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人臣(GL)

人臣(GL)第33部分阅读

    “们这些当官的想得到简单,这些都绸子都是今年年初就订了的单子,价钱和量都是定了的,织不出来就得赔钱,哪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

    魏池这才有点紧张了:“那姐姐怎样做?其不是要亏了?”

    “幸好姐夫是个精明,他不止做这一样经营,来年当只有绸子涨价?粮食也得涨的,今年可能得靠他多收些粮食倒卖,填补这边的亏空。呀,肯本就不是这块料,赶紧念的书,瞧的案子好了。”

    被嘲笑了的魏大老老实实的把石榴端过来,扮演伺候的角色,可惜笨手笨脚的弄了一手的汁水才掰出一小盘石榴子,而且卖相极差。看到戚媛对她的手艺表示不屑,魏大愤怒的将捏碎了的石榴子贴戚媛脸上。戚媛也不服输,两来往的又胡闹了一番。

    最终,戚媛体力不支,想要逃跑,魏大只好假装示弱,让戚媛获得最终的胜利。

    看到魏大狼狈的样子,戚媛满足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叫小看,今天就让好好尝尝的厉害。”

    魏大赶紧谄媚的表示认同,赞扬她“孔武有力”。

    闹够了,戚媛心满意足的靠魏池肩上:“本来挺烦心的,和一讲这些事,心里好多了。”

    魏池宠溺的她脸蛋上嘬了一口:“别这里瞌睡,到床上好好睡。”

    好容易把戚媛哄起来,收拾了躺床上。魏池本想如往常一般入睡,但却睡不着,近来杂乱的事情似乎都不是大事,却隐隐觉得彼此牵连,想却又想不明白缘由,就像这侵入秋日的寒霜,令心魂不宁……

    166第一百六十七章

    167【建康十一年】

    随着冬季的到来,天气日渐寒冷。京城的门户上都贴着数九图,这种图上有一朵八十一瓣的素色桃花,从数九开始,一天便涂一瓣,等过去九九八十一天,白桃花自然也就涂红了,涂红了桃花,恰好就是立春。

    魏池家的正宅倒没有贴这样民俗的东西,不过刘妈为了好记,还是嘱咐益清带了一张给她,贴厨房的大门上,今天魏池从厨房门口过的时候,这朵又大又规整的梅花图已经贴好了。魏池小时候也见过这样的画儿,一时好奇,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

    “魏大,您还耽搁这里呢!”戚媛前厅久等魏池,不见她出来,进来找才看到她竟呆厨房门口:“就不怕迟到!”

    魏池满不乎:“都快过年了,衙门的事情少了许多。大理寺虽然不是清闲的地方,但过年谁还官司上较劲啊,总算是到了个清闲的季节。今年皇上又不京城过年,大理寺的正主都提前告了假,回老家去了,就去点个卯,乐得自。”

    “只点卯也得卯时到,再赏会儿画,太阳都出来了。”戚媛把官服塞到魏池手上:“没见过数九图?好奇成这样!”

    “可别笑俗气”魏池想了想:“不是有诗云‘试数窗间九九图,余寒消尽暖回初。梅花点徧无余白,看到今朝是杏株。’,算多久是杏株呢。”

    “可惜这不是窗间,是门上!”戚媛忍不住笑起来。

    “说起来,给画一幅怎样?”魏池狡猾的眨眨眼。

    “画哪里啊?赶紧去衙门!要不画脸上!”戚媛说着,拿手她脸上比划了比划。

    “窗间九九图,自然是要画床间啊。”魏池说完,拔腿就跑,等戚媛想明白,这已经跑出几丈开外了。

    “!”戚媛脸红了,正想要怎样收拾这个小丫头,厨房的们突然打开了,刘妈探出了头:“老爷,夫?”

    魏池赶紧换上严肃的‘老爷样子’:“啊……那先去衙门了,嗯,先去衙门了,益清!益清!!”

    “老爷,他外面等您呢,您厨房门口叫他,他听不到的。”刘妈露出同情的表情。

    “啊!”魏池尴尬片刻,这才狼狈的边往外跑,边胡乱的套着官服。

    戚媛也赶紧跟过去,等快到前厅的时候,终于是帮她将衣衫整理好了。

    “哎!”

    魏池正要走,戚媛捉住了她的领子,将她耳边一丝滑落的头发理了理,贴到她耳边。

    “早点回来!”

    魏池感到耳边暖暖的。

    “好!”

    益清早已等门口,魏池跑过去接过缰绳:“快回去吧!点了卯就回来!”

    益清往手里哈了一口气:“大您慢些!路上全是冰!”

    说是这样说,魏池依旧加鞭冲出了巷子。

    “大还是急性子啊。”一旁扫雪的陈虎感慨。

    一个院子里过了好几年了,益清还是喜欢欺负的脾气:“说,个慢性子,大都成婚了,怎就不见动静啊?”

    陈虎埋头扫雪。

    “瞧瞧,瞧瞧,说还不爱听了!这是好心帮留意着呢,看看周围还有哪个这岁数还不成家的?”

    陈虎老实的想了想:“胡大不也没成家么?”

    “能和他比?胡大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还是锦衣卫的,何时想要成亲都行,当然不着急。瞧瞧这样子,不着急行啊?”

    “……着急啊。”

    “喂!”益清凑过来:“着急就好,这儿有个姑娘要不要听听来历?”

    “啊?”陈虎半信半疑。

    “个笨!忘了咱们家还有个胖丫头啦?”

    话还没落地,益清背后就挨了一拳,胖丫头怒气冲冲的挥舞着老拳:“益清个混蛋!”

    益清先被吓了一跳,瞧见正是事儿主,便哈哈大笑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做个媒怎了?不谢反倒打,是何道理?”

    梅月羞得满脸通红:“这里编排!告诉珠儿姐姐去!”

    珠儿可没空管这些闲事,她还要准备帮着刘妈制备年货呢。

    随着魏府上数变多,刘妈准备大干一场。往年的火腿都是买的,今年擅长厨艺的刘妈准备亲自做几条,既然要露本事,那就得买上好的肉。她专程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了东西就往集市几个熟悉的铺子过去。

    肉铺的老板认识她,老远就招呼了起来:“哟,您老家来啦!里面瞧,您说要的腿子可都记得,别还没选过呢,您先选。”

    刘妈走进铺子,瞧了瞧,心里十分满意,面上却说:“今年的膘还没去年的厚,瞧瞧!”

    老板知道刘妈是逗她:“您老家真会说笑,谁不知道今年是丰年,哪家的猪都比去年膘厚,更何况家的。”

    两还讨价还价,珠儿却被熏得退了出来,瞧着脏兮兮的肉铺子,心中很不畅快。

    铺子里面,刘妈还激愤的和老板讨价还价。因为起得早,珠儿忍不住拿手绢捂着脸打了个哈欠,隐隐约约听到老板说些丰年、塞外、打仗、听说不好打的话。

    和一早就起来备年货的女们不一样,衙门真是清闲到了极点。魏池到大理寺的时候刚好到点,左右一数就三个,那些没有告假回老家的告病的告病,有事的有事,全都溜得干净。

    来的三个,一个是管点卯的,另一不大认识,可能是个评事。

    评事见到魏池挺高兴的,他觉得自己的勤勉可能给魏大留了个好印象,于是主动过来打招呼:“大家里可都安排好了?”

    魏池也不好板着脸,于是拿出闲聊的姿态:“还好,还好。”

    评事赶紧没话找话:“听说塞外战事一切顺利呢,论算起来,大那年可不就快回来了?不知道今年出征的将士是不是能恰巧回来过年。”

    兵部的战报没听见新鲜的动静,魏池知道自己应该避嫌,也没敢特别打听,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其他知道的些事情。虽然评事此话一说,魏池还真起了些闲聊的兴致,但说来说去就那几句吹捧皇上的话,片刻后又没话可说了。

    看到魏池准备走,评事赶紧又想起个话题:“魏大今晚上何时去参加黄公公的寿宴啊?”

    魏池这才记得,今天可是黄贵的寿辰,这位东厂大太监每年祝寿都要大宴宾客,各路等也都识趣,瞅着这个点儿去孝敬他。按理来说,魏池的官位是确实应该去的,不过自从燕王被贬之后,黄贵唯恐魏池为此事打听,有见皇上对魏池不冷不淡,便也不和他来往了。

    魏池本就瞧不上这位公公,彼此的心愿凑了个巧,早就两不搭理了。评事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想着找魏池感兴趣的事情来聊。魏池正心烦不知如何结束这场乏味的交谈,益清突然到衙门里来了。魏池正好偷了个空,缩回了房间。

    “大!”益清兴高采烈的说:“夫说今早些回去,晚上吃了馄饨出去看戏买花灯。”

    听了这话,魏池越发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捱过午饭,溜了出来。

    “先回去帮忙,告诉夫,去找胡将军了,一个时辰左右回去。”

    魏池想到冬至毕竟是亚岁,胡杨林一个过也太冷清了,想请他一同回去吃晚饭。胡杨林这几年也有了些积蓄,城东买了一处清静的宅院,虽然不比魏池这边的房子好,但也能够住的舒舒服服了。

    就是有点远,骑马抄近路也要一刻钟的功夫。因为胡杨林不常住,于是只请了个看门的,魏池到了他家门口便自己牵马去拴。

    “哟!”一瞧马圈,魏池就乐了:“汤合!汤合!”

    屋子里果然传出汤合回应:“这不是魏池??哈哈哈!”

    “倒比还来得早!”魏池一边打招呼一边躲着汤合拍过来的大巴掌。

    汤合这一年被派到西边去了,被晒得一塌糊涂。

    “家那几口子亏们照顾了!”汤合哈哈大笑:“晚上到家去吃饭!夫特地给说要来请!那大小子不好好念书,借着吃饭好好说说他!”

    “咳!”胡杨林笑了:“今年可请不动他了!他晚上得回去吃团圆饭呢。”

    “呵!这大喜事竟然不给带个信!”汤合吹胡子。

    魏池看到他的黑胡子黑乎乎的脸上微微翘起,心里觉得暖融融的:“因为是纳妾,所以没有告诉嫂夫,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不容易啊!咱们就别去掺和了。”胡杨林拿魏池开玩笑。

    “说,自己才该快些呢!要不年年都吃嫂夫家的饭,别可要烦的。”

    “可不是!”汤合突然想起胡杨林竟然还光溜溜一个:“他都纳妾了!可真是不像话!”

    不像话的胡杨林装作没听到:“走走走,进去说话。”

    许久不见,一开口就忘了时间,倒是胡杨林催着魏池,魏池才想起来。汤合要今年能京城过年,想来再聚也不迟,魏池这才向大家道歉,先走了。

    两送魏池出门时,天空正飘着雪,看着魏池离去的背影,院子顿时显得有些萧索。

    “说,是不是有心上了?有的话给夫说,她去帮张罗。”

    胡杨林明年就三十一了,对成家的事情就是不上心,汤合又唠叨了一句。胡杨林看着魏池消失街道的转角,没有接汤合的话。汤合以往年年都追着魏池和胡杨林问,追问的时候,魏池偶尔脸红一次,胡杨林却永远淡淡的看着远方就像不管他的事一样。汤合真是越发看不懂了。

    随着天色转暗,雪越发大了,京城里的百姓各自家团圆,当官的却难免这天受累。按照以往的管理,黄公公的府上真是灯火通明,京城里的大小官员挤进挤出,各种稀奇贵重的礼物难以列数。往年,黄公公会坐正厅里与几位进得了厅的要员攀谈,今年却没见到寿星的影子。问起旁的都说是黄公公最近微恙,要迟一会儿才能出来。别等得起,周阁老脸色越发难看了。毕竟内阁几个年龄都不小了,当年向芳见了他们都要礼让三分,这个姓黄的阉还真当自己是个物?

    可惜如今内阁早就不是当年的格局,坏脾气的吴光宇、王象早就被赶走了,杨审筠虽然还,但却不屑来买黄公公的面子,陪旁边的只有松垂平这个老好。老好劝着周阁老,周阁老也不好发作。

    戌时将近,逛集市的百姓都散了回去,黄公公还未露面,许多明知自己见不着黄公公的官员便识趣的回去了。其余的属于官不大不小的,走也不好,留也不是,都暗暗看着周阁老的动静。幸好黄公公的宅子从来不吝啬银子,上好的炭火倒也令大家暖和。这也有趣,一屋子的瞧着,瞧着,面上好像打趣交谈,心里却都打鼓敲算盘。

    外院的不知所谓,内院可是另一番情景。除了东厂的,锦衣卫的也来了不少,这些都由各自的长官带着,围坐桌前,长官都是一言不发的样子,桌上酒菜已毕,却不散。

    直到亥时的钟敲了,才看见黄贵套着戎装从屋内出来:“各位兄弟久等了!今天请诸位来,实不相瞒,咱家这里已经得到密保,军三日前塞外大败,皇上也被蛮杀害。秦王不止不思救援,更是意图造反,大军已经由北而来!咱们都是宫里的兄弟,自然是一心为皇上尽忠!禁军头领与秦王勾结,已经被咱家拿下!”

    说着,一旁的覃游知把手上的包袱皮一抖,里面竟然是一颗头!

    “今次立大功者,事后重重有赏!若是要当逆贼的,这就是下场!”

    场子里的军官们看来是早有所知,齐刷刷的跪院子里,听命调遣。军官们一跪,所带的亲信自然是唯命是从。可怜不过是隔了一堵院墙,前院的大臣们还被蒙鼓里!

    东厂来了近八百,覃游知带来的锦衣卫有两百余,由各自心腹带了,准备趁着宫内子时换防突袭而入,控制太子。

    听到后院嘈杂,似有兵器相撞的响音,几个靠门的大臣向出去看看,一开门却看到刚才面目和蔼的奴婢都拿着明晃晃的军刀。周阁老大惊,正要站起来,却被一旁的松垂平紧紧按住。果不其然,为首的大臣正要质问,就被一刀砍了左臂,顿时血流如注。

    “糟了!黄贵要造反!”

    屋内的全都明白了,周阁老更加心惊,塞外兵败的事情只有内阁和黄贵知道,如今时局危已!

    但黄贵的势力不过是东厂,若是能调动京城内的巡防也能抗衡一二,但谁去报信呢?这件屋子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世都料得到事情,黄贵自然是知道。其实他知晓塞外的战事远比周阁老知道的多,告诉他这些信息的不是别,正是覃游知。沈扬是离皇上最近的,最真实的战况自然是锦衣卫的最明白。可惜他没有料到,他一向器重的覃游知早他离京的时候就心猿意马,随着战况的传来,他只是进一步坚定了决心而已。黄贵得知大败的消息仅比周阁老早了一天,但就是这一天,他有充足的时间拟定了这个完美的计划,借由自己的寿宴,上演了一出完美的鸿门宴。

    朝中要员被禁足,禁军首领被杀害。一夜之间,帝国的命运风雨飘摇,而京城里的所有还安然熟睡。

    蒋寿屏的计策是完美的,再配上覃游知的阴狠毒辣,黄贵太监的美梦已经变得无可动摇。然而帝国的大命运却被一个小物所牵动。

    他的名字叫——涂虎子。

    五年前,他只是封义的一个百姓,但是因为那一场惨烈的战争,他入军参战。又因为秦王一句话进了锦衣卫,锦衣卫过了这么多年,他快要忘记曾经那些腥风血雨的画面的时候,又是偶然赋予了他微妙的角色。

    此刻他是一个小教官,所以参加寿宴前并不知道会有叛变。当黄贵意气风发的台上呼喊的时候,涂虎子的膝盖虽然跪下了,但是心却悬了起来。他知道,如果此刻不从,必定会当场丧命,但保了命又如何出去报信?

    如果贸然逃走,必然会被长官发现,然而时间已经不多……念想之间,院子里的已经开始整队,准备出发。

    “……”涂虎子暗暗退到自己的小队伍最后,等长官点过了名字,所有的开始往外跑。一开始还是很整齐的,但出院门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小小的混乱,涂虎子趁势一挤,插入了一旁的队伍。看来这些低级军士都不知情,看到涂虎子挤了过来也没有反应。等跑出了大门,涂虎子才装作反应过来的样子,对前后的嘀咕着:“哎呀,跑错了,是李爷那边的。”边说着便拐了出去。

    “那是谁!”长官看到有脱队,紧张的吆喝起来。

    “他是李爷那边的。”有主动回话。

    涂虎子也老实的站定,行了个礼,报了名字。因为都认识,那长官也就挥挥手:“快去!”

    涂虎子这才拐过街角,飞奔而去。

    逃了出来,涂虎子却不敢松气,偌大的京城里,他认识的都是普通的军士,且不知哪些是被收买了的,不敢妄然告诉他。朝中的大臣,他也一个都不认识,这大半夜里的去敲门都不知道该敲谁的!报信又能报给谁呢?

    魏大!

    这个名字让涂虎子眼前一亮,虽然进京之后便只见过几面,但他相信这个一定值得信任并且有所作为!自己的长官发现自己脱队是迟早的事情,虽然逃了出来,但随时都有毙命的危险,事不宜迟!涂虎子加快步伐往城西跑去。

    魏宅的睡着已经有一会儿了,涂虎子狠狠的拍了很久的门才有应。

    “帮通报魏大,就说是封义的涂虎子又要事求见!”

    门房的李大爷睡眼朦胧,慢吞吞的去回话了。过了许久出来的却不是魏池,而是个书办。

    益清看他是锦衣卫的装扮,但却是个低级军士,心中不以为然:“家大已经睡了,家大是谁,有事去转达。”

    涂虎子一时被益清懒洋洋的样子气晕了头,一巴掌打他脸上:“臭小子充大爷呢!叫们大来见!”

    益清哪里经得起这一巴掌,当场倒了地上哇哇直叫,李大爷吓了一大跳:“乱打呢!怎乱打呢!”

    陈虎听得外面吵闹,赶紧来看,之间益清倒地上捂着脑袋,李大爷被个大汉捉手里,紧紧的捂住了嘴。

    “个歹!”陈虎抄起门闩便上。

    “陈虎!”那个大汉把李大爷往旁边一摔,一把抓住了陈虎的胳膊。

    “?!”

    “是封义的涂虎子!”

    “!为何来了!”

    “快快!大事不好,现要见魏大!”涂虎子顾得不太多,拽着陈虎就往里跑。

    等跑了两步,没有了,涂虎子这才说:“黄贵造反了,子时就要夺宫!来不及了!快叫家大起来!”

    陈虎大惊,也顾不得规矩了,直接跑进书房敲门。魏池本就睡得浅,听到敲门这样急,赶紧披衣起来。

    “涂虎子?”

    见魏池认出了自己,涂虎子松了一口气:“魏大不好了,今晚上黄贵摆寿宴,前厅宴请大臣,□召集了东厂和北镇抚司近千,亥时的时候摔杯造反了。前厅的大臣都被他的家丁堵院子里,覃游知杀了禁军首领,预计着子时就要夺宫了!”

    上千!?

    糟了,魏池打了个冷战:“涂虎子,是个对社稷有功的!不要急,陈虎先陪去换件衣裳,穿成这样不妥,稍后和陈虎带着写的信去找汤合!现去找胡杨林!”魏池冲到案前,草草几笔,塞到陈虎手上:“一会儿嘱咐益清,从今夜起任何没有的命令不得出门!”

    戚媛隐约听到卧房外有男说话,便坐了起来,不过片刻,魏池跑着回来,拿起衣服就穿,又拿了架子上到刀别再腰间。

    “刚才是谁?出事了?”

    魏池走回床前,看着戚媛焦急的样子,对她笑了笑:“没事,很快就回来。”

    “!”戚媛握紧了她的手。

    从戚媛的指间,魏池看到了手背上的那个半圆的疤痕,多年过去了,它依旧清晰。

    “相信,没事,很快就会回来!”

    167第一百六十八章

    168【建康十一年】

    胡杨林睡了挺久了,魏池敲开他家门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做梦。听了魏池的话,胡杨林也吓得一哆嗦:“覃游知竟然也其列?黄贵是东厂的,他院子里怎样说也有几十号,们怎么冲进去救周阁老?”

    “救周阁老?救他出来干啥?”魏池摇着胡杨林的脖子:“快穿衣服!咱们现得进宫!!!”

    “进宫?”胡杨林觉得这个计划才不可思议:“过了宫禁是不可能叫得开宫门的,更何况宦官都是黄贵的!而且们进宫找谁?”

    “宫里当过侍卫!咱们边走便想!找谁?找太子啊!”

    “太子是个孩子!”

    “太子是个孩子……”魏池一边把衣裳往胡杨林身上套一边推他出门:“但是他决不能落黄贵手上!”

    落到黄贵手上!

    胡杨林听了这话才明白了道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大辰宫的宫墙可不是谁家的围墙,魏池站巍峨的墙下,仰望着阙楼翘起的屋檐无可奈何。天上的雪渐渐变大,有时候突然响起的狗叫像是预示着别的脚步,寂静中透露着潜藏的不安。

    “正门不可能的,们往西苑那边的门去。”胡杨林当侍卫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也没有当几天,他只能勉强记得西苑那边的守卫似乎是归属向芳的势力:“除非里面的把门打开!要不然绝对不可能进去的!”

    虽然魏池进出禁宫的机会比胡杨林多得多,但是她都是走的大门,从没想过今天的情形,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只好跟着胡杨林。离西苑最近的偏门是咸安门,守门的名叫毛以宣,他当然不认识胡杨林,更不可能认识魏池,但是他却认识内阁阁员杨审筠。胡杨林知道这个事情不是因为偶然,而是因为毛以宣虽然是个武将,朝中也没有名气,但是其实他是杨阁老家的表亲。这种事情魏池这样的大臣虽然不会意,但却是宫内当差的必须知道的事情。杨审筠认识魏池,毛以宣认识杨审筠,这就够了!

    而杨阁老今夜恰巧为了躲开黄公公的寿宴而自愿留西苑值夜,魏池见他几乎没有花什么时间。杨阁老听了魏池的话,顾不得自己年近八十的一把老骨头,亲自前往咸安门。毛以宣果如胡杨林推测的那样,毫不犹豫的就开了咸安门。

    “魏大,是功臣!可知道周阁老的消息?”杨阁老跑得气喘吁吁。

    “重臣们都黄贵府上,曾有个和一起守过封义的参将叫汤合,他正好从南边回来,已经让那个报信的教官联络他去了,由他接应黄府的事宜。”

    “好好!”周阁老扶住魏池的肩:“随们一同进去寻太子。”

    “杨阁老您就这里留着吧,”毛以宣其实是个极有主见的:“照着胡杨林的说法,此刻黄贵的可能已经到宫内了,里面怕是不够安全。您拟一道文,让送到五城兵马司,他们即刻便可援兵。黄贵不过是个阉,那个覃游知也不过是锦衣卫的一角闲,别看他们多,多半都是些不知缘由的低级军官,若知道了他们要造反,极有可能哗变。魏大曾是太子的老师,又当过武将,由他去寻太子最好。”

    “五城兵马司多半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禁城毕竟易守难攻,就算是不走正门,要从咸安门进去,也还有贞度门这样的关口,即便是几十个守着也过不去啊!”魏池觉得这位毛以宣过于乐观了。

    “这个?自有办法。”毛以宣笑了笑。

    蒋寿屏的计策是完美的,他的的确已经进了禁城,只要确保能第一时间找到太子,那么就地守住宫殿,击毙前来接应的,撑到次日早朝以太子为质胁迫群臣,他就成功了。但是他没能算到他竟然能遇到毛以宣,这位杨阁老的远方表亲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却是个临危不乱却又能想出妙计的。

    就黄贵的宦官领着那些锦衣卫顺利的前往后宫的时候,英华殿那边的角楼竟然燃起了大火!为首的自然心惊不已,覃游知想来事情多半已经泄露了,英华殿位属后宫,难不成已经有从南边进了禁城?

    “派一半的去那边找!很可能太子就那边!”覃游知又想了想:“其余的,每队跟着一位公公,按原计划去太子住的慈庆宫。”

    魏池进宫的时间比覃游知晚了一步,毛以宣的这把火帮他挽回了不少劣势,也正是这把火,不仅惊吓了覃游知,也惊醒了宫里的,不少宫赶出来救火,奔走的流中,黄贵造反的消息也传开了,一时之间局势陷入混乱。

    “要再往前才是慈庆宫!”胡杨林看魏池拐弯,以为他走错了路。

    “们得去合德宫!”魏池喘了一口气:“们只有两个,又没有接应,去了也护不住太子,们得去找长公主!”

    魏池正解释,突然眼前火光一亮,还没来的急反应,胡杨林一把抱住她,翻过长廊的石阶,卧倒花丛下。说来也真是太巧了,这火光正是覃游知的手上的灯笼。这两行一行从西边进来,一行从南边进来,南边进来的覃游知要去西北角的慈庆宫,西边来的魏池和胡杨林要去位于偏东的合德殿,如此一来竟然合德殿西边的画廊里遇了个正着!尽管覃游知一行心慌意乱,尽管胡杨林够眼疾手快,覃游知却仍旧起了疑心。

    “谁?”

    回答覃游知的只有风和颤动的枯枝,雪是暴露行踪的最好证据,但可惜画廊有屋顶,地上没有积雪,不过如果真的有经过,那这青石板上一定会留下来自脚上的雪块。

    “仔细看看!”覃游知示意手下拐过来查看。

    魏池听出了覃游知的声音,她此刻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随着脚步的临近,魏池忍不住微微侧了侧脸,走画廊里的手上的烛光就恰巧透过树枝映了她的脸上。魏池摈住呼吸,压低了身子,希望覃游知早点放弃。胡杨林的心跳也快要停止了,他了解覃游知这个,他知道要逃过他的眼睛谈何容易,但当魏池的脸贴他胸前的衣服上时,他的心跳为此而停止了。多少年了?自己才再一次与他如此接近,近到自己把他抱怀里,近到他贴紧自己的心。虽然胡杨林知道,也许就下一刻,自己就得跳出草丛和敌拔剑相向,而结果多半是被对方乱刀砍死,但此刻他却希望时间能够暂停,他想要把这一刻用刀刻心里,收入他的记忆。靴踩青石板上发出细琐的音响,胡杨林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魏池握得很紧,他知道魏池看不见他的脸,于是他不合时宜的笑了,忧郁而甜蜜,魏池的额角就他唇边,他却只能保持卧倒那一刻的姿势……胡杨林不断的告诉自己:他已经不属于了,或者从未属于过,也将永远不属于了……

    最终,覃游知放弃了查看,他决定相信这是一场错觉:“走!”

    当灯笼的光彻底消失,当脚步声彻底远去后,魏池从胡杨林身上爬起来,恶劣的说了一句粗话。

    “这辈子没这样被吓过!”魏池坐起来好好的吸了一口气:“幸好机智!要不然!哎哟!真的被吓死了。”

    “嗯!”

    看到胡杨林不惊不乍的样子,魏池松开了抓住他的手假装探了探他的额头:“没被吓傻吧?”

    “瞧说的,们快走吧!”

    毕竟此处不宜久留,两站起来拍干净了雪,赶紧跑出了画廊,直奔合德殿。后面的路顺利了许多,魏池一边跑一边暗暗佩服胡杨林——不愧是锦衣卫,锦衣卫真是不得了啊!

    合德殿离慈庆宫还有相当的距离,但大火的消息显然传到了这里,陈玉祥已经起床出来,忧心忡忡的看着西北角。

    “说是角楼走水了,天气凉,公主赶紧回去吧。”糖糖安慰她:“虽然火势大,但毕竟是角楼,稍后奴婢差去看看。”

    “……以往只听说宫殿走水,却少有角楼走水,这……太奇怪了。”玉祥只是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主仆两正说着,宦官五公公突然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有个大臣!有个大臣刚才拍着门门口喊,说是黄贵!黄贵谋反了!”

    “快!快开门!”

    五公公得了令赶紧跑去开合德宫的门。

    “糖糖,去把合德宫里的所有都唤起来,差点数,一个都不得错。”

    陈玉祥来不及梳头,心中又急又慌,走到殿门前往外望。

    “魏池!?魏大!?”竟然是!

    魏池顾不得行礼了:“黄贵谋反了,已经进了禁城,公主可知道太子哪里?”

    “他?他怎敢做这样的事情?”

    “黄贵借着寿宴劫持了朝廷重臣,然后称皇上被蛮杀害,怂恿东厂的谋反了。”

    “皇兄!皇兄他?”陈玉祥顿时脸色惨白。

    “长公主不必惊慌,这定是黄贵的谎话,如果皇上真有闪失,周阁老怎会不知道,如果是真的,周阁老又怎会心平气和的参加他的寿宴。只是他煽动的都是他的亲信和一些低级军官,所以才会被他蒙蔽。他就是想趁乱劫持内阁和太子,明朝好号令朝臣。虽然臣也猜到……塞外可能有败仗……但此事疑点太多,皇上一定是平安的,杨阁老也是这样想的。角楼的火正是们的放的,就是要乱黄贵的阵脚,要不了多久五城兵马司就能来支援,现们一定要赶他们之前找到太子!”

    魏池虽然极力安慰,但陈玉祥还是险些晕了过去:“魏大,您……您是太子的老师,您一定要救太子!”

    魏池赶紧扶陈玉祥坐下,陈玉祥喝了一口水,努力冷静下来:“魏大,慈庆宫离角楼要近得多,看太子身边的多半是知道了。”魏池一想,认可的点了点头。

    “不过,太子身边有黄贵的,这些自然是早有准备的。还有……宫内行走怕是不便,糖糖是合德宫的主事宫女,各处的主事都认识她,让她和们一同过去。”

    “好!”事不宜迟,魏池示意胡杨林准备走了:“公主,黄贵手上有近千,如果他未能得逞怕是会加害皇室,您最好前往西苑,那里有杨阁老和咸安门的守军。”

    “魏大不用担心,们快快前往慈庆宫。”

    “是!”

    “魏大!”

    “?”

    “您……请一定小心!”

    京城的民众依旧安享睡眠,怀着对严寒的敬畏迎来冬季。他们并未注意到大路上有些细碎的脚步,临近宫闱的居民知道走水的事情,但因为隔着护城河,大冷天的也懒得起来张望。直到五城兵马司的援兵涌向禁城的时候,老百姓们才察觉到异样。

    毛以宣放火烧了角楼后,又隆宗门放了一把火,这次彻底把覃游知的搞懵了。他们以为援兵已经到了隆宗门,赶紧又分了一路过来阻挡“援兵”。覃游知本来是想尽快寻到太子,然后把守要殿,一夫当关。毛以宣不但打乱了他的步调,甚至还帮了援兵一个大忙——也不用满宫里找乱党了,哪里有火就往哪里去,一去一个准。

    但形势却仍旧不容乐观,虽然分散了大量敌,但覃游知本带领的两百余仍旧目标明确。而不论怎样瓦解,两个也不是几百的对手。有了糖糖的带路,并不熟悉后宫路线的魏池和胡杨林顺利了许多,但是仍旧未能赶覃游知一行之前赶到慈庆宫。

    “别进,不对劲。”胡杨林指着慈庆宫的正门:“们看地上的雪。”

    这痕迹可不是几个踩得出来了,虽然大门紧闭,但极可能凶多吉少。

    “公主殿下说太子身边有黄贵的,知道有哪些么?”魏池问糖糖。

    “太子殿□边的大太监有三个,其中有一个是。”

    “另外两个是谁的?”

    “一个是吕敬……哎?那是?”

    三个正偷偷的往侧门跑,却瞧见一个影躲墙角。胡杨林猛追了几步,一脚将那踢翻地,拉起来一看却正是一个宦官。

    “吕……敬?”糖糖认出了这个。

    吕敬却认出了魏池:“魏师父!”

    魏池也想起了他,这位不就是每次等旁边的那位侍读太监?

    “太子呢?那些逆贼哪里?”

    “哎哟,”吕敬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您可来了!角楼着火那会儿,王喜便要事变,他是黄贵的干儿子,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当时他便指使领去角楼。也觉得事情蹊跷,便留了个心眼,半路折了回来。却正看到李敏领着慈庆宫杀!”

    “另一个是杨秀!他,他是胡贵妃的!”糖糖惊叫起来:“胡贵妃的寝殿离角楼更近,她必定是知道了信息!”

    “糖姑姑说的是!看那些逆贼来了并不像寻得了太子的样子!奴婢也觉得是李敏带走了太子!”

    胡贵妃?李敏?魏池想起来了,当年太子读书的时候,跑到御书房里耍威风的可不就是那位李敏李公公?看来胡贵妃果然是有心计的,虽然胡润之和秦王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此刻也顾不得那样多了。

    “吕公公,胡贵妃的寝宫哪里?速速带们去!”

    外臣私闯后妃寝宫,胡贵妃料想没敢做,却不料真有这样做了。

    吕敬见了魏池,心里有了底,眼泪也不流了,带着魏池一行到了胡贵妃寝宫的侧门。

    “怎样让他们开门?”

    “奴婢自有办法!”吕敬上去叫门:“快来开门!谁敢藏匿太子!不开门可别怪东厂的兄弟们不客气!来呐!给放火!!”

    胡贵妃宫里的可不知道角楼的火是毛以宣的放的,杨秀只告诉他们黄贵的要挟持太子,胡贵妃自然认为这一系列混乱?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