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醉无欢

分卷阅读23

    这少年是一刻也不肯停的主,刚回客房躺下没几刻钟就又是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从外衫内摸出那一串翡翠,推门出去。

    时间也不急,他就悠闲地溜达,从前院溜达到后院,珠子团成一团在手中抛上抛下。

    明明不远的路愣是让他有了一刻钟的时间,本想那人已经入睡,于是游若归就放缓动作推开门扉,看向那人时恰巧对上晏安从书中抬起的眼睛。

    “怎么了?”

    在路上好不容易想好在趁他午休偷偷把东西放在对方枕边的方案破灭,游若归攥着珠子的手往背后一藏,讪讪的对着他乐。

    晏安见到他的小动作,将书本一合放在一旁,对他笑着摊开双手。“别藏了,我看到了。”

    被攥成一团的翡翠链放在了那人摊开的手心,晏安从床上起身,走过去揉了揉游若归的头。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这个?”

    “不是突然。”游若归被他揉的开心,眼睛都眯起来。“藏了有几天了。”

    “可怕你不允,便想偷偷放你枕边。”

    话音刚落就被对方轻拍了一下脑袋:“没什么可担心的。”

    继而他低头在游若归面前将长链认真且小心的一圈一圈绕在自己腕上。

    “谢谢。”这一声如春雨落上旧雪,带着无尽缱绻的暖意,化去了游若归暗暗揣在心中的不安。

    第18章 第十八章

    后来他们走过了寒暑,行过了秋冬。老人没熬过第二年的秋天,游若归陪着晏安一路为她送行。

    那天二人立在新碑前,游若归斟酌再三,开了口。

    “你要留下吗?”

    晏安只是很清浅的应了一声,目光从新土堆移到游若归身上。“你要走了?”

    那人别过脸去,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仰头看向远处城楼,小如蚁的人影绰绰间竟也能有所喟叹。

    游若归猛然抬头看着晏安,后牙紧咬,胸腔内部言语翻滚震荡不休,最终还是尽数咽了回去。

    “你不留我?”

    “京城才是你的归所。”新土中有草根缠杂,有细虫匍匐。

    “以后若是想来——”

    “不来了。”话未说完就被游若归截断。

    不来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自此一别……游若归勉强撑出笑意。“不来了,太远。”

    “嗯,好。”晏安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也没多话,就是虚虚的应了。

    “你也别来京城了。”别来了,若是来,便也是提剑而来,从万里外直驱入京,来取自己性命。亦或是无需再来,来了也不过是为自己悼咽,其实内心愤懑,不如不来。

    “嗯。”

    游若归听到回应便走,才不过两步又被身后人扣住手腕,那人掌心冰凉。

    “怎——”刚回过头去就被对方扣住肩头吻上,他从未见过晏安如此强势的一面,礼节谦逊全然抛于身后,连被扣住的肩膀都感到疼痛。

    他看见那人眼中泛出血丝,显然是被自己逼到了极点。游若归也少见的顺从,手搭上对方胳膊乖乖承受了他的所有攻势。

    任凭呼吸被对方剥夺,只不过是攥进对方衣物,难受的红了眼眶。没有丝毫推拒的动作,一味的迎合。

    直至两人分开,游若归指节抵唇,笑了笑。

    “终须一别。”那人松了手,游若归转身迈步行于旧秋的末途,再没有人走上前扣住他的手腕,所以一路平坦无阻。

    这算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几次之一顺利。

    城门处早有人候着,梨花和小糕站在马车旁边遥遥地冲自己挥手,尽是孩子气。

    等游若归一步步走近了,她们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带着他上了马车。

    至始至终,他未敢回一次头。

    城门处早有人候着,梨花和小糕站在马车旁边遥遥地冲自己挥手,尽是孩子气。等游若归走近了,她们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带着他上了马车。

    至始至终,他未敢回一次头。

    小糕梨花随他一同上了马车,两年时间下来也都熟稔了很多,这才显露出少女的活泼灵动来,如雀般叽叽喳喳地逗游若归笑。

    回去的路倒是比来时多了些生气。

    那夜晏安立在城郊,在墓碑与城门之间,盯着汩汩涌流的护城河。看着星辰斗移,自东南向西北而驰,又看到岸旁蒲草被浸满寒意的秋风撕扯,最终折腰屈于河面之下。

    其实到头来他什么也没看,眼中乱蒙蒙的一片,脑中也混沌。

    那个孩子用了两年的时间推翻了他二十余年来固守的坚持,将他被礼节束缚的胸腔打开,最后却豁达的一走了之。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感觉多么的痛心亦或恼怒,只是灰茫茫的一片,五感似被蒙了层纱,怎么都触不真切。

    家中老人已逝,爱人也踏车而别,晏安闷着头想了半天,明天学堂里还有孩子在等,这才有了一些勉强的着落。

    “小糕。”游若归翘腿坐在马车上,眼睛不知道望着那里愣神。小糕听到对方叫自己名字,撑着手臂凑了过来。“我想了想,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小糕听出他其实并没有跟自己聊天的意思只是应了一声,坐在他旁边。

    等到了城门,看到了一众人马。

    为首的自然是那个小县官,装成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就迎着游若归下了马车。

    游若归看不过眼,下车时还不忘白他。

    “大人您要走了吗?”声音听起来委屈的拐了好几个弯,其实内心平静,甚至有些小高兴。

    自然高兴!这可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大日子!好说歹终于能说把这尊闲吃干饭的大佛送走了!

    “走了,思来想去还是闲散王爷好当,不跟你耗了。”游若归抱臂一耸肩,环顾了四周,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那便祝王爷自此前途似锦,活的逍遥快活。”尹知秋在城门口看着面前少年王爷,由衷的说。

    可偏偏游若归不领情,用鼻孔看他,嘴上也要损那么一句。“连分别都只会用些别人用烂了的词,少年趁年轻还是要多读些书。”

    尹知秋早已经被他怼惯,砸了咂嘴一如往常的忍了。于是游若归就再次上车,便准备直返京城。

    “以后若是有事,写信过来便可。”上车时虚飘飘落下那么一句,罕见冒出的良心砸的尹知秋有些懵。

    等尹知秋懵完回神过来,游若归一行人早出城许久了。

    那人坐在车里还不肯安分,啃着指头想起柯无忧来了。想起这次回去也没给他个信,还少见的找到自己良心在哪。

    可转念就想起来,两年前自己来岭淮时就让贺眠带着那人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反正叮嘱过让他们找一个远离天子庙堂的地,既然皇上都找不到,那自己自然也不必找了。

    想着想着又想起司故渊来,那人偏偏生错了人家,如若不是这样,或许真能成就一个大将军。

    兜来兜去又绕回到晏安身上来,他现在只能奢求岭淮消息闭塞,能让晏安什么都不知道的等自己回来。

    等自己掀了这天下,去赶他那一盅热茶。

    可这想法连他自己都不信,游若归也明白,最后的结果不过就是自己一剑给皇帝捅个透心凉,然后回过身又被晏安一剑了结。

    其实也不错,以那人的性格保证捅死自己后难过的悲痛欲绝,此后的日日夜夜都念着自己度过余生,再来还定会逢年过节就过来给自己烧俩纸钱,让自己在地底下也过得风生水起的。

    一想到这里游若归就乐的上下牙齿一碰,磕出来个笑容,把一旁的梨花小糕瘆出一身鸡皮疙瘩。

    “诶,以后你没事就给我烧点纸钱,我在底下也安生。”

    游若归本着没了晏安留一手的想法叮嘱小糕,倒是把那女孩吓得不轻,眼睛都红了一圈。

    “没事,我就随口说说,别怕。”他呼了口气,觉得着一手恐怕得就给司故渊来做了。

    学堂里的孩子都很乖,只有最后排的那位仍还是会时不时地问自己那个神仙为什么不来了。晏安想了很多理由来搪塞他,每天编都编的头大。

    邻里四舍倒是热情的很,家中菜果肉蛋从未缺过。就连上街都会被塞的满满一怀,每次都不好意思地被迫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