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学生的教室一般没有配有空调设备,就连电风扇都没有,君景忍不住寻思他们还真能在人多且闷热的环境下学习。
蝉声阵阵,君景在走廊的中间停下脚步,突然之间有种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的感觉。也许是正中午,一个人都没有的寂静空间更是激发了这种愚蠢的幻想。
虽然没能担当自己母校的教师。但对于能担当上教师而言,君景还是有说不出来的开心。
尽管已经忘记到脑后,但君景还是想起来临走前水一秋拜托给他的事情。无可奈何的转向档案室,接着管理去吃饭的空挡,开始翻查几年前的学生档案。这座学校成立还没有几年,即使从最早档案找起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尽管是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资料,额头上依然不断浮现出汗水。蝉声在耳畔不断回荡着。闷热的天气几乎让人发疯。
那天,支配了自己的疯狂,也是由这种炎热所造成的吗?君景在一直侵蚀到指尖热度中思索着。
伴随着下午上课铃声响起,君景也结束了调查,为了避免水一秋没完没了发短信给他,君景将查找到的资料用邮件方式发送给了对方。但还是收到了一大串的回信,以及今天晚餐要用的食材。还没等看完全部就收到了陈晨的短信。
明明不是梅雨季但天还是下起来雨。虽然他能在学校里等到雨停为止再回去,但事实上今天晚上他跟陈晨约好要见面,想着要不要现在这样跑回去,但实际上看到降雨量之后他还是吃了一惊。
白天的太阳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周围完全被湿漉漉的灰色所包围。虽然就这样冲出去离地铁站也就五分钟的路程,但是他还不想弄得湿漉漉第二天感冒。
总之就这样先等雨停了之后再说吧。君景返回办公室。他看了看表刚过五点,如果让陈晨带着伞来接他,然后直接却吃饭好像有点太早了。虽然他有点犹豫是否该给还在工作的陈晨打电话推掉今晚的晚餐,但还是觉得有点舍不得,毕竟这是一周一次见面的机会。
“奇怪,君景老师你怎么还在学校?”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抬起了头,然后吃了一惊。因为曲程就正站在他的面前。他的服装跟白天一样,所以大概中午并没有去吃饭而是留在学校了。轻便的牛仔裤和衬衫,再加上年纪还轻的关系,曲程怎么看都更像是个大学生。
“嗯……没带伞等人来接我。”
其实根本不会有人来接他,但比起跟这个指不定一会还会说什么的老师纠缠下去,还不如早早就先封住对方的口。正想着要不要拿出手机做做样子的时候,手机正好就响了。
翻开看是水一秋的短信,上面大概就是询问要不要她那头帮忙请出租车公司派辆车过去。想起一会还有跟陈晨的约会,他就单方拒绝了水一秋的好意,并告知今晚不会过去了。
“怎么了?要是对方不能来接你的话,要不要跟我去那边的冷饮店喝一杯,等雨停。”
说老实话,比起跟曲程一起去冷饮店躲雨,他宁愿跑着去车站第二天感冒。
他正寻找着拒绝对方的借口,曲程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中午的时候就用谎言欺骗了他。现在继续说谎的话……君景是在有些于心不忍。而且他们两个还是同一个办公室的,除非有一方突然被调走了或是辞职了,否则以后少不了接触机会。再说跟陈晨约好时间还早,与其在学校里看着降雨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如跟他去。
雾里看花
“那我们走吧。”
一听到君景的话,曲程的表情立刻明亮了起来。
为了消磨时间,两人先去书店挑了几本书,之后才去了冷饮店。待到六点多的时候大雨已经完全停息了,只有浮现在车头灯里的,闪着黑光的路面还多少残留着方才大雨的余韵。
“说起来君景老师似乎对学校流传的那些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呢。”
“嗯。”
在君景随口回答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光是听铃声就知道是陈晨打来的。
“我去接个电话。”
他接听了电话,陈晨问他之前振铃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当他回答没什么的时候,就表示两个人在之后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听到君景在跟同事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声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别扭,定好十点之后君景才切断电话。
“刚才是女朋友吗?”
“没错,你怎么知道。”
“感觉铃声和平时的不一样。我记得之前好像也有个不太一样的,那个又是谁?”
原来是个几乎不需要推理的简单事实。这么说起来,另外一个特殊的铃声应该就是指的水一秋来电时的铃声吧。为了能更准确的挂掉她在自己工作时打来的电话,他确实也设了一个特有的铃声给她。
“是一个很特别的朋友。我先回去了,等下次有事我再补偿你好了。”
扔下这句话后,君景转身就走。快步走了五分钟左右,他回头看了一下,没有跟上来的身影。然后又走了五分多钟后就到达了地铁站口。君景看了一眼手机,还有点时间,要不然先去一趟水一秋那边吧。比较她家好像没什么食材了。
不得已又绕回了学校那头,买了她今天在邮件里提到的食物。或许因为天不久前刚下过雨的缘故,潮气渐渐的变成雾气,逐渐弥漫了眼前所有景象。君景提着菜往回走去,经过学校时他本能停住了脚步。
夜路走多终遇鬼,君景不得已信了这句话。因为眼前的景象确实让君景惊住了,一个女生正背对着他往前走着,然后身体穿过以上锁的的教学楼,过了一会儿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楼顶,最后纵身一跃。就跟曲沉所讲的一模一样。
来不及发呆的君景急忙冲进校门在教学楼附近寻找着刚才女生的身影。不一会儿,放弃寻找的君景又再次看到刚才那副景象,女生就像不停重复死前所作的事情一样,一次次从楼顶上跃下。
“所以说,你是在跟我说你看到了幽灵了?”水一秋将凉菜里的宽粉送进了嘴中,“看来论坛里的事情并不是捏造的啊。”
“所以说那个果然是幽灵?”
“你都多大的人了,而且现在是科学年代好不好。”
水一秋一脸鄙视的在他面前放下了一个盘子,香甜的味道一下子充满了四周。
“我秘制的烤||乳|鸽,你应该好好感谢你今天回心转意了过来了,要不然就吃不到了。”
烤||乳|鸽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色泽,君景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他几乎就已经伸出了手,但是理性在最后关头制止了他。
“这个还是算了吧。”
“我记得你之前应该有吃鸡肉吧。”水一秋大惑不解的问道。
“遇到那个场景我大概也被吓饱了吧。况且你也知道我有肠胃疾病吧,这种烧烤品,肠胃会很难过的。”
“如果你说幽灵的话,我大概已经有些眉目了。放心吧。至于鸽子,你就放心吧,我已经烤熟透了。少吃点应该没问题吧。”
被她这么一说,君景也觉得应该没有关系吧。毕竟水一秋做的比外面的东西要干净的很多。烤||乳|鸽的味道不断刺激着君景的胃袋。君景再也忍耐不下去终于伸出了筷子。加了一块肉,稍微吃点的话,应该没问题。
“这个真不错。”
“那是当然的,你也不看这个是谁做的。我可是有相当做饭的经验。”
水一秋的料理水平可不单单是自夸这么简单,烤||乳|鸽确实非常好吃,肉也熟透了。君景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烧烤类食物带来的幸福感。
“明明整理一窍不通,神气什么。”
“你这个是嫉妒。话说回来,你撞见幽灵之前有没什么变化。什么的都好?”一边还在继续做着配菜的水一秋一边询问着君景。
君景一边寻思着水一秋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对料理这么擅长,一边思索着。
“起雾了吧。”
“原来如此,那明天吃咖喱饭怎么样?你不是很喜欢那种炖的烂烂的菜吗?”
“可以啊,你明天把食材发给我好了,记住别打电话过来。你不知道小叮当的铃声响起来我有多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你不喜欢小叮当吗?我还以为之中全民偶像,你一定会喜欢的。”
看着闹别扭的男人的表情说不出来的可笑,水一秋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笑了,你那【原来如此】到底是什么啊。”他一边转移话题,一边伸筷子去加||乳|鸽肉。
“那你先把糖给我吧,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了吗。稍微努力后,就给我糖当奖励。”
看着对方大言不惭伸出手的样子,君景摇摇头早就料想到她会这样,便从兜里掏出一根结账时从收银台上拿的棒棒糖放在她手里。
辗转反侧
“那你先把糖给我吧,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了吗。稍微努力后,就给我糖当奖励。”
看着对方大言不惭伸出手的样子,君景摇摇头早就料想到她会这样,便从兜里掏出一根结账时从收银台上拿的棒棒糖放在她手里。
“这是什么,打发要饭的吗?”
“要是要饭的都有这样待遇,我都去当要饭的……”
突然舌头上掠过一阵刺痛,他慌忙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舌尖的部分有点异常感觉,伸手过去后,手指之间被染上了红色。竟然咬舌头了,看来是对他吃饭时候讲话的惩罚吧。
“你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他立马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了,伤口应该不至于化脓吧。君景对于自己大意感到了后悔。舌头受伤的缘故嘴里马上就充满了铁锈味道。
“我有点不舒服,今天先回去吃点药。”
“那个……我、推理……”
“明天再说吧。我今天真的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去。”
如果对方是陈晨的话,也许他还会勉强留到听她说完话在回去。之所以直截了当说出这种话,或许是因为面对的对象是水一秋吧?
“小景,你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这幅样子了。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面对怀疑的眼神,君景缓慢地开了口:“没有,完全是我的问题。”
“那小景你是怎么回事啊,就算是平时中午发的邮件你至少还是会回的。今天连邮件都没有回不说,而且还说晚上不来我这里了。难不成因为早上的……”
明明跟自己个子差不多高,眼前的人却偏偏用那种无助的目光注视着君景。
“你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觉得有点不舒服。明天早上我再过来听你说。就这样,再见!”
君景一路快走的来到地铁站。在售票口前,他想掏出钱包,手却滑了一下。
“该死!”
尽管只是为了这种无关紧痛的小事,君景忍不住还是大声吼了出来。用地跺了下脚。排在他后面的年轻女人一脸厌恶,用看着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斜睨着他。
水一秋果然调查了吗?主治医师应该说过会完全保密的,难不成他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被她撞到了不成?怎么可能!让水一秋出门比世界真正和平还要难。君景认真的想到。
耳边传来了音乐声,在注意到是自己的手机发出来的声音时,君景的头脑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离开售票口后,君景坐在长椅上。
“你在什么地方,都快九点半了。今天你有事情吗?”
注意到时间的君景跟陈晨道了歉。为了避免嘈杂声使自己听不清对方说话,君景用手掌堵住了另一边的耳朵。
“我在地铁站,今天能不能去你那里?”
手机的另一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怎么了?”
“没什么。”
要说理由的话其实有一大堆。我想跟你独处,想跟你一个人在一起,可是这种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君景只得搓着手里通往陈晨家站点的票,一个人踌躇着。
“可以啊。但是我要收拾下房间,还要做饭……”
“我来做饭好了,而且你家已经挺干净了。”跟水一秋家相比,已经很干净了。
听到他的话后,陈晨略有些期待,“那我咖喱的食材回去怎样,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嗯,能不能顺便帮我一下口腔溃疡的药。”
跟陈晨对过话之后,心情多少轻松了一些。
“好的,我知道了。我应该会比你先到,我在车站等你好了。再见。”
陈晨说完就挂了电话。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糟糕。但向来对这种事情敏感的陈晨,一定从他的口气上,态度上,察觉到了什么。他开始有点后悔了,但他却依旧想从陈晨那里得到安慰。而陈晨的判断也几乎是正确的。
因为得到了对方的许可,君景立刻赶到她那里。已经在车站口左顾右盼等他的陈晨,看到君景后露出一个微笑,“看起来你好多了,我以为你会一脸难看的来我这里寻求安慰呢。我帮你买药了。回家吧。”
“你上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啊。”
说老实,君景来这里时的心情确实愉快的不少。能得到恋人的安慰,之前那些疑惑也消除了不少,他多少安心了一些。
两人一路上交谈着最近工作上的趣事,到家后按照之前说好的,君景亲自下厨做饭。
“我在考虑是否辞职的问题。”
陈晨一边帮忙打开电饭锅的盖子一边问道:“辞职,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保姆工作吗?”
殚精竭虑
“是,虽然没什么摩擦但我在考虑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你邀请那个孩子来我这里做客怎么样,我也想看看君景你雇主的样子。”
陈晨很活泼外向,即使面对初次见面的人也能像老朋友那样轻松交谈自若。
“这个有点不太可能。”
“那真可惜。”
君景将咖喱,凉菜和水送到桌子上。在吃饭的时候陈晨也依旧说着有趣事情,跟喜欢在吃饭沉默的水一秋完全不同。
饭后的收拾由陈晨负责。就算是君景抢着要刷碗,陈晨也一脸严肃的说要均匀分工。不过陈晨总说,有个会做饭的男友真好跟朋友炫耀时她们都嫉妒要死。
收拾完毕来到客厅后,陈晨坐到他身边自然的将身体往他方向靠去。看到君景有些涨红的脸孔后突然嘻嘻笑了出来。
“真难想象你是结过婚的人。”
“同事们都这么说。”
被传出淡淡花香的头发提起兴趣,君景把玩起对方的长发,陈晨原本也是长发,在君景表达她长发很漂亮后,她就很少去理发店剪头发。
“你洗过澡了?”
“嗯,总不能一身汗味的待在喜欢人身边吧。”
好像被花香所吸引了一样,君景将她抱入怀中。陈晨笑了一下,将两人位置互换了一下。君景的头靠在陈晨的胸前,自然而言横躺了下来,享受着恋人身上的芳香。
“我猜猜,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不开心?”
君景轻轻点头。
“好吧,就让大姐姐我好好安慰你吧。”
没有反驳她自称大姐姐,君景反而是更加往陈晨胸脯里蹭了蹭,以寻求更多的安慰。
“你就在这种时候才会像个孩子依靠我。”陈晨抚摸着君景头发的手指加强了一些力道。
“因为我不想让你有太多负担啊。”
陈晨在普通的企业上班。最初见面的时候她就说过喜欢照顾别人。有时君景也觉得,自己对陈晨而言就像在满足她内心一样。
和陈晨交往,是在和前妻离婚很长一段后。那是在大学时代朋友婚礼上被拜托当伴郎的那次,而陈晨是新娘的伴娘。最初让他注意到陈晨的是好奇心,他好奇新娘的伴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之后他们两个又很凑巧地坐在了一桌上。
那之后,他们在超市买菜时又偶然再会。原本只是聊了几句后,因为比想象中要聊得投缘,所以就交换了手机号码,有过一段时间的短信互动。他们正式交往是在认识的第三个月,然后对方主动提出交往并告白,君景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因为害怕将真相告知对方,所以觉得这样的自己是没有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恋人。
君景以为他们的关系就会那样结束,但事实并非如此。时隔两个月的检查结果实在不容乐观,因为无法自己来忍受这份恐惧,他甚至还想过跑回老家,但想到不能给家那头带来麻烦。左右思量很后他落魄地跑到陈晨家,陈晨没有多说什么就安慰了他。从那以后,君景便有了想跟陈晨在一起一辈子的感觉。之前那些顾虑,比起一个人独处时的恐惧根本不值得一提。
昨天晚上就那么留宿在了陈晨的家,虽说穿着同一件衣服有些不太舒服,但要从陈晨这里回家换衣服再去学校肯定会迟到。所以就这样干脆去水一秋在换吧,她那里也有自己备用的衣服。
一走到外面,强烈的日光就让他有些头晕。走在路上的时候,蝉的叫声就好像瓢泼大雨一般倾泻下来。从陈晨家走到地铁站的这段路便已经让他汗流浃背。因为快到暑假的关系,即使不是上班高峰时间车里的人也不少。他坐在一个空位之后,抱起了手臂。君景一边低垂着头任凭电车摇摆,一边心想和陈晨的将来。
如果他和陈晨有可能真的结婚了,那也会跟前妻一样注定没有孩子。但就算自己能接受对方要是不能接受该怎么办。
id吗……
君景脑海中忽然出现这个词。对于这个词君景也并不陌生,他跟前妻曾经咨询过医生有什么办法,得到的就是这个答案。意思是非配偶间的人工授精。简单来说就用别人的那个来让自己老婆怀孕。对于男人而言等于面子被狠狠践踏。别说对方是否能接受了,首先他自己就无法接受。
最后怎么想都只有离婚吧……以他这种情况而言。
一瞬间觉得脑子中一片空白……,君景甩甩头,再度把精神集中在贴在椅背上的宣传单的文字上。
拨云见雾
一向早上九、十点钟都不会入睡的水一秋今天却睡的死死。决定过一会儿再叫她起来的君景利用这段时间整理仪容。君景边套进衬衫的袖子,边在心里想着怎么补偿昨晚。
当他为了洗手再度踏进浴室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的水一秋赶紧擦了脸,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塞进了嘴里开始啃着指甲。
“别咬指甲!”
在君景把食物摆在桌子的时候,站在窗旁的水一秋沉默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过来吃饭啊!”
君景拿起一片面包塞进嘴里,他的时间稍微有点赶。可以的话他希望尽量能够快一点,但水一秋那畏惧望着他的摸样,让他着急的心跟着缓和下来。
“昨晚是我不好,所以来吃饭吧。”
没有说话地伸手拿起了汤盘。两人一言不发地吃着早餐,但水一秋今天吃的实在有些少,面包和汤都只吃一半,只是苍白着脸色坐在椅子上。
饭后在充满暖意的房间里,看着水一秋的眼泪落在她青白的肌肤上。君景更觉得昨晚行为更加过意不去。
水一秋遮住自己的脸低声呜咽,她马蚤乱自己的头发,为了消灭声音而啃噬自己的手指甲。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水一秋重复这相当幼稚的动作。
她真的很难过,想要道歉的同时因为并不知道错在那而无从开口。在这种边缘徘徊不停啃咬自己指甲的水一秋看起来格外危险。
君景第一次觉得像他这种性格开朗的人,在这种时候也会显得格外纤瘦而充满哀伤。
怜悯地感觉超过了一切。
他花了一点时间来鼓起勇气。为了接下来的行为,他心中有许多必须要跨过的顾虑。为了超越那些东西,他需要一点时间。
“我昨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君景看着水一秋紊乱的头发宣言。始终未能下定决心对她说出实情。
水一秋咬着食指抽噎地抬起头来。
“别咬手指,会受伤。”
就像安慰不懂事的小女孩似地,君景轻轻拉开水一秋咬住的手指。
“我昨天……”
“对哦,你昨天不是说你知道真相了吗?”
君景赶紧转移了话题,他不想再看水一秋一副垂头丧气摸样。然而能接上昨天二字的话题也就只有最近一直被很多人当做话题的幽灵。
“嗯,先从李洁的跳楼事件说起吧。”
水一秋换上了一副志在必得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都能如此快的转换心情,但君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之前我并没有找到李洁身亡的照片,但通过托人调查后。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跟第二个跳楼身亡的女生相同,她们身上都有很细微的小伤口。会造成这种伤口的情况有上百种。但结合现有的各种情况只能得出一种——欺负。
“这种情况在学校寝室并不罕见吧。如果说李洁跳楼是被人所逼迫,那么两次会选择同一个地点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可她们大概也没想到李洁第二次真的会跳下去吧。”
正如水一秋所言在学校发生学生们互相欺负的事情并没有多罕见。不管是那里都会有这种事情,老师的充耳不闻更是让他们行为愈发猖狂。
看着君景若有所思,水一秋继续说:“至于第二个女生……估计也是忍受不了这种行为,才会想着给她们一点教训,跳下去了吧。真是…”
真是什么呢?君景没有认真去听水一秋之后的话,因为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他想听到的事情。或许身为教师的他要是更多去注意学生行为,那如今的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我说小景,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打断君景思绪,水一秋坐在君景旁边几乎是用一脸期待表情看着他。
“我能想起什么……”
“比如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想想大概是十五年前左右。”
君景偷看了水一秋一眼。可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那个我昨晚看到幽灵是怎么回事?”
“那个才不是什么幽灵呢。”水一秋的语气有些失落,但还是继续给君景解释道:“那个是岚烟,在飞机或山顶不是经常能看到,类似海市蜃楼的一种。小景你之前不是说过那晚的天气情况吗?而且传出幽灵照片的那天从晚上起就开始起雾了。”
小景还真是迟钝……水一秋在心里抱怨着,以为这么明显转移话题她会看不出来吗?
得知那并不是真正幽灵后君景突然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认识水一秋是在几年前,但水一秋的说词好像每次都会在暗示自己她知道很多有关自己的事情。而每次一想到自己秘密被水一秋得知,君景就会莫名感到恐惧。
“我说小景你在好好想想啊!”
“想不出来,我要去上班了。晚餐材料记得发给我,我会带回来的。”
不请自来
当你闭上眼睛放弃视觉时,身体其他每处感官都会变得明锐起来。
鼻子、耳朵、肌肤、毛孔。
它们会替你感知你周围的一切,甚至来让你做出相应判断。
我时常在想,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上帝的公平】。
我曾经想要失去了什么,而来得到【上帝的公平】,但那种愚蠢的做法,并不能是我最快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
如果说陪在一个人身边就会让那个人摆脱恐惧。
我就陪在他的身边,让他永远身处恐惧之中好了。
“想不出来,我要去上班了。晚餐材料记得发给我,我会带回来的。”
扔下这句话后,君景就离开了水一秋的房子。尽管早自习不是他的课,迟到还是难免少了教导主任一顿教训。本来心情就糟糕,上课时手机偏偏还响了,在黑板上写了自习后他就出去了。连短信内容看都没看他就立即回拨了过去,想着这次一定要好好苛责一下水一秋。但一接通后,对方就一口流利的英文跟君景打着招呼。
君景干笑了两声,连下文都懒着听就挂掉手机。
回到教室后君景干脆连后面课都不讲了,便坐在那里在心里暗自咒骂刚才打电话来的人。到了下节课的时候,他的怒火就平息了不少。到了第三节课,他开始觉得应该开个作战计划。等到了第四节课,他已经觉得也许自己还是该跟水一秋商讨一下比较好。即使水一秋跟他是一丘之貉,但归根究底比起要照顾那个人君景宁愿照顾水一秋。而且两个人相比较麻烦程度也是水一秋比较要应付。
话虽如此,要是自己跟水一秋讨论之后也肯定会传入那个人耳中。就在他如此烦恼的时候,午休的时候小叮当的音乐就已经响起来了。当水一秋嘴里塞着面包口齿不清跟君景说着,杨素后天晚上六点下飞机时。君景知道自己晚了一步。
对方注意到君景的沉默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君景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装作不知道杨素要回来的事。就在这时……
“抱歉,有个插播进来的电话。你把晚上要用的材料发给我吧。”
说完后,君景马上切断了电话,接听起陌生的号码。
“小景你真过分,之前明明就是打过来的还挂我电话。你这样回国我不给你带礼物了!”
即使听到的是中文后,君景依旧毫不犹豫地切断电话。如果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杨素这个人,要是他就那样死在国外该有多好。虽然那时不可能的,但君景还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这么期望着。
君景和杨素已经算得上是旧识了,两人大小穿着一条开裆裤长大。也不知道他是中了名为杨素的病毒还是怎么了,不管他对报考学校怎么保密,最后都能在同校同班遇见杨素。用水一秋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神烦啊!】
杨素确实是神烦,但高中第二年的夏天,君景确确实实被这个家伙感动了一把。
那年刚交了女朋友的君景在暑假就跟对方发生了关系,之后第二学期一开学对方哭泣着将一份检验递给他并恳求着让他去医院检查。看着对方报告,对于那个陌生的医学名称,君景相当费解,但直到对方说出艾滋后,君景才恍然大悟。
他不知道是怎么跟女友分开的,回过神时他已经在书店,手里紧紧抓着和这方面有关的书。希望能从书里寻求到答案,可事实往往不如人所愿。看过书后他反而更觉得艾滋的恐怖。虽然只有很小的几率,但他还是决定去检查。
这种事情他不敢告诉父母。此时能够依靠的就只剩下杨素,他便拉着杨素来医院接受了全面检查,结果和女友一样显示为阳性。
君景不知道他跟女友是谁传染谁的,但这种问题两个人都有责任。而且医生也说只要定时来检查情况就不很快恶化。每次反复嚼着医生的话君景就觉得十分恐惧。作为知情者杨素则是帮他保守了这个秘密,并陪在他身边直到他能接受这个事实后,才跟君景说自己要考医大,研究艾滋这种病毒能不能根治,将来不能跟他一起当老师了。
当然这种感到并没持续多久,这二货就在选进修课时打错勾,滚去跟尸体聊天吃饭了。
急转直下
本来也没指着他,也就谈不上失望了。但那之后杨素好像是为了表达歉意似的,没事总约他出去吃饭,甚至帮他准备一些根本用不上的东西。他还曾一度要求跟君景去打工的地方看看,被拒绝后竟还不放弃的连夜跟踪。最终在水一秋家门口堵到了君景,更让君景头痛的是,水一秋跟这家伙竟然情投意合成了朋友。
那以后杨素接着各样借口跟着君景来水一秋家,并且毫不客气的命令君景帮他端茶倒水。
当知道杨素要出国那天,君景就差点没高兴的买鞭炮来放庆祝了。谁知道这才几年,他就从国外回来了。君景愤恨地将手机关机以免再受到对方的马蚤扰。
提前下班走到地铁站那里时已经君景汗流浃背。因为是夏季的关系,即使不是在下班高峰期车内人也非常不好过。掩人耳目地坐到终点站后他又换了一次车,托水一秋的福这个月他不得再去一次医院。
好讨厌。在冷气不奏效的车厢内,明明已经一身汗水,君景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这么多年来,这种事情已经重复过不下数百次。实际上不管他多么平静地坐上通往医院的车,但离目的地越近时他便激动到无法控制情绪。也不是没有过临阵脱逃,然后像逃命一样返回家中。但是那之后所能感到的只有后悔。即使因为讨厌而延期,但是还会有下次,逃脱并不意味着结束。
在无法忍耐下,君景掏出手机试图开始转移注意力。
【近日从万泉河川打捞上一具无名女尸】
或许因为好奇,君景点开了这条新闻。上面报道了,女尸发现的经过,以及警察的初步判断。令人在意的到只是,女尸至今无人认领,其身份还不明,无法通知死者家属。
君景关掉手机,漫长的车程让他觉得困乏。最近他有低烧现象,但这并不是什么新奇之事。尽管他明白这是因为夏天还没过去,加上睡眠不住才引发的夏乏现象……他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低烧不会引发肺炎导致住院。
他将头靠在窗子上,静静等着车途经无数站点。医院在距离车站数百米的地方,虽然地方偏僻的很,但这里绝对不会碰到熟人。这或许是君景能忍受漫长恐惧,到这里来看病的唯一理由。
比预约时间早到了些。办理相关手续后,便接受了和之前没两样的检查。
与平日不同今日报告出来的似乎要快的多,他步履蹒跚的进了检查室。准备再次接受医生的说明。但一开门便看见的就是杨素那张一点没变的脸。连问都不想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君景便转身就想走。
“真是的,你这个人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转身走,你这个脾气点改改知道吗?不然淋巴球会加速降快。”
明亮的声音,这反而令君景更加不舒服。
“我的主治医师呢?如果你把他解剖了,我会让律师跟你谈话的。”
“他出去吃午饭了,我替他一下。我看看……君景你各项数值还保持不错,跟我走的时候没什么太大变化,是有好好吃药,还是有什么别的治疗方案?”
他看了一眼手里拿着自己检查报告的杨素,这种东西怎么样都好。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犯人的男人。君景叹气地回道:“首先我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要吃药的地步,其次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去了,水一秋还在等着我买菜回家呢。再见。”
在他即将转身出门的时候,杨素又叫住了他。
“什么事情?”他的口气自然恶劣起来。其实他根本不能无视他的存在。
“我也跟你一起回去好了,毕竟我有些担心你。我从明天才开始正式上班。”
即将缓缓低下了头。他的手指在颤抖,心跳也增加了很多,有种耳鸣的感觉。
“你说,你要在这里上班?你应该去更好的医院或者是法医部吧。”
杨素好像有点为难一样皱起了眉头,但是并没有退缩。
“我来这里上班,原因只有一个。我不信你会不清楚。”
君景咬住了牙齿。
“少自以为是了,谁要你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可是……要不是因为我……”
“本来就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也有你自己打算吧。”
他粗暴的推了一把男人的肩头,杨素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低声呻吟了一下。
“对不起。我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你也赶紧为自己做打算吧。竟然你已经学医了,就好好从事这个行业吧。”
杨素凝视着君景,良久没有说话。
沆瀣一气
杨素凝视着君景,良久没有说话。见他没有再纠缠下去的意思,君景便离开了医院。但他很快就发现,杨素正在锲而不舍跟着他。
君景从口袋里取出了钥匙打开门,尽管没有请身后人进来,杨素还是跟在他的后面。看到男人在门口想脱下鞋后,君景冷冰冰的说道:“你不许进来!”
“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在电话里再说!”
这个男人是知道自己的秘密,但绝对不能让别人在知道。
虽然让他快点离开,可对方依旧没有离开意思取出手机后好像给什么人打了电话。不久后就见水一秋一副刚睡样子晃悠了出来。
“你这个家伙!”
杨素一副志在必得样子问他“我可以进去吗?”的时候,君景没能拒绝。或者说再水一秋出来那一刻他就没有把这个人撵回去的余地了。
将冰凉的啤酒递给他后,杨素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接了过来。
哐当,啤
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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