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不上了。他帮着我们买来木料和胶合板,又到劳务市场,给我们雇来了几个干木匠活的民工。讲好需要干的活计和价钱以后,他告诉我说:“你自己看着吧!过两天我再来。”
我们打制了壁柜和电视柜,老式的双人床改成了新式带箱的,隔断的下半截用胶合板封好了,再用角线做好镶玻璃的框子。几天以后,小灵来了一看效果不错。我们又请求任师傅,和小灵一起买回隔断上的玻璃装好。打好的柜子、床箱和隔断,都打好腻子,刷上清白的油漆。我们的装修才彻底结束。
前面我说过,这次调房,二楼只有我们家和林大哥家没有搬走。对着楼梯口的房子,分给了修车厂的付大哥。林大哥家的对门分给了田健。而我们家的对面来了室里年轻的工程师张淼。她和她的丈夫都是沈阳建筑学院毕业的。本来是她的丈夫被院里选中了,要应招入伍。可是,疼爱她的丈夫把机会让给了她,自己到地方去自主创业。
张淼家装修也雇用了为我们家干活的木匠。当然,装修的比我们家要好。渐渐地我们熟悉起来了。以后,我们知道张淼他们俩是95年成的家。一直住在面包楼单身宿舍。现在有个一岁多的儿子叫乐乐。乐乐长的虎头虎脑的,圆圆的一双大眼睛显得特聪明。熟话说:“人不亲土亲。”张淼是营口人。她丈夫是庄河人。夫妇二人都是辽南人。我们的母亲和妻子也是辽南人。
“打开心灵剥去春的羞色,舞步飞旋踏破冬的沉默,融融的暖意带着深情的问候,绵绵细雨沐浴那昨天昨天,昨天激动的时刻,你用温暖的目光迎接我,迎接我从昨天带来的欢乐欢乐。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到了1998年。98年的春节,秀莲两个弟弟都没有来我们家。小弟家乐来信说:“小宁现在怀有身孕,不方便去沈阳过年。另外,我想问问妈,小宁生孩子时,能不能来大连伺候月子?我们想早做打算。省的到时候来不及。”
接到来信以后,岳母犯愁了。她愁的是老儿子那只有一间房。她到那里的时候,每天都要爬到上铺去睡。她自己说:“跟儿子、儿媳睡上下铺,连大气都不敢喘。太不方便了。”
再一个就是从我们这走出去,一旦跟小儿媳处不好,像搁大儿媳那一样,呆不下去了,再想回来,不好意思进这个门。岳母多次问女儿,在与我聊天时,话里话外也说出了这层意思。她还问我:“卫东,家乐那我是去好啊,还是不去的好?”
我说:“这事你可得自己拿主意。不过你放心,我们这个家就是你的家。到什么时候,你都随便来。”
秀莲说:“让我说,你现在还有能力。能帮他们就去帮他们一下。人都往好场赶。总不能让两个儿媳妇都对你有意见呀?”
岳母考虑再三,在小宁要生孩子的前夕,去了大连家乐家。
徐强已经是4年级了。他们的学习科目是有增无减,中队长的事务也越来越多,负担自然也就越来越重。校内学习各种文化课,校外补习英语和奥数。学校里有老师管着,在家里我们也说他。其实,我们心里也清楚孩子的负担重。可是,所有的孩子都是你争我抢地往前赶,容不得你停下来歇一歇。不然,我们将经受“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惨状。那是我们谁都不想有的结果。所有的人在他一生中都会出错。小错更是在所难免。徐强有时忙晕了,经常找不到要找的东西。
徐强在上三年级以前,一直由他妈接送。院里有许多孩子跟儿子在一个学校。所以,三年级以后,秀莲就不再接送他上下学了。一年级的时候,每天放学后,秀莲在接他时,都会问他在学校的事情。时间一长,就养成了习惯。后来,我们不去问他,他也会主动地跟我们说当天的事情。
有一天,徐强放学回来叹着气说:“嗨!又倒霉了!”
我问他:“怎么了?儿子。”
儿子气恼地说:“社会老师让我收的计分表找不着了。”
忙着做饭的他妈说他:“你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好好地找一找。总跟你说也不记着。老是丢三落四的。”
儿子在书包里倒出来的东西里找。我也帮着在写字台上的书本堆里找。我一边找一边问儿子:“是印刷的,还是手写的。”
儿子说:“是印刷的。上面有全班同学的名字和铅笔填的分数。”
最后,还是我在写字台上的书本堆里找到了。我一看上面正像儿子说的有全班同学的名字。他们是:时兖煜、任利恒、李梦阳、吴昊、张积慧和周允等22个男生。祝金玉、齐丹、胡小美、张文静、沈旭和李慧等20个女生。
我问他:“看看是这个吧?”
儿子乐了,他说:“对!就是这个。”
最后我跟他说:“以后,自己的东西要放好。东西多时,就分门别类地放。家里有你妈给你买的夹子。单片的纸呀,表呀的,夹在那里边,就好找了。”
我们对儿子的说教很多。也知道儿子会烦。可是,我认为,在孩子小的时候,小错不去纠正,就会养成不好的习惯,就会因小失大。所以,哪怕是一点小事做错了,我们都应该及时地批评他。
放暑假的时候,院里居委会组织徐强这么大的孩子们参加院里的“红领巾活动站”。带着他们进行拔出杂草,捡拾垃圾,护花护草。在活动结束以后,专门召开了总结会,还请来了社区的领导来参加会。徐强是他们这拨孩子的佼佼者。居委会的大叔和大姐,让他代表孩子们做总结发言。以下是徐强当时的发言稿:
愉快的假期
今年暑假,因为我参加了25委“红领巾活动站”的活动,所以,我(在)暑假里的每一天都变得有意义。我可以说:这是一个愉快的假期。
在活动中,居委会的阿姨和爷爷,带领我们学习宣传并参加社区的活动。使我们提高了社区(的)文明意识。为创建卫生城努力劳动,清除杂草,保护院内卫生和绿化,进行安全巡逻。并且,在假期中多次组织我们各种有益的文体活动,(;)还组织我们参加(了)北大门的竣工典礼。我们从中学到了许多知识,也使我们体会到,营院领导和为我们建设的叔叔阿姨们的辛劳,绿、安、静、美的环境来之不易。
通过这个假期的学习和各项活动,我们得到了很好的锻炼,从中增加了社会公德和爱护集体爱家园的意识。总之,活动站的活动和生活将随着开学而告一段落。可我们应该在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中保留优点,克服缺点,做一个合格的少先队员。
1998年8月
学校开学后,居委会给徐强的学校发了表扬信。徐强由此获得担当一周升旗手的荣誉。
98年夏天,我国长江流域遭受了特大的洪涝灾害。沿江各地特别是长江中游一带险情不断,人民群众的财产和生命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几十万解放军官兵日夜兼程,和几百万人民群众一起,战洪水、斗恶浪,打响了气壮山河的大江保卫战。它反映了党和政府对人民利益的莫大关心,表现了人民子弟兵为了人民的利益而奋不顾身的可贵精神。
在这以后推出了《为了谁》这首歌唱子弟兵的赞歌。这首歌曲调优美,激|情澎湃,唱出了老百姓对人民军队的深厚情谊。
前面徐强的发言稿里提到了北大门竣工典礼一事说来话长。北大门现在是院里的唯一门户。五、六十年代,门垛、收发室和值班室,都是红砖砌成的。七、八十年代,门垛罩上了水刷石的“衣裳”,收发室和值班室依然如故。
五、六十年代,一进我们院里的北大门,就能看到道路的两旁栽种着高大的杨树。春天,纷纷扬扬的杨树花扑面而来,让你感到面孔痒痒的,搞的你心烦意乱。大门口的左手就是锅炉房。许多人都说:“院里的好运,都让这60米高的大烟囱给压住了。”
七、八十年代,大门里的道路两旁改种了柏树。有的人开玩笑说:“老人们一走进这院,心里都哆嗦。你们看这锅炉房,还有这满院的松柏。啊?”
早年的院里有东西两个院子。总面积近200亩。现在只剩下了西院,而且还割出了一块。50多亩地的院子,就有三座锅炉房。而且,占据着院子的南北中。院里大操场的北面和西面有条绿化带。桃树和松树枝繁叶茂,燕雀成群;树下花丛里,花艳、蝶舞、蜂儿闹。可是这里花丛和杂草太多,卫生常年得不到打扫,垃圾成堆,蚊蝇和老鼠也是乐在其中。每到三伏天,还有那刺鼻的臭味。
96年秋,洪副所长来了以后,下决心要改变院里几十年的旧面貌。97年春,在洪副所长的提议下,挖掉了操场周围的花丛,铲除了杂草和垃圾,铺上了红色的地砖,成了人们休闲散步的好地方。接着院里开始扩建锅炉房,要把采暖的锅炉集中到一起。
我们的“413”子弟小学校舍存续了40多年。1974年夏天,我们的小学校与南京十校合并,搬出了这里。后来,这里成了红星大院的所在地。再后来,成了仓库新的锅炉房选址在院中心,原来8号楼锅炉房的位置。新的锅炉房要比原来的扩大三倍,设置三台锅炉。子弟小学的校舍与8号楼锅炉房比邻。所以,在锅炉房被扒掉的同时,也拆掉了子弟小学。小学校和红星院的样子,只能到我们的记忆中去找了。
98年夏天,院里开始改造大门口。用洪副所长的话来说:“大门口是我们院的脸面。一定要把他修得庄严、大气、漂亮才行。”
首先找来工程队扒掉大锅炉房。大锅炉房的烟囱有60米高,它的整体是混凝土导致的。要想拔掉它谈何容易。因为它矗立在大门口,东、南和西面是院里的房子,北面是交通要道砂阳路。烟囱倒下砸到院里的房子,或是横在马路上,再不,砸到马路对面的民房都会成灾难。经过研究烟囱的西南方是车库的停车场,这里倒是可以利用。只要事前把停车场清理干净,掌握好烟囱倒下的方向,就万事大吉了。
工人们做好所有的准备。烟囱的上半段用绳索拉向西南方,在烟囱西南以外的根底下,三个方向都燃起火堆烘烤烟囱。烧到时候用凉水激,用大锤砸,把烟囱根体打开缺口。最后,巨大的烟囱按着人们的意愿,向着西南轰然倒下。随后,大锅炉房、旧的大门口、收发室和值班室也被拆除干净。
在建军节的前夕,焕然一新的大门口落成了。在外面看左边是三米五高、六米长的墙体,墙体距地一米二以下是青石的墙裙,上面墙体镶的是紫红色的大理石,正上方是金光闪烁的八一军徽,下方是“总参通信工程设计研究院”十一个金色大字。一左一右是造型新颖的收发室和值班室。1米x1米x3米的门垛十分地挺拔。外表镶着青石砖,两个门垛的相对一面镶着紫红色的大理石,顶部的四面有灯箱的窗口。闪光的不锈钢电动门代替了笨重的大铁门。大门口一改老气横秋的旧面貌,彰显了新时代军营的风貌。八一这天的上午,大门口礼乐飞扬,彩旗飘飘,院里的军人、职工和许多大人孩子们一同参加了竣工典礼。典礼上,洪副所长讲了话。他诉说了院里以前的成绩,也谈到了院里某些地方的脏乱差。并且,告知大家现在的优美环境来之不易。请大家都要爱惜我们的营院等等。
与此同时,院里的职工也进行了改革。一拖再拖的印刷所彻底解散了。所有的职工可以自谋职业,也可以留在院里。男职工的去向是汽修厂和清扫班。女职工的去向是服务社,招待所等小单位。我们营房的职工也做了调整。由于许多人家的门换成了防盗门,窗户换成了铝合金的。木工班解散了,职工分到了大门口,与退休干部三班倒。我和秀莲也编进了大门口的警卫班。我的任务照旧是在院里巡逻看护花草树木。从那以后,大门口成了我们职工时常聚会的地方。弟兄们在一起谈天说地畅所欲言。
第一〇八章回归
我这里说的回归,不是香港和澳门的回归,我说的是我父亲的回归。人常说:“落叶归根”
话说:69年6月——73年2月,我在老家的时候,听我大姑说:我父亲是1924年正月深夜里出生的。他生性地胆大,从来就没怕过恶人。41年春,在日本鬼子大扫荡中,奶奶被鬼子的流弹打死了。16岁的父亲就参加了河北清河的县大队去打鬼子。45年春季大扫荡,县大队被鬼子打散了。父亲冲出鬼子的重重包围,四处去寻找队伍直到鬼子投降。
51年春,父亲离开家乡,参加志愿军入朝参战。朝鲜战争结束后,分配到张家口通信兵学校。56年随部来沈阳通信兵学院(总字:413部队)。
60年代中期,野营拉练时,军区的参谋以貌取人,向司务长的父亲敬礼,而把师政委凉在了一边。父亲在老家时,人们看他的长像,都说他长的像毛主席。父亲在军队里,人们看他长得高大,都叫他“大个。”母亲说:“别看你爸不是党员。可他为了跟党闹革命,三次穿上军装(抗日战争、抗美援朝、50年代末复员,几年后重新入伍。)。”那个时候,我了解到父亲是个英勇无畏的人。
父亲小时候,就知道尊老爱幼。在外边得到了好吃的,总是先敬给奶奶、爹爹和娘亲。有了弟弟妹妹后,他又把好吃的紧着弟弟妹妹吃。父亲看到讨饭的贫苦人,都会给予食物。解放后,父亲听到哪个战友家里有困难时,都会施以援手慷慨解囊。经济困难时,他经常带着朋友们回家打牙祭。想起这些事,不难看出父亲又是个忠孝两全、乐善好施的人。
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学校里犯了错。老师告诉了父亲。父亲回到家以后,扔下自行车。气呼呼地进屋来。横眉立目的父亲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过来!”随着话声父亲一把揪住我的后衣领子,像提溜小鸡一样把我扔到炕上。用双手分别抓住我的两个脚脖子,疯狂地向地上摔去。嘴里还不停地骂:“我让你不学好!摔死你个鳖犊子!”父亲对任何人都是一样。只要是他占理,就是军长、师长他也照骂不误。这时可以看到一个爱憎分明的父亲。
在我小时候,父亲常常喜欢把我抱在怀里,举在空中。父亲长得高大(我长大后1米65,只够到父亲的肩头。),他在家里举我的时候,我的头总会碰到屋顶。父亲经常带我到家对面的砂山公园去玩。我们在金色绵软的砂山上玩耍,父亲举着我来够树梢枝头每到礼拜天,父亲都会带我到院里的浴池去洗澡。他那宽大厚实的手掌为我搓背去污;呵护着我,免得在光滑的水泥地上摔倒在我3岁掉进小米粥锅里送到202以后,闻讯赶来的父亲闯进门来就大声地呼唤我。看到头破眼肿还在哭涕的我喊:“爸爸”时,父亲这位铁打的硬汉转身来到室外流下了热泪在我23岁那年,我出了工伤失去了双手时,父亲痛断肝肠暗自流泪许久,他说:“小,把活都干到前面去了。”父亲一天到晚总是乐呵呵的。而且特爱开玩笑。这时我又体会到:父亲是个和蔼可亲而又有情有义的人。
父亲母亲相继离去后,老邻居的叔叔婶子们告诉我:“61年的春天,你现在的父亲母亲,看到你祖父带着你讨饭艰难,他们收养了你。”我又知道了他们不是我的亲爸亲妈,可待我视如己出,疼爱尤佳我最终体会到生育我的父母伟大,养育我的父母更伟大。
咱们书接开篇(引子),99年元宵节后的一天上午,我刚从大门口回到家里,关里二姑家的三表哥就来了。他给我们捎来了老家玉叔的口信,说是跟我们商量在清明时,把我爸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自从我爸故去以后,我多次写信商量过这件事,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解决。听三哥说,这次是因为,玉叔家里婶子病故,二弟让机器绞断了左手,玉叔和他的小孙女摔断了腿。请阴阳先生看过后,说是家里的茔地不全和。所以,玉叔下决心,让我们把我爸送回去。爸爸能够回归故土,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事。我给玉叔回了信,答应清明时节我和秀莲送爸爸回家。
我和秀莲乘坐的火车,大约经过了15个小时的奔驰,在清明节的一大早,停靠在德州火车站。我们俩下火车转汽车,于上午八时许,回到了我阔别了26年的老家。我们下了汽车,看到乡里的道路平整而又宽阔,大大小小的楼房鳞次栉比,人们的穿戴也不再是粗布衣裳羊肚子手巾了,一切都是今非昔比。
路边上,有两个衣着光鲜的小伙子,他们俩的身边停着两台摩托车。其中一位兄弟上前问我:“你是俺飞哥吧?”
中等个,方脸庞,浓眉大眼,面目上有玉叔和婶子的影子。我猜测着问他:“你是小国?”
那个兄弟说道:“是俺!这是俺嫂子吧?”
秀莲说:“啊,是。你们好?”
小国兄弟回道:“都好。你好嫂子?”他接着给我们介绍:“这个是小旗,是咱平叔家的。”
小旗也上前跟我们问好,小国和小旗都是我离开老家以后出生的。所以,我跟他们不认识。即使是不认识,可总归是一家人,我们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小国又跟我说:“飞哥,咱再等一会。大军哥陪着咱三姑到那边吃么去了。”
我刚想问三姑的情况,打东边来了一双母子。高大健壮的中年汉子,搀扶着一位年迈的老妈妈向我们走来。那位大哥上穿青灰的夹克衫,下穿蓝色的裤子,脚上是黑色的皮鞋。老妈妈一身青布便服,打着绑腿,小脚上穿着的还是家制的黑布鞋。我搜索着记忆,努力地辨认着。最后,还是那位大哥说话了。他们离着我们还有十好几步,大哥就问:“那是小飞兄弟吧?”
“啊!”我一边应着,一边迎上去。不用问,这老妈妈一定就是三姑。我问道:“三姑,你好啊?”
已经70出头的三姑看到我,她急切地抬起苍劲的双手抓住我的双臂,在我的脸上仔细地搜寻,好似搜寻着26年前那个少年的我。我看到三姑早年那黝黑的头发已变得花白,丰腴的脸庞也变得消瘦了,一道道的皱纹爬上了她的面颊,不再明亮的双眼含着激动的泪花。三姑抬起右手抹去泪水,高兴地喊道:“是飞儿,是俺飞儿家来了。苦命的儿啊!”
我的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我连忙给三姑介绍说:“三姑,这是你侄媳妇秀莲。”
秀莲把安放爸爸骨灰的旅行袋交给我捧着。她扶住老人喊道:“三姑!”
三姑拉住秀莲的双手仔细地端详着。三姑有爱看相的老习惯,她能看出这人是不是忠厚,会不会耍滑。三姑从头看到脚,从前看到后,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最后她点点头说:“好,好啊!我早就听你玉叔和玉婶说,小飞家是个老实厚道人。”
秀莲谦虚地说:“哪呀?我啥也不懂,可傻了。”
三姑怪道:“嗯!傻么?咱不要那又j又滑的。”
小国跟我说:“飞哥,家里都等着那,咱们走吧?”
我说:“好!”我又问:“三姑,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们只顾与三姑说话,大军哥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他骑着摩托车打东边过来了。小国说:“这不是,上公路有岗。才啊,大军哥怕摔着咱姑,所以走过来的。家里这会都有摩托。小旗,你载着咱飞哥。我载着俺嫂子。”
秀莲早就接回爸爸的旅行袋。大家纷纷跨上摩托车,向着南边家的方向奔驰而去。
清明节很少有晴朗的天气。在昏暗的天空下,急速的西南风扑打着地里的麦苗,也扑向我们的胸怀。四公里的路程眨眼就到了,摩托车载着我们直接来到村子西南的茔地里。族里的叔叔和兄弟们正在忙碌着。他们已经用篷布遮盖起墓|岤以挡天光,在我母亲的墓旁挖好了墓|岤。玉叔、二叔和其他几位叔叔向我们迎来,我向每个叔叔问好,并把秀莲介绍给他们。玉叔告诉我说:“家里老犯病,老爷爷和老奶奶的茔刚动完,一会就安葬你爹。”
玉叔的话音刚落,从北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我的那个亲爹呀你怎么就离开了我呀”
我们随声望去,在绿色的麦田间,一台摩托车由西向东奔跑着。驾车的是一庄稼汉,后座上坐着一位妇女,她一手扶车,一手擎着个花圈,在大放悲声。摩托车在村口转向南朝着我们驶来。叔叔们都说:“飞儿他姐和姐夫来了。”
摩托车来到近前停下,姐姐和姐夫下了车,姐夫支好车子,接过姐姐手里的花圈。姐姐又哭了一场,秀莲和赶来的老姑劝了又劝,她才止住了哭声。我虽然痛彻心扉,却无泪可流。以旁人来看会以为:“这小子没良心,爹娘白把他养那么大”
可又有谁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我可不像某些人,父母健在时,只知道搜刮父母的钱财。一旦父母有了危难,他们躲的远远的,唯恐沾上一丝一毫。而在父母离去时,他们则哭天抢地的以示孝道。我认为:讲孝道要在父母在世时,关心他们的冷暖,关心他们饥渴,关心他们的病痛,关心他们的所求。这才称之为孝。我的父母都在这里,是他们养育了我20余年。小猫小狗还会有情,何况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生者不明,逝者可鉴。
平叔家的小岭兄弟开着拖拉机,为我爸拉回了寿材。大家扯起秀莲准备的红布遮挡起来,把我爸的骨灰安放在寿材里,盖棺下葬,安放好五谷和用水,一锹锹故乡的泥土,掩埋在父亲的身上。老姑领着我们小字辈,围着我爹妈的坟茔左右各转了三圈。之后,我们跪在茔前焚香烧钱,兄弟们燃放爆竹以告天地。我思念起我的爹娘——
无数个日夜拥我入怀,慈爱的面容总在眼前。
冬日里抱我入怀,传递无限的爱意。
夏日中驱赶蚊虫,送上万般真情。
学步时呵护左右,疲倦时臂拥背驮。
出错时辩是非,做对时笑微微。
你们教我善待人,你们教我爱亲邻。
贫穷时志莫短,温饱时意别狂。
懒惰让人生厌,勤奋人见人爱。
怎能不让我思念,我的亲人,我的爹娘
回到奶奶家,我和秀莲免不了跟奶奶和婶子们寒暄一阵。奶奶和婶子们也是非常地热情,他们扯着我们俩问长问短。年迈的奶奶和三姑,还有几位堂婶已经为大家做好了午饭。我们吃了雪白的馍,喝了翠绿的菠菜汤以后,共叙离别之情。
过晌,三姑和大军哥,姐姐和姐夫他们陆续地回家了。他们在临走时,都约我们去他们家住两天。我告诉说:“孩子在上学。他姥姥等我们回去,好去大连带孙女。等以后有机会再去。”
三姑和姐姐他们都很惋惜,我们依依惜别。
送走了三姑和姐姐他们以后,秀莲从旅行袋里拿出我们带回去的香烟,分给叔叔和兄弟们;捧出糖果送给奶奶、姑婶和孩子们。老人们讲我小时候家来时如何地戈气;兄弟们问我在城里的人们谋生的手段。从家里到家外,从国内到国际无所不谈。玉叔忽然问我:“飞,那封信,是谁给你写的?”
我告诉说:“我自己写的。”
玉叔不相信地问:“你这假手能写字?”
我说:“带着假手写不好。我都是用胳膊夹着笔写。”
五爷家的震叔当过乡里高中的校长。他好像要考我似的说:“飞,把你们的联系地址写给我。”
我跳下炕来,秀莲帮着我摘下假手挽好袖子。我来到桌前,夹起笔迅速地写出了我们的地址。兄弟们看了则说:“还写的怪好那!我们有手的人,还有不如的他那!”
震叔看了我写的字后,他说:“行!这能写出字来,也不易了。”震叔又感叹道:“飞,你怎么叫‘飞’那?”
我说:“那是我小时候的名字。”
震叔意味深长地说:“啊呀,飞?飞到哪里去那?”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脱口而出:“双翼已折,谈何飞翔?”
当天夜里,玉叔让小国家的妮子,引着我和秀莲去拜望了震叔和震婶,震叔和震婶还是住在以前的老宅子里。出了震叔家以后,我们又去了二叔家。二叔家是在老宅子的斜后方新置的宅子。正房的里屋住人,外屋当做教室给孩子们补课。二叔是三个叔叔里读书最多的,他现在可说是家成业就了。回到奶奶家以后,玉叔领着我们又去看了后置的宅子。玉叔问我:“飞,还记得吗?这是原来生产小队的院子?”
我说:“记得。那时候,一到晚上,你老带我来这里,给大伙记工分。”
玉叔说:“生产队解体后,我买下这个院子,准备给你二兄弟小华。小国在家后置了宅子。老宅子预备留给三儿小友。”
我赞叹道:“置下这么大的家业,真不容易。”
玉叔说:“可不是吗!”事后,我和秀莲回到奶奶那里,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天,我们吃过早饭以后,秀莲把我们带的一千块钱,分送给奶奶、玉叔和小国的孩子们。小国先前有个小妮,后来再婚又有了个儿子。小国领着我们去看了他们的家。院子里干净利索,五间瓦房宽敞明亮。而前几年,爸爸盖的三间北房和院子荒废了。它夹在老宅子和小国家的中间。
头天傍晚,老姑在回家时,对我们说:“明个,无论如何都要上我家里去。离这里只有二里地,让小国骑摩托带着你们,一会就到了。你们要不去,我可过来拽你们去。”
老姑大我五岁。在我小时候,回老家以后,我去哪,她就去哪,一直护着我。所以,我们俩也特别地亲。老姑盛情难却,我们应约前往。小国骑摩托往返两三趟,把我和秀莲、玉叔、还有他的媳妇以及孩子们,送到了老姑家。
老姑家的院子临街,那是一条南北街路。由中间的大门一进去,老姑和姑父迎出来,跟我们亲热一番,领着我们观看他们的家。那是坐东朝西的厢房,在大门的左右各有两间住房。院子足有200多平米,显得很宽敞。院子的西南角有两间房,屋里安着加工羊绒的机器。西北角上是10多平米的猪圈,圈里有大小八、九头猪,它们正在“呱唧、呱唧”地美食。
老姑和姑父领着我们看了一圈,来到北边屋里落座,老姑陪着秀莲唠嗑。姑父早年去过沈阳,我们早就认识。他也跟我唠起了家常。姑父说:“头几年,加工羊绒的人很少。我们到内蒙买回羊毛,加工成羊绒卖到江苏一带挣了些钱。置了宅子盖了房,又买了拖拉机和摩托车,还供四个儿女上学。现在加工羊绒的人们多了,物价运费也高了,就挣不到钱了。”
大人们唠家常,永远也离不开孩子这个话题。姑父问了我们的儿子,我据实以告。姑父也说了他们的儿女。他说:“现在大妮在邢台读中专,二妮在县上读中学,三妮和小羔,一个上六年级,一个上四年级。几个妮子上学不用操心,就是小羔不大爱学。”
老姑和秀莲唠的话题与我们大致相同。傍晌时,老姑他们预备午饭,玉叔领着小华兄弟来了。玉叔说:“你老姑家的村子是个集市。小华左手伤了以后,再也干不了重活。我们凑钱在这里雇了个门脸,让他开了个小百货点。卖店在南街,等吃了晌饭,我领你和秀莲去看看。”
中午,老姑做了10几个菜,只剩下一条大鲤鱼没有做。老姑说:“我们这不常吃鱼,我个人怕做不好。秀莲,这鱼一定你来做。”
熟话说:众口难调,秀莲为难了。她来问我:“这鱼咋做好啊?是红烧啊,还是清炖那?”
我说:“你还是红烧吧!”
在吃午饭时,除了看家的奶奶,二叔和三叔他们,玉叔这边远在丹东的我妹子,当兵的三弟和老姑家的老大老二不在以外,家里人都齐了。我们愉快地吃过饭。稍事休息,随着玉叔和小华来看卖店。
玉叔领着我们往南走了百十米,往东一拐二十米路南就是小华开的店。一位俊俏的姑娘正在看店,玉叔给我们介绍说:“这是小华的对象。叫小利。”
我们相互问候。看到卖店的生意挺好,我们怕误了他们的买卖,跟玉叔说:“我们到集市上转一转。”就退了出来。
我和秀莲刚刚来到集市,就遇到了震叔和震婶。二位老人是来买韭菜割肉,准备晚上包饺子请我们到他们家吃饭。我们和震叔、震婶边走边聊,买好要卖的东西,想在路过老姑家时告诉一声,就回震叔家。在我们刚出集市时,玉叔迎面找来了。玉叔说:“飞,你老姑说了,她家大妮给家打电话,听说你们来了,正急着往家赶那!晚上,大妮和小华对象都来了,咱们包饺子吃。让我说么也把你们俩给找回去。”
我也为难了。思忖片刻我说:“震叔、震婶你看,这大妮和小华对象都回来,我们走了不大合适。等我们俩晚上回去,再去你们那。好吗?”
震叔和震婶都惋惜地说:“好吧!晚上,一定来啊?”
我和秀莲应道:“哎!一定去。”二老扫兴地走了。
过晌,大妮和小华对象一起回来了。大家愉快地唠着家常,包着饺子。吃完晚饭时,天已黄昏。老姑找出两件毛衫对我们说:“飞,这是毛衫厂拿来顶账的。给你们俩拿回去穿吧!”
没等我们说话,姑父拿出二百块钱说:“飞,这钱你们拿着,做回去的路费。”
我和秀莲一再说:“你们挺不容易的,我们钱也够花。这钱和毛衫留着自己用。”
一家人都劝我们收下东西。玉叔和小国也让我们带上。我们不拿东西,老姑和姑父说啥也不干。看到老姑眼里溢出了泪花,看到亲人那真挚的感情,我们收下了这贵重的礼物。至今难忘。
夜幕降临了,我和秀莲以及小国媳妇和孩子,登上拖拉机离开了老姑家。上车以后,小国媳妇抱着他们一岁的儿子,小妮单独地坐在那里。秀莲拉过她来,疼爱地说:“来,孩子,让大妈搂着你,省的冻着。”
拖拉机载着我们在田野间奔跑,大半个月亮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如同母亲的爱充满了我们的四周
我们回到奶奶家时,二叔和二婶,震叔和震婶,还有其他的几房的叔叔婶子,以及兄弟们正等着我们的归来。他们知道,我们明天为我爹妈圆完坟,就要离开老家回沈阳了。所以,大家带着花生、红枣和绿豆等礼物来为我们送行。奶奶找出了一些棉花给我们。又去和婶子们包着饺子为我们送行,之后,又剥去花生皮,为了让我们好带着上路。我们说着说不完的话,叙着叙不完的情。直到很晚
第三天,我们早早地吃过早饭,告别了奶奶和玉叔,小国陪着我们来到茔地,老姑和姑父已等在那里。我们跪在爹妈的茔前,摆好饺子和贡品,焚香、烧纸、祷告。爸爸、妈妈你们二老安息吧!
大事已毕,我和秀莲告别了老姑,姑父和小国用摩托车载着我们离开了这篇可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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