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盯着厨房大门,简直像是被夺了口粮的猎犬。眨了眨眼,孙晴突然反应过来,这……不会是吃自家老弟的醋了吧?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心头剩下的那点紧张感顿时消失无踪。这小子虽然看起来一副烂桃花的风流派头,但是对远鸣怕还是上心的。
那厢陈远鸣刚刚走进了厨房,孙朗就飞快的凑了上来,压低了声音问道,“豆豆,这人不是当年那个……”
“嗯,就是那个,咱们还一起吃过饭的。”陈远鸣笑了笑,帮对方打开碗柜,拿出几罐茶叶。
“我怎么记得这家伙还挺有钱有势的?你们早就认识,不会是……呃……”没好意思把话里的东西说全,孙朗挠了挠头,脸上难得显出了点严肃,“如果是那家伙拐的你……”
“二哥。”陈远鸣打断了孙朗的话头,“我们真是情投意合,不相干的。”
这话里有种真实的坦荡,孙朗愣了会儿,突然就涨红了脸。其实知道自己熟悉的儿时玩伴居然喜欢男人,对他而言不可能不产生影响,但是心里再别扭,他也忍不住那点关切,万一远鸣是被人骗上了歪路的呢?那个姓肖的看起来就经验丰富的样子,又比远鸣大那么多……
然而现今,陈远鸣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孙朗也是有女朋友的人,谈了两年都要论及婚嫁了,自然懂得爱情的滋味。这已经不是冲昏了头脑的热情,而是更加沉淀,也更加稳固的感情。这种事情,做不得伪的。可是就这么正大光明在自己面前秀恩爱,饶是孙朗做了准备,也被窘的够呛。
一把从陈远鸣手里抢过一个茶叶桶,他手脚麻利的泡上了茶叶,“你小子,总有一天要把我吓死。这事我是真不懂,但是你不是个浑人,咱们还是要留点心思,别被人拐去卖就好……”
“二哥说的是,要卖也该我卖他才对。”
孙朗噗的一声就笑出了声,伸手想往陈远鸣脑壳上揉,但是这次陈远鸣并未接受,只是笑着偏开了头,让那只手落在了空处。
“二哥,我这也是有家室的人,贱内醋性大,咱俩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这句玩笑话的再自然不过,孙朗愣了几秒,忍不住也笑喷起来,心底那点别扭一扫而空。他们虽然不再是“同路人”,但是长久以来的情谊却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消弭。
坐在客厅里,孙晴也没有轻易放过肖君毅,旁敲侧击着套着肖君毅的话。对于这种拙略的盘问,肖君毅难得没有用语言上的花巧混过去,而是有一说一,答得相当认真。而这种态度也轻易取悦了孙晴,好感值简直水涨船高。当听说肖君毅家里也知道他们的事后,就连孙晴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陈远鸣和孙朗端着茶杯和茶壶走了出来。肖君毅的注意力马上就转到了两人身上,当看到陈远鸣坦然的神态,他才轻轻松了口气,笑着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水。
“对了,远鸣。”孙晴看着两人默契的动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张口问道,“那你家里呢,你也准备跟叔叔阿姨他们坦白吗?”
作为邻居,她当然知道陈家二老的脾性,自己尚且不敢轻易跟母亲透露消息,别说是那顽固好面子的两位。
陈远鸣手上的动作顿了下,还没开口,肖君毅就已经代为答道,“远鸣的母亲刚刚生了小孩,这时候怕是不太合适。我们准备晚两年再跟他们说,先让二老熟悉一下我和我的家人。”
不论是潜移默化还是其他,这都将是一场持久的战争。肖君毅并不在乎这方面的隐瞒,他已经真正进入了陈远鸣的社交圈子,跟他的亲友、商业伙伴有了交集。而陈家二老对于陈远鸣的复杂影响,他心底多少还是有数的。自家那么开明的父辈尚且如此,更别提陈家根本未曾走出过小城市的双亲了。如果可能的话,肖君毅真心希望能把出柜带来的伤痛和裂痕降到最低,让陈远鸣多出一点心灵上的慰藉。
这番话里透露出的东西,孙晴和孙朗都察觉到了。最后那点担忧慢慢散去,孙晴笑着拍了拍手,“今天中午就留在家里吃饭吧,也尝尝二毛的手艺!”
这顿饭不论是色香味都称得上完美,家常菜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到位了。但是肖君毅就跟吃了一缸陈年老醋一样,简直要把牙都酸到了大半。客客气气的跟两人告辞,还没走出楼洞,他就把陈远鸣揽在了怀里,脑袋搭在对方肩膀上,呲了呲雪白的牙齿。
“又生嫩又美貌,还做得一手好菜,难怪陈董当年被人家迷的颠三倒四啊~~”
最后那句长音迎风拖出了几里的酸味。陈远鸣这个芯子里的真实年龄,如今肖君毅也算门清了,这样想想也不奇怪,3o多岁可不正是喜欢年轻嫩草的时候嘛,自己这种“昨日黄花”危机感简直都要爆棚了!
陈远鸣发出了一声暧昧的轻笑,伸手在肖君毅腰间摸了一把,“咱现在有钱了,不缺做饭的,就缺暖床的,不如肖少在这方面多努力一把?”
“呵呵……”深感自己的技术受到了挑战,肖君毅二话不说把人压倒了墙根处,索了一个堪称甜腻的深吻。
一吻一结束,陈远鸣挪开了点距离,眼中带出了一点认真,“只是我家那边……”
“怕什么。”肖君毅笑了出来,“操心那个不如赶紧到西山再让老爷子虐几把象棋,让他老人家乐呵乐呵。等回头西山的别墅建好了,咱们两家做个对门,就算你怕我不讨岳父岳母欢心,也该相信我娘亲的攻坚能力才是。”
那含笑的双眸中,溢满的是坚定和执着,以及对未来的憧憬。陈远鸣也笑了出来。同时伸手,默契的整理了一下对方的领带和衣襟,两人携手向门外走去。
初夏的微风徐徐吹来,天光正好。
222番外2
内线电话的提示灯仍在不停闪烁着,李芳箐一边处理手头的工作,一边关注着这盏灯的变化,直至提示熄灭时,她飞快从座椅上起身,向隔壁董事长办公室走去。刚才陈董正在接听一个重要的国际长途,那个电话才会直接打到自己办公室,然而论起重要性的话,那个电话的级别显然不逊于任何公务。
站在门前整了整衣襟,李芳箐抬手敲了两声门,声音不大不小,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内。
只隔了几秒,室内传来一个声音,“请进。”
李芳箐轻轻推开了门,只见办公室中央的大办公桌后,一个男人正伏案书写着什么,间或操作一下手边的笔记本电脑,显然正忙得很。
只是扫了一眼,李芳箐马上开口说道,“陈董,刚才我接到了肖董的电话,深圳那边因为机场原因飞机晚点了,他可能要坐今晚的飞机,直接飞回北京。”
“我知道了。”
“那您今天的班机呢?”
“照常登机。”男人抬头看了眼摆在一旁的座钟,“1小时后让俞总他们过来一趟,正好开个小会。”
“好的。”
只是几句吩咐,男人就重新低下了头,回到紧张的工作中。李芳箐没有废话,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在成为陈远鸣的特别助理后,她已经在这个工作岗位上牢牢的坐了6年,见过无数因不称职被辞退的员工,也看着这个董事长办公室从区区几人的规模,扩大到两大洲、近3o人的团队。能够在这间办公室里屹然不倒,并且成为极少数挂着“特别”名号的中层管理者,自然有她独有的处世之道。
而此时,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陈远鸣面临的家庭危机让他有多烦恼,肖董如果能清闲一点,怕是会好很多,可惜……心中突然一凌,李芳箐瞬间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就算她的手腕再怎么八面玲珑,“家事”二字依旧是助理的禁区,还是少管为妙!
深深吸了口气,李芳箐重新振作精神,快步向自己的战场走去。
半个小时后,终于审完了面前的一堆资料,陈远鸣撂下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鼻梁,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1o秒钟后,电话接通了。
“谈完了?”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这一种让人舒缓情绪的沉稳,陈远鸣不由露出了星点微笑。
“嗯,高盛那边配合的意愿很高,具体可能还要到北京继续谈。你的飞机如何了?”
“今天下午估计是没戏了,抱歉,我还以为能早点到你那边……”
“安全为重,也省得你飞来飞去。晚上我回家先去看看你爸妈,等到明天咱们再一起给老爷子拜寿。”
“好。不过晚上不用等我了,估计飞机班次比较晚,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放心。明天见。”
只是几句闲聊,两人就挂断了电话。明天就是肖老爷子的九十大寿,他们本来准备在合肥汇合,然后一起坐飞机回北京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只能分道回去了。幸好安排出一天的缓冲时间,没有错过正日子。不过想想两人的工作量,这样的安排已经殊为不易了。
还是年份太特殊啊……
2ooo年,人类迈入新世纪的第一个年头。在1999世界末日大恐慌后,这个千禧年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都是个崭新的开始,但是对于以互联网为中心的高科技产业,却是个足以称得上灾难的可怕年份。
其实刚开年时情况还很不错,业内从1999年就开始严阵以待的“千年虫”病毒并没有真正大规模爆发,纳斯达克在利好的情况下继续飞涨,转眼就突破了5ooo点大关。这本该是个互联网产业继续如火如荼的大涨年份,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这个巨大的互联网泡沫突然就像海沙造就的城堡一般,在世人面前分崩离析。
从3月2o日开始,短短一周时间,纳斯达克狂泻1ooo多点,泡沫雪崩一样垮掉了。随后几个月里,整个美国大盘一路狂跌,所有高科技股领头羊都陷入了这场恐怖的灾难,以雅虎为首的互联网股更是跌得惨不忍睹,无数公司一夜间关门大吉,更多挂着“工程师”头衔的人丢掉了自己的饭碗。让这个由硅谷和华尔街一同吹涨的泡沫眨眼落回原处。
对于这场灾难性的变故,无数it公司老总都夜不成寐,想要在雪崩中保存力量,度过这个寒冬。但是对于陈远鸣而言,这却是个真正的“收获”季节。
自1996年开始在纳斯达克布局,陈远鸣在几年时间内获取了不少高科技公司的股票,其中大量资金都投在了微软、思科、太阳、甲骨文等硅谷领头羊身上。而随着互联网泡沫的不断加剧,远扬在这场战争中的地位就一步步凸显了出来。这个由中国老板控制的私募基金简直就是直面互联网的黑洞,每年都在大量吞食着高科技股份,当它的吸纳接近临界点时,华尔街开始了反弹。
从1999年开始,各方压力向着远扬施加,太多人、甚至包括那些互联网公司本身都渴望从他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股份。但是现在的远扬早已今非昔比,因为投资方向正确,又在东南亚金融危机里大大从美国对冲基金身上捞了一笔,几年内远扬的资产直线突破15o亿美元,点金石的风险投资成功率更是让所有人瞠目,面对这个在硅谷盘根错节的猛兽,就算那些华尔街大鳄们,也不得不摆出一副和善面孔。
战争始终在水面下进行,经历长达一年时间的交涉和利益对换,陈远鸣最终让步了,开始大量释出手中的股份,每一单都价值上亿。为了从他手里接过这些股份,华尔街和硅谷很是大出了一次血,用不菲的现金和一些互惠条件,才换取了战争的胜利。
然而香槟酒还没开启,互联网泡沫就来临了。值得夸耀的大胜变作了压断脊背的稻草,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陈远鸣赢得干脆漂亮。
然而股市上的胜利并未遏制他的脚步,在1999年年底,飞燕家用机2代诞生后,索尼已经陷入被动。2ooo年7月,陈远鸣斥资收购了美国最大的电子游戏公司艺电,并且统和鹰巢联盟,在跟新闻集团的合作中首次占据了优势地位。
1o月初,飞燕第3代p3的问世让持续低迷的纽交所都为之一振,在经历几年的转型和升级换代后,飞燕彻底放弃了亚洲的vcd生产线,全面步入dvd和闪存时代,这款p3的诞生,就意味着世界级音像公司联盟的诞生。
和以往几代p3截然不同,这次的飞燕3代是一款具有在线购买功能的新一代多媒体设备。用户通过re1works的在线平台可以直接购买正版p3,这个跨时代的运作模式彻底改写了让各大音像公司头疼无比的盗版下载问题,让在线音乐成为可能。
如今苹果还在努力硬扛互联网泡沫带来的负面效果,微软则被垄断官司缠身,腾不出手来发展次时代移动产品。就在2年前,微软彻底在自己的98操作系统上捆绑了ie浏览器,但是这样的举动也未能撼动网景浏览器的地位,由于成功开源,网景的新一代浏览器已经具备了简洁和多方位插件扩充的双重结构,是目前插件最丰富、扩展性最强的浏览器产品。
同时网景伸向手机操作系统的触角也获得了极其成功的回报。在如今的移动多媒体平台上,网景成为了系统占有率最高的公司,一点也不逊于微软在电脑领域的成就。有了网景的提携,安信公司出产的手机也成为可以跻身世界领域的知名品牌,小灵通更是开始了征战第三世界小国的步伐。
不论是中国还是美国,在这个互联网的大灾年里,烙有陈系印记的公司,或多或少都呈现出了逆水行舟的态势。这种强有力的风险抵抗力,更是让无数投资者为之倾倒。说这是陈远鸣事业的一个巅峰期都不为过。
但是商场上的所向披靡,依旧无法抹去一些家庭琐事带来的裂痕。
在公司开了小会,又进一步部署了2ooo年最后一季度的工作安排,陈远鸣准时踏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2个多小时后,在西山别墅区,陈远鸣踏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了一栋装修雅致的别墅。
“妈,我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女士顿时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远鸣,快来这边坐。我听君君打来电话了,说要明天才能回来。你们这些人啊,整天就这样满世界跑,也不找个机会给自己放松一下……”
面前这位带着笑容絮絮叨叨的女性,正是刘兰馨。如今已经年近七旬,她开始放弃那些花哨的染发产品,让自己的头发露出花白的本色。曾经那位高雅的贵妇,如今也在慢慢变作一位可亲的老妇人,收敛起了那些隐藏在笑容下的锋芒。
“他明天就能家了。”陈远鸣笑着为爱人辩解道,“今年实在是太忙,趁着思科公司一病不起,他也要努力让君腾抢占一些先机,这两年怕是会辛苦一些。”
刘兰馨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两个都是事业心太强,唉……可惜苦了自己啊。”
这也是最让她这个当妈的忧虑的事情,如果能找一个贤内助,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照顾这两人的生活起居,他们的日子怕是会轻松不少。偏偏两人就这么看对了眼,平时还算好,这两年简直聚少离多,到了快要两地分居的地步。感情不是能经得起磨砺的东西,更让她担心的则是……
看着陈远鸣的笑脸,刘兰馨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前天阿娟带着家兴回家去了,你……”
“我知道这事。”陈远鸣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怕是为了躲我们,等到我俩离京后自然就回来了。”
五年时间,足够让这个家庭变化良多。自从家兴一岁时,陈远鸣就把父母和幼弟接到了北京,跟肖家比邻而居。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度假,但是王娟在京城里住的非常开心,特别是知道儿子和肖家的生意来往后,更是把这位刘大姐引为知己。北京的教育质量当然远远高过家乡,为了小儿子的教育问题,一来二去,她也就经常跑到北京小住。
这种按季节的迁徙一直持续到1998年,在那年,陈家遭遇了一场绑架案,虽然没能成功,依旧引起了各方面极大震动。直到那时,王娟才恍然明白,儿子放在自己身边的保镖是作何用处的。恐怖和焦虑之余,她也就更倾向跟丈夫一起来到北京,在这个天子脚下过点平安日子。
这件事情本该有个良好的发展,对于很难离开故土的二老也不啻于一场天翻地覆的变革。然而这一切美好的希望,都残酷的事实砸了个粉碎。
陈远鸣喜欢男人,那人居然还是肖家的孩子,是刘兰馨的小儿子!
就算几年时间过去了,就算王娟早就熟悉了肖君毅,早就习惯了刘兰馨这位比邻而居的良师益友,这个事实依旧摧垮了她的一切。儿子是她毕生的骄傲,是她最大的依托和慰藉,可是这么优秀的孩子,居然发了疯被一个男人拐走,对于陈腐守旧的王娟而言,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可是在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肖君毅的双亲都对这件事持有了默认态度,这种高阶层知识分子的态度对于王娟也是一种观念上的冲击。没有选择大吵大闹,也没有联合丈夫对儿子发出责难。她只是选择了逃避,用冷战来表达自己的不赞同。
在王娟内心深处,很清楚自家儿子的孝顺,她以为自己这么做会让儿子产生愧疚,让他不得不“改邪归正”,回到常识的正途。然而这一次,陈远鸣没有让步。
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在长达一年半的冷战里,王娟不是没有后悔过,甚至几次来到了北京,想鼓动刘兰馨跟她一起拆散两人。今年肖君毅已经29岁了,他还有几年时间可以厮混?难道就不管自家的产业,不顾家人的脸面了吗?
只是她这点手腕,放在刘兰馨面前实在不够看,久而久之被同化的反而是她自己。但是执念之所有强大,正是因为它冥顽不灵。这不,到了肖家这个大日子,在陈远鸣和肖君毅双双返京的当口,她亦然选择了离开。
这是一场真正旷日持久的冷战,甚至连陈家兴都成了战争中的武器,没人比王娟更清楚儿子对于这个弟弟的喜爱,更是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身处这样的战场中心,陈远鸣自然也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看着面前年轻人露出的笑容,刘兰馨也是一阵心痛。她是真心想要改变王娟的想法,但是一年过去了,进度依旧有限。也多亏自家还有三个成家立业的孩子,才让王娟放松了警惕,不像初时防贼一样防着自己。
伸手拍了拍陈远鸣的胳膊,刘兰馨劝慰道,“今天就留在家里吃个饭吧,趁着这个机会,你们小两口也要好好休息些日子,起码把年假过一过。”
“嗯,我们会在北京多呆几天的,也陪老爷子多下两把象棋。”陈远鸣的笑容里没有任何杂质。
一顿丰盛的晚餐,以及让人宽慰的闲谈和鼓励。几个小时后,陈远鸣辞别了刘兰馨,回到对门家中。不像肖府那样充满了精致细腻的生活意趣,今天的陈府依旧空荡荡的,保姆、司机这样的外人可没办法营造出家庭气氛。
只是大半年来,陈远鸣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冷清,长时间的出差也榨干了他的体力,甚至连公务都没怎么处理,他就上床睡觉去了。
几个小时后,在一阵悉索的声音中,他醒了过来。房间内没有开灯,被子轻轻掀开,一具还带着潮湿冰凉气息的身体贴了上来。轻轻打了个寒颤,神智并没有真正清醒,陈远鸣只是舒展了一□体,轻轻抱住了怀中那人,想用体温把那具略带寒意的身体捂热。
耳边传来了一声模糊的笑声,“刚下飞机,听说丈母娘不在就来偷袭了。”
陈远鸣挑起了唇角,把怀中人搂的更紧。
“只可惜家兴也被她带走了……”那声音停顿了一小会儿,“不如我们下月再去看看二老吧,听我妈的口气,他们也不是那么坚持了……”
混沌的意识开始真正苏醒,陈远鸣想起了肖君毅数次被拒之门外的景象,他们不是不诚恳,只是对方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善意。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他轻声说道,“再等等好了,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
肖君毅并没有回话,开始变暖的手掌轻轻抚摸这陈远鸣的脊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句,“远鸣,你想要个孩子吗?”
陈远鸣不由睁开了双眼,对上恋人的眼睛。那双桃花眼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带着兴奋和认真。
“最近我听说了,去年世界上第一例试管婴儿自然怀孕,生了个女儿。试管技术并没有缺陷,我们只需要一个卵子罢了……不,也许是两个,一对双胞胎,一对血脉真正相连的兄弟。”
“试管婴儿……”陈远鸣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找个代孕母亲吗?”
“嗯,你也知道,这在国外不算什么新鲜事,孩子的户籍我家里也可以解决,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果有了孩子,横隔在父母中间的偏见也许就会被击垮,他们的家庭可以藉由血脉再次凝结在一起。只是这条生命……
陈远鸣犹豫了一下,“你想要孩子吗?”
“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突然就想了。”肖君毅把脑袋抵在了爱人的肩头,短发磨蹭着颈窝,伴随着低沉的笑意,“一对带着我们血脉的孩子,由我们共同抚养,教导他们我们能传授的一切,给他们幸福。”
有一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陈远鸣吞咽了几次,也未能把话说出口。肖君毅却像是察觉到了枕边人的纠结,再次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还在害怕那个未来吗?那你就更应该留下个孩子……”
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陈远鸣听懂了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算上梦里的前生,他已经超过4o岁了,从未奢望过的爱情让他慢慢懂得了家庭的真意。他确实想有个孩子了,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爱人能在自己身后有所依靠,有所慰藉。一个……不,两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我们可以试试看。”陈远鸣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肯定。
肖君毅轻轻笑出了声,“没错,我们该试试看的。”
11月的初冬,暖气尚未开放,两人就像一对再平凡不过的伴侣,用身体温暖着彼此,倚在枕边窃窃私语。新的生命尚未到来,但是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本章完)
223番外3
开门的声音刚刚响起,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就冲了进来,后面还伴随着保姆焦虑的叫喊声,“慢点跑,兴兴……”
王娟脸上绽开了笑容,不用问就知道,这是小儿子放学了。果真没过几秒,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飞也似的冲了进来,一口气都不带喘的,直接跑到了婴儿床旁边。
“小声点,宝宝们刚睡下呢。”看着儿子好奇的表情,王娟忍不住笑着走过去,摸了摸他有些冒汗的脑门。“进门也不先换衣服和鞋子,天气这么冷,别感冒了。”
“他们怎么总是在睡觉……”
小男孩沮丧的嘟起了嘴巴,这两只白白软软的小东西每次都是趁自己上学的时候偷偷起床!不甘心的踮起了脚尖,他把胖乎乎的小手伸进了小床里,轻轻戳了戳躺在外面的宝宝,换来对方一阵无意识的蠕动,顿时吓得他又把手缩了回来。上次他就不小心把宝宝吵醒过,结果一个宝宝哭起来,另一个也马上嚎啕,差点没把他也弄哭了。打那以后,对这两只小家伙他就只敢眼巴巴的观望了。
“他们还小嘛~~你当年也是这么贪睡呢!乖,先跟妈妈去洗个手手,咱们做小叔叔的,可要给他们树立个好榜样。”
这话简直是万用灵药,对付6岁大的小男孩已经绰绰有余了。有点依依不舍的牵着妈妈的手,陈家兴一步一回头的跟着母亲一起走到了洗漱间。看着儿子这副上心的表情,王娟不由笑出了声。不过也不奇怪,长到5、6岁了突然变成|人家的长辈,对于小家兴而言也是个十足新奇的体验吧。
哄着儿子吃了下午的水果,又补充了一大杯牛奶,王娟才牵着他回到了育婴房。在上个月他们家刚刚达成了协议,陪两个小宝宝不成问题,但是必须安静,还要多读点书,好准备给宝宝们讲故事。
这个协议对于耐不住性子的小男孩而言简直称得上霸王条款了,但是为了多看看两个小家伙,他还是忍痛应了下来,并且积极筹备了一肚子好玩的故事,就等着宝宝们睡醒了给他们讲。结果到现在,宝宝们还是天天睡呀睡的,能轮到他讲故事的时间简直屈指可数。
看儿子开始读自己的学前读物了,王娟笑了笑,也坐在一旁打起了毛衣。其实她的技术真的相当一般,但是当年生家兴的时候练过好一段,去年跟刘芸重逢时,又跟她请教了一些针法,现在织起来也相当有模有样了。眼看就要过冬,总要亲手给宝宝们织点小件衣物她才放心。
勾着手里的袜子,她时不时瞥两眼坐在小桌椅前的儿子。这小子每过段时间就要凑到婴儿床边看看两个小婴儿,最后实在按捺不住,把书本抱到了一旁的小床上,摆出了一副坚守的架势。唇边不由溢出了笑容,王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有些出神的看着面前这副景象。
她并没有预料到两个孩子的诞生。去年6月时,当儿子突然跟自己说起他们找了个代孕母亲时,简直把王娟吓坏了。这可是一对没有“母亲”的孩子。双胞胎使用的卵子来自基因库,根本无从得知血缘上母亲的来历,孕育他们的则是美国代孕中心找到的代孕妈妈,签订了重重协议,跟孩子的血脉没有任何关系。
在王娟眼里,这种违背了常识的事情简直无法想象。但是那毕竟是个孩子,身上流淌着儿子的血脉,也是儿子对他们最大的让步了。最终王娟还是咬了咬牙,平生第一次踏上了出国的航班,探望这对未曾出生的宝贝。
这趟出国旅行对于王娟而言,是一场毕生难忘的经历。她来到了世界另一端的美利坚合众国,看到了一个跟中国完全不同的新世界。摩天大楼多得简直让人喘不上气来,各种肤色的人群就那么自自然然的汇聚成一体,马路宽敞、车流如潮,还有那些穿着暴露的姑娘小伙们。刚到美国的几天里,她的脑袋全部都是嗡嗡作响,简直一刻不得安宁。
然而,在宽敞明亮的代孕中心里,她见到了怀着自己孙子的代孕母亲。那是一位非常年轻的中国姑娘,看起来聪慧健康,有着干净明亮的笑容。在自己满心愧疚的探问里,那姑娘只是笑了笑,说这是一份工作。她也乐意帮助这些相爱却无法生育的人带来孩子,就像一只带来婴儿的白鹤。
王娟没听说过白鹤的故事,她甚至有些羞于说出自己儿子“不能生育”的原因。但是那姑娘却知道的清清楚楚,没有半丝羞愧,反而向她普及了很多同性恋权益运动,比如纽约的石墙运动、比如同性恋骄傲日。
这是王娟以往最厌恶听到的东西,但是在这个姑娘的陪伴下,她居然听进去了,甚至找来了儿子,让他陪着自己到纽约城逛逛。这也是陈远鸣出柜后第一次长久的陪伴母亲,和肖君毅一起。
他们参观了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去了曼哈頓的格林威治村,看了自由女神像,还亲眼目睹了世贸大厦的遗址。王娟是知道911的,在电视里看过新闻。但是近距离观看这片残骸,带来的心理恐慌如此的惊人。她想到了儿子经常往返的飞机,想到了他在纽约的产业……有多大的几率,他会登上那架飞机,然后消失在这片废墟里,一去不回。
茫然的扭过脸,她看到儿子和那个名叫肖君毅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在两人正中,同样宽大结实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像是支撑着彼此。王娟失声哭了出来,泪流满面。她说不清自己那一刻到底想到了什么,但是对于这段关系,她终于放下了心结。
然后就是漫长的孕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个年轻人的事业有多忙碌,但是他们依旧经常到医院看他们的孩子,哪怕只是抽出一点时间说几句话,听一听心音。双胞胎的生产历来是艰难的,为了候产,两人抛下了一切工作,整整半个月没有离开纽约。孩子诞生的那个晚上,他们两人就那么焦急无措的站在病房外,整整几个小时没有挪动半步。
王娟那时终于懂得了,对于这对双胞胎,他们可能比自家这个长辈还要期待,还要珍重。“爱情”对她而言还是个陌生的东西,但是她明白,这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双胞胎是一男一女,出生后就做了dn鉴定,男孩是陈远鸣的,女孩则是肖君毅的。有那么一瞬,王娟甚至有些害怕,怕这个“孙女”不讨肖君毅的欢心,但是那个年轻人笑的就像任何一个傻爸爸一样,充满了自豪和炫耀,还有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们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男孩叫陈子霄,女孩则叫肖子琛。就连她这种文化程度的人,也不难听出这两个名字的含义。在几个月的兵荒马乱后,一家人返回了北京城,在这里举办了百日宴席。然后……
王娟回过了神,突然发现小儿子不断制造出的悉悉索索声消失了,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小子居然又趴在床上打起了呼。摇头笑了笑,她起身拉过了一旁的薄被,盖在了他身上,忙了那么长时间,也该补点觉了。
几十分钟后,肖君毅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岳母正坐在床边织着毛衣,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儿歌,三个孩子则像是被这支简单的催眠曲哄睡了,正酣然打着小呼。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他轻轻走了进去。
“啊,你回来了。”王娟看到了肖君毅的身影,站起身来。
“今天不怎么忙,就给自己放了个假。”肖君毅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耀眼,但是风度和魅力不减反增。
王娟心中不由升起一点古怪的自豪感,不得不说,她儿子的眼光还是没话说的。
“这时间,宝贝们该醒了吧?”虽然只做了几个月的父亲,但是肖君毅显然是把每个细节都放在心上的人,自然也清楚孩子们的睡眠时间。
王娟也瞟了眼时钟,“哎呀,是该醒了,我去拿两瓶奶过来。”
这一去才几分钟的时间,再次回屋时,房间里已经乱作了一团,两个孩子都准时醒了过来,同时放水,又同时开始哇哇大哭,肖君毅一人都有点照顾不过来了。被婴儿的哭声惊醒,陈家兴也醒了过来,有些发怔的看着面前的情形。
哑然失笑,王娟快步走了过去,抱起了孙子,给对方塞上奶嘴。肖君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手脚麻利的给女儿换上干净尿布,才轻轻抱起她,给自家小公主喂食。
陈家兴再也按耐不住了,轻手轻脚凑了过去。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这两个小家伙对他而言很好辨认,男孩眼睛又大又圆,乌溜溜的从来都不怕人,女孩则有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总是羞答答的眯着,看起来多出几分憨态。只是几眼,陈家兴就选定了目标,扒在了肖君毅身边。
看着这个小家伙,肖君毅也忍不住逗他,“家兴,你是喜欢霄霄,还是喜欢琛琛呢?”
“琛琛!”陈家兴答的干脆,“琛琛好可爱!”
当爹的马上翘起了尾巴,“那是,我家琛琛最可爱啦!”
“你这孩子。”王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又怎么能听不出这点文字游戏。“对了,远鸣今天还不回来吗?”
“可能还要几天。”肖君毅笑得有些歉意,“最近国际原材料市场有些变动,他还要忙上一阵子。”
不只是钼矿的价格,2oo2年是世界经济开始复苏的一年,石油、铁矿石、黄金的价格都在飙升,陈远鸣如今已经开始涉足原油期货,麾下的矿业更是一个大幅前进期。还有最近国家开始加大的整治力度,逐步整合混乱的稀土市场,使其规范化、规模化,今年稀土价格开始猛降,正是入局的时机。
由于几摊产业都不在北京,就算陈远鸣再怎么归家心切,也不可能天天回家。因此顾家的就变成了相对轻松的肖君毅。今年君腾开始加大力度发展房地产业了,去年从美国骗回来的那些人才需要更多的资金喂养,而随着商品房改革,房地产业也越来越有升温的趋势,虽然志不在此,但是来几笔快钱显然也不是不行。
看着面前带着一点倦容的男人,王娟突然觉得有点羞愧。自家儿子怕是跟“贤内助”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是肖君毅就这么陪他走了过来,几年时间也没有改变分毫,还有他为救儿子负的伤……
清了清嗓子,王娟小声说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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