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从八十年代后,宏远更名宏大,方鸿仁看到祖国大陆的巨大商机,将总部迁入刚刚开放不久的天海,除地产外,又转向投资影视文化、零售贸易。又获得巨大成功,宏大集团已经一跃进入中国十强,世界五百强的超级帝国。
华龙这个商界的明星品牌,便是很好的证明。
华龙公司旗下的商厦,遍及大江南北,北到黑龙江,南到海南,西到遥远的乌鲁木齐。均有华龙连锁的商场。由于其内部实行的是统一进货,统一配货的方针,所以,他们的商品需要相当大,其价格,自然也可以压到最低。已经隐隐有与国际知名连锁店沃尔玛分庭抗衡的趋势。
在中国,价格决定一切,这也是华龙超市迅速崛起的重要原因。
这里的待遇福利,在本市,甚至整个地区,乃至到整个中国,连绝不落后。
所以这可是个相当诱人的蛋糕。我很知足,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业务员。
刚入公司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山西搞定一批红枣的价格。说是任务,其实是发配新职员,因为鬼都知道,价格都是谈定的。人过去一趟只不过是协助枣农洗净加工好,然后装箱发货。
谁也不想坐两天两夜的火车,跑到穷乡僻壤里去,对着黄土高坡吃上半个月的沙尘。所以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就顺理成章的成为我的了。
果然,一切完成,将数万箱的红枣送到火车站后,已经是十七天后。我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小巴。
山路很颠簸,这辆不知什么年代的客车就像飘在狂风暴浪中的小船,颠得我都是一阵生疼。
前面的一个老大娘,已经忍不住拉开车窗,哗哗得大吐特吐起来。
山西的夏天并不比天海的天气凉多少,这一吐,满车厢都一股酸臭的犹如臭鸡蛋一般的味。
我索性把衣领往上翻了翻,把车窗拉开,吹着小风,曲成一团和周公下棋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我正开着法拉利,穿着笔挺的西服,很有气势的叼着一根雪茄,载着苏菲,飞奔在一条笔直的公路上,天空蔚蓝无云,公路两旁,是一片绿油油的油菜花……我心里那个美呀。
“吱……”睡梦中法拉利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我惊叫一声,就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这惯性撞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公路上。顿时,血流如何,肢离破碎。
“啊……”我大叫一声,睁开朦胧的双眼,这才看清自己还置身在这辆破旧的客车上,唯一不同的是刚才我是坐在座位上的,现在却是滚在了两个座位之间的空隙里。
“你会不会开车。”我老羞成怒,跳了起来就吼了一句,这也怪不得我,好不容易做了一个极爽的梦却又被这个可恶的司机给破坏了。
可是整个车厢里根本没人理他,大家几乎都是站立起来,翘首向车窗外望去。
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我的头不由自主的也伸了过去,只见车门处,一个红色的身影在急拍着车窗。
“叔叔……你行行好……你放我上车吧,后面坏人追我……叔叔……”
我定眼瞧去,那红色身影却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少女,少女年纪不大,大概也就是十六七岁,头上戴着一圈艳红的花夹,身上又穿着大红的一套红色绣着鸳鸯的裙子,这打扮……分明就是个新娘子嘛。
新娘子?见了鬼了,这荒郊野外的,新娘子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现在正值八月,虽然已经不是盛夏,但是头顶上的太阳仍然很毒,那个新娘子打扮的少女双颊额头都是大汗,和尘土绞在一起,已经成了一个大花脸,拍在车窗上的双手也是红通通的。头发凌乱,衣服上也沾满了尘土,很明显是摔了好几跤。
“一个逃跑的新娘?”我脑海里马上给这个少女定了性,这穷山僻壤的,娶个媳妇儿都是极其困难的事,这女孩儿大概是被人贩子卖过来的,今天婚礼给逃了出来。
客车司机摆了摆手,隔着车窗冲着女孩就喊:“闪开闪开,别挡着路……”
说着就踩了一下油门,女孩儿顿时被猛窜了一下的车身带得再次摔在了地上。但是她仍然不死心,扶着车门却又跑到了车的正前方。
客车司机惊了一下,猛刹了一下刹车,张口又大骂起来。无外乎就是些乡下俚语,多半儿我也没听懂。
此时车上的人大概也看出了这女孩儿的处境,纷纷议论开来,有的说这小姑娘挺可怜的,就赶紧上她上车吧。有的却说可怜有屁用,拉到车站她还能往哪跑,照样给逮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管最好。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就这样僵持了三分多钟,公路旁的一条小路却隐隐传来一阵拖拉机突突的怪叫声,然后就听到远处几个人在喊:“鞋子,这是她掉的鞋子,她肯定跑上公路了,赶紧追,别让她跑了,我可是花了三万多的礼钱呀……”
女孩儿更加惊慌,急拍了几下车窗,忽然一下子跪在了路上,带着哭腔喊着:“叔叔……我求求你了……你让我上车吧……我不能……让他们抓住呀……”
总体来说,我是一个很善良的男人,看到可怜的人,我总是会伸手帮助的,每每路过乞丐身边都要给他们丢钱,虽然都是一分两分花不出去的小钢蹦儿。所以我走到客车前排,对着司机说:“这女孩挺可怜的,就让她上车吧。”
司机白了我一眼,说:“你说的倒轻巧,我天天在这条路上跑着,让她上车,万一那些人找我麻烦怎么办。我一家老小可是全靠着我挣钱呀……”
“这个……”我迟疑了一下,说的也是,不管他怎么样,就是耽误了我上火车,也是很让人郁闷的。因为我口袋里已经不够住一天旅馆的钱了。
耳朵里拖拉机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女孩儿的神情也越来越恐惧,忽然头一低,碰碰碰磕了好几个头。
这几个头磕得碰碰做响,女孩儿的的额头也沾上了不少尘土。
善良的我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热血呼呼的往上涌。什么都来不及想,上前就要去开车门。
司机可不干了,拉住我的衣角就骂:“你少管闲事……”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扭过身来,重重的一拳打在司机的脸上,司机惨叫一声,头又重重撞在车窗上,顿时捂着脑袋的一前一后痛叫起来。
“你有没有人性,你家女儿是人,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人了吗?”
天知道我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好像了小新娘是我媳妇儿一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车上坐得又不是你一个人,你也要为所有人考虑考虑。”后排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说了一句。
我马上指了过去,“你如果不想脸上挂彩就给我住口。”
眼镜男动了动嘴,却没有敢再说下去。
我一拉车门,探出头去朝着那女孩儿叫道,“赶紧上车……”
女孩儿顿时顾不得额头上的尘土,站起来就冲进了车门。
“开车……”我冲着司机又吼了一声,司机打了个激灵,轰得猛踩油门,客车马上飞驰而出
第五章女孩
女孩儿一上车,顿时瘫坐在地上,刚才紧张的神经现在一松弛,竟然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这才注意到女孩脚上的一双鞋已经不知掉在哪里去了,红袜子上满是泥印。
先前几个帮着女孩儿说话的老太太都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把女孩扶到了车座上,一个白发老太太已经流下了眼泪,直说:“多可怜的闺女,哎,造孽呀……”
这回倒是没我什么事了,几个老太太拿出自己壶里的热水,有的从怀里掏出还带着体温的煮鸡蛋,你一言我一语安慰着失魂落魄的女孩儿。
没人说我见义勇为,也没人拍着我的肩膀夸我是个活雷锋。我很失落,只好又坐回了原来的座位,继续做我的春梦去了。
只可惜春梦不是连续剧说放就放,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也没有梦到苏菲。等到醒过来,客车已经停在了县城唯一的一座火车站,几个老太太虽然热心,但纷纷被自己的家人给拉下了车。不大一会儿,车上就只剩司机、我和那女孩儿三个人。
女孩儿惊恐的曲卷在车座后,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绵羊一般,说不出的可怜。
我问女孩儿家在哪里,女孩儿只是摇头,问她叫什么,还是摇头,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女孩除了摇头再没有其它的动作。
我这下可没辙了,看看手表,自己的火车票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车了,可是眼前这个无助的女孩儿却又让她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你到底是说句话呀!”我也有点着急了,有些后悔刚才刚才当了回费力不讨好的活雷锋,“你家住在哪里,我好给你家打个电话,要不然这大热天,你想晒死在这个火车站呀。”
“我……我不要回家……”女孩喃喃的说了一句,身体更加曲卷,甚至把头都埋进了红色的婚衣领子里,双腿由于太过曲卷,红裙子里露出了一截穿了一双红色短袜的白嫩嫩的双腿。
忽然,司机说话了:“你不要问了,这个女孩儿我知道是哪里的。。。”
“真的?”我眼睛一亮,“那你能不能?”
还没等我说完,司机已经摇起了头,一脸无奈的说:“大兄弟,本来我实在不想惹这桩闲事,可是你这一搅,想撇清也不容易了,那我就实话实说吧。这个闺女叫依依,就是她拦车那个地方三里外的周庄的,她爹妈死得死,从小到大都是她二叔一家拉扯长大的,可惜呀,这么懂事乖巧的闺女,怎么就碰上个可恶的婶婶,她那个婶婶王翠翠简直就不是个东西,从小到大就没对依依好过,小学刚上完她就借口家里再也养活不起了,把依依强关在家里,砍柴烧饭,洗衣服喂猪,全都是她一个人干,这不,依依长大了,也长水灵了,王翠翠又打起了依依嫁妆的主意,瞒着依依偷偷说给了邻村开煤矿的王二喜的儿子王铁蛋,哎,这个王铁蛋呀,长得一脸麻子不说了,一瘸一拐也不说了,最主要是这小子天生不是个东西,仗着家里的几个臭钱,在远近几个村横行霸道,几年前也有个户人家看着王家有钱,把闺女嫁了过去,谁知道是三天一大打,五天一小打,打得那闺女整天是鼻青脸肿,不到半年就逃回了娘家,这王铁蛋又带着人冲到娘家去,威胁娘家人如果敢不让闺女回家,就把她们全家都给杀了,到最后呀,这家人一家四口全都躲进了省城打工,再也不敢回来。这种人,谁敢惹了他,那比惹上阎王都倒霉……哎,这也是我实在不想管这闲事的原因。”
我没想到原来司机大哥有这样的苦衷,一脸歉意的递过去一根烟,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是我错怪司机大哥了……”
“没事……惹都惹上了。”司机苦笑了一声,“你这小子一出拳我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年青就是好呀。”
我打着火机凑了过去,司机赶紧捂着火机点着烟,吸了一口,淡青的烟雾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你要把依依送回去,她那个舅妈还待把依依扔进火坑。”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卷成一团的依依,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大兄弟你是哪里人?”
“我北方人,现在在天海当个小职员。”我如实回答。
“要不这样。”司机凑了过来,说,“你把依依带走,天海是个大城市,工作肯定好找,你就给依依随便找个活,一个月挣个几百块钱饿不死就成。”
“大哥,你……你逗我玩吧……”我差点眼珠子都快蹦了出来,开什么玩笑,我自己都养不知,还拖上一个逃跑的新娘。赶紧推脱说,“我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要带上一个小姑娘,这……这怎么行,再说,你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我是个人贩子怎么办?”
司机叹了口气说:“我当过兵,贩过电视,大江南北的哪没去过,不敢说见多识广,看人的眼力还是没错的。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是个人贩子,嫁到哪里去,都比落到王瘸子手里强。”
“这个……这个……”我支吾了半天没再说出一句话来,回头看了看依依,我的心忽然就像被刀扎了一样心疼,好像自己的亲妹妹被人欺负了一样心疼。
沉默了半天,我终于点了点头,说:“我可以带她走,不过就是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
“我愿意……”车座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依依慢慢坐了起来,满是污垢的脸上还挂着少许泪痕,“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里我都愿意。”
我愣了愣,然后咬着牙说:“好,我就带你去天海。”
抓起自己的皮包,扶起依依,却见依依低头不敢看我,任由我扶起来。
当依依站起来的时候,我这才发现依依的裙子上划出了一道大大的口子,这口子边上还沾着血迹,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不过那腿上肯定不是擦伤就是磕伤。
依依咬着牙,一点都不敢说出身上有伤,一瘸一瘸让我扶着下了车,我回过头来,看看司机脸上被自己打的青紫,心里当然是过意不去了,关切地问了一句:“司机大哥,那他们已经知道了是你开得车,等你回去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司机摆了摆手,说:“找麻烦就找了,我就说有人拿刀架着我脖子让开门的,结果这小子是个人贩子,刚下车就把依依给带走了,我还正准备报警呢。”
我咽了把口水,强挤出了点笑容出来,这下倒好,我清清白白一男人,倒成了人贩子了。不过这倒是个好主意,那王铁蛋自己都是强买强卖讨来的媳妇儿,量他也不敢报警。
依依抬起头来,向着司机深深的鞠了个躬,轻声说:“大叔,你是个好人……谢谢你……”
司机脸上顿时显出一片复杂的神情,顿了一会儿,苦笑着说:“这年头,我都忘了我是什么人了,好了,赶紧走吧,虽然那个王瘸子开得是拖拉机,不过这会儿也快到了,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进了车站,我觉得依依光着脚一瘸一瘸地确实不方便,可是这小县城的火车站除了卖点se情小报,就是过期的方便面了。干脆背起依依,一路小跑赶到站台。
我是卧铺票,如果在这里再买张卧铺票肯定是不现实的,索性先上车,看看有没有空位,然后再补票,当然,如果这一路上没碰上查票的更好。
上了车,先找到乘务员,很幸运的是,赶这趟车的人都不是很有钱,大部分都买得是硬座票,所以卧铺车厢基本上是没什么人,我虽然心里想着逃票,可是诚实的我终究还是买到了自己对面的一张卧铺票。
从上车到买票,再到找座位,我就这么一直背着依依,等到找到座位,把依依放下来后,才发现依依脸色羞得头都不敢抬,更别说直视我了。脱下鞋子又曲卷到了卧铺的一角。
两个就这样默默无语坐了半个小时,我先耐不住寂寞先挑起了话头。
“那个依依呀,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依依摇头,不语。
“那要不先喝口水吧。”
仍然摇头,仍然不语。
“那你睡觉总可以吧……”
点了点头,还是不语。
我有点要抓狂了,此时火车已经开出了车站,车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只有两行漆黑的树影随着列车的飞驰倒向后面。
“那你先睡吧。我去外面抽根烟。”我最后扔下一句话,逃出了车厢,再和她这么说下去,我会以为我是在和鬼说话。
第六章兄弟
走到吸烟处,点了一只烟,忽然手机响了
是李明扬,这小子估计是好几天没有和我拼酒了,酒虫憋在肚子里难受的紧,来催着让赶紧回去了。wenxuei
“喂……”
“你小子这半个月遭了不少罪吧,你可真是祸不单行,刚刚参加工作就给派到那个穷山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赶紧滚回来,我给你接风洗尘。娘的,没个酒友真是不方便,这不憋得难受来找燕子拚酒来了,你还别说,燕子这两年酒量一点没退步,我们这都灌下三十瓶百威了。要不是燕子今天状态不好,我们说不定就喝到天亮了。”
“你小子早晚得喝出血来……”我刚还了一句,忽然想到依依的事说不定还要靠李明扬帮忙,马上把话题转移到依依身上,“对了,扬子,跟你说件事。”
“说吧,只要不是让我帮你生孩子,其它全部没问题。”
“滚你的蛋,跟你说正经事,有个十岁的小姑娘要到天海找工作,可惜人生地不熟的,你人面广,就帮忙给瞅一个合适的工作,事先声明,不干不净的就免谈。”
“什么小姑娘,你小子别是在那边搞了个乡下妹吧。”
“狗屁,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骂了一句,把刚才发生过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手机那头立刻不做声了,我喂了半天,李明扬才意味深长地蹦出一句话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是这么善良一个人。”
“说正经的,这小姑娘身世也挺可怜的,出门在外,能帮就帮一把吧。”
“好,漂亮不,身材怎么样,如果一切ok就介绍去金福华,不达标准就随便找个洗浴中心干吧。”
金福华是天海比较有名气的夜总会,李明扬是那里的常客,我就不幸被他带去过几次,当然只是去喝酒。
“去死,都说了不干不净的就免谈。”
“哈哈,开玩笑了,好不容易碰上个助人为乐的机会,也让我这个坏到骨子里的人渣做一回善事吧,明天见了人我就去办。。niubb,无间断更新”
“好,那先这样吧,坐了一天的颠车,浑身都快散架了,明天见了面再说吧。”
挂了电话,回到车厢,发现依依已经靠在卧铺的角落里睡着了,我从包里翻出一件军大衣来,盖在依依身上,借着昏暗的灯光,我还是今天第一次仔细打量了依依一眼。
虽然脸上的污迹还没擦去,但是从她半露在外的一截脖子和那双手来看,仍然可以看出她的皮肤很白很细,丝毫不像整天做农活的农家女,脸上的泪痕让满是污迹的脸印出两行黑印来,看得我不由轻笑了一声。又在包里拿出一条毛巾,去接水处沾湿,折回来想给依依擦擦脸。
依依脸上都是灰尘,很容易擦掉,当我轻轻擦拭的时候,依依轻吟一声,微微睁开了眼。
我不知道依依在睁开眼的一刹那看见了什么,很可能她是在做恶梦,而我很不幸做了她梦中恶魔的化身。只听她尖叫一声,双腿猛蹬,两只脚颇有点佛山无影脚的味道,在我肚子上连踢带踹。踢得我一个趔趄向后摔倒在对面卧铺上,头还狠狠地磕在了上铺的角上,痛得我也跟着大叫起来。
幸亏这节车厢人并不是很多,只有一个过路的乘客停下脚步,很惊讶地向里边瞧过来。
依依这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我,面色惊慌的想站起来,动了一动,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又缩回了角落里。
我心头的火气蹭得一下里了出来,捂着脑袋从卧铺上跳了起来,刚要骂上两句,但看到依依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登时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
闭上嘴坐了下来,就听到依依低低的话语:“对……对不起……”
那声音怯生生的,好像生怕打扰了旁人的美梦。我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被这细声细语给融没了,只好挤出一点笑来说:“呵呵,没事,我的头很硬的。”
说着,我把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示意她把脸上的污迹擦干净。
依依见我并不生气,似乎少了一点惊恐,但仍是有些拘谨,接过毛巾,又是用那低低的声音说:“谢谢……”
随着依依脸上的污迹被渐渐擦了下来,她本来的面目也尽入我的眼里,我的眼睛也渐渐放出光来。
依依的脸并不像那些乡下女人那样粗糙,相反,她的脸很滑很嫩,仿佛捏一下都能捏出水来。她的相貌,也并不像乡下女人那样轮廓粗犷,她的模样,更像是江南水乡的婷婷少女那样温婉动人。
依依似乎被我那惊诧的目光盯得害羞起来,嫩白的双颊泛起了一片红晕,又低下了头去。
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惊讶……这个……依依,你真是山西人?”
依依头抬了起来,目光与我一接触,那俏脸变得更红,赶紧垂了下来点了点头。
虽然还带着羞涩,但经过我这一番调侃,她的神情明显比刚才轻松了许多,甚至我递过去的面包和矿泉水也接了过去。
吃了半个面包,喝了一瓶矿泉水,依依的精神似乎比刚才好了许多,我一边开几句玩笑,一边有意无意的问上几句。渐渐的,依依的身世在这断断续续的问答中浮现出来。
依依姓周,她的妈妈并不是本村人,而是靠近天海的清水乡人,在依依不满一岁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的父母带着依依回到她母亲的家乡——这个偏僻的山西小村落。此后依依爸爸为了生计,在领村的煤矿下井挖煤,可是祸不单行,两年后在一次瓦斯爆炸中,埋在了煤井里,至今还找不到尸首。只留下依依母女二人。本来这个村子里依依的爸爸还有一个弟弟,可是依依这个叔叔是个典型的妻管严,又属于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头驴,所以依依的状况就可想而知。依依爸爸一死,家里就断了生计,依依娘只好出去打工,在邻村的一个铁厂里打工,谁曾想祸不单行,过了一年,依依娘就因为劳累过度,一头栽进了炼钢池里,连根骨头都没剩下。再往后,依依就只能跟着她叔叔生活了,可是她婶婶简直不是个东西,拿了工厂给的赔偿金,竟然连学都不给依依上。没等到依依小学毕业,就把她拖回家里,烧火做饭,背柴拉煤。家里所有的轻活累活,脏活重活,全压在她身上。她叔叔也是个窝囊废,自己的亲侄女受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再往后的十几年里,依依都是在婶婶每天的辱骂声里度过的。直到最近几天,她婶婶看她越来越大,盘算着给她找个婆家,自己也能挣点彩礼钱。所以,自作主张地给她找了村里最有钱的一个矿长的儿子。依依说起来虽然能忍,但这件事她可是没有办法再忍,终于在出嫁的那一天,从洞房里逃了出来。
这如果拍成电视剧,一定是一部很狗血的琼瑶式的悲情剧,只是这不是电视剧,更不是琼瑶奶奶书中的催泪弹桥段。
我除了是个善良的男人,也是一个很感性的男人。
是感性,不是性感。
虽然在汽车上司机大哥已经大概说了一遍,但此刻亲口从依依嘴里讲出来,但是另一番味道。
我没有作声,静静的听完依依讲述完自己的身世,没有打断依依的话,自己的拳头,却已经捏得咯咯作响。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打在了卧铺的铁梁上。大骂一声:“什么东西,要是让我碰上,老子把她的头给拧下来。”
依依吓得浑身一颤,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我。
“依依,你放心,以后你就叫我楚哥,我就是你大哥,有什么事我楚昊给你扛着。别怕,以后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有我住的就有你住的。谁要敢欺负你,我把他脖子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或许是我的面目显得有点狰狞,依依更加曲蜷起来,不敢再应话。
我发了一通火,才忽然想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依依是逃跑出来的,在天海,她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没有关系,没有学历。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孩子,除了刚才在电话里李明扬说的那种活,我还真不出来依依能做什么。
算了,等到了天海再说,先住到燕子那里去,再慢慢找工作吧。
和依依又闲聊了两句,我已经看出依依性格太过内向,总是我问一句,依依答一句。要不就是嗯嗯两声,就再不肯多说一句话,到了最后说得我自己都有点烦了,就安慰了两句先去睡觉了。
一觉醒来,火车上乘务员甜美的嗓音已经开始广播:“旅客们你们好,现在已经到达终点站天海站,请你检查好你的行李,按照顺序依次下车。
叫醒了依依,扶着她下了火车。
天海是中国的经济中心,每天来这里圆自己各种各样梦想的人多得根本没有办法数清。但又有几个人,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人上人呢。
依依这一身装束太过显眼,加上少了一只鞋子,让我搀着一跳一跳的出了车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惹来多少奇异的目光。
我天生不是当演员的料,经不住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低着头像逃难一样逃出了车站。想叫一辆车,可惜出租车好像觉得我像坏人,一个个离得我三丈远就转弯。足足把我和依依两个人在车站门口晾了半个小时。
我有些快要疯了,本来一晚上在火车上就没吃什么东西,再这么耗下去不用多长时间,我肯定就要和依依一起晒成肉干了。
“对了,我怎么笨,叫李明扬这小子来接我不就成了。”
我掏出电话,翻出李明扬的号码刚要打,忽然感觉身上有人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忽然像看见了鬼一样,脱口而出:“扬子,你是人是鬼,我这刚要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就到我身后了。”
李明扬嘻嘻笑着说:“是人我就是滛人,是鬼我就是色鬼,哈哈,昨天一晚上挂了电话我就念了一晚上,想着这耗子带回来的小美女到底长什么样子,到底能打几分。”
还没等我说话,李明扬眼神已经瞟在了依依身上。眼睛忽然变得大亮,立刻挺起了胸膛,很斯文的伸出手来,微笑说道:“我叫李明扬,请问小姐芳名?”
依依恐慌地看着李明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我身后躲去。
“李明扬,收起你那的笑来,别吓坏小姑娘。人家只有十八岁。”我瞪了李明扬一眼,提醒他说,“人家可不是你的那些女孩儿,你可别打她的主意。”
李明扬嘿嘿笑着,说:“和小姑娘开个玩笑不行吗?真是的,你只可以把我比做楚留香,乐而不滛,而不应该把我比做田伯光。ok?”
“o你个头……”一个笑声从我右边传过来,燕子矫健的身影窜到了我面前。无间断更新niubb今天她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衬衣和一条牛仔裤,头发也是简单的绑成一个马尾辫,整个人还是和平时一样,不喜欢打扮。
“大家都给接我了,真是让我不好意思,惭愧惭愧。”
我刚刚有点感动,燕子却白了我一眼,说:“谁来接你了,只不过今天天气很好,就和扬子一起出来溜溜。”
我很想把燕子掐死,但现在有正事要办,所以先放过她。
“依依这身衣服走在大街上实在是太惹眼,燕子,咱们去给依依先买身衣服。”
燕子已经从李明扬嘴里听过了依依的事,好奇的歪了歪头去瞅依依。依依胆怯地瞧了一下燕子,又赶紧低下头去。那表情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就生起一股同情心来。
我看到燕子的表情也跟着温柔下来,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有同情心的,因为她脸上马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走到依依身边,伸出手来说:“你就是依依吗,我叫燕子,你好。”
依依缩着头躲在我背后,把头移的更后,我戏笑着说:“燕子,你的长相煞气太重,还是别再吓人了。”
燕子恼怒地瞪了我一眼,哼了一声不去理我。
我们这样的斗嘴一般都是见面就来,所以李明扬见怪不怪,都懒得理我们,转身就去开自己的车了。
载着我们几个人在回市中心的路上路过服装批发市场,给依依挑了几套普通的衣服裤子,依依却死活不要,燕子好容易耐着性子才把她拖进试衣间里把一般行头都换了。
看看太阳,已经到了天空正中,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我本想回来就去华龙总部报到,但又想想,累死累活了半个月,放自己半天大假又如何。
摸摸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直叫了,厚颜无耻的说:“扬子,你昨天不是说要做东吗?别是忘了吧。”
李明扬切了一声,说:“你倒是挺自觉的,说吧,去哪里?”
我还没说话,燕子先抢过话来说:“碰到你这个冤大头,当然是要去高档点的,咱们就去天然居吧……”
天然居是天海最大的海鲜餐饮城,当然也是最贵的。
我一幅正义凛然的样子,马上指责着燕子:“燕子呀燕子,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扬子能请客就不错了,你还想宰人家呀,你还是不是人,一点人性都没有,是吧扬子。”
燕子眉头一挑,刚要发飙,我又抢口说:“咱们就去便宜一点的,嗯……就去景玉大酒店吧。”
景玉大酒店是天海四大五星级酒店之一,以饮食丰富著称,当然,伙食很好,价钱也很好,比起天然居更是高了一个档次。
当然李明扬的脑袋没有被驴踢,也没有被门夹,所以我们说得也只是笑话,全当饭前的娱乐。
李明扬不愧是饮食圈、女人圈、美酒圈三栖发展的全能明星,在市中心挑了个地方,环境不错,价格也很合理。
对于我这种毫无大志的人来说,人生最美的时光,就是在烈日高照的夏天,能躲到一个凉风丝丝的树荫下,喝上一碗冰镇的可乐。或者,在寒风凛冽的风雪夜里,在屋里生起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炉子,捂着厚被子喝一壶烫得正好的烧酒。
所以,我没有成功人士,至少现在没有。
这是一家北方人开的家常菜馆,看看菜单,居然有南方很少卖的二锅头。李明扬立刻像见了美女一样眼睛大亮,毫不犹豫的叫了一瓶。
没有等菜上来,酒倒是先上来了,老板不愧是北方人,很摸北方人的脾气。
一杯二锅头下肚,我吸了一口气,回味着酒的香气在口腔中回绕的感觉,李明扬更是一饮而尽,就像是吸毒一样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其中,半天才一脸享受得说:“喝遍天下美酒,只有这二锅头最对咱们的胃口,耗子,你还记不记得,想当年咱们哥俩可是灌着二锅头,提着铁棍子,横扫城南无敌手。”
李明扬也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从高中开始,我和燕子就和李明扬是同班。所以在中学时候“辉煌”的成就,里面就有李明扬这个狗头军师的一份功劳。
我忍不住哼了一下,嘴上说:“算了吧,哪一次打架不是你先开溜,让我一个人死撑。”
“狗屁,你倒说说看,哪一次?”
我想都没想就说:“你说哪一次,就是那次我们被围在城南的溜冰场里那次。”
李明扬不高兴了,争辩说:“天天说,回回说,我都解释了多少年了,我那是给你搬救兵去了,要不然你还不得被二黑那帮人捅死。”
我切了一声,说:“是没给捅死,倒是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三天。”
李明扬还没说话,燕子已经搭腔了:“对呀,害得我那回被我老爹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出来的时候差点没让太阳把我眼睛给刺瞎了。”
燕子在那个时候堪称女生中的另类,每次打架斗殴都少不了她的份,因此被人尊称为大姐头。
我哼了一声,说:“我让你跑你又不跑,关我屁事。再说,这架是为谁打的,还不是因为你。”
说起这场架最主要的直接原因是因为有个痞子想和燕子做个朋友,结果被燕子一个擒拿手扭断了胳膊,就此结下了梁子,那痞子叫来了二十来个弟兄,要给燕子一点颜色看看,把我们堵在溜里场里大打了一场。虽然最后我和燕子虽然都挂了点彩,那二十多个痞子们也没好过,七个断了胳膊,十个破了头,其余一干人见救兵赶来,见势不妙全部开溜。
“而且我比你惨多了,住了医院,背了一身伤还被我家掌柜吊在屋梁上辟头盖脸一顿暴打。差点没英年早逝过去,你就知足吧。谁让咱们的老爹们是战友兼铁哥们儿,手法都一样,幸亏你是他闺女,你要是他儿子,早打断你两条腿了。”
我们三个人从毕业后就没有在一起好好玩过,今天碰到头,回忆起往事来,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的都是当年在家乡时打架斗殴的“光荣战绩”,听得依依心惊肉跳,低着头连筷子都不敢去拿一下。
酒足饭饱,燕子带着依依回家认门去了,我跟李明扬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找了个理由打奔酒吧而去?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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