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浪子爱光顾

浪子爱光顾第5部分阅读

    记忆了?”

    “因为我也同样想起来为什么会跟你说那些伤人的话,又不得不离开你的真正原因了。”臧柏烈实在不忍说下去。“瑀曦……”

    “没关系,你说吧!”小脸一整。“我可以承受得住。”

    臧柏烈想笑,却没有成功,因为他不确定她办得到,只是轻抚着她的脸蛋,久久都难以启齿。

    “我曾经跟你提起过我父母的死,他们是在一场车祸中丧生,那天我父亲骑着机车载着我母亲吃完饭要回家……在路上被一辆失速的小货车当场撞上,他们……当场就死亡了,而小货车的驾驶也受了重伤,被送进医院的加护病房……”

    说到这里,他睇见瑀曦先是瞠大眸子,接着满脸震慑、惊恐地看着他,然后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年我才十岁,在一夜之间失去父母,一个人坐在殡仪馆的椅子上,好黑好恐怖,那种彷徨无助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那时的我真的好恨那个撞死我父母的小货车驾驶,因为他夺走了我最爱的亲人,我恨不得他也一样死掉……后来听帮我打官司的律师说他也过世了……”既然说了,已经停不下来。

    她捂住口,泪水沿着指缝滴下,发出哽咽模糊的声音。

    “那个小货车驾驶……是我爸爸……”

    “我爷爷已经查证过了,所以当我知道的时候,真的没办法接受,可是又不忍心告诉你真相,只能选择用那种方式离开,以为这样对彼此都好,这就是我一年多前之所以离开的原因。”臧柏烈也红了眼眶。“可是当我遗失了那段记忆,又再度回到这里,还是又爱上你……不管我到哪里,最后还是回到你身边……”

    瑀曦觉得好冷,用手臂抱住自己。“所以……你爷爷才不肯接受我,因为我爸爸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她为什么不曾把两件事联想在一起?是因为她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命运却将他们连结在一起?

    “这将近二十年,我总是刻意地不去想我爸爸意外撞死人的事,总是一再地告诉自己他是单纯的在车祸意外中过世,因为他是为了这个家才会那么辛苦的工作,在体力不济的情况下闯下大祸……你要相信我,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握住她颤抖的肩头。

    “我不知道是这样……你应该一五一十告诉我的……”瑀曦颤抖地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臧柏烈就知道她会内疚、羞愧,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只能抱紧她,用自己的体温让她的身子恢复暖意。

    “瑀曦,这不是你的错。”

    她仆在他胸口,痛哭失声。“怎么不是我的错?我没办法责怪我爸爸那么拚命工作,养活我们一家人……可是他让你失去父母却是不争的事实……父债子还……这是我欠你的……”

    “那么你这个女儿更应该替他偿还,就照我们原定的计划结婚,做我的妻子,再帮我生几个孩子。”他努力说服她。

    孩子?

    瑀曦这才想到原本要回家跟他说这个好消息,可是现在呢?她能在这时候告诉他吗?用这个孩子绑住他……

    “我……我要好好的想一想……”现在的她无法正常思考。

    “瑀曦……”他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她。

    “让我想一想。”仿佛随时会倒下的纤躯慢慢地转身,步履不稳地走上二楼,回到房间内。

    此时此刻,瑀曦反而哭不出来,因为那种痛已经让她的知觉麻痹,整个人坠进了冰冷的谷底中,四周一片黑暗。

    坐在床上,两手抱着膝盖,表情木然,动也不动,从白天坐到了晚上。

    “瑀曦!”臧柏烈守在房间外头,敲了敲门板,就怕她出事。“出来吃点东西好不好?瑀曦,开门让我进去。”

    终于,她动了。

    小手轻颤的覆在小腹上,想到不能让孩子挨饿,只得下床开门。

    臧柏烈见她没事,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我好饿。”瑀曦挤出笑。

    他将她拥在胸前,亲了亲她的发顶。“没问题,我已经亲手煮了唯一的拿手好菜,就等你下楼吃。”

    来到楼下的厨房,看到桌上的一大盘水饺,瑀曦喷笑出来。“这算什么拿手好菜,只是放在滚水里煮熟而已。”

    “知道就好了,干么还说出来。”臧柏烈看她笑了,这才松了口气。“我听说这家水饺在这里的生意很好,看起来真的满好吃的,还有韭菜和高丽菜两种口味,你都吃吃看。”

    瑀曦拿起筷子,挟了一粒到口中,果然是从小吃到大的好味道。“嗯,我就是喜欢吃这家的水饺。”

    “还买了蛋花汤和酸辣汤。”他知道她爱喝蛋花汤。“吃水饺就要配这两种汤才好吃。”

    她强迫自己笑。“你也快坐下来吃,不然那么多,我可吃不完。”

    “瑀曦……”

    “我们先吃东西好不好?”她乞求地说。

    臧柏烈见她脸色很差,心想今天已经够她受的了,有话等明天再说。“好,我们先不要谈。”

    “我今天怎么觉得包韭菜的比较好吃,以前都不太喜欢韭菜的味道……真是奇怪。”瑀曦想着或许是怀孕的关系,连口味也有了改变。

    他将包韭菜的水饺挑给她。“那我负责吃包高丽菜的,韭菜的你要解决……嘿,好吃,我在国外除非去华人街,或是中国餐馆,否则很少吃到水饺,家里的佣人买回来的都不好吃。”

    “我可以教你,以后你想吃就可以自己包。”她笑得有些勉强。

    “以后有你,我只要负责买材料和吃就好了。”臧柏烈喝了口酸辣汤,连忙灌了一大口开水。“哇……这家的怎么这么酸……醋是不用钱的吗?难怪生意好,真是又酸又辣。”

    瑀曦支着下颚,笑睇着他满脸通红的样子,想将这些都放在记忆当中,留着以后说给孩子听,说他的爸爸居然连酸辣汤都不敢喝,还有洋葱也是。

    “呵呵……买的人要全部喝掉。”

    他怪叫一声。“全部?饶了我吧!”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什么不敢吃的,还是捏着鼻子灌了一大碗,只差没全部还给马桶。

    吃完水饺,两人相拥地躺在床上。

    臧柏烈凑过去想亲她,她皱了皱鼻子。“你刚刚有没有刷牙漱口?”

    “还有味道吗?”他哈了哈气,果然味道还很重。“以后我再也不敢喝酸辣汤了。”

    她笑着主动吻他。

    “不怕有味道?”臧柏烈衔住她的唇瓣,轻舔慢吮着。

    “谁教我爱你。”瑀曦伸臂搂住他的脖子。

    “我也爱你。”

    “抱我……”最后一次。后面的话她无法说出口。

    他的唇舌与她激烈的交缠着,一边互相脱去彼此的衣物,直到两人的肌肤相亲,娇吟伴随着粗喘……

    “我爱你……”泪水滑下眼角,她哭喊着。

    在高嘲来临之际,他仰起头低吼,满足了彼此……

    知道搂抱着自己的男人已经睡着了,瑀曦才露出悲伤的表情,因为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晚,她知道自己必须放手,必须让他离开。

    因为她太爱他了,所以渴望着能得到幸福,能跟他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可是这个美满的家庭却是建立在仇恨之下,光是想到臧柏烈的祖父会用着充满怨恨憎恶的目光看待自己,她就全身发冷,又怎么忍心拖着他一起来面对这种难堪,毕竟他们是祖孙……

    就因为爱他,所以更不能害了他,要他夹在亲祖父和心爱的女人之间,她于心何忍呢?所以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要他走,从此不再相见。

    臧柏烈揉了揉眉心,从睡眠中醒来,本能地摸向身畔,却发现没人。

    “几点了?”看了下表,已经早上十点多了,想说瑀曦怎么没叫他起床。

    他穿好衣服走到浴室,稍做梳洗之后,想到再打个电话到米兰,问一下他订的结婚钻戒能不能赶一下,希望早点拿到。

    经过原本睡的那间客房,他发现门竟然是开着,而他的louisvuiton的经典onogra行李箱摆在床上,盖子掀开,他的衣服全都折好在里面了。

    他怔怔地看着几秒,马上旋身下楼。

    一楼的铁门还是拉下来的状态,表示今天休息,他又来到厨房,见到在里头忙碌的纤细身影,心口一紧。

    “瑀曦!”

    瑀曦回头朝他漾开柔柔的笑意。“你起来了?我刚煮好稀饭,帮我端到外面的桌上。”

    “你……”臧柏烈还是先将整个锅子端出去。

    她继续岔开话题。“还有碗筷。”

    臧柏烈于是从碗篮里拿了两副出来,她又让他把冰箱里的小菜拿出来配。

    “瑀曦……”他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她的肩头,不让她再转移话题。“我看到我的行李箱……为什么?”就算已经隐约猜到原因,他只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听了,她绽出一朵哀伤却美丽的笑靥。“我刚刚已经去了里长办公室,跟大家说我们的婚礼取消了。”

    他胸口一窒。“这就是你的决定?”

    “对。”瑀曦伸手抚着他痛楚的表情,喉头微梗。

    “瑀曦……”

    她用手心捂住他的口。“因为现在的我,没办法嫁给你……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我又怎么能这么自私的把你从你爷爷身边抢走?我爸爸夺走他儿子的性命,已经狠狠地伤过他老人家的心了,我又怎么能把你留在这里?”

    “爷爷那边我会想办法……”臧柏烈拿开她的小手说。

    “原本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希望你能娶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一个家世和你们相当的对象,我只要努力达到他的要求,用诚意来打动他,让他能够接受我,我相信自己办得到的,可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鼻音也重了。

    “他怎么可能会去接受一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的女儿当孙媳妇,我又怎么能期望他愿意原谅?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可以办得到?”

    臧柏烈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想要爷爷原谅害死自己独子的凶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才会迁怒,连同瑀曦一起恨下去。

    “我很谢谢你想起这件事之后,还愿意爱我……愿意跟我结婚……可是我办不到……我没办法当作它没发生过。”瑀曦笑中带泪地说着,即便是心如刀割,但被爱的心情却是满足的。

    “现在的我比一年多前还要坚强,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是打从心底真的爱我……就算这辈子都无法在一起,我也会很勇敢的活下去……所以……这次就换我让你走,把你还给你爷爷……”

    他笑了两声,还是落下泪了。“可是我办不到……”

    “你办得到的。”她用力地吸。“因为我们如果不在乎你爷爷的感受,执意要结婚,那是不会得到幸福的,我的良心永远会谴责自己,自私很容易……但是明明知道不可能,却执意地要去做,那却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我宁可你抓着我不放,自私一点。”臧柏烈将她紧紧地按在怀中,舍不得放手,嗓音哑到不行。

    “告诉我,你会走。”瑀曦又是哭又是笑,小手抚着他宽厚的背部,泪水湿透了他的衣襟。

    “呵……呜……”高大的身躯颤动着。

    “柏烈……”她眨去满眶的泪水。

    “我会走。”他哽咽地说。

    就是因为了解她此时愧疚不已的心情,在没有得到祖父的原谅之前,是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的,他现在若不走,只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和压力,让她更加自责,然后直到某一天崩溃……

    闻言,瑀曦抽泣一声,泪雨如注,不过马上用袖口抹去它们。

    “快坐下来吃,不然稀饭要冷掉了。”

    臧柏烈接过盛好的碗,扒了一口稀饭,喉头仿佛梗着东西,让他吞得很痛苦,但还是得咽下去。“只要是你煮的都好吃……”

    “那就多吃几碗。”她在泪雾中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他湿红了眼,又吃上第二碗。

    这真是一顿永难忘怀又令人心碎的早餐……

    吃完稀饭,瑀曦站在洗碗槽前,告诉自己待会儿不可以哭……

    小手来到腹部上头,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孩子的事,因为他知道之后,绝对不会离开的。

    听到行李箱在楼梯间发出碰撞的声响,她吸了吸气,转身出去。

    “东西都带齐了吗?”

    “还少了一样。”大掌抚着她泪痕未干的面庞。

    瑀曦勉强打起精神。“是什么?我去帮你拿过来。”

    “你。”臧柏烈嗄哑地说。“我没办法把你一起带走。”

    这句话让她双肩抖动,又哭了。

    “跟我保证你会过得好好的。”男性双臂最后一次拥抱住她,紧到几乎要将她勒成两半了。

    “我会……过得好好……的……”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路上……小心……。”

    臧柏烈倏地放开,握住行李箱的拉杆,转身走出大门。

    听着喀啦喀啦的声音渐行渐远,瑀曦不许自己追出去看他,怕自己嚎啕大哭,这次是她自愿让他离开的……

    不知站了多久,她又回到厨房,把碗筷都洗干净,想着只剩下几天就得搬走,很多生财器具必须打包,另外得再租间房子,她还有好多事要忙……

    趁着天气好,把床单、被套都洗一洗,于是来到二楼,走进主卧室,一眼就看见挂在衣架上,收在防尘套里面的白纱礼服……

    小手撩起那轻盈的布料,泪水滴滴答答地掉落。

    “他忘了……把它带走了……”

    瑀曦将它一把搂住,让泪颜埋在其中,也将哭声藏在曾经以为会得到幸福的美梦中……

    美国旧金山──

    这个被喻为全世界最美的城市,对臧柏烈来说,突然变得好陌生,每个人的步调都很快,让他一时无法适应,才刚离开,却发现自己有多想念小镇的一切,不管是景物还是人。

    “爷爷,我回来了。”他来到白发苍苍,可是眼神却炯炯有神的老人面前。

    臧峪昆拄着手杖起身,即使微佝的腰,表情依然严厉。“永远不许你再去找那个女人,听到没有?”

    “爷爷,原谅别人也是需要勇气的,何况车不是她开的。”

    手杖用力地蹬了蹬。“她还是那个凶手的女儿!全世界有那么多女人,就是不许你跟她在一起。”

    “我先回房间了。”臧柏烈知道祖父有多冥顽不灵,要他抛下仇恨是不可能的事,走了几步,后面还是传来他暴跳如雷的叫声。

    “你听到了没有?!”

    回到房内,他坐在落地窗旁的义大利红色牛皮沙发上,头靠向椅背,紧闭着眼皮,眉心有着深深的皱折。

    想着父亲当年是不是也经过同样的挣扎,才决定抛弃一切,和母亲结婚,可是今天他面对的难题更大,他无法不顾年迈的祖父,无视他的强烈反对,加上瑀曦对整件事的内疚和自责,就算结了婚也不会快乐,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坐了许久,手机响了。

    “你已经回到旧金山了?”

    在台湾的麦大伟还是放心不下地打了通电话来。

    臧柏烈捏了捏眉心。“你有空的话,多回去走走,帮我看看瑀曦的状况,看她过得好不好,再随时告诉我。”

    “知道她好不好又能怎样?只会更痛苦──”

    他绷声地打断。“我只想知道她好好的,即使以后又遇到一个好对象,还是能得到车福。”

    “她是个死心眼的女人,你认为她还会爱上别的男人吗?”麦大伟在嘴里咕哝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打个电话给我。”

    “现在就有你帮得到忙的。”他沉吟了下。“公司现在买下了瑀曦住的那间老房子,能不能拜托你假装对那间房子有兴趣,然后询问台北的分公司,不管开价多少都没关系,到时我会再把钱汇给你。”

    麦大伟叹了口气。“你想把房子送给瑀曦?”

    “我看得出她很喜欢那间房子,只希望她以后不用烦恼找房子搬家的事,能够过得安安稳稳,这是我现在能帮她做的。”臧柏烈喉头一梗。“我能为她做的事真的不多,至少这件事要为她办到。”

    “我知道了,交给我来办。”

    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他并没有放弃这段感情,相信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或许会有转机,现在只需要等待它的来临。

    不过接下来一个月,他发现祖父开始在家里举办宴会,这是过去很少出现的情形,因为祖父很注重隐私,不喜欢外人到家里来,宁可选择在饭店,那么这些安排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帮他找结婚的对象,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忘记瑀曦。

    他啜了口鸡尾酒,看着这个月的第三场宴会,今晚邀请的都是一些在旧金山华人地区的商界朋友,和祖父有多年的生意往来,而且一样带着家人到场,当然不乏未婚的女性。

    臧柏烈穿着一身黑色缎面晚宴西装,纯手工制的合身剪裁,是请唐人街有名的西装老师傅做的,他左手插在长裤口袋,一手执着鸡尾酒,若是以往,这种场合对他来说是如鱼得水,不过现在的他却渴望宁静安定,不爱参加这种应酬。

    “你看起来很不自在。”

    一名身穿黑色晚宴服的年轻女人走向他,她有张东方脸孔,身材高姚,一头黑发绾在头顶,缀上珍珠发饰,衬着颈项上成套的珍珠项炼,既高雅又有气质。

    他看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大学学妹,双方的长辈也都是在商场上的朋友。“蒙妮卡?我不知道你也来了。”

    “因为你的心不在这里。”她蕙质兰心地笑说。

    臧柏烈咧了咧牙。“这么明显吗?”

    “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的观察,今晚的你像换了个人,真是有损你情场浪子的名号。”蒙妮卡调侃地说。

    听完,他仰头大笑。“哈哈……”

    睇着臧柏烈俊美的下巴还留着青色的胡渣,头发也略长,笑容里多了无奈的苦涩,反倒比过去多了成熟稳重的魅力,还有在眼底流荡的深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为他心动的时候,因为他总是流涟在一个又一个女人的怀中,所以让她有不安全的感觉。

    “之前好像听说你要结婚,是真的吗?”

    他敬了她一下,然后将剩余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已经取消了。”不过这是暂时的。

    蒙妮卡心口一动。“你爱她?”

    “当然。”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半开玩笑地嘲谑道:“我没想到你也有真心爱上女人的一天,这可是真的会跌破大家的眼镜。”

    “哈哈……我会记得赔你们一人一副新的。”臧柏烈也附和地笑说。

    这时,臧峪昆拄着手杖过来,慈爱的看着老友的孙女。“蒙妮卡……你真是越大就越像你妈,母女俩都是美人。”

    “谢谢爷爷,我妈听到一定会很开心。”蒙妮卡拥抱老人一下。“这阵子我都会待在旧金山,爷爷有空到家里来,我亲自下厨做几道您爱吃的。”

    臧峪昆笑眯着老眼。“那当然没问题了,柏烈最近都会待在家里,到时也会一起去,让他尝尝你的手艺。”

    “就怕做饭给他吃的女人太多了,把他的口味都养刁了。”她似真似假地说。

    “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怎么比得上你?”他严厉地瞥了孙子一眼。“如果他敢不去,就别再认我这个爷爷。”

    听了祖父的话,臧柏烈只能淡淡地苦笑。

    他能不去吗?

    第八章

    早上四点多──

    “呕……”瑀曦才刚起床,就直接冲到马桶前,抚着小腹,吐了一会儿才舒服了些,幸好害喜的情况不是很严重,除了晨吐,宝宝并没有让她太难受。

    她换上较宽松的娃娃装,虽然肚子还看不出来,但是穿这样对宝宝来说应该会比较舒服。

    她搭了电梯下楼,因为适合的房子不好找,所以就先住在富贵客栈,原本是不想麻烦别人的,不过白挽星坚持要她搬进来,还说反正房间空着还不是养蚊子,不如就让她住,还有镇上的乡亲也是,虽然只是在门口摆个小小的摊子,没有座位,大家还是很捧场。

    也因为可以借用里头的厨房,让瑀曦有足够的空间先把三明治要用的食材准备起来,让她不胜感激。

    她将准备好的食材摆进保鲜盒里,然后放到摆在门外的摊子上,和早起的左右邻居打招呼。

    几个婆婆妈妈照例要围过来叮咛──

    “瑀曦,太重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要拿。”

    她微微一笑。“才两个多月,没关系。”

    “三个月之前都要注意,你不要不信邪。”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一声,我叫我尪过来。”

    “还有不要在房间里绑东西。”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这样以后小孩子生出来,十根手指会伸不直。”

    “没错、没错,像我那个孙子就是这样,我那个媳妇怎么说都不相信,要不是我赶快去把东西解开,再晚一点,我孙子的手指就完了……”欧巴桑开始数落媳妇的不是,其他人也有同感。

    “唉呀!差点忘了,要记得跟挽星说,要换床单之前先用扫把在床上面挥一挥,请胎神暂时离开一下。”

    她很认真地听完,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忌讳,牢牢地记住这些长辈的建议。

    最后,那些婆婆妈妈终于满意地离开了。

    早上六点多,有客人上门买早餐,又是一天忙碌的开始……

    也因为要忙的事太多了,所以她可以把思念埋在心里,然后好好地过日子,因为她还有孩子,让她更有勇气去面对未来。

    忙到十点多,也差不多可以休息了。

    “瑀曦姐,我让我老公来帮你搬进去,你不要太勉强。”白挽星抱着睁着双大眼、而且奶嘴不离口的宝贝儿子出来。“这段时间是最重要的,不能太累,回房间休息一下。”

    瑀曦跟随后出来的高大男人道谢,多亏有他们夫妻当她的后盾。

    “那就麻烦卫大哥了。”

    才说到这里,一辆有些眼熟的休旅车靠路边停下,麦大伟从车内下来,手上拿了只牛皮纸袋。

    他笑呵呵地走向两个女人,不过当目光掠过瑀曦的穿着,不禁瞪得好大,两脚僵在原地,瞪着她的肚子看了半天,才再度举步。

    “我知道现在流行这种衣服,连我老婆也爱穿,不是只有孕妇才适合……”麦大伟像是在说服自己。

    闻言,瑀曦噗哧一笑。“是没有人规定只有孕妇才能穿……大伟,你不要告诉他,就装作不知道就好。”

    麦大伟脸色变了又变。“你……你真的怀孕了?”

    “有两个多月了。”她只好承认。

    “我的天……”他抱着头低呼。“艾利克森是孩子的爸爸,他有权利知道,你不能瞒着他。”

    她咬着下唇,涩涩地笑了。“知道了只会让他为难,他爷爷也不会接受我这个凶手的女儿所生的孩子,所以我才决定不说出来。”

    “瑀曦……”

    瑀曦马上转移话题。“你今天不用上班?怎么有空跑回来?”

    “我是来找你的。”麦大伟搔了搔后脑勺,真的一个头两个大。“我们到里面坐着说。”

    因为厨房里正在张罗午餐,于是只好到楼上的房间。

    “孩子没问题吧?”他总要替好友关心一下。

    她露出属于母亲的笑靥。“医生说目前孩子都没什么问题,请坐,吃过了吗?还有三明治和奶茶。”

    “我又不是客人,你不用招呼我。”麦大伟要她坐下来。“你之前租的那间老房子,已经用我的名义去跟房地产公司买回来了,这是地契和房契,还有印鉴、身分证……这几天就可以请代书帮你办好过户了。”

    听完,瑀曦一怔。“可是我手边没那么多钱……”

    “你一块钱都不用给,这些艾利克森已经给我了。”他把牛皮纸袋给她。“这是用他私人的钱,希望至少让你有地方可以住……现在你又怀孕了,住在熟悉的房子里也会比较安心。”

    “嗯。”看着手上的牛皮纸袋,眼眶红了红。“他……好吗?”

    麦大伟叹了口气。“他现在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被他爷爷逼着相亲,大概以为只要艾利克森结婚,就会忘了你,瑀曦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请你不要告诉他怀孕的事,我可以自己把孩子养大。”瑀曦还是这么坚持。

    他努力地想说服她。“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带孩子真的很辛苦,我跟我老婆两个人一起带都已经这么累了,你只有一个人,又要做生意赚钱……”

    “不要小看一个当母亲的女人的能耐,这世上又不只我一个单亲妈妈,很多女人都是这样带大孩子的,何况这里有那么多人愿意帮我,还争着说要帮我带孩子,所以不要担心。”瑀曦表现得很有自信。“我欠他爷爷太多了,真的不能再伤他老人家的心。”

    “那是上一代的恩怨。”

    瑀曦噙着泪水,挤出一抹笑。“今天换作是你,你能办得到吗?只有失去过至亲的亲人,才能体会那种痛苦,我又怎么能要求他老人家敞开心胸来接受我,所以……这是最好的方式。”

    “既然你决定了,我只有尊重。”麦大伟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坚强。“有任何事需要帮忙,随时打电话给我。”

    她点点头。

    两个月后──

    臧柏烈来到金门公园里最大的湖边,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看着湖面上有人惬意的在划小船及踩脚踏船,想着这个季节的小镇是不是也一样阳光普照,这段时间他常梦到小镇的一切,那里让他有家的感觉。

    为了让祖父慢慢的失去戒心,以为他真的开始将瑀曦淡忘了,这段日子他会和几位女性出去吃饭,就是希望祖父别再看这么紧了,虽然他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台湾,多想再见她一面,但还是得先忍耐。

    “没想到你会约我到这个地方,看来你真的改邪归正了。”

    一杯冰咖啡和汉堡递到他的面前,同样一身休闲穿着的蒙妮卡在臧柏烈身边坐下,吃起午餐。

    他大笑两声,打开汉堡的包装,咬了一口。“希望你不会介意,现在的我倒觉得在这种地方比较自在。”

    “你还忘不了她?”她有意无意地探他的口气。“我不会跟你爷爷说的,只是他不喜欢那个女人,你还是不要违背他的意思……”

    “蒙妮卡,我只把你当作妹妹还有朋友,一直都是这样。”臧柏烈不是感觉不出她对自己态度上的转变,这种事可瞒不了他,只是因为交情不同,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了。

    话才出口,她的表情微微一变。“我可没有说想嫁给你。”

    臧柏烈笑咧了嘴,没有点破她的口是心非。“那是再好不过了,我想你也不希望嫁给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

    “也许我可以让你忘了她。”蒙妮卡佯装开玩笑的口气。

    他挑了挑眉。“我不值得让你这么费心又费力,你值得更好的男人,那个男人绝对不是我。”这么说已经很明显了,希望她听得懂,也不要花太多力气在祖父身上。

    “太晚了是不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总是担心他太花心,对女人不专情,宁可保持学长、学妹的关系,现在想改变状态已经来不及了。

    “是太晚了。”臧柏烈老实地说。

    蒙妮卡咬着吸管,掩饰被拒绝的难堪。“不过你爷爷似乎一直想要撮合我们,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他不在意祖父的想法,就不会取消婚礼了。

    “我还在想。”解决了手上的汉堡,他望着闪烁着银光的湖面。

    “要是想不出来呢?”她还抱着一丝希望。

    “走吧,我们在附近散散步。”臧柏烈不想跟她说这些,也不需要。

    等到离开金门公园,送蒙妮卡回去之后,还是忍不住打了通电话给麦大伟。

    “喂……”麦大伟因为加了两天的班,才刚回家躺下来就被吵醒,声音还很爱困。

    “瑀曦已经搬过去住了吗?”一个月前才问过,听说要重新整修过才会搬回去。

    麦大伟在半梦半醒之间发起牢马蚤。“艾利克森,现在台湾可是半夜……对……她都搬好了……镇上的人哪敢让她一个人弄搬家的事,万一有个什么……呃……没事……”

    “有个什么?”臧柏烈耳朵可是很尖。“怎么不把话说完?”

    麦大伟的睡意吓醒了一大半。“没什么,我很想睡,脑袋不太清楚。”

    “麦大伟!”

    麦大伟在床上坐起来,把头发都抓乱了。“她……瑀曦只是身子不太舒服……人嘛总是都会感冒,过几天就会好了。”

    臧柏烈蹙紧眉心。“真的只是感冒?”

    “对、对,就只是感冒。”麦大伟赶紧含糊带过。“大家都在照顾她,你子用担心……我不行了……要睡了……拜拜。”故意打呵欠给他听。

    真的只是感冒?他还是想亲眼确定她没事。

    就在两天后──

    下午三点半不到,因为没有客人了,瑀曦正准备要打烊休息,但是江明和还坐在店里,让她相当为难。

    “明和,你还是回去吧。”

    江明和就是不肯死心。“瑀曦,我真的不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会把他当作亲生骨肉来看待,只要你点个头。”

    “真的很谢谢你,可是我不能答应嫁给你。”她抚着快五个月,摸起来已经有着明显隆起的腹部。“我不会为了帮孩子找个爸爸,就仓促地决定结婚,而且你爸妈也会希望有个流着江家血缘的孙子,如果今天我答应你了,只会让所有的人都痛苦,我想你也不希望夹在我和你父母之间左右为难吧。”

    他为之语塞。

    “回去吧。”瑀曦温言软语地劝道。

    江明和就像只战败的公鸡,因为她比他理智,而且想得很远,又愿意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设想,他也只能沮丧地离开了。

    瑀曦拧了条抹布,把每张桌子都擦干净之后,便拿着扫把出去,外头依然艳阳高照,八月的气温有些闷热,额头也沁出了汗。

    当她看到高大的男性身影映入眼帘,还以为是被太阳晒得眼花了。

    或许是太想念他了,才会出现幻影……

    她对自己说。

    就算不是真的,瑀曦还是希望多停留一会儿,让她再多看几眼也好。

    臧柏烈提着一只大旅行袋,放着简单的衣物就直接搭飞机来了,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归心似箭,以前不懂这句成语,现在体会到了。

    看着瑀曦痴痴凝望的目光,舍不得眨眼,他的心揪在一块,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目光则是贪婪地将她从头到脚扫过一遍,想着他有多想念她,想要确定她平安无事……

    咦?

    他把目标放在她的腹部上,脑袋一片空白。

    “告诉我,你只是变胖了而已。”他一脸惊愕。

    “有人只胖肚子的吗?”瑀曦又是哭又是笑的。

    “除非这是啤酒肚。”臧柏烈试探性地抚摸了下,收起玩笑的表情,显得严肃许多。“你……你该让大伟告诉我的。”他当然明白瑀曦不说的原因,也无法责备她,只是让他更心疼了。“难怪他会说你不舒服,还骗我只是感冒。”

    “不过是一些怀孕的症状,不是不舒服。”她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医生说是儿子。”

    他一脸动容。“瑀曦,辛苦你了。”光是想到自己不在她身边的几个月,都是一个人承受怀孕的不适,多希望自己早一点回来。

    “一点都不辛苦,因为这是我们的孩子。”她愿意忍受任何痛苦。

    于是,臧柏烈拥着她进屋,把行李袋随手一扔,然后表情好虔诚地抚摸着那明显耸起的圆腹。

    “我要当爸爸了,真是不敢相信,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年底。”瑀曦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就怕他又消失了,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不是真的。“我不敢奢望……还能再见到你……”

    臧柏烈俯下俊脸,热烈地吻着她。

    “我在这里……我现在正抱着你……亲着你……”男性手掌大胆地抚揉着因为怀孕而更丰满的胸部。

    她因这碰触而逸出娇喘,这是他的嘴、他的味道,就跟记忆中一模一样。“柏烈……你是真的……你真的回来了。”

    臧柏烈扯动了下嘴角,想笑,喉头却像梗着东西。“这次我可没有忘记你,所有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柏烈……”泪水早已决堤。

    他含着泪水,低笑一声。“我说过不管到了哪里,最后还是会回到你身边……我回来了。”

    “你……你不该再回来的……”瑀曦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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