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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寒风冽冽,云霭重重,神剑山陡峭的山峰犹如拔地而起,尖入云霄、雄伟突兀,峭壁崎岖不平、山石嶙峋,这里不要说是鲜少人烟了,就是连飞禽走兽也难得一见,不是不想一窥伟峰是如何惊心动魄,而是做不到。
没错,如此的高峰峻岭,若非有一身好本领还真无法靠近,更怕的是走不到一半,被强劲的山风一吹,跌落万丈悬崖,那才叫得不偿失。
但今日可怪异着,一连飞闪过四条黑影,他们沿着峭壁而行,迅速移向主峰之巅,个个皆是武功绝佳的高手,若不仔细瞧还真会以为是飞燕,身手之利落可见一斑。
四人犹如识途老马,到达顶峰的其中一人轻挥手往某块怪石触去,顿时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怪石往旁一开,待四条人影进入后,那怪石又自动地关闭,一切外型照旧,谁也没想到怪石山峰里竟有另一番天地。
偌大的空间里,日常用品桌椅床铺一样不少,照明的是四颗碗大的夜明珠;桌上摆的是奇珍异果;旁边还有个大书柜,上面放了好些秘笈和珍贵书籍;更不能少提的是,另一边一个不时散发出香味的丹炉……
这林林总总都说明了一件事——这高峰山巅里竟有人祝
一个年约十一、二岁,头上绑着两支冲天小辫、模样可爱的小童,笑嘻嘻地迎向他们四人。
“少主,你们可回来了。”他叫南宫昕,是门主的侍童。
四个伟岸的年轻男子淡淡点头,其中一位问道:“师父呢?”
“哈哈哈!三年的时间过得真快。”在他们问话的同时,一个须发犹如银丝却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的老者畅然大笑着由内走了出来。
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也是神剑门的门主——南宫神剑。
十六年前,他在打遍天下无敌手、得到“天下第一神剑”的称号后,便决定退隐江湖,但在消失于武林之际,忽地兴起了一个念头——收徒儿。
他分别在天下最富贵、最穷、最混与最邪恶的四个家族中,选出了四个他认为可造的人才,这才快乐地带着四个当时还不满十岁的小娃儿到这山巅隐居。然这山巅当时并无名字,他当然就义不容辞地帮它取了个名字,叫“神剑山”喽!
果然,他南宫神剑的眼光真不是盖的,这四个娃儿在他辛苦调教之下,都不负所望地练就了一身好本领。
三年前,他知道这几个徒儿已经练就了他七八分的本领,首度决定让他们出去江湖上闯荡闯荡,好好地历练一下,当然也得回去探望探望,继承家业也无妨,但三年后要回来一趟,而今日正是他给的期限。
“告诉师父,这江湖上好玩吗?”他老顽童似地露出好奇的眼神问。
“好玩,那真是太好玩不过了。”四个人中那位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清俊男子朗声一笑回答。
“瞧你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就知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一点也不想我。”南宫神剑怎么不知道这小混蛋的心思,他嘴一撇使性子道。
师徒相处这么多年,那四个年轻的男子岂会不知道这师父的心思,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算是心照不宣。
“师父,你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我们吗?”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叙叙旧也不行?”南宫神剑开始怀疑自己收了这四个徒儿是毕生最大的错误。“算了,我知道你们都各有各的事忙,我也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他忽然贼贼地笑了起来。
四个年轻男子浑身泛哆嗦,他们都知道那槽老头这么个笑法是有阴谋的,聪明的话就快闪人,可惜他们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真是好无奈。
看到四个聪明无双的徒儿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南宫神剑又笑得更得意了。
“前些日子卜卦时,我算出了你们四人会遇上桃花劫。”在收到四人质疑的眼神后,他又j诈地一笑补充道:“三年内必定会娶得美娇娘。”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嘛?”其中一名模样剽悍的男子韦烈毫不客气地放声谑笑。
“就是,女人嘛!大家玩玩闹闹开心就好,何必娶回家‘供奉’呢?”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清俊男子凌飞,也跟着说。
一身贵气逼人的男子齐烨那双锐利无比的鹰眸中也含着戏谑。“师父,莫非你日子过得太闲适,寻我们开心?”
“无聊!”另一个邪华俊美的男子阙濯唇一勾,附议了几个师兄弟的说法。
娶妻,多可笑的一件事。
他们四人不是被这山巅给闷坏了一直致力于玩乐,就是继承家业,正努力在打天下中,三年内娶妾都有待考虑了,更何况是娶妻?
“你……你们这群孽徒说的是什么话?我南宫神剑是何等人物,岂会信口开河?”南宫神剑差点没让这群徒弟的话给气到胡子打结。“这样吧!我拿把宝剑跟你们赌这一卦。”
“宝剑?”四个俊朗的男子眼中同时露出灼灼神色。
“没错,而且是武林中的‘四大名剑’之一。”南宫神剑笑得更是j诈,强调着。他知道自己再度吸引住了四个徒儿的目光,没办法,学剑法的人就是会对宝剑难以舍弃。
四大名剑?难道是干将、莫邪、太阿和鱼肠的其中之一?
四个男子几乎屏住了呼吸,互望一眼。
南宫神剑看准他们垂涎的表情,继续得意洋洋地道:“倘若你们谁在三年内真没成亲,我就将宝剑赠与他。”
“这条件会不会太简单了?”韦烈怀疑地问。
“是啊!若我们都做到了,只有一把宝剑怎么分,打一架吗?”凌飞问出了大伙心中的疑惑。
南宫神剑不悦地撇撇嘴。“我是你们的师父,你们该对我有信心。”
揶揄、嘲弄、不信、嗤之以鼻……这是他四个徒弟对于这句话的回应。没人睬他,更遑论相信他的话。
“是啦!我承认,怕只怕总会有一两个失误的,而宝剑又只有一把……”南宫神剑佯装苦恼地忖度,他果然不安好心眼,唯恐天下不乱似地又故意补充。“你们都是我的徒儿,但为了让自家的师兄弟早日找到幸福,偶尔互相陷害一下,我倒是不反对。”
早日找到幸福?
关于这点,四个男子皆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在送走四位贵客后,一直在旁听着他们师徒对话的侍童南宫昕,忍不住推推脸上还挂着j诡笑容的主子。
“主子,我怎么看也感觉不出你卜的卦会正确。”他疑惑地道。
三年前,自从四个徒儿相继离开后,南宫神剑顿时觉得闷得发慌,索性一头钻进研究以往曾半途而废的八卦占卜中,令人讶异的是,他竟算出了他四个徒儿三年内必会遇上桃花劫,有红鸾星动之兆。可南宫昕怎么也看不出来那四个骄傲的少主会有被锁进婚姻的一天,更何况前提还得放弃梦寐以求的名剑,怎么算都划不来嘛!
四个少主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傻事呢?一定是主子卜错了卦。
“天机天机,昕儿,你等着看好了。”南宫神剑笑得自信满满。“三年后,我让他们四个亲口告诉你,你的主子我是多么神机妙算、天纵英才。”
南宫昕看他笑得那么肯定,又回想四个少主自信的表情,顿时,他也迷惑了,到底谁会赢呢?看来也只有时候到了才能见分晓。
第一章
“少爷,少爷——”
凌禧手捧着一封家书从大厅直奔东厢房,边跑边嚷,途中丝毫不敢有所懈怠,深怕赶不上大少爷出门的脚步。
可惜当他气喘如牛地赶到时,在房里四探,哪里还有什么凌大公子的踪影?他双肩顿时泄气地一垮,唉!错过了。
“一大清早的,你鬼叫什么?”声音方落,凌禧的脑袋也莫名地被敲了一记。
“哎哟!”谁……谁偷袭他?
凌禧捂着被偷袭的脑袋闻声往后一看,那遍寻不着的凌大公子不知什么时候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少爷,你……你要吓死我,一点声音也没有,简直跟鬼没两样嘛!”
凌飞俊逸戏谑的脸上笑意一僵,又啪地赏他一记锅贴。“你说少爷我是什么?”
“啊!没……没什么!我说少爷你武功盖世、英俊威武、气势不凡……哎哟!少爷,你怎么又打我?”凌禧满脸的委屈。
“哼!少拍我马屁了,我会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凌飞不用瞧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想跟我出去玩你就说吧!这么迂回也不会让你看起来更聪明,何苦呢?”
“是是,少爷教训得是。”凌禧像只哈巴狗似的,用最渴望的眼神看着他的小主人,还聪慧地猜测道:“又跟晏少爷他们约好了?”
“猜对了。”主人和随从很有默契地伸手互击一掌,飒爽的笑声回荡在四周。
凌禧乐得快飞上天,他这个主人结交的朋友几乎涵括三教九流之士,其中又以江湖人称“快刀手”的晏豪那伙人最会玩;当然,刚刚手上那捧得高高的家书已不知被他遗忘到何处去了。
“那!那今天是要游湖?”
凌飞双手环胸摇头。“前两天才去过呢!”
“那是狩猎喽?”
“我穿这样像吗?”他穿的可是雪白的长衫襦衣耶!这小子有没有脑袋?
“那……那一定是上赌坊。”
啪!又扁他一记。“你以为少爷我是赌鬼啊!整天混死在赌坊?”
“哪里,少爷你怎么会是赌鬼,该说是混仙才对,呵呵、呵……”凌禧的笑脸在看到正在卷袖子的小主人后,顿时成了哭丧脸。
糟糕!说错话了,赶紧往外跑去找个安全地带避难。
“死小禧,下次看本少爷还会不会带你到处玩!”凌飞故意大声嚷嚷,直到凌禧跑出视线外才露出诡谲的笑容,在镜前整束仪容,并将手中的白扇轻展。
哇!真是俊美英挺得无法抵挡,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帅、帅、帅!
“呵呵!”潇洒地一个完美转身往外走,谁知在走出房门竟又看到凌禧。“你这小子被扁得不够严重是吧?”
“不——”凌禧赶紧一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一手轻摇手上那封差点被他遗忘的家书。“少爷,老太夫人的‘懿旨’到,你还是先下跪接旨吧!”
凌飞一张俊脸顿时扭曲,刚刚他就是瞄到凌禧手上的信,才会故意吓走他,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尽忠职守的,竟然没忘记那封信的存在,真是失策,可见吓得不够严重,下次他会记得的。
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那封信,随便将它往怀里藏。“有空再看。”
“少爷,那不好吧!老太夫人若知道了会很伤心。”
“你不说,我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他边说边往外走,和人约定的时间快来不及了。
“呃!可是……可是说不定家书里还有什么紧急的事,怠慢了就不好,少爷,你还是看看吧!看看……”凌禧不死心地仍执意跟在后头碎碎念。
凌飞是何等精明,他根本不用看就猜得出家书中写的是什么,当然,眼前这小仆在玩什么把戏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翻了一下白眼,顿下脚步。“够了,我带你出去玩。”
“真的!那不用看……我是说少爷有空再看吧!我们走。”凌禧简直喜出望外,差点得意忘形,幸好在走了两步后发现不对劲,赶紧退到凌飞身后一步。“少爷先请。”
啪!又扁了他一下,凌飞才率先往外走。
“少爷,怎么又打我?我会让你给打笨的。”凌禧委屈兮兮地抚着头抗议。
“还多话?不来拉倒。”
“少爷等等我……等等我……”跟个混仙主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吃喝玩乐,他焉有不跟的道理。三步当两步跑,凌禧只差没拉住他家少爷的衣摆一起走呢!
???
若要说起这江南凌家,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世代经商,说它是江南第一首富绝对没人敢有异议,旗下的产业包括水运、丝织、布行、药行、盐业……只要能赚钱的行业几乎都有,当然因此靠凌家吃饭的人也多得不胜枚举。
然而,凌家传到凌飞这代已经是连续三代的单传了,照道理说,他这位凌家产业未来的唯一接班人应该是忙碌不堪才是,但事实刚好相反——凌飞是很忙碌没错,可全是为了吃喝玩乐,与家业无关。
说他是混仙,那可真一点不差。
赏花吟诗作对,还到戏园看了一场戏,接着凌飞又和一伙玩乐的公子哥儿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福升客栈”品茗。
虽然高朋满座忙翻了天,但店小二警觉心仍足,眼色更是一等一的好,大老远就瞧见几位富贵公子了,赶忙在门口迎接,恭恭敬敬地将他们给请上了二楼的雅座,并火速去准备公子爷们要的东西,半点都不敢怠慢。
“阿飞,刚刚那出戏演得不错吧?”几人坐定后,江湖人称“快刀手”的晏豪,同时也是凌飞吃喝玩乐的最佳良伴期待地问道。
“嗯!我以前总以为唱戏就是几张大花脸在台上跑来跑去,没想到那么有趣,豪兄,幸亏你硬拉我去,要不我就无缘观赏了。”凌飞对他真是崇拜极了,若要说比他对吃喝玩乐更在行的人,那就非晏豪莫属了。
“可不是,听说那戏班还是京城来的大戏团。”凌禧掩不住笑地插嘴透露自己的情报。
“但我认为最精彩的不在那里。”说话的是苏州“芙蓉绣坊”的五公子唐霖。唐家和凌家有密切的生意往来。
“不然呢?”所有人好奇地问。
“嘿嘿!你们没瞧见那位台上扮西施的姑娘频频对咱们飞兄送秋波,这才有意思呢!”唐霖笑咪咪地接口道。
凌飞倜傥不群、潇洒尔雅,总有一大堆姑娘想倒贴过来,身为他的好友兼玩伴,这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去你的!你这家伙,最喜欢胡言乱语。”凌飞笑骂着。
“不,我真的有看见,很明显啊!”唐霖继续调侃道。“就是不知道那姑娘卸下粉黛后会是何等模样,足不足以入主凌家当主……”
“砰!”一壶茶在桌上溅得水花四起,还有意无意地泼了唐霖一身。
“明珠姑娘,你也小心点,我的衣服……”在看到那张怒气冲天的娇靥后,唐霖很适时的闭上了嘴。
“不好意思,我再去换一壶来。”陶明珠——福升客栈掌柜的独生女——瞪了唐霖一眼后,转身又去重新端茶了。
“奇怪了,她今天吃炸药啦?火气这么大。”唐霖一脸莫名地道。
众人也耸耸肩,在印象中那位陶姑娘爽直大方、亲切可人,从没像今天这般暴躁过。
“你是不是得罪过人家姑娘啊?”凌飞那阳光般的笑容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我哪有?”唐霖摸摸脑勺不解道。
“可能是客人太多、忙坏了吧!”晏豪话锋一转,眼中放射出熠熠精辉道:“我们来谈谈今晚的娱乐。”
几个哥儿们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有好主意。“什么娱乐?”
“织香楼!”
晏豪的话一说出,除了凌家主仆一脸莫名外,其余的人都差点流了一摊口水。
“你……你是说去看那位名满天下的花魁,玉姑娘?”唐霖一张嘴差点笑咧到耳边。
“哪有那么容易,玉姑娘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就是,听说前些天扬州刺史的长公子一掷千金,结果还是没见到人。”
几个人热切地讨论着,更加引人好奇。
“什么?你们不是说那个玉姑娘是个花魁,既然只是个青楼女子而已,不是该视钱如命吗?那为什么一掷千金还不见客?再说这样不怕得罪大官吗?”凌禧好生怀疑。
“大官?扬州刺史之子算什么?听说京城里有位王爷是玉姑娘的知音,曾当众宣布要罩她,所以得罪了玉姑娘就等于得罪那位王爷;得罪了织香楼也就等于得罪了玉姑娘,没人敢造次的。”
“不只,还听说这位玉姑娘裙下有个武功高强的人物在保护着,凡得罪过她或想找织香楼碴的全都会遭殃。”
凌禧眼睛大睁,原来那青楼姑娘的手段如此高杆啊!不但京城里的王爷给她巴上了,连武林高手也无法过美人关。
“其实这也难怪了,我曾在‘茗烟会’上听过玉姑娘的琴声,真是琮?如流水,清脆如黄莺,让人心旷神怡,久久难忘。小禧,你可别拿她和其他青楼女子相比。”唐霖可是她的第一号死忠支持者,虽然他只听过她的琴声而没见过人,但这就够了,甚至还有人连这殊荣都没有。
“是啊!只可惜今天不是十五。”
“茗烟会和十五有什么关系?”凌禧更加好奇了。
“关系可大了,每月十五玉姑娘都会在她的玉阁里举办‘茗烟会’,只要符合资格的人都可以进入玉阁里隔着纱帘听她弹琴。不过在弹琴前她会先出一道题,在弹完后看谁作的诗最好,就有机会跟她面对面、品茗喝酒谈天。”晏豪叹息道:“只可惜大多数的人都被她的琴声给迷惑了,哪还会去记得作诗啊!”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可不是,不过听说只要见过玉姑娘花容月貌者,没有一个不被她给迷惑得神魂颠倒的。”唐霖常常也是茗烟会上的失败者,所以更奢望见她一面了。
“吟诗作对!这个我家少爷最在行了。”凌禧对那姑娘简直越来越好奇了,猛扯主子的衣裳。“少爷少爷,我们去瞧瞧嘛!”
“别扯,你忘了我祖奶奶的吩咐啦!”听他们这么说凌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啦!不过他家那位祖奶奶对他的放荡不羁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唯有一个条件,就是不准涉足青楼场所。
当然也不是他有多听话,只是以他的风流成性加上英俊多金,身边根本不缺乏红粉知己,也就减低了去“拜见”那位名妓的兴致。
“就去一晚嘛!反正我们别说,你太婆也不会知道。”
“对啊!去啦去啦!咱们好兄弟,有福同享。”
“说不定那位玉姑娘见飞兄你人品如此俊秀,你会有机会见上她一面呢!”
“少爷,去吧去吧……”
众人热情游说,包括他那好奇得不得了的小随从凌禧,凌飞却仍是不为所动;正想要拒绝时,忽然陶明珠又出现,这次甩盘子甩得更加用力,茶溅四处。
“明珠姑娘,你……你怎么又这么不小心?”唐霖首当其冲,看来一件昂贵的长衫就要报销了。
“哼!人家凌公子对烟花女子根本没兴致,你们何苦逼迫人家,真坏!”陶明珠话说完,又气冲冲地离去。
“怪了,我们谈我们的,干她底事?”唐霖更加不解了。幸好他们只是爱玩乐不爱闹事,要不然哪容得那位陶大小姐如此嚣张。
晏豪却看出了点端倪,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八成咱们那位陶大姑娘对凌兄弟有意思呢!凌兄弟,你真是好福气。”
“噗!”喝了一口茶的凌飞立刻将口中的茶给吐出来,还吐到倒霉鬼唐霖身上,让他那件长衫更加精彩。
“对……对不起。”凌飞边道歉边抗议。“哎呀!豪兄,你别胡说行不行,人家姑娘清誉要紧。”
唐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长衫有多糟,因为他发现一件更有意思的事,低声对大伙道:“可我觉得有可能,你们瞧,那位陶姑娘正躲在旁边偷听呢!”
众人回头,正好看见陶明珠来不及掩藏的身影。
“哈哈!好好好,原来咱们凌大公子不想上青楼全是为了给陶姑娘一个好印象。”晏豪起哄着。
“你别胡说,那怎么可能?”他凌飞岂会受小小一名女子所牵制?未免太小看他了。
“难道你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众人怀疑问,凌飞的风流众所皆知,更何况陶明珠素有“小貂婵”之称,也算是个拔尖儿的小美人。
“高攀不起。”凌飞不带情意道。他是风流贪玩,爱尽天下所有美人,所以不敢招惹这些多情女子。
所谓愿者上勾,好聚好散懂得分寸的女子才符合他的脾胃。
“怎么会?”陶明珠手里捧着两、三盘点心,低声羞涩地对凌飞道,却也传入旁人耳里。
“哟!姑娘表态了。”晏豪实在唯恐天下不乱,立即暧昧地鼓噪起来。
凌飞横了他一眼,赶紧猛摇头。“凌某无才无德,放荡不羁,配不上姑娘。”
“公子客气了,其实你才气纵横、岐嶷不群是众所皆知的。”陶明珠毫不掩饰地赞赏。
她在第一次见到凌飞时就芳心暗许,每回他来,总是亲自端来点心和茶饮,从不假他人之手,盼望的就是有天能够长伴君侧,今日听到这些话——凌大公子不想上青楼,全是为了给她一个好印象——不由得心花怒放。
“哇!”原本闹哄哄的客栈突然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全转向他们这一桌,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想知道后续消息。
凌飞整个人坐立难安,差点跳起来。天啊!怎么好端端的喝个茶也有事?
使了个眼色给几个好兄弟,盼他们出手相救,谁知道这群声称与他有福同享的好兄弟,竟也一个个都是看好戏的模样。
“姑娘,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对姑娘只是……”凌飞正想自力救济,谁知道会遭到落井下石。
“哎呀!别不好意思了,飞兄,你就承认吧!”唐霖笑得可开心了,现在演的比刚刚戏园子的戏码还要精彩呢!好玩。
一向豪爽的陶明珠粉脸竟然嫣红犹似西天彩霞,娇羞答答。
“你……”凌飞阳光般的笑容没了,狠瞪唐霖一眼,他知道这种事不能放任着让它暧昧不清,赶紧说明。“他们几个刚刚全是说笑的,姑娘大量,别跟我们几个计较了。”
沉醉在幸福中的陶明珠闻言,眼含委屈泪珠,哽咽道:“难道凌公子嫌弃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不是的,真的是凌某不敢高攀。”
“你……”陶明珠竟当场掉下眼泪。
啊!完了,桌边几个人在瞧见她的眼泪后才知道糟糕,他们只是一时兴起好玩,加上陶明珠一向豪爽过人,他们才敢这样胡闹,想不到竟让人家姑娘当了真,这该怎么是好?
“陶姑娘你别哭,我们几个刚刚开了个小玩笑,对不起、对不起……”大伙轮着道歉。
谁都知道凌家家大业大,凌飞身为凌家的唯一继承人,他的婚姻大事怎么可能如此草率地说说算数呢!这姑娘若不是太傻就是太痴,看不清事实。
“呜——”陶明珠哭得更大声了,所有人都在看她,她把脸都丢光了啦!她索性豁出去跑到窗边。“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众人看出她的用意,赶紧跑到她身边想规劝。
“别过来,你们若过来我就立刻往下跳!”陶明珠威胁道。
“明珠啊!你千万别做傻事。”掌柜听到消息立刻冲出来劝喊着。
“是啊!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你别乱来!”凌飞也被吓着了,哪有人这样逼婚的,哎哟!今天忘了翻翻黄历再出门了。
“你……连我要死了也不肯哄我,真是无情无义。”陶明珠简直伤心欲绝,她都不顾颜面了,这男人竟然还当众不要她,教她情何以堪。
“小心——”
伤心欲绝的陶明珠没顾虑到身后是什么,眼看一伙人步步朝她靠近,她也跟着步步后退,谁知道步伐没踩好,她的人就这样以倒栽葱的方式,在众人眼睁睁下摔出了窗外。
“蔼—”
一条白色的身影动作更快,在她头即将落地开花前,将她给及时救起。
陶明珠被吓坏了,慢慢抬头想看救命恩人是谁,才发现他竟然是……
“凌公子。”她欢喜地再度投入他怀里。“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天蔼—”凌飞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惨叫声,并火速将她推离自己身边。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边竟聚集了一大群人,看着四周指指点点的人群,他差点没挖个洞将自己给埋下去,永不见人。看来从今以后就算有人跪着求他,他也不敢再来福升客栈了。
在旁观的人群中,一个灵巧清丽的女孩噗哧一笑,这场闹剧可真有意思,回头说给小姐听去。
小姐——
糟了!都快黄昏了,她得尽快回去才是。
第二章
玉茗烟在房门前走来走去,时而抬头望着大厅处,一张冷艳芳馥的脸蛋写满着急,黛眉不由得也轻锁着。
“烟儿,引蝶还没回来吗?”床上的妇人虚弱地问道。
“是啊!不过娘你别担心,那丫头很机灵,不会有事的。”玉茗烟给她一抹心安的笑容。
“嗯!我相信。”玉杏娘颔首。望着女儿那恍若桃花初绽似的绝美笑容,心里实在得意,而且越看越满意,多娇艳的容颜啊!足以迷惑天下所有男子,让人为她神魂颠倒、朝思暮想,一个都逃不掉。
买个药而已,竟一去就是一、两个时辰,到天边海角买不成?
玉茗烟口里虽说的不甚在意,但心里却很着急,她与引蝶情同姊妹,引蝶向来不是个贪玩的人,她很担心发生了什么事。
“娘,你先歇着,我请良伯去找找引蝶好了。”
不料她才刚走出房门,就瞧见拎着一包药材的引蝶一蹦一跳地跑进门来。
“引蝶,你终于回来了?”她丰润的朱唇不满地微噘,害她担心的呢!
“小姐,对不起嘛!都怪街道今儿个太热闹了,我跟一堆人挤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挤出个缝回来的。”她夸张地说。
“热闹?今儿个没有庙会或市集啊!”玉茗烟狐疑地说,虽然她鲜少到街上去,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小姐,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先去熬药吧!”玉茗烟最重视的是她那长年卧病在床的娘,其余的任何事对她来说都无意义。
引蝶点头,乖乖地随着她边熬药边将刚刚在街头看到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玉茗烟听。
“又是个笨蛋。”冷丽的俏颜满是同情,为情所苦的女子最傻,就如同她娘一样,到头来只是气得浑身是病,愁恨满天。
“才不呢!小姐,你就没瞧见,那位凌公子真的是人中之龙凤,他面如冠玉,浑身散发着阳光般的气质,也难怪陶家小姐不顾羞地当众示爱。”
“喔!”玉茗烟灵黠的水媚眸光朝她一掠,揶揄道:“难不成咱们引蝶小姑娘也动了春心。”
引蝶一张粉脸立刻染红,大声抗议道:“哪……哪有,小姐,你别胡说,人家才没那么笨,我才不会爱上臭男人呢!”
“我是开玩笑的,这么紧张,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鬼。”
“小姐……”
玉茗烟不理她,调侃完后,撇下哇哇大叫的她,径自吩咐厨子准备晚膳,并将手边正在熬的药交给他们负责。
“我们该走了。”玉茗烟走进房里跟她娘道别。
“烟儿,怎么不先吃完晚膳再走呢?”
“今夜有个大官人要来,怕林嬷嬷挡不住,我得回去帮她。”
玉茗烟正是织香楼里那名满天下、神秘冷艳的当家花魁。
“这样啊!”
见她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连忙安慰道:“放心,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玉杏娘点点头,在她们主仆二人走出房门前喊住了她。“烟儿。”
“娘还有事?”
“娘想问你,你……恨不恨娘做这样的安排?”玉杏娘憔悴的脸上写着不安。
玉茗烟露出巧然的笑容慧黠道:“不,娘,你根本毋须自责,现在的我很快乐,我喜欢这么做。”
目送着她离去的身影,玉杏娘心中的自责没有减少半分,或许玉茗烟现在正值青春年华,让众人捧在手心上,万事如意,自然是快乐得很,但有朝一日终将年华老去,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她好自私好自私,竟诱导她去走这样的一条路,一条不归路——
???
玉茗烟坐上软轿,在引蝶的带领下,往织香楼前进,可没想到在半途突然杀出了一个锦衣少年挡轿。
“你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挡我们姑娘的轿子?”引蝶不客气地怒问。
“我是玉姑娘的欣慕者,已经观察你们好久了,我知道玉姑娘就在轿里,让我见见她吧!”锦衣少年含着渴望的眼神道。
欣慕者?坐在轿里的玉茗烟冷哼一声,又是个胆大妄为、自以为是的男人,她红菱不屑地轻撇。
“放肆!我们家姑娘岂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引蝶正愁刚刚被她家姑娘调侃没处发火呢!没想到正好送上个倒霉鬼让她杀火气。
“我有钱。”锦衣少年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道。
“有钱又如何?有钱就可以仗势欺人啊?我呸!”臭男人!引蝶在织香楼看得也不少,平生最讨厌这些自以为有几个钱就想嚣张的大爷公子了。“走!”她指挥着轿子往前行,不予理会。
“玉姑娘,玉姑娘……”锦衣少年不死心,继续挡住了路。
“让开——”引蝶像赶苍蝇似地嫌恶道。
“你这丫头真是仗势欺人,知不知道我是谁啊!”让一个丫环如此欺负,锦衣少年简直气急败坏。
“我管你是阿猫还是阿狗,给我让开!”引蝶泼辣地道。
骂得好啊!引蝶真是孺子可教也!玉茗烟差点跳出来为她喝采,只可惜这么一来不就称了那少年的心,还是想想办法对付他吧!
她打开轿里的檀木小抽屉,里头有各式各样“好玩”的东西,娇艳的脸上也跟着露出诡异的笑容。
外面的锦衣少年显然不知死活,仍执意叫嚣着。“哼!反正今天我非见到她不可。”
“休想。”
“我要见……”锦衣少年干脆心一横,伸手就要往轿帘掀。
“哎哟!”伸向轿帘的手突然被不明物体击中,吃痛赶紧缩回。
“谁?哪个卑鄙小人竟敢暗算我?”锦衣少年大骂,回头一看竟然是个身穿白衫的俊逸男子,难不成这人也跟他有相同的目的?
玉茗烟竖高了耳朵倾听外头的声音,好奇着到底是谁那么鸡婆来英雄救美,害她手上这忘了是哪位火山孝子提供的痒粉无用武之地,当然也无法亲自惩治外头那不知死活的男子。
凌飞慢条斯理优雅地展开一把羽扇轻摇,才好整以暇问道:“谁是卑鄙小人?你给我说清楚了。”
引蝶一双清灵的眼珠子大睁——是他,凌公子!
“当然是他,他才是卑鄙小人。”凌禧立刻顺着主子的话指着那锦衣少年道:“不要脸,人家姑娘不见你,偏偏要硬闯,丢人啊!”
“就是就是。”晏豪也跟着附和,脸上的笑容大得差点咧到耳后。他认得眼前这盛气凌人的小丫头正是那名满天下的花魁玉茗烟的小婢,也就是说轿里的人一定就是那位冷艳的玉姑娘了。
太幸运了,太幸运了,他们一伙人在凌飞的坚持下,原本想上苏州最大的酒楼吃饭听曲的,但没想到半路上竟会遇上他们讨论了一下午的大美人,而且凌飞还阴错阳差地救了她。
天啊地啊!他和旁边几个人一样,眼睛已经无法控制地瞄射向轿帘去,好希望那轿帘能自动卸下,好让他们瞧瞧玉大美人的丰姿,一眼,真的,只要一眼就好。
“你……”对方人多势众,衡量过后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锦衣少年气冲冲地大喊道:“有种就报上名来。”改日报仇。
“凌飞。”
“凌……凌飞?”好熟悉的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
“没错,想找我,我随时在凌苑候教。”凌飞闲散地道,一点也不以为意。
“好,姓凌的,咱们走着瞧!”锦衣少年心有不甘地离去。
“怕你啊!有本事你来啊!我凌禧绝对把你打得像狗爬。”嘻嘻!骂得好过瘾喔!
“你要真有这本事就好了。”凌飞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才回头对一脸惊喜望着他的引蝶道:“姑娘,你们可以走了。”
“要人护送吗?我很有空的。”晏豪满脸爱慕地自我推荐问。
“我也是。”唐霖也跟着说。
“不用了,感谢各位公子的仗义相助,小女子与我家小姐感激不荆”引蝶摇摇头。
“那一路小心了。”凌飞道。
“是的,多谢凌公子。”引蝶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对凌飞作个揖道。
真客气,声音也真甜美,比起刚刚那个挡轿者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玉茗烟脑子里突然想起刚刚煎药时引蝶所跟她提起过的人,难道这个凌飞,就是她口中的那个凌公子?
哎呀!可真是令人好奇了,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咱们引蝶姑娘如此轻声细语的对待?
偷偷地掀开了轿帘往外瞧去,不消多问,她便猜测到那身着白衣鹤立鸡群的男子一定就是凌飞了。
瞧他果真是长得俊逸潇洒、挺拔不凡,尤其是那阳光似的笑容,几乎能在顷刻间融化人心。祸害啊!又是个少女芳心的杀手。
她的红唇边轻轻绽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容。
“哪里。”路见不平仗义相助这是理所当然的,凌飞回了个礼,一抬头,眼神突然被轿中那掀开的一角给吸引了去。
那是一张艳若海棠含春娇媚芳馥的容颜,尤其那双黑白分明似乎会慑人心魂的汪汪秋水里,更是含着股令人难以形容的蛊惑魅力,差点让人忘了呼吸,只能目不转睛地凝视她,随着她的一嗔一喜而心醉神迷。
“多谢公子们相救,小女子实在无以为报,若有机会再见到诸位公子,必当好好尽地主之谊。”娇娇软软的声调若有所指地道,加上脸巧笑倩兮,更是将众人迷得神魂颠倒,几乎忘了今夕是何夕。
“一定一定……”旁边的几个人迫不及待地回答。
“引蝶,起轿。”在离开前玉茗烟又回眸一笑,那眼神、那笑容,妖娆百媚,无一不是风情。
直到轿子完全的离开了视线,众人才回过神来,宛如做了场美梦。
“好美的女人,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这么好运地见到了她。”晏豪脸上还挂着痴痴的笑容。
“是啊!果然名不虚传,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再度见到她了。”唐霖冲动地说。
“她还说会尽地主之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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