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老七定当以命保姑娘母子平安,所以请姑娘别再多想了,恩公是个好人,福大命大,上苍一定会保佑他的,他不会有事的。”
“老七,你——”美仁捏紧了拳头,复又松开,道,“好,你不送我去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从今日起,我是生是死,都将与你无关。”
“向姑娘——”
美仁手指着大门,对万镖道:“我没银子付你,你可以走了。唔……”腹中一阵绞痛,美仁捂着肚子往后退了数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向姑娘,你没事吧。”万镖的魂都要被吓飞了。
“我没事,”额上渗出密密细汗,美仁摆了摆手,对万镖道,“无论怎样,这次我都一定要去定州,不见到他平安,我是不会死心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是我和他的骨肉,我不会就这么让我和他的骨肉离开。你若不陪我去,我也一定会想尽法子自己去的。”
最终,万镖顶不住美仁胁迫,同意了。请了大夫确认她腹中的胎儿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一路向北,过了安阳,离战地越来越近,路也变得更加崎岖不平。
避免过于劳累,美仁不敢太快赶路,生怕动了胎气,马车只得一路走走停停。
路经一个名叫西王镇的小镇,美仁与万镖找了户人家安顿下来。今日休息一夜,明日晌午之前,就可以抵达冀州了,离定州更近了一些。
这户人家姓张,老俩口带一个小孙儿,儿子儿媳在边境做点小买卖,每逢过年过节才会回来。那孙儿还只是一个三四岁的男娃娃,名叫小狗子,长得胖嘟嘟,煞是可爱,因为刚生下来的时候,小狗子总是生病,家里人才不得不给取了这么个贱名。
以前美仁对小孩子并无好感,只觉得他们是个麻烦的物体,因为会动不动就哭,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如今在她眼里看来,孩子可真是个宝。
次日一早,美仁与张氏夫妇辞了行,临行前,给了这张家好些银子,让张氏老俩口感激不尽。可这时,小狗子却不见了,周围有邻居说看到小狗子往市集方向跑去了。张氏夫妇老俩口,腿脚不便,急着要去寻。市集离这刚好不远,美仁便让万镖去市集去找那小狗子。
不知过了多久,美仁总是等不来万镖,独自一人往市集方向步去,或许能碰上万镖。
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远处尖叫声四起:“强盗来了,快跑啊!”
美仁心下一惊,举目望去,不远处尘土飞扬,听声音约有十来骑,不一会那十多余健硕的马匹急啸而来,安全起见,她连忙退居一旁。
马嘶啼声起,从马上跳下十多名蒙面壮汉,为首的盗贼只是举刀做了个姿势,其余盗匪呼喊着便举刀向无辜的百姓砍去。
四下惨叫声一片,只是眨眼功夫,眼前已经倒下几名男子。
当刀挥向张老爹夫妇时,美仁想赶回去救他们时,为时已晚。
心中怒火焚然而起,她忍不住就要拔出身后的纯钧剑,岂料,被人从身后重重一击,她便瘫倒在地。
当美仁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便见到自己双手双脚被缚,身后用布包着的纯钧剑,早已不知去向。周围,与她同困的还有十多名女子。除了一位年纪稍大的妇人之外,其余全是年轻的女子。
心底一阵发毛,那伙盗贼一下子抓这么多女人,定没什么好事。她易容就是避免不需要的麻烦,如今都是一个相貎丑陋的中年妇人,还抓了她,究竟是为何。
车子还在滚动,不知要将她们带到哪里去。车内的女子一直都在不停地哭哭啼啼,美仁打起精神,问身旁一名年轻女子眼下是什么时辰,她才知道原来距她被人打昏已经是一日之后了。
这车内的女子,都是这伙人沿途抓来的,他们见着男人不论老少一律杀死,若是女人,就将年轻的女人给抓来,除了易了容的美仁,和坐在美仁对面那位年纪大的妇人,其余的都被杀了。
美仁好言安慰那些女子,示意身旁的女子转过身来,她试着帮她解开绳索,也让大伙都这么跟着做。
这时,马车停了,车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身着异族的服装,对她们大喝一声,叽哩歪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美仁细听之后,愕然,这人说的是契丹语,是叫她们快滚下车。为了方便做事,悦姨曾经找人教过她和怡素契丹、西夏和吐蕃语等蛮夷之语。
抓她们的竟然是契丹人,契丹人生性残暴,如今宋辽又在征战,她们一行人落在他们的手里,不知会被折磨成什么样,这种情形让美仁心都寒了,咬紧了下唇。
一个个被那契丹人强行拖下车,美仁完全合作,下车的速度很快,避开那契丹人的硬扯。
美仁望见眼前一个个军帐,便心下明了他们抓她们来做什么,这些个禽兽,是要将她们给毁了。
那个契丹人对另一个又说了几句,那些年轻的女子便被带了下去,只留下了美仁和那位年纪稍大的妇人。
刚才那个契丹人是在命令将她们带到红帐中去,充军妓,而留下她和那位妇人,是替之前烧水煮饭打杂的妇人,原先那妇人因为身体不支,死了。
远远的,美仁看见那些女子不停哭闹,有一个女子挣扎的厉害,一名契丹人毫不留情地便甩出一鞭子,便将那名女人抽倒在地,接着那女人便被人强行拖了下去,其他女人再也不敢哭闹,乖乖地跟着下去。
很快地,美仁和那名妇人也被带下去了。面临的却是一堆剥了一半皮毛,血肉模糊的,不知什么动物的肉,美仁心中一阵恶心,强忍着想吐的欲望,与那名妇人开始一边剥着肉,一边清洗。
当肉下锅,突然冲出来两名契丹人拿着刀指着美仁,以契丹语喝道:“你,跟我们来。”
心中紧张,美仁捏紧了拳头,乖乖的跟着那两人。
第七章 陷入危机(下)
望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帐篷,美仁更加紧张,这是这些契丹人的主帐,这契丹人的头子找她做什么?
她被那两个契丹士兵推了进去,膝下一软,便跪在一个桌案之前,她知道那桌案之后有人坐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像她袭来。
“抬起头来,”那案前之人声音有些嘶哑,却不失丝毫逼人的气魄,“这把剑你从何而来?”
令美仁惊愕的是,他说的是汉语,而非契丹语。
美仁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冰冷的黄金面具,但这个黄金面具与明家的有所区别,额上与颊上都刻着奇特的图腾,看上去十分的狰狞。
或许是对黄金面具没由地反感,她目光一转,看到他手中拿着纯钧剑,双拳攥的更紧了。
这里是契丹人的地盘,万事她都要小心翼翼。
“我在问你话,你听到没有?是聋了还是哑了?这把剑你从何而来?!”那人咆哮如雷,抓起案上一只邪魅无比的狼首便向美仁砸去。
不敢躲避,任由那只狼首重重的砸在肩上,痛得美仁轻哼了一声,唯有忍着。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把剑你从何而来?”
因为这是纯钧剑,是昕大哥留下的唯一东西,她不想乱说这把剑的来历,但眼下的情形不得不让她斟酌了一番:“我家相公是把铸剑师,对剑极痴,这把剑是他无意中得到的。”
“那你相公人呢?他有没有告诉你这把剑的来历?”那人又问。
“没有。这次出门做生意,相公只是将剑放在我这,而我又被你们强行抓来。对于这把剑,我一无所知。”
那人怒拍了一下桌案,走出来一把抓住美仁的手腕,指腹便探了上去,确认她不会武功便将她摔倒在旁,对着帐外大喝一声,随即进来一个契丹士兵,他对那士兵以契丹语吩咐,让他们去查美仁所说的走散的相公,尽快抓回来。
美仁心想,她全是捏造的,若是他们把万镖当成她相公了,以万镖的功夫,他们根本不可能抓到他,心下也松了口气。
但见这戴着鬼面具的契丹首领,对着那柄纯钧剑细看了好久,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让她想到那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邪气男人月下,月下当时说纯钧剑这把上古名剑辗转反复,最终是落在契丹人的手上。而眼前这个契丹人不停追问她从哪里得到的剑,莫不是与昕大哥有何过节?
容不得美仁多想,那人已经将她给赶出了主帐,她继续与那堆恶心的动物皮毛作伴。
累了几天,美仁在做杂事的同时,会偷听那些契丹人的对话,总算探听到这个临时军营是在定州东北,宋辽边境的永清县附近,再往北走,那里便全完是契丹人的天下。
这几日里,美仁察言观色,一直埋头做事,加上她懂契丹语,从不违逆这些契丹人,相应的,那些契丹人对她的看管也就放松了些。这里契丹人并不多,约莫只有数千人,不知他们这数千人驻扎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而且每次出动,都是神出鬼没。
偶尔她也会看到那个戴着鬼面的首领,他叫耶律元修,据说是辽主耶律隆绪最器重的弟弟,契丹人对他很尊重,都尊称他为大王。耶律元修很残暴,那日抓来的两名宋兵俘虏,因为从两名宋兵口中得不到他想要的讯息,他命人将那两名宋兵俘虏绑在柱上,执起他的弓箭,对着一人射了一箭,那一箭却不要他们的命,而是等着那他们血流如柱,放出大雕啄食他们。
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心中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想到这人那日将她的右肩砸得青肿,她更加小心谨慎。
她一定要想法子尽快离开这里,再待下去,她的下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死,二是到了辽境以后被契丹人当奴隶使唤,日后肚子若大了,生性残暴的契丹人一定会想法子折磨她,结局还是死。她无论如何都要保重,她和孩子一定都不能有事,她还要见到景升,景升也一定不可以有事。
这天,这些契丹人非常的兴奋,据说是又拿下了一个县城,抄到了不少好东西,当然还包括女人。于是,晚上设宴庆祝,但却把美仁和其他杂役给累坏了。
篝火映照下,那些契丹人一个个红着脸,神情异常兴奋,火堆正中央被绑着的几个女人,他们一边欣赏着那些女人惊恐的表情,一边欢快的载歌载舞。
有一个高壮的契丹士兵耐不住性子,端着酒,便冲到那几个俘虏女人身边,对着她们污言秽语,做一些下流的动作,那些女人们被吓得一个个尖声惊叫,这引得其他契丹士兵更加亢奋,甚至有人跳下场,要与先前的那个契丹士兵搏斗,谁赢了,今晚女人便归谁。
全场都欢呼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契丹士兵一个个上场,为了那几个女人开始对搏。
耶律元修今夜没有戴面具,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瞧不清,他时不时地也跟着叫喊几声助兴,他膝下俯着一个高壮的契丹女人,不停的为他斟着酒,喂送美食。
今夜是个逃离的最佳时机,这几日来,由于美仁打杂的便利,加上懂契丹语,她将这军营的各个出口摸得一清二楚。
她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等待时机。
蓦地,契丹人一阵欢呼,只见耶律元修上场了,不停叫唤助威的声音,彻响着整个夜空,将这场滛糜的气氛推向了高嘲。
只是眨眼功夫,耶律元修便胜出了,他拉起其中一个女人,不顾那个女人尖叫反抗,将她拦腰抱起,往帐营里步去。欢呼声更热烈了,那些契丹人一窝蜂的涌上那几个女人……
收回目光,美仁静静地坐着角落,抚着肚子,两个多月了肚子依旧平坦,可那里正孕育着她和景升的孩子。曾经她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不知道原来幸福一直就在身边。
从怀中摸出那对南海珍珠耳环,他送给她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刻骨铭心。思念一个人,就像在心里划上一道痕,时间越久这道痕就会越深。她真的太想念他了,她从不知道她的思念竟是这样的深。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醒了没,那一箭射得究竟有没有事。想着,她便不知不觉落了泪。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那些契丹人挨个地都去了红帐。
收好了珍珠耳环,她与几个俘虏便去收拾残局,收拾到一半,她想到在走之前,一定要将纯钧剑拿回,于是她四下张望,趁那几个人不备,悄悄地往主帐的方向步去。
在接近那主帐,她便听见女人尖利的哭喊之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厌恶地拧紧了眉头,她守在那帐外,唯有听着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终于,听不见那女人的声音了。倏地,一个白晃晃的东西飞出了帐外,美仁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俯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不一会儿,便来了两名契丹士兵,将那个女人就这么顺地拖了去。依稀,美仁听到这两个士兵说是埋了,还是就这么扔了,最终的结论就是这么找个地方扔了。
那个女人就这么死了……
咽了咽口水,美仁将耳朵贴着那主帐细听,里面传来那个首领平稳的呼吸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她便将事先准备好的追魂香丢入那主帐之内。许久之后,待确认起了药效,她便掀了帐帘,摸了进去。
帐内的灯并未灭,上次她没有细看这里。
左侧的帐壁之上挂着一个巨大皮制图腾,是一只邪魅无比的狼首。桌案倒是古色古香,雕工极为细致,铺陈的是粗犷的皮革。案上除了铜制的酒壶酒杯和几张羊皮卷,便是上次砸她的那个邪魅恶心的狼首木雕。
当她的视线被帐壁上一把雕着奇特图案的硕大桃木弓吸引住时,她才惊觉自己是来拿回纯钧剑的,怎么欣赏起这里的布局。
调了视线,便落在里面的榻上,上面铺的是珍稀的兽皮,雪白柔软,但不协调的是上面躺着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赤裸着上身,正反趴在那榻上沉睡着,头发垂散着,遮着脸,看不清样子。他的背后有一副很大很吓人的刺青,是一个张着大口的狼首。
终于她看见了纯钧剑,就在那榻旁的几上,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接近,缓缓起身,身体横越过他的身体,一把将纯钧剑抓起,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拿到剑之后,她退后数步,见他未醒,转身便跑。
美仁一出帐篷,那榻上之人便倏然睁开了双眸,嘴角处噙着一抹阴狠的笑容。
拿到纯钧剑了,她还要送食物给那几个看守的契丹士兵,追魂香下在了食物里,她捧着那些食物小心翼翼地往军营入口处挪去。
看守的几个契丹士兵有些抱怨,今晚的好事都轮不到他们,这时美仁刚好捧来了等候已久的食物,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将那些食物一扫而光。
不一会,“咚”的,那几个契丹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见势,美仁便奔出那军营,才走了几步,想到这些天与她共事的两位老妇人,心一软,跑回头万分小心地将两位给拉了出来,红帐里的那些女人,她是没法去救了,只能领着两位妇人一起逃跑。
三人离开这军营之后摸着黑,拼了命地逃跑,那两位妇人稍许是年纪大了些,跑没多远就气喘吁吁,两人喘着气说跑不动了。
美仁心急如焚,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被那些契丹人发现就糟了。正劝着,便见后方火光隐隐,马蹄声急促传来。
面如死灰,美仁当下便对那两名妇人道:“一人一个方向,快点!”
话音刚落,三人再顾不得一切,拼了命的往不同方向奔去。
不一会,美仁便听西南方传来一声惨叫声,接着又是一声是从东南方向传来。
美仁只觉得心中好难过,她很少出手救人,这一次出手却不是救人,反倒是害了那两个妇人。手中紧紧地握着纯钧剑,回首,就像是在那个小镇上一样,十几骑快马向她疾驰而来。
不一会,她便被团团围住,火光之中,她看到那个狰狞的面具。随之而来,便是那两位妇人的尸体扔在了她的面前。
看来命中注定,今夜她是难逃一死了,就算是死,她也绝不会死在这群契丹人的手里,大喘着气,她拔出纯钧剑,作好应战的准备。
其中一个长相凶猛的契丹人叽哩哇啦说了一大串,意思是指她这个大宋贱民为了逃跑,不但给他们的同伙下毒,竟敢还敢反抗,说着便跳下马,举刀向她劈了过来,那刀劲又猛又狠。
美仁招架不住,连连往后退,转身便掏出怀中的化尸体粉,洒向那个契丹人,只听他惨加一声,倒在地上,抱着脸大声哀号起来,身体不断地扭动着,不一会,便有那种浓水流出,恶臭的气味紧接着散了开来。
那些契丹人怒红了眼,有的将手中的火把砸向美仁,一个个跳下马要将美仁碎尸万断。
忽然,那位契丹首领耶律元修一个手势,止住了手下的暴怒举动,他凝视着美仁,接着跳下马,一步步向她走过去。
体内的那股真气透向四肢百骸,美仁美仁扬着纯钧剑向他挥去,却被他轻易地避开,只听他邪笑着:“等了这么多天,你的猫爪终于露出来了。”
“你去死吧,万恶的契丹狗。”纯钧剑再度挥起,直袭那耶律元修的门面。
她尚无法控制住体内的真气,面对耶律元修这样的高手,她的手腕很轻易地便被他捉住,他手劲之大,捏的她很痛,但她就是死都不松开纯钧剑,她对着他咆哮着:“下贱的契丹狗,就凭你也想得到这天下间尊贵无双的纯钧剑,我呸!”她冲他的面具上狠狠地吐一口吐沫。
耶律元修夺下纯钧剑,将她往眼前拉近,狰狞的面具似要贴上她的脸,她不能动,厌恶地偏开头。
只听“嘶啦”一声,她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揭开了。
下一刻,那十多个契丹人齐齐呼声而起,难怪大王要亲自来捉拿这个逃跑的俘虏,竟是这样一个人间绝色,为了这个美艳的女子,他们一个个都变得异常亢奋。
耶律元修扬着手中的人皮面具,阴冷地笑道:“我就说,这么一张平凡的脸怎么可能配的上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隔着面具,他半眯着眼,将她这张让人难以忘却的绝色面容收尽眼底。
美仁忍着痛,对着眼前这个狰狞又邪气的面具,冷笑一声。
倏地,他的大掌扣住她的下颌,道:“想咬舌自尽?啧啧啧,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遂了你的愿。”
冷笑着,他扬起手掌挥向她的颈后,紧接着,她便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在他的胸前。
他抱着她轻跃上马,一声令下,这十余骑急啸着,火光消失在天边。
第四卷 天若有情
第八章 纯钧复活
定州 宋营
一名宋兵向景升行了军礼:“报——启禀将军,有位名唤万镖,自称是将军属下的人,正在营外,说有要事求见将军。”
但听“万镖”的名字,景升放下手中的地图,眉头深锁,万镖不好好的守在陶然居,不守着她,竟然跑到战地,说是有要事求见,究竟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他要从京城赶到这里?难不成是她也来了?
如今战事告急,各地都收到战报,遭到契丹人的伏击,尤其是那些县乡,死伤甚多,损失惨重。主帅王超已经下令誓守定州,这时决计不能出任何差错。
“叭”地,他努拍了桌案一掌,道:“不见!”
“属下遵命。”
过了一会,那名士兵又进来了。
“报——启禀将军,那位万姓男子说若是将军不见他,他便同他手中的那把琴,一同撞死在瞭塔之上。”
该死的,万镖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待多了,也学会了威胁。双拳紧握,景升的指节泛白,喝道:“带他进来!”
“属下遵命。”
不一会,万镖被带到了景升的帐内。
万镖一见到景升,激动地大叫一声:“恩公,老七有负恩公所托。”
“既然有负于我,你还要求见,你应该守在陶然居才对。”景升高声怒斥,伤口虽好,但稍稍用力,便会有些疼痛,那一箭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老七实在是扭不过向姑娘,向姑娘不肯回杭州,一直待在京城,等恩公回去,但是在知道恩公重伤之后,执意要北上——”
“她人在哪?”军事重地,不得女子探视,这是军规。
“她……请恩公恕罪,老七将向姑娘给弄丢了,向姑娘如今下落不明……”
丢了?下落不明?
整人宛若掉进了冰窖之中,景升整个身体微晃了晃,向后退了一步,依着桌案。他转过身,背对着万镖,攥紧了拳头,颤着唇,道:“她在哪里不见的?”
“冀州附近的西王镇。”
事隔大半个月,万镖仔仔细细的将那日发生的情形说了一遍,那日他去找小狗子,小狗子顽皮,往后山跑去,让他一路追着,好容易抓到他之后,便赶回西王镇。孰知,整个镇子被人洗劫一空,小狗子的爷爷奶奶张氏老夫妇也都被人所杀,总算还有一两个受了重伤的人活着,问他们,才知道刚才来了十几个蒙面的盗匪,见人就杀,抓走了好多女子,往东去了。他安顿好他们,一路向东追了很远,都没有见着他们所说的那十几余骑。后来沿途打听,听说了这一带经常有契丹人出没,但往东北方向去了,他又追了好远,最终还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不得不先上定州找恩公。
听完了万镖的描述,景升可以肯定那伙人便是近来多番在大宋境内烧杀抢劫的契丹人,这伙契丹人并非是普通盗匪,他们是有目的的,据探子回报,他们洗劫的目标是由北一路南下,驻扎在宋辽边境的契丹大军也在蠢蠢欲动。
美仁定是被那些契丹人给捉去了。
万镖抬眼看了看面色有些苍白的景升,问“恩公,你的伤势?”
“无碍。”景升蹙紧着眉头,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一日不折磨他便不好过。他知道他有愧于她,那日匆匆离去,是怕自己一时之间舍不下她,而误了大军起程的吉时。
他急急地走到帐外,高声道:“来人。”
“属下在。”一名宋兵应道。
景升吩咐道:“我要半个多月前在西王镇抢劫的那伙盗匪的详细情况,若是查到那伙人身在何处,即刻禀报。还有去打探先行的契丹先锋军队是否有去过西王镇,是否有抓到一名中年妇人。老七,把她当日的模样说出来。”
景升命令着,并执起笔在空白的纸上,根据万镖的形容,将美仁那日易容的样子给画了出来,同时他还画了一张美仁原本相貎的肖像,不一会,完成之后,他便将那两张画像递给那位宋兵,道:“就是这个妇人,还有这位女子,按这两个人相貌去查,一有消息即刻禀报。”
“属下遵命。”
万镖见那名士兵出去了,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了,恩公一定会找到向姑娘,向姑娘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恩公,终于忍不住,他还是开了口:“还有一件事,老七一定告诉恩公,那个……向姑娘有了身孕,两个多月了。”
“你说什么?!”原本心中就不安的景升,在听到美仁有了身孕,顿时怔住了。
他要做父亲了……
难以言语的欣喜很快便被满腹的焦虑替代了,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一刻都不消停,她就非得要折磨死他才甘心,有了孩子还不安份的到处乱跑。两个多月,两个多月,在杭州的时候,她就有了,他怎么会这么大意,气的跑回京城,还答应了赵恒的条件。
别看她一点聪明机伶的模样,实则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傻丫头。初到杭州的那段日子,因为心中的结,她是那样的不快乐,强颜欢笑,精神慌惚,睡不安稳,还会做恶梦,是他废了多少心血才让她有所转变。景璇和爹的事,虽然让他怒不可遏,但她也是无心的,并且知道错了,追着他去了京城,关于他与王佳如的事,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同她解释,就这样匆忙地离开了,他与她就是这样的误会重重……
他担心她,无论她是曾经那个神通广大的野丫头,还是如今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他都担心她,而眼下有了身孕,还不好好的照顾自己,担心他作什么,他怎么会死,他对她有了承诺,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轻易的死掉。
在帐内来回不停地走动,景升像只找不着方向的蚂蚁,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冲着万镖怒吼了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何不拦她?!我走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吗?”
“老七不敢敲晕向姑娘,怕伤了她。况且,向姑娘对恩公一片真心,老七真的下不了手。再则,老七也很担心恩公。”
景升的面容松了松,有些挫败,道:“老七,谢谢你。她的事我自有法子,你也不用太担心。先下去好好休息,到时还要麻烦你。”
营救她的事,他必须亲自出马,他势必要违反军令一次,但如今战事告急,若有差池,失的便是数万将士的生命。若是真是契丹人捉了她,失了羽翼的她落在了那些野蛮粗暴凶残的契丹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一定会没事的,她是那样聪慧机伶,不会有事的。可他的一颗心,要怎样才能平复下来。
身为先锋的他,该要他怎么做?
“啊——不要——”美仁挣扎着从恶梦中惊醒,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没由地松了一口气。
她方才做了个可怕的梦,耶律元修领将她扔进了红帐,好多的契丹男人,她的孩子没了,她太害怕了。手抚上肚子,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孩子还在,惊恐地望了望四周,这是那个主帐,她正坐在那个铺着白色皮毛的榻上。
她迅速地起身,方想奔出帐外,帘子被人掀了开来,进来的正是那个耶律元修。
她紧张的连连退后,在摸到案上那个狼首,她将那个木雕狼首抓在手中,大声道:“别过来!”
“你害怕?”耶律元修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一步一步往前逼近。
“契丹狗贼,别再过来。”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是的,她害怕,她从未感到如此害,即使在萧山面临着要走火入魔爆血而亡,她也从未觉得这样害怕过,因为她肚子有着她和景升的骨肉,而今落在这个残暴的契丹人手里,她要是还能全身而退,那便是妄想了。她不想肚中的骨肉毁在这个契丹人的手里,她不想死,她还没有见到景升,还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景升,景升,景升……她在心中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你别过来……”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你居然怕我怕成这样?”耶律元修已然立在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手中的狼首夺下,“是不是有种面临死亡的巩惧感?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去的,我的美人!”咬着牙,他轻拍了她的脸颊,加重了“美人”二字。
美仁抬起头,直视那个面具,问:“你究意想怎样?”
“纯钧剑对你很重要?”
“对!它对我很重要,它是天下间最尊贵无双的剑,只有正直正义刚正不阿的人才配拥有它,而你,你这个肮脏的契丹狗,连给那人提鞋的份都不配。”
“正义?哈哈哈,你居然知道什么叫做正义?原来你的眼里还有这么个词,哈哈哈——”耶律元修疯狂地笑了起来,渐渐止了笑声,他随即厉道,“什么正直正义?什么刚正不阿?尊贵无双?你知道什么叫做尊贵无双吗?大辽国尊贵的南院大王,统领八部的耶律元修尊不尊贵?女人,这把剑本就是我的。”
美仁望着耶律元修冷笑了起来:“哈哈,真是笑话,你这个契丹狗贼怎么会懂什么叫做正义之剑?怎么配和剑的主人相提并论?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剑主人?你可知道这把剑的主人是谁?是我耶律元修!”耶律元修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嗤笑,“你完全可以逃掉的,却为了纯钧剑而败,是剑对你重要?还是剑的主人对你很重要?他是你情人?”
“你想知道?”美仁将脸凑进他,阴冷笑着:“你去死,我就告诉你。”
耶律元修狠狠地甩了美仁一个耳光,美仁的左颊上即刻现了五条红印,还有些红肿,一丝血迹从她的嘴角缓缓溢出。
咽下那口血,美仁斜眼狠瞪了他一眼,举起手,毫不留情回击了一个耳光给耶律元修,“啪”的,他脸上的面具被打落在地。
那侧着的左颊之上,从眼角延向左耳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当他缓缓转过脸来的那一刹,仿佛所有一切都停止在一刻。
美仁愕然,捂住了嘴,禁不住湿了眼眶。
鼻梁挺直,眉形如剑,斜入双鬓,水色薄唇,一双幽黑的眼眸闪现出邪肆深遂的光芒。
同样的容貌,除了那道伤疤,和找不到温情的眼眸,她再也没想到还能能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筒子们,我来更了。
唉其实,我真的好爱小向同学。
可是一开头的塑造让我弄失败了。
唉。。。。。。。
出版的日期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估计是年前吧,反正我知道确切的时候一定会说出来的
咱能更多少就更多少。
其实我蛮喜欢这第四卷的,离开了景升有时候剧情就会有一定的发展,
古代文一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的太久,就没啥意思了
尤其是在两情相悦后,我最不擅于写的就是两情相悦的两个人。。。。。。。。。。。
第九章 羊入狼口
她颤着唇问:“昕大哥,是你吗?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第一次在信阳府衙内,她用追魂香迷晕了他,让他瞧出了破绽,这一次,为了拿回他留下的唯一的纯钧剑,偏偏又是用了追魂香,原本她可以逃掉了,可谁又能想到这个被她大骂契丹狗的男人竟然是昕大哥。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似要捏断,冰冷地道:“昕大哥?美人,你在叫谁呢?听清楚了,我叫耶律元修,乃大辽国尊贵的南院大王耶律元修。你再仔细地看清楚了,可不是你那什么像傻瓜一样,被你时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昕大哥。”
依着那桌案,美仁捂着嘴,眼泪禁不住地流了出来,是他,是昕大哥,他还活着。
“收起你那虚伪的眼泪,就算你把泪流干了,哭到眼睛瞎了,也不会对我产生任何作用。我真想一刀杀了你,但是这样来说太便宜了你,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没心没肺?曾经景升也这么说过她。她是没心没肺啊,否则也不会连伤了两个天下间最好的男人。她盯着他愤怒的双眼,从那里她看到了浓浓的恨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曾经那么温柔的昕大哥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残暴的契丹人,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她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该高兴的,他没有死,还活着,她的罪孽不再是那么深重。
他松开了她,大步走向那榻旁,执起纯钧剑,寒光一闪,那纯钧剑出了鞘,剑尖已然抵着她的下颌。那姿势,那执剑的手法,除了昕大哥,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人。
“或许是上天厚爱我,我耶律元修才命不该绝。你也没料着你有今日,落在我耶律元修的手上,你说我该怎么对待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昕大哥,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原谅我,但你若真的恨我入骨,我只有一个请求,给我一年的时间,放我回去,一年之后,我定当回来向你请罪。”
“一年?”收了剑,他的大掌抚上她的脸,下意识的她避开了,他的手滑向她的脑后,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怒道,“你居然厚颜无耻的敢和我提出一年?你还当我是当年那个木纳无知好欺骗的向昕吗?怎么?如今连碰你一下,你都要闪开,那要是我这样呢?”
“嘶”的,他一把撕了她的衣襟,露出里面艳色肚兜上端。刹那间,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紧张的双手护住胸前。
他盯着那一抹露出的艳丽色彩,突然狞笑了起来,道:“你还真是遗传了天一族女人的秉性,这么艳丽的东西是想穿给哪个男人看的?”
咬了咬唇,当美仁抬起首,她扯着嘴角:“够了,昕大哥,我穿什么那是我的自由,大宋的律法里没有规定女人该穿什么样的亵衣和不该穿什么样的亵衣。对于昕大哥,我心存愧疚,但不表示可以任由你辱骂。你,是耶律元修,而不是昕大哥。若你耶律元修等不了一年,那么你现在就动手杀了我吧。”
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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