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这牡丹亭到底演什么呢?玉儿真的不能看吗?”林黛玉见耿嬷嬷气略消了,才一脸委屈的看着贾母问道。
“傻丫头,这姑娘家自然是看不得,妳这会子还没出阁呢,要想看这戏啊,改明儿个等妳大婚之后,却是可以在家里关起门儿来请几个闺蜜来看看也无妨,到时,我再让妳二嫂子把那个戏班子的班主介绍给妳,到妳那里去演几出,好不好?”贾母心里暗恨薛宝钗的不智,脸上却是极亲切地模样,刻意降低了声量在林黛玉身边说道。
“哦…,算了,玉儿等等就回去问问额娘,今日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来替老太君庆生呢,谁晓得玉儿这个胡涂的,竟一时说错了话,看来还是早些回去向额娘认个错,省得明日额娘不晓得又要罚玉儿抄几遍女诫了。”林黛玉听了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一脸惋惜的说道。
“是吗?董鄂夫人对林妹妹也太严了些,难怪林妹妹会因为一时高兴就不小心说错话了。”王熙凤坐在贾母的另一边,自也是听到了贾母的话,故意夸张地说道。
几个目睹了这场意外插曲的福晋、诰命夫人们也觉得这林家还真是家规甚严哪,难怪咱们未来的皇子福晋只是看到个曲牌就觉得新鲜,好奇地不得了,怕是平日被约束太紧,闷过头了。不过,那一位什么薛家姑娘的也是奇怪,怎么会知道这牡丹亭的内容是演什么?
众位福晋、夫人又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年轻时的自己,好像也是成了亲之后才敢看这种戏,还不是明着看的,都是左听右闻的才懂了些内容呢,啧啧,看来那姑娘恐怕不止看过那么一回?唉呀,真是人心不古啊,这看着也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怎么竟这么的不知礼义廉耻。
薛宝钗感觉四周不时传来一些异样的目光,不免觉得有些坐立不安,这牡丹亭什么的,她自然是早看过了的,只是,这本是闺阁之秘,哪能随便说出口,今日若不是想着让林黛玉在众人面前丢脸,她也不会这么不假思索的就说错了话,反而把自己绕了进去。
王夫人和薛姨妈坐在隔了几个位子的不远处,也看见了贾母这里的闹剧,王夫人心中有些忿忿不平之意,心想这宝丫头是怎么了?平日看她还算规矩守本份的,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居然就当众出了这样的糗事,平白让人家看了笑话不说,这以后要是进了贾家的门,还指不定外面的人要怎么说她识人不清呢,王夫人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再物色别的姑娘,然而念头一转再一想,却又舍不得薛家丰厚的钱财,便想着进门之前恐怕得先好好教教规矩才行。
第六十五章
魏贵人晋封令嫔,后宫里最淡定的大概只有新任皇后那拉氏和纯贵妃了,两个已经年过三十的潜邸旧人,平日除了凑在一起刺刺绣、聊聊天,看着永琮和四格格两个人玩耍,不时冒出一些童言童语,偶尔永瑢过来问安时,关心地问几句功课上的事之外,对于后宫的一片酸味,真的就像没看到似的忽略了。
令嫔现在也算是一宫之主了,她得意洋洋的在延禧宫里坐着,环伺了大殿内一周,身边的两个宫女腊梅冬雪是她特地让阿玛安排进来的人,因为令嫔认为自己如今已经能稳稳抓牢皇上的心,接下来只要把碍手碍脚的人除去,这后宫天下就是她的了。
“腊梅,太医院那里可有安排咱们这边的人?有可以让本宫信任的太医吗?”令嫔眼神望着前方,淡淡地问道。
“回令嫔娘娘的话,魏大人都安排好了,以后就由太医院里的胡太医负责娘娘的一切诊疗事宜。”腊梅向令嫔行礼回道。
“嗯,皇后娘娘可曾怀疑过什么没有?”令嫔有些不放心的又问道。
“回令嫔娘娘的话,皇后并不曾说过什么。”腊梅又道。
“令嫔娘娘,五阿哥前来向您问安了。”冬雪进门来禀报道。
“快请五阿哥进来。”令嫔立即换上一副不同于方才冷淡的温柔笑脸,说道。
“永琪向令母妃请安。”已经十岁大的永琪,带着孺慕的神色向令嫔问安,后面跟着令嫔的远房侄子福尔泰。
福尔泰亦向令嫔行礼问安,令嫔笑逐颜开地让两人起身,永琪开心地走到令嫔身边来。
“永琪已经从上书房回来了,腊梅快去端些莲子汤来给五阿哥用。”令嫔一脸慈爱地摸摸永琪的头,又转头吩咐道。
永琪笑瞇瞇地看着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令嫔,心里觉得就算是额娘没生病的时候也不见得做的比令母妃好,还是令母妃心疼自己,知道要照顾自己,以前看令母妃住在小小的偏殿,心里总是替她感到委屈,现在,皇阿玛总算知道令母妃的好了。
一个月就只有三十日,除了初一十五必须到那拉皇后的翊坤宫那里,其余的时间就是这些妃嫔及贵人、常在瓜分掉了。
因为紫鹃之前的提醒,乾隆倒不曾厌弃了那拉皇后,只是后宫那些娇柔体贴又年轻貌美的妃嫔更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拉皇后依旧能在一个月之中,除了初一十五外,有个两三天的日子同乾隆共寝,当然,因为永琮和兰馨的缘故,平日他偶尔也会先到翊坤宫绕上一圈,陪陪两个孩子之后再去别处。
剩下的日子里,终于获得乾隆宠爱的令嫔就占去了近三分之一,另三分之一是圣宠犹在的元妃,最后的日子才是其他后宫妃嫔的份。
元妃自从失去了一个阿哥之后,心里想要再怀上皇子的盼望更深,偏偏这时出现了令嫔来和她抗衡,论起年纪,一个才双十年华,一个却已是将要三十芳龄,虽然元妃在乾隆身旁侍奉已经十多年,却也挡不住一个又一个的年轻小姑娘,如今再加上令嫔有意讨好乾隆,让元妃感觉到乾隆来到她这里的时候,渐渐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令元妃心中升起了恐慌,暗暗思量着如何挽回乾隆的宠爱。
林黛玉大婚之前,紫鹃还是送上了一大箱的礼物做为添妆之用,在婚期的前几日就先送到林家去,婚礼当日倒是为了避讳而没有出席,和明瑞两人又关起了大门过了几个月的安逸日子。
十月二十六日,三阿哥迎娶嫡夫人林氏,前一日,林家就已经派人将林黛玉的嫁妆送至宫中三阿哥在南三所的住处,由内务府总管负责打点安置,贝勒府因仍在整理中,准备等两人大婚之后,才会另选吉日入住,所以小夫妻俩暂时还要住在南五所里一段时间。
京城百姓这几年看多了公主格格出嫁的场面,这阿哥娶亲却是很多年未见了,所以,迎娶的这一日,街上自然又出现了许多好奇的百姓前来看热闹。
林府内也是人来人往,林黛玉早早就被董鄂氏带来的喜娘依着贝勒嫡夫人的吉服规制穿戴整齐,吉时之前,永璋已经领着迎娶仪仗来到林府,直到吉时至,女官侍候上轿下帘,然后迎娶仪仗便往皇宫前进。
林黛玉紧张地坐在喜床上等着主持合卺礼的命妇指示进行仪式,待到红色的盖头一掀起,这对小夫妻才是第一次的正式见面,林黛玉如今已不是书中那个过于柔弱无主见,只是为贾宝玉而生存的林妹妹,但还是懂得什么叫羞怯的,她低着头没敢看向永璋。
永璋也是对这个额娘和皇额娘都颇为赞赏的妻子好奇了很久,虽然总想着是不是要去偷偷看上一眼,不过受礼教约束的他最后还是没敢那么做,唯一比较出格的就是那回听到额娘说到她去生母外家受了委屈,回家哭了很久,他才送了个礼物过去。
但其实那当时的他是真的没有多想什么,倒是后来看着未来岳父的脸色还真的不是很好…,他又认真地细想了一遍后,总算及时醒悟过来,连忙送了对玉镯子过去,表示自己的谅解和不介意。
如今细看着新婚娇妻的样貌,似乎比他还瘦弱些,不过姑娘家本来就是如此,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且看她的脸色倒是很健康的模样,又确实长得很漂亮,只要性情真的如额娘说的那么好,那他也安心了,唔…听说夫人跟和韵姐姐感情很好,而和韵姐姐和额驸向来恩爱甚笃,光凭这一点,他将来也不敢对夫人不好…,听七弟说,和韵姐姐骂起人来比和敬姐姐及和婉姐姐更可怕…。
“贝勒爷该和夫人喝合卺酒了,光对看着可不能成事呀。”一旁的命妇和女官们见两个人都傻愣愣的,只得笑着说道。
“呃?好…,福晋,我们喝合卺酒。”永璋回过神来,连忙向林黛玉说道。
林黛玉这才微微抬头来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顿时映入永璋的心底,林黛玉微红的脸颊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如果说一开始的耳闻让永璋有三分满意,刚刚初见时的姿态让他有五分满意,现在的情况想来该是有七八分满意了?
永璋和林黛玉喝过了合卺酒后,命妇和女官就行礼退出门外,把喜房的空间留给了这对新人,永璋本来就是个性比较内敛的人,平日也没什么和异性相处的机会,唯一有的也只是妹妹四格格而已,不过…,四格格才五岁,又是妹妹,当然不能拿来相比的。
两个人扭捏了半天,永璋毕竟是已经领了差事的人,又想着眼前的人都是自己的妻子了,也没什么需要忌讳的,于是壮起了胆子问林黛玉要不要先更衣,林黛玉红着娇嫩的小脸点点头,这两人才有了动作,林黛玉先换下了自己喜服,仅留下里面红色的衬衣后,又替永璋更下了他的喜服,两人再度回到了床边坐下。
显然都是好静且文化层次颇高的一对新婚小夫妻,洞房花烛夜似乎也过得的很平静及和谐,勉强有过几回经历的永璋带着因为眼前娇妻所引发的些许微醺醉意,轻轻拥着羞涩的新婚夫人往床上躺去,正如-
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廉海燕双飞去。满眼游丝兼燕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晏殊-蝶恋花)
次日一早,夫妻俩还得穿戴上朝服,往慈宁宫、养心殿等各处向几位长辈行礼谢恩,永璋习惯了朝服的穿著,早早就准备好在前厅等着林黛玉出来。
林黛玉第一次穿着繁重的朝服,总是有些不习惯,她红着小脸任由雪雁和新挑选陪嫁过来的慕雁扶着她,林黛玉不敢穿得太过,所以身上带的饰品不多,手腕上的其中一对玉镯正是之前永璋送她的那对。
眼尖的永璋也看到了那对玉镯子,心中又是一动,越是觉得这样体贴又娇柔的福晋,真是想让他不疼惜都难了。
永璋领着林黛玉依序到了皇太后、皇上、皇后等处行跪拜大礼,那拉皇后是在选秀时见过林黛玉的,又有着紫鹃这一层的关系在,自然是笑容可掬的对林黛玉说了不少话。
最后,到了永璋的亲生额娘纯贵妃这里行礼,纯贵妃脸上带着化不开的笑容,看着儿子儿媳向她行完礼后,就迫不及待地将林黛玉拉到跟前细细地看了又看,然后再看看儿子脸上的喜意,真是觉得这个儿媳一点也没挑错。
“玉儿现在已经嫁进了皇家,以后可要多到额娘这里来走走,陪额娘说些话解闷,还有啊,永璋这孩子向来是个心思细腻的,本宫之前听和韵说过,妳也是个心思灵巧的孩子,等过一阵子出宫建府,这永璋的府上大小事便全要靠妳打理,他的身子向来孱弱些,也就是这两年帮着皇上办差,有了主心骨之后,才见着好上许多,本宫看着妳也是有福气的,今天看着永璋的气色就比往常好上几分。”纯贵妃拉着林黛玉的手,慈爱的说道。
“额娘,玉儿明白您的担心,之前玉儿的额娘也跟玉儿说了很多要注意的事,以后玉儿会好好照顾爷和贝勒府,也会常进宫来陪额娘您的。”林黛玉红着脸,点点头说道。
“额娘,儿子想将来这贝勒府里的人并不会太多,平日也少有大事,儿子定会让玉儿常进宫陪您的。”永璋也跟着说道。
“你也不能让玉儿受什么委屈,不然就算额娘在宫里不能替媳妇出气,宫外可还有你和韵姐姐呢,小心让她知晓了你欺负玉儿,不上门剥你层皮才怪。”纯贵妃又看着永璋说道。
“儿子当然知道玉儿跟和韵姐姐的交情很好,以后宫外有她看着,宫里有您盯着,儿子哪敢做什么啊。”永璋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把纯贵妃这婆媳俩弄得哭笑不得。
两个人回到南三所后,之前放在永璋身边的两个格格已经站在大厅里等着拜见福晋,林黛玉也是知道这两个格格的,她淡淡地看着两人行礼完,让她们起身后,又仔细地看了几遍,知道这两个人目前还算安份,也就给了见面礼意思意思一下,没有故意给两位格格脸色看。
永璋如今有了妻子,自然是将身家全部交到妻子手中看管,他自己只要有些许银两,足以用来和同僚往来应酬就可以了,所以新婚头一天就完全放权给林黛玉去处理了。
在林黛玉出嫁前,董鄂氏大概也已经考虑到这点,所以手把手的教了林黛玉好久,如今林黛玉自然是很快就上手,没两天就摸清了永璋的大小金库有多少财产,连平日生活和同僚往来需要的用度也估计的差不多,让永璋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只要安心地替他的皇阿玛办好差事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没更文真是很好的选择==||,因今日忽然发现这章出现极大的错误并及时更正,真是好加在…虽然躲掉了被童鞋们拍砖的危险,不过若仍有不通顺的地方,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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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贾家从贾代化、贾代善这一代之后,就没有一个子孙辈能做出个象样成就的也罢了,好歹也得能守成才是,偏偏却养出了一堆只懂吃喝玩乐,不务正事的纨绔子弟,荣宁两府都养了一屋子越来越庞大的人口,单拿荣国公府的人口数计算,除去贾母、贾政和王夫人等几个主子之外,整个府里里外外的奴仆算一算少说也有两三百人,这些人要吃喝要穿用,哪一样不用钱?
可是支出的钱从哪来?如今这府里的收入除了贾赦、贾政和贾琏的俸银外,就只剩下外地的几处庄子的收入,满打满算的也不过两万多三万的数,可是这家里头单说贾赦随便买个丫头都要几百两呢,又如何供得起?
王熙凤看着眼前的账本,实在觉得有些头疼,前两年开始,因为府里的开销逐渐变大,少不得要开辟些财源,且她也想攒点私房钱,便按着之前王夫人的作法,偷偷拿着荣府里丫鬟们的月钱去放印子钱,本来嘛,这兜兜圈圈的也还能圆的过去,可是这几个月来却是越来越吃紧了。
贾家原先的现钱为了盖园子几乎都投了进去不说,还从薛家那里借了不少来,不过给几个主事的子弟和管事的一层一层吞到最后也就没有了。
王熙凤是打心底不想拿自己的嫁妆钱出来补贴的,于是拿起了账本就往王夫人房里走去,想找王夫人讨个主意。
“二太太,侄媳妇来向妳请安了。”王熙凤笑瞇瞇地走了过来。
“凤姐儿不是在忙着算账吗?怎么有空过来了。”王夫人向来深信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原则,更何况这个侄女在老太君那里也是极会做人的,不晓得怎么这时候突然跑来了。
“这不是有事想跟二太太讨个主意嘛。”王熙凤毫不在意地说道。
“哦?什么事呢?”王夫人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刚在看账册时才发现到从省亲别院建成之后,这府里的支出越来越多了,可是二太太也晓得,咱们家的收入也就那么几样,这侄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想着二太太也管家多年,肯定是个有主意的,便想来讨教一二。”王熙笑容可掬的向王夫人解释道。
“是吗?让我瞧瞧。”王夫人嘴上说着,心里却是细细思量着,这个侄女哪是来讨教的?怕是不愿拿体己钱出来,想来她这里弄钱的?
王夫人边想边看着账本,越看越是心惊,背上不由得冒出几条冷汗,这府里几时成这般光景了?
“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家不是应该还有十来处庄子和几间铺子的吗?怎么只剩这么些了?”王夫人半是怒气半是惊恐的问道。
“二太太,您不知道吗?上回建园子的时候就已经把府里能动的钱都挪用了,偏偏那时又遇上了年节,于是就把几处营利不善的铺子都转手变现了,才过了那个年的,后来,宝玉和迎春她们姐妹几个搬进了大观园,您想啊,这园子的洒扫婆子丫鬟,和各院子处增添的婆子丫鬟都是要领月钱的,这笔笔算下来可是不少的支出,这收入没增加,支出却是增加了不少,少不得要卖了几处庄子来打平了,但是侄媳也只敢卖那些利润不高的庄子铺面,现在剩下的这几处,我便舍不得再卖掉,毕竟收入都是稳定且不错的,可是眼看着又要过年了,这各处该送去的年礼和府里要过年的物品如今都还没着落呢,二太太,您得帮着侄媳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弄些钱来的。”王熙凤说着这两年来的难处,倒是一脸的为难和悲叹。
“我让妳管着府里的事,妳倒好,竟然管成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跟老太君那里交代?况且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去哪弄钱来?”王夫人脸色一变,不快的回道。
“要是连您都没法子,那我也只好去老太君那里讨个主意了,不过这么一来,恐怕还是得辞了这管家的差事才好,二太太您也没说错,我的能力似乎是不足了。”王熙凤皱着眉,叹了口气说。
“这…,妳再等几日,让我想想看。”王夫人心里一抖,这府里能管事的人有几个?要是让侄女推了差事,岂不是要回到她身上了?她才不要呢,于是连忙安抚王熙凤。
“也好,那就劳烦二夫人多费点心神了,这府里要用钱的地方可多了去,您得早点给侄媳一个准信,侄媳才好办事。”王熙凤也没强求,依旧一脸笑容说着,然后向王夫人告辞回了自己住处。
王夫人在王熙凤走后,就一脸苦闷的坐在桌边想着办法,这荣府往来的都是贵族名门,自是没有上门去借钱的道理,而林家那里…,林姑老爷也不可能借钱给贾家,林丫头那边如今也甚少往来了,就算去开了口怕也借不到什么钱。
王夫人的脑子一转,果然这最适合弄钱的地方还是薛家那里,只是老是这么借也不是法子,这侄女显然也不是管家的料,不然怎么钱越管越少了?不如…,将宝丫头娶进门来,让宝丫头去管家也好,这宝丫头本是商贾出身,想来对这些事是很拿手的了,只是…,要怎么说服老太君呢?老太君对于薛家的身份似乎依旧不太愿意接受的样子。
王夫人左想右想,决定还是先去跟妹妹通通气,反正宝玉已经十六岁,也是该定亲的时候,何况宝丫头都已经十八岁,快成了老姑娘,也不能再拖了。
梨香院,薛姨妈和薛宝钗在正堂上坐着,莺儿和香菱随侍一旁,母女俩人正聊着琐事,王夫人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姐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薛姨妈有些惊喜,自从元妃省亲之后,她就已经想着姐姐贾王氏几时才会把两家的婚事搬上台面。
“不是想着有事和妹妹商量吗?”王夫人瞥着一旁的薛宝钗,话中有话的说道。
“母亲,女儿想起昨日有件手帕还没绣完,您和姨妈聊聊,女儿就不陪妳们了。”薛宝钗看到王夫人的神色,又想起前两日母亲同她提起的事情,便带着些羞涩,体贴地带着莺儿躲回房里去。
“姐姐的意思是…。”薛姨妈琢磨着王夫人的话意,迟疑地问道。
“我是想着宝玉今年已经十六了,这几次进宫探望娘娘时,娘娘都关心着宝玉的婚事,只是这京城里头数得上手的家族里,家世好又适婚的姑娘家多半打算等宫里的指婚,不愿私下议亲,而剩下的又配不上咱们家,我想来想去嘛,还是宝丫头适合些,所以今儿个来是想着和妹妹说说,若是可以呢,两家就定下来这门亲。”王夫人笑着道。
“可是老太君同意吗?她不是还想着替宝玉寻个官宦世家的姑娘,薛家就算是在朝中挂了个小官,依旧是皇商的名头,这…。”薛姨妈想了又想,自己然是同意的,可是贾家还有个长辈在,也不知道人家什么个想法。
“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宝玉是老太君的心尖儿,可是也没有道理不肯他成亲不是?娘娘也暗示多回了,要说老太君的心里没有动摇也是不可能,只是她口头上没说罢了。”王夫人安抚着道。
“如果能早些定下来,自然是好事,不说别的,连云丫头都被接回了史家,听说史家也要替她寻门亲事了不是?我家宝钗都十八了,我心里也是急着,又担心嫁到了别人家里,她会受什么委屈,若是到了贾家,妹妹又是婆婆,自然是不会亏待她的。”薛姨妈叹口气,说道。
薛姨妈这一两年也渐渐懂得审时度势,也从女儿口中明白依薛家的情况,在金陵或许吃得开,可是在京城里,随便一抓都是某某世家的子弟,个个算起来都比她薛家有权有势多了,儿子薛蟠又是个浑名在外的,她就这么个女儿,如今只求平安过日,其余的还能求什么?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再去老太君那里探探口风,看老太君如今又是什么想法,若是不能成,少不得要进宫去求娘娘一番。”王夫人见薛姨妈没什么意见,自然是决心要结成这门亲事的。
王夫人怎么和贾母提的这门亲事,实是很难一言两语道尽,不过,贾母却依旧不愿点头答应和薛家结亲,想来也是对于能否和其他显赫家族结亲一事放不下。
史家原也是显赫世家,虽然现在只是挂着闲散爵位,却是双侯爵,她本是打算让贾宝玉娶史湘云,不料,两个侄子不止没有答应,还干脆把史湘云接回了家中,急急忙忙地替云丫头寻起亲事来了。
贾母心中想着这林家、史家都是些看不清时势,忘恩负义之辈,连外孙女林黛玉自从嫁入了皇家之后,连自个儿的亲外祖家都不来了,真以为嫁了皇子就了不起了吗?
可是想归想,贾母仍是不敢明面上跟他们两家撕破脸,毕竟这天子脚下的地儿,不晓得多少人在看着他们,林家、史家可以无情,她贾家却不能无义,更何况将来替宝玉议亲时,多少还得仰仗着他们的名号,是以贾母只能恨在心里,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
因为贾母的迟迟不肯点头,这贾薛两家的议亲一直拖过了年后,还是没有下文,薛姨妈和薛宝钗两母女脸上均是愁眉不展,薛姨妈甚至想着还不如回金陵去替女儿另议门看得过的亲事罢了,不然这一年拖过一年的,女孩儿年华有限的很,要到哪年才是个底儿。
第六十八章
紫鹃带着已经长得圆圆润润的小包子茂伦开始了除孝后亲友间的拜访之旅,第一处自然是娘家和亲王府,此时,吴札库氏带着媳妇博尔济吉特氏和紫鹃在小偏厅里聊天。
“额娘,和韵好想您啊。”紫鹃抱着吴札库氏的手臂,厚着脸皮撒娇道。
“妳呀,咱们又不是很久没见面了,不是十来天前才在宫里见过?瞧妳一副几百年没见过人似的。”吴札库氏宠溺地点了点紫鹃的额头。
“额娘,古人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算一算咱们母女不就几十年不见了?”紫鹃嘟起嘴,不满地说道。
“我看哪,虽然妳是的的确确地关上了府门守了三年的孝期,不过这灌迷汤的功力依旧不见退步嘛。”吴札库氏无奈地看着一脸女儿娇态的紫鹃说道。
“之前常听阿码和额娘提起格格是个极会哄人的,今日一见还真是一点也不假。”博尔济吉特氏在一旁语气柔柔地说道。
“弟妹也别太羡慕啦,改日我再教妳几招好用的,以后妳只要负责哄好这府里的上上下下就成了。”紫鹃闻言看向永璧的福晋,半点也不藏私,盈着笑脸,大方地说道。
“这点小事哪需要教?脸皮厚一点,姿态软一点,像阿玛这样的不就行了。”弘昼正好从外头回来,一进府就听说紫鹃来了,赶忙的过来见宝贝闺女儿。
“和韵向阿玛请安。”紫鹃同吴札库氏婆媳俩连忙起身问安,博尔济吉特氏随即向几人道安告退,出了小偏厅回房。
“坐坐坐,和韵今日回来的正好,阿玛才想着要去找妳说说贾家的事呢。”弘昼说着也在椅子上坐下来。
“怎么了?贾家最近又发生什么大事不成?”紫鹃好奇地问,她真不记得如今贾家的情况是如何了。
“之前哪,宁国公府里来个来路不明的人,阿玛派人查了很久都查不出所以然来,不过最近却发现那人和一些反清复明的份子有往来,贾珍似乎也偶尔会和那些人见面,阿玛已经将此事上报给皇上做定夺。”弘昼开始先说了宁国公府的事。
“咦?那个宁府的不是贾珍在当家,他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吗?”紫鹃疑惑的说。
“哼!那个贾珍自从他媳妇秦可卿死后,就醉心于道佛之学,也不晓得是心虚还是怎么地,那些人拿着讨论佛学当幌子,他也傻傻地相信,至于有没有看出来,阿玛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和贾蓉父子俩对于女色依旧沉迷不减,前阵子贾敬过世,几个人也不看场合,竟然在旁厅里就胡作非为了起来,我看哪,这贾家上下哪还有什么礼义廉耻可言?”弘昼越想是越反胃,又想到简亲王家的几年前被皇上夺爵了一回还不知死活,最近也和贾家走的那么亲近,一想他的头就大得很。
“嗯…,阿玛,您可知道之前宁府里过世的那个蓉大奶奶秦可卿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和韵似乎曾听说她的葬礼办得很隆重?”紫鹃看着弘昼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我倒是没去查,不过…,本王记得连怡亲王弘晓都曾去走了个过场,秦可卿的身份…确实有些奇怪,只是皇上都没去在意了,本王也不好乱起什么风波,何况这贾家也不用再多添什么罪名,光是他们这些年闹的那些事就够抄几次家了。”弘昼的话似乎颇有深意。
“哦?阿玛知道些什么?能说给女儿听吗?”紫鹃有些一头雾水,这贾家在宫里能闹什么事?难道是元妃做了什么不成?
“暂时不能,等事情结束了,妳自然能知道些,目前还不是时候,对了,还有件事倒是能和妳说说。”弘昼又道。
“咦!?是什么事呢?”紫鹃听到弘昼要讲贾家后院的八卦,她的精神立刻就来了。
“这贾老太君身边有个丫鬟叫鸳鸯的,妳应该还记得,我没记错的话,她似乎去过承恩公府那里好几回,每回都是去找妳府里的一个丫鬟叫魏珍儿,是不是?”弘昼想了想才说。
“是啊,不过她们并没机会做什么错事,而且府里的事我也刻意没让魏珍儿那丫头知道太多,就算贾家知道些什么事也无所谓,只是她是在贾家发生了什么事吗?”紫鹃知道弘昼自然有他的消息来源,也没有太过讶异。
“还不是前阵子,荣府那个贾赦突然起了念头,想要纳了鸳鸯为妾,叫自己的夫人去和贾太老君要人,却听说那个丫头倒是有志气的很,坚决的拒绝了那个邢夫人的要求,结果惹得贾赦大怒,同鸳鸯那丫头扬言道除非她死,不然总有他得手的一日。”弘昼想着这个鸳鸯平日老是到紫鹃府上打听东打听西的,他实在很不喜欢,只是想到这个姑娘在那样的环境里一二十年,还有这般志向,倒是不容易。
“只怕那贾赦图的不是鸳鸯的美色,而是她手上握着的贾老太君的私房钱?如今想来贾家已经是到了入不敷出的困境,女儿曾听玉儿说过,贾家的那个大观园盖的极为富丽堂皇,可是女儿怎么也想不透,这贾家也只有靠着几个庄子的收入,加上贾珍、贾赦和贾政的那点子朝廷俸禄,平日里用度都已经过了,哪来的钱财去建造那座园子?”紫鹃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妳这丫头还真是了解这家子人,妳说的一点也不假,贾赦正是想着纳了鸳鸯为妾,那么贾老太君的钱至少有一半儿能进了他的手里,偏偏遇上鸳鸯这个丫鬟是个烈性子的,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至于造园子的钱,那段时间里,薛家名下的当铺内现金存量少了极多,想来就是被贾家借走的,听说贾政的夫人一直想要和薛家攀亲,几个月前,贾老太君似乎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只怕以后这薛家的钱就全都要打上贾家的名号了。”弘昼嗤笑了一声,说道。
“贾老太君同意这门婚事?她几时变这么好说话了?之前想着结林家那门亲,后来又看着史家的爵位,现在全没了着落才勉强选了薛家?只是女儿看着这贾家本来就荒唐的很,现在随着元妃的晋封,他们怕是越来越忘我了,去年玉儿和永璋大婚前,贾老太君曾邀了她过府去玩,结果被贾府里的人说了一串的疯话,现在玉儿也不再往那里去了,就是不想再惹出什么闲言闲语,惹了一身腥。”紫鹃又说着,只是语气中一点也没有惋惜的意味。
“这事本王也听底下的人提过,就那么一个不知长进的家伙,玉儿也太多心了点,再说现在她根本用不着怕那个贾宝玉,下次他要敢再这么说,自然是直接用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抓进刑部大牢就是了,有什么好客气的,本王就不信这种情况下,元妃会有脸替自己弟弟求情。”弘昼怎么会不知道这事?要不是当时都是女眷在场,他派去的人早就出手帮忙了,指不定回来还能卖个好。
“算了,贾家里的糟心事太多了,哪能件件都去计较的?”紫鹃摇头叹息,心里盘算着,只怕不用等元妃被皇上冷落,这贾家就得败了。
弘昼顺口又提了另一件事,便是史家已经为史湘云议了一门亲事,对方姓朱,是十三年时的进士之一,被选庶吉士,今年年方二十,等明年年后就会完婚了。
紫鹃好奇地问了问何以史湘云未曾参加过选秀后,才知史家早在乾隆七年时趁着皇上下恩准汉旗军出旗为民的期间,把史湘云父亲那一支的旗籍给除去了,所以她才会没有参选资格。
紫鹃听了弘昼的话,心里暗暗思量着史家对史湘云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说好,却为什么要特意抹去史湘云父亲那一脉的旗籍?说不好,却是在听到贾家那些胡涂事时,就很快地把史湘云带回了家去,且订下了门亲事,不让史湘云再上贾家去。而且听阿玛话中的意思,史家替她找的这门亲事似乎还是不错的,那个朱珪应该是很有前途的汉族子弟?那么至少将来的史湘云会过很好才是,该不会再如书中般的守寡了。
年初之时,永璋和林黛玉就择了吉日迁入贝勒府居住,因此,紫鹃当然也不忘要去看看林黛玉婚后的情况,况且两姐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了,于是在贝勒府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紫鹃看着眼前全身充满幸福光辉的林黛玉,自然是替林黛玉高兴的,她又问了问两人婚后的生活和相处情况后,心里才觉得甚是踏实了许多。
永璋和林黛玉两人成婚至今尚未一年,永璋似乎也不急着有孩子来打破两人世界,连原先侍候的两个格格也不顾林黛玉的反对,暂时地都送到别庄上去供养着,没有留下来在林黛玉身边立规矩兼碍两人的眼。
林黛玉还跟紫鹃说起了贾府那里的事,说是贾老太君曾派人来下过几回帖子,要请林黛玉有空去贾府坐坐,林黛玉自几次在贾家受了罪之后,现在倒是精明的紧,每次贾家人来都是推着要问过永璋的意思才能决定。
而永璋只是看着她,淡淡地问了一句:“爷以为福晋的外祖家是永常大人家呢,几时又冒出个贾家来?,再说了,妳堂堂一个贝勒福晋老是去外臣家走动,要是皇阿玛知道了,不是给爷找麻烦吗?”,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歇了林黛玉心中的担忧和游移,果断的推了贾家一再的邀约。
如今她也只在年节之时才会派人送礼到贾府那头,并代她向贾母和两位舅舅舅母问安,毕竟她现在是君的地位,也不能随便去到如同贾家这般已经算不上正经亲戚家的府上,只有自己的外家林如海那边能偶尔回去小坐一下的,永璋也不会端着皇子或是贝勒爷的架子,逢年过节时,只要宫中的宴席完毕,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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