情外人都看不清,但媒体有一点分析是对的,那就是林煜轩在中诚的上升势头显然是暂时停滞了。
这一点从程宸那踌躇满志的笑容里就可以得出。
容晓诺是带着一种矛盾的心情看待他们的两虎相争,而不管哪方败了,她的心里都不好受。
所以她远远地看到林煜轩在等她时,她的心莫名地就会抽一下,说不出是难过是什么。
虽然他也是个很镇定的人,不会将太多情绪表露在外,但她还是能感觉出他那落寞。
当她坐着程宸的车离开时,她唯一庆幸的是,在他们的争斗中,她只是个旁观者,如果像夏颖颖那般身在其中,她该如何选择。
以前,她总替程亦澜不值,认为她为中诚付出那么多,最后却因那么点事前功尽弃。
而林煜轩则淡淡地说,她离开未必不是件好事。
到今天,容晓诺也不得不承认,程亦澜幸亏离开了。
要不然,一边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一边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今时今日程亦澜该是何等为难。
在融资问题解决后的不长时间,中诚大中华区的掌舵人也明朗了起来。
范知恩拿着高额退休金功成身退,林煜轩不出意外地与大中华区总裁的位置失之交臂。
新的总裁是来自美国的高级职业经理人jn,而这位之前就供职于中诚的北美大区,是程宸父亲在北美大区一手提拔起来的老臣子。
简而言之,这一仗程家赢了。
消息宣布的那天下班后,程宸就拉着容晓诺和他的一帮哥们去庆功了。
地方选在程宸常去的一家私人会所,周边绿树成荫,环境很是优雅。
那帮哥们容晓诺也见过几次,并不见陌生。
又都是年轻人,交流起来也容易,这种热闹的场合很容易让人忘却不快。
容晓诺也放下心底那对林煜轩的担忧,投入到这种氛围中。
程宸显然是很高兴,只要是给他敬酒的他都来者不拒。
容晓诺坐在他身边,估摸着他至少喝了半斤多了。这半斤多可是白酒,不是啤酒。
程宸的酒量他是见过的,那是压根上不了台面的。
平常他也很克制,今天想必是太高兴了。
程宸很快说话舌头就开始打结了,那帮狐朋狗友见实在挖掘不出什么潜力,又开始把火力对准了容晓诺。
几个人围着容晓诺,就要灌她的酒。
酒这玩意,容晓诺是不在行的。
容纪泽不喜欢酒,能避开则避开。
自然他也不喜欢容晓诺喝酒,她也自小没这个天份。
这会看到他们端着酒过来了,本能地就往程宸身边躲。
程宸虽然说话不利索,但脑子还是有几分清醒。
他一把将容晓诺揽进怀里,大着舌头说:“知道不,知道这是谁不?这是我老婆,你们可不要欺负我老婆,她不会喝酒的,喝酒了会头疼的。”
一屋子人都哄地笑起来,打趣着说:“程宸,你还真是疼老婆啊。”
“那你就代她喝了吧。”
程宸也不含糊,接过酒一爷脖子就倒进了嘴里,一口气三杯就下肚了。
容晓诺看着,急得脸都红了。
以程宸的酒量,这样喝下去会伤身的。
她伸手挡住又递过来的酒瓶,着急地说:“他不能再喝了。”
“哈,看看,程宸,你老婆多疼你啊。”一群人笑得更欢了。
围着他们俩说着笑话。
也许是太熟了,也许是年轻人的缘故,这些笑话不仅是口无遮拦,甚至带着点颜色。
程宸是醉了,听着这些话只是呵呵地笑着,并不应声。
容晓诺却听得脸红,毕竟她是个女孩子。
容晓诺急了,接过杯子就倒进了嘴里,这一下去就是二两,嗓子里顿时火辣辣的,眼泪也差点夺眶而出。
屋子里的人都拍手就好,第二杯酒又递到她手上。
她看了眼程宸,他的眼神明显地没有焦距,身子也开始打晃。
她一咬牙,又灌进了嘴里。胃里像有一把火腾地升起,一直烧到了她的脑门,她也有些站立不稳,赶忙伸手扶住了桌子。
第三杯酒又递了过来,容晓诺正准备伸手去接。
却有人先伸手夺过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所有人都愣了,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人从外面进来。
第七十九章
容晓诺有些晕眩,只觉得灯光都很刺眼。
她抬手放在额前,想遮住那让她头晕眼花的光芒。
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人的上衣白得也让人发晕,
她晃了晃脑袋,再定睛看了看,总算是认出人来。
她以为她是在作梦,所以呵呵地笑着,手指就直点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呢?一定是我眼花了。”
来的人却是容纪泽。他被容晓诺用手指戳着胸膛,却一动没动。
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里都是她慑人的寒光。
换着平时,也许看到他这番模样,她已经吓得脸发白,可此刻容晓诺脸色绯红,意识已经不清醒,仍是放肆地笑着。
容纪泽大怒。
他已经够容忍她,她却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越不喜欢什么,她就越要做什么。
她明知他不待见她和程宸来往,她却和他打得如此火热。
她明知他不喜欢她喝酒,却偏偏喝得酩酊大醉,形象全无。
她简直是存心的。
自把她从那个小镇带回来,她连伪装也懒得伪装,直接就这样和他杠上了,她还真以为他拿她没办法了。
拖起她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外走。
大约是他的粗鲁让她疼了,她皱皱眉,吃痛地叫了起来。
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你要干吗,带她去哪?”
容纪泽并不接腔,只是冷冷地看着程宸。
程宸犹如在梦里般,却还是能认出人来:“容总啊,你放心,我会送晓诺回家。”
容纪泽冷冷地哼了声,说道:“谢谢,不用了。”
这帮朋友听得程宸这番话,以为都是相熟的,遂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容纪泽几乎是拖着不情不愿的容晓诺出了包厢。
包厢门外,林煜轩无视容纪泽满面寒霜,淡淡地笑着。
容纪泽没有再看他,他明白此刻林煜轩的心思。
这一幕林煜轩应该早料到的吧。
今天的邂逅并算是个意外,也不是个偶然,而是林煜轩约的他。
他和中诚的一个副总其实没什么太多交集,何况他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程家这边,和林煜轩还有什么好交流的呢?
但林煜轩怎么说也是曾家人,说起来,他还得叫自己一声表哥。
多少自己还得顾着曾家人的情面,更何况,父亲还一直对他欣赏有加。
林煜轩约他见面,他有些意外,毕竟他们之间来往甚少。
他也不觉得以林煜轩的脾气会主动求助于自己---曾家人都是不愿低头的个性。
但他还是来赴约了,只因为林煜轩是曾家人,再者他还想看看林煜轩究竟想怎么样。
席间林煜轩倒是没说什么,除了吃饭就是闲聊。
包房的门没关好,对面包房的门也是敞着的,他和林煜轩都看到了容晓诺。
看着程宸搂着她亲热地叫老婆,看着容晓诺羞涩却没有否认拒绝,更看到了容晓诺去为程宸挡酒。
他一下子明白了,林煜轩约自己前来,不过是让自己看一出戏,激动自己,然后借刀杀人。
这一切他都明白,可看着容晓诺一杯接一杯是灌着酒,他已经出离了理智,再也不管林煜轩有什么企图,冲出来拉过容晓诺。
容纪泽拉扯着把容晓诺塞进车里,闻着她那满身的酒气,嫌恶地坐到一边。
容晓诺却不管,酒精的刺激让她有些反常,也有些兴奋。
她一把扯住他的前襟,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反而笑了:“嘿嘿,你皱什么眉嘛。”
还是那样软软糯糯的声音,很熟悉却也很陌生。
熟悉是因为在那些他不断推开她的岁月里,他听到的都是这样软软糯糯的声音。
陌生的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遥远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一瞬间,他简直有了时空轮回的错觉,只是定定地看着容晓诺。
酒醉的容晓诺是愈发地胆大,她扯着她的衣襟重力地晃着,也皱着眉说:“不要总是这么凶嘛,可讨厌了你知不知道。”
四目相对,她的眼里却全是朦胧,朦胧得更让容纪泽在错觉的思绪里越陷越深。
那些岁月里,不管他多么的冷淡,她最多也只有一闪而过的委屈,然后仍然是那灿烂的笑容,羞涩的表情。
然而所有的美好感觉都被容晓诺的下一句给打破了。
“林律师就没有这么用,比你亲切多了。”
瞬间,像是有什么碎了。
如果她是清醒的,他可以理解成这话是故意来气他,故意来刺激他。
可此刻,却让人不得不相信她这更像是酒后吐真言。
容纪泽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一把捏住她纤细的脖子,拧下她的脑袋。
她却呵呵地笑着,一点也不惧于他的愤怒。
他掰开她紧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指,重重地推开她。
她却不放弃,带着重重的鼻音,哼哼地又缠了过来。
容纪泽皱皱眉,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扯过安全带替她扣上,她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会,也许是挣不脱所以放弃了,也许是酒劲上来了,她含糊不清地说了点什么就慢慢地睡着了。
明宇听得身后安静了,发动了车子。
容纪泽靠到椅背上,只觉得全身无力。
他按下车窗,凉凉的风透了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倒也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心凉。
他回过头看容晓诺。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凉意,瑟缩了一下,小声地哼了一句什么。
容纪泽叹了口气,按起车窗,脱上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路旁的绿化做得很好,虽然已是初冬,依然树叶繁茂。
何况在这个南方的城市,冬天是不会有那种无边落叶萧萧下的影像。
路灯夹杂在树木中,投下的也是斑驳的光影,透过车窗投进车内。
洒在容晓诺的身上,忽明忽然。
容晓诺的脸他得不是很真切,感觉也不是很真切。
第八十章
酒醉后的容晓诺显然是平常放松了许多,睡得一脸安逸,不复往日睡梦中的愁眉难展,心事重重。
一脸的安静,一脸的毫无防备。
这样的她,他已经很多年未见。
在容家生活的十年间,她越来越像一个有着真正高贵血统的容家人,对人有着本能而不着痕迹的防备。
也许他应该高兴,她不再是那个让他皱眉的野丫头,可是心底却为何有着莫名的失落。
在无数个夜晚,他看着她在睡梦中也是眉头紧蹙,不自觉地就想起小时候的她梦中嘴角都带着笑意的情景。
只是那一切已经很遥远了。
他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庞,感受她那温润的触感,还有那久违的回忆。
但伸出手却生生地顿在了半空中,他突然就意识到她这样的安宁并不是为他而生。
容纪泽在心里浅叹了一口气,靠到座位上,有些疲惫地合上眼睛。
容晓诺果然是不胜酒力,直到容纪泽把她抱回家,她依旧意识不清。
容纪泽多少有些嫌恶---他从来都不喜欢喝酒的女人。
他的容晓诺从来都是清爽干净。不管是她的本性如此,还是因为他的调教,总之他很满意这一点。
他把晕晕乎乎的容晓诺抱到沙发上,准备起身去给她拿条毯子。
容晓诺却抱住了他的腿,他诧异地转回身,定定地看着她。
她呵呵地笑着,扯着他的衣服用力地撑起身体。
容纪泽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
他记忆中的容晓诺,从未如此大胆。即便在那些跟在他身后,粘着他的岁月里,她都带着一点楚楚可怜和小心翼翼。
此刻的她,让他觉得生了一点欣喜,却也有一点陌生。
容晓诺却不管他在想什么,酒劲还没完全过去的她仍是有些无力,她半直起身子就反手勾勒住他的脖子。
容纪泽顺势低下头,四目相对,两人的距离是那样近。
近得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那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混合着她的体香,倒另有一番特别的味道。
她湿漉漉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称着水一样的双眸,不错神地盯着他,带着一抹笑意。
他见过她对他的曲意逢迎,也见过她对别人的笑意吟吟,唯独这样的风情他连作梦也想像不到。
他连呼吸也不自觉地粗重了起来。
容晓诺只是看着他,平日里像水晶一般清亮的双眸像是起了一层薄雾般,迷蒙而梦幻,让人不自觉地就沉溺了其中。
她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起身,仍是紧紧地勾着他的脖子,像是端详着一件稀罕物品似地细细地打量着他,然后笑了。
她的手沿着他的脖子攀上他的脸庞,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
像是微风吹拂而过,又像是柳枝在脸上轻轻飘过。
容纪泽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一切都让他感觉那么不真实。
容晓诺仍是呵呵地笑着,用手指点住他的唇角,轻轻地按下去。
她轻轻地开口了,带着淡淡却有些醉人的酒气:“其实我很喜欢你笑的,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容纪泽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钝器重重地敲击了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他一直以为,她避他如蛇蝎,恐惧得连在睡梦中也不踏实。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着他不言语,容晓诺又说:“真的。”
她按着他的唇角轻轻往上推了推:“就这样,真的很好看。”
她的眼光里带着留恋,带着一点痴迷,甚至是带有一点凄然。
第一次,容纪泽发现,原来这个他从不肯承认的妹妹,其实他是不了解的。
他一直都自信地以为,她像只玻璃房中的蝴蝶,任她怎么折腾,他在玻璃房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蝴蝶的内心并不只有敷衍和逃离,还有着不为他所知的情绪。
她笑了一会,笑容却黯淡了下去:“可惜你几乎从来都不笑。”
她的手垂了下来。
她低望着他的脸庞也低垂了下来,她靠在他的胸前,像小时候一样,靠着他的胸膛。
她似乎是落寞了,他却有着一种狂喜。
从心头升起的一种狂喜,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用力地拥她入怀,像要将她嵌进自己身体般地用力。
她似乎是疼了,开始挣扎,却又有挣扎得那么无力,更像是在磨蹭他的身体,引得他一阵情不自禁。
她白色的大衣落下,堆在她的脚边。
他修长手指的探进她衣服的下摆,顺着那凉薄滑软的肌肤触到她的背后。
她轻颤的瞬间,他的手指已经拨开了暗扣。
她无意识地推着他,拉扯中,单薄的衬衣领口敞开,胸前春光在那漂亮锁骨的映称下隐
隐若现。
她是醉了,可人的本能却让她有着一丝理智。
“别。”她说。
他不语,只是低头吻住她微凉的脖颈。
她的皮肤很白,甚至皮下的血管都隐隐可见。
这样的脆弱也许会让一个男人心生恋惜,可也激起一个男人内心最为隐蔽的嗜血本能。
他曾经无数次无法自控地就肆虐于此,然后听着她吃痛的闷哼,心底就涌起一种和另一种莫名的情绪。
容晓诺像他,很能容忍。即便是难忍疼痛,她也只是发出低微的呻吟,更多的时候,只是喉咙里的一声闷哼。
这样的容忍让他很满意,也让他很有。
他早就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也许说魔鬼也不为过。
至少他知道,在容晓诺的眼里,他就是如此地面目可憎。
其实他也想过温柔一点对待她,只是看到她那小心翼翼的敷衍,他所有的耐心都不翼而飞,只想着快点占有她,只想着让她疼,让她痛不欲生。
第八十一章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说她喜欢他的笑。
这简直就像一根细细的绒毛触碰到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再也硬不起心肠。
他小心翼翼地舔噬着她纤细的脖子,轻轻地。
修长的手指也滑到她的胸前,轻轻地揉弄。
感知到身体传来的别样感觉,她蹙眉,却抵御不了肌肤上燃起的一阵阵火热。
她用迷蒙的双眼看着他,眼里尽是无助和脆弱。
他只觉得喉咙一阵阵发紧,手指不由自主地一路游移向下。
第一次,怕捏碎她,怕弄疼她般地小心翼翼。
衣物尽散落在身侧,他将她压下。
柔软的沙发承受不住地向下陷去。
他几乎是咬着牙才能压着心头的狂燥,一点一滴地轻轻探进。
她的脸在酒精和情欲的双重作用下,益发地红若桃花,吸引着他的亲近。
迷蒙的眼神更似一盅甜美的鸠酒,明知有毒,却让人抵不住诱惑。
情似火,灼得他心头生疼,却禁不住焚身以火的。
那熟悉的气息,令人诱惑的颤动,让他已经失去所有思考和理性的能力。
罪还是孽?仇还是恨?情还是怨?
他早已分不清,也不想去区分。
只想把她嵌进自己的骨血,和自己溶为一体,不再分离。
他搂着她,低头闻着她的发香,享受着两人间难得的安宁。
她依旧没有清醒,即便在最为的时刻,也只闻得她难耐的。
他不觉莞尔,轻轻地拍着她光裸的背。
仅仅是轻拍,不带着任何一点的味道。
她却有了知觉,身体动了动,却又往他怀里钻了几分。
他顺势往怀里揽了揽她。
这样的安宁其实有多虚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之后从来都不是满足,而是更为巨大的虚空。
每一次的,不是让他们越贴越近,而是将她越推越远。
他越是抱得紧,她越是离得远。
也许宿命注定就这样,从他强迫她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平静就早已经被打破,她就不可能再是那个粘着他的小女孩。
可他们之间的平静本也只是个假象,即便他什么也不做,她终究也会越行越远。
也许人生来就是无奈的,有很多事注定如此,让人无法选择。
他们一开始就被置于如此复杂而尴尬的关系中,他又能怎么做。
他怎么做,都是错。
谁让她生来是他的妹妹。
谁让她生来是害死仇人的女儿。
他又能如何选择。
也许不管怎么做,他都终究要失去她,而也许他就从未拥有过她。
无法选择的事,他不能控制,但至少,他可以将她束在身边。
即使这种平静安宁是一种假象,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容晓诺却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梦,梦境是那么混沌。
她像一只小舟的一片汪洋中漂泊,周围白茫茫一片,没有边际。
她害怕,却又无可奈何。
似乎有风暴卷来,在一瞬间将她高高拋上浪尖。
在她以为心跳即将要停止的时刻,又将她摔向谷底。
她感觉不到疼,只是听着惊涛骇浪的咆哮声,任自己被摆布。
无助中却有着一丝莫名的刺激。
她悠悠醒转的时候,头依然有些晕。
她模模糊糊隐约记起自己喝了很多酒,只是没想到酒醉的感觉是这么让人混沌。
她动了动,身体依然无力。
此时她才感觉身无半缕,似乎还有人紧紧地抱着她。
她一把推开身前的人,扯过被子,用力地坐了起来,防备地看了回去。
直到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容纪泽,她才略略放了一点心。
至少她不是因为酒后失态而做出什么悔恨的事。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警惕,眼神不善地看着容纪泽。
过去她已无法挽回,未来她不能再这样过得如此混乱不堪,而容纪泽居然乘人之危。
容纪泽也慢慢坐起来,露出健壮的胸膛。
容晓诺不由地别过眼去。尽管两人的身体是那么熟悉彼此,但心理上,始终都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容晓诺的眼神像刀一样刺进他的心中,他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冰冷。
刚刚的温存果然只是一场梦,梦醒了连痕迹都没留下。
她还是那个憎恶她的容晓诺,丝毫不加掩饰。
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养了一只宠物,也生了感情,而她,却和自己越来越生份。
他伸手捉住下巴,将她的头掰过来对着自己。
他怒了,下手自然是没有轻重。
她显然是疼了,连脸颊都轻轻,却没有出声。
他更是怒气上窜,手上也加了把狠劲。
她有些吃不住,眼底涌起了一点湿意,却仍是紧闭着双唇,不肯喊疼。
他冷笑,他知道她的倔强,知道她不会求饶。
但如同她知道他最痛的地方在哪里一样,他也知道如何打击她最有效。
他冷冷地说:“你遮什么,你全身上下还有哪个地方我没看过,哼。”
果然如他所料,容晓诺脸上立刻泛起了难堪的。
这个丫头,再倔强,脸皮薄的个性却一直没改。
她只是羞愤地看着他,并没有回嘴。
在他们的交锋中,容晓诺从没有占过上风,不管是体力上还是言语上,所以她通常都是沉默和忍受。
而时间长了,这也就是形成了一种惯性。
惯性的力量是巨大的,尽管今天的容晓诺已不再需要委曲求全,却依然打破不了惯性,在言语上和她针锋相对,只会用带着湿意的双眸,瞪着他,还本能地向后缩了缩,想要拉开了两人身体间的距离。
容纪泽冷嗤一声:“怎么,嫌弃我?”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寒意十足的笑容:“那你中意谁?”
第八十二章
“林煜轩?”
容晓诺不语。
“对了,你好像也不中意他,你都躲他躲了好长时间了。”
容晓诺一点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些,有什么是他容纪泽不知道的呢,只要他想知道,他愿意知道。
“你怎么就不中意他呢?连父亲都那么看好他?”
容晓诺别过眼,不想理会。
“是为了程宸吧。”他冷哼:“真是没想到,一点也没想到。”
容晓诺也被激怒了,他凭什么对她妄加判断。
他以为别人的内心都和她一样肮脏,他以为这世上就没有了那种纯洁的感情。
她用力地拨开他钳制她的手,冷冷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容纪泽看着她毫不畏惧的眼神,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意地看着惊慌从她的眼底浮现。
他冷笑,良久才说:“你给我记住,我既然能把程宸捧上去,也能让他摔下来,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容晓诺也怒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掐着她的脖子,总以为可以要胁到她。
其实她没那么傻,也没容纪泽想像得那么好骗。
他以为他掐着她身边人的安危就可以让她乖乖就范?
她已经无法逃脱了,她还怕什么?
父亲?父亲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断不会拿自己的父亲当赌注来和她玩这个游戏,她所要做的,不过是和他一起扮演着兄妹情深,不让父亲忧心而已。
又何况,他还未必有足够的资本去叫板自己的父亲。
其它的,她不用怕。她怕这种肮脏不伦的关系曝于阳光下,难道他就不怕吗?
她都习惯了在阴暗中生活,可他却在阳光下生活得光鲜亮丽,谁更怕失去?
程宸?她可不相信容纪泽会做一件亏本的买卖。
容纪泽是谁?精明若他,一直都在壁上坐山观虎斗,等着收渔翁之利。
这次倒破例在胜负分晓之前站到了程家这一方,原因她不知道,也没兴趣关注多。
但她有一点她深信不疑,以容纪泽这番爱惜羽翼,必然判定其中有利可图。
如今局势已定,在等着收获的时刻,他怎么会放弃即将到手的利益呢?
他再不待见程宸,也得顾忌他那前期的投入。
他大张旗鼓地支持程家,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倒戈相向,而且另一方的林煜轩想必他更不待见。
在此之前,他可以不管不问,任双方斗个你死我活,那都和他没关系。
可既然已经参与进来,再闹起内讧,不仅他自己损失惨重,还白让林煜轩得了便宜,还看了笑话。这种买卖,容纪泽又怎么会做。
何况程家也不是个小生意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以为她容晓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那么好糊弄。
随便他两句恐吓的话,她就吓到了?
于是她扬起脸,带着一点轻蔑的微笑,缓缓地说:“我当然是不愿意他摔下来。可是,我想,你更不想这个时候程家失了势吧。”
她顿了一下,看着容纪泽阴沉的脸,心下很是痛快。
她从来不曾和容纪泽针锋相对过,那不过是因为她用低调来让他失去戒心。
没错,在他的强大面前,她是如此弱小,弱小到根本就不够重量级来和他对抗,但这并不意味着,弱小的她连拿针刺他的机会都没有。
“他摔下去了,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别人也会说,容家的大公子眼光也不过如此,挑中了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纵然,你无所谓的别人的非议,但你不会不在乎你在中诚的投资,你布局了这么久,总不至于是为了让自己受损失吧?”
她眨眨眼,带着一点恶意的微笑:“而且,我相信会有人很乐意看到你出手对付程宸的。”
容纪泽看着她,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她说得没错,字字都说进了他的心里,击中了要害。
他不知道是该觉得欣慰还是觉得愤怒。
她跟着他长大,耳濡目染,看问题的眼光犀利精准到此,他也许是应该觉得欣慰。
但是这种犀利却是针对了他,他又怎么能不愤怒。
他手上不由地加重了力气。
她秀气的下巴已经开始泛红,她脸色的表情也开始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甚至眼中都开始有着点点水意。
但她依然倔强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恶意的微笑。
他也冷冷地笑了:“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纵然她的妹妹有足够的聪明,可他想对付一个人,又岂会没有办法呢?
两败俱伤,他自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他哼了一声,又说:“到时候不要在我面前哭就行。”
他抽身离去。
像每次亲密以后一样,他转身离去,-把她像个废弃物一样扔在那。
容晓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朝他背影砸枕头的。
夜深了,她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或许是酒精的后劲让她觉得不舒服,也许容纪泽那番威胁的言语多少在她心里投下点阴影。
在她数了一千只白羊仍无困意后,她索性披上睡衣,去露台上透透气。
她打开房门,才看见容纪泽靠在沙发上,合着眼,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他手上却拿着一串项链,正是被容晓诺当掉的那一条。
容晓诺微微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么快项链又被他寻了回来。
想想也是,容纪泽想做的事又有多少做不成呢?
那容纪泽想伤害程宸,会不会有那种既能让她悔恨,又能让容纪泽自己不受损失的办法呢?
容晓诺更觉得心头深重。
不过看着这串项链,她心情又好了一点点。
她记得容纪泽醉后曾拿着这串项链叫什么白水晶。
白水晶是吧?!不管怎么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让容纪泽费心,让容纪泽痛苦,这就是她容晓诺的安慰。
第八十三章
容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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