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傅家金龙传奇之少年游

傅家金龙传奇之少年游第32部分阅读

    地趴着。燕月身上,甜滋滋的果香熏得她的脸如苹果般红透。

    “你这样,难道不痛?”想起昨天晚上,燕月被小卿的那顿狠打,心里略有些心疼,自己这样压着,他的后背和臀部可都靠在了车壁上。

    “恩。”燕月感受着怀中萧萧的柔软,同时忽略背臀部的刺痛。

    “你这是在欺负我。”萧萧万分别扭,又不愿意离开燕月的怀抱,很舒服,也很温暖。自己被人抱在怀中的感觉早都忘了。也许从四岁还是六岁,就没人再抱过自己。

    燕月也在感觉,这就是抱着女人的滋味吗。心里想笑。手轻轻地撕扯萧萧的衣服。

    萧萧震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几乎还震惊如在梦里。可是胸前一凉,燕月已经扯开了她的衣襟。

    她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如何是好。惊叫?推拒?给他一耳光。她到底还是什么也没做,直到燕月将她胸前的束缚完全解开。

    “你不要再带着这种东西。”燕月将那团白色柔软的绢布收到怀中。燕月的手已经滑着萧萧颈上的微微凸起,到光洁的锁骨,再往下,轻轻停下:“你还像个小孩子呢。果真是中毒不轻。”

    萧萧想起昨日,燕月的手,也是这样自然的覆盖到她的胸前,“你看这里,和我的不一样,虽然不是很鼓,但是轮廓还是有的。”

    燕月轻轻地抚过那种丝缎般的光滑,温柔地道:“你给冷小袄看的那次,我就不计较了。只是以后这里除了我,谁也不能看。女人也不行。”

    “你干什么?”萧萧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燕大哥这样一定是在欺负自己。”

    ………………………………………………

    车辕上,玉翔驾车,宛然难得乖巧地坐在他旁边,手里依旧抚着碧绿的玉坠。

    “你和青翼都说什么了?”宛然温柔的问:“待的时间ub长啊。”

    玉翔回头看宛然,笑了笑:“你既然好奇,为什么让你和我一起去见青翼,你又不见呢?”

    宛然嘟了嘴:“那是因为我懂事。”

    玉翔笑。宛然看着玉翔笑时,就忍不住有要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我家玉翔咋这么可爱呢。

    燕杰勉强自己端坐在车厢一侧,运功调息。冷小袄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只掀开车壁上的小帘看外面的景色。

    过了很久,冷小袄实在忍不住沉默:“你还痛的厉害吗?”

    “当然痛。”燕杰白了冷小袄一眼。拜你所赐,先是莫名其妙的罚跪,然后又糊里糊涂地挨打。看来自己还是该远离这个姓冷的祸害。

    燕杰觉得,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你说什么?”冷小袄睁大眼睛,问燕杰。

    “没什么。”燕杰笑了笑。

    “不是,你一定是说了什么。我好像听你说什么草啊的,莫非你骂我?”冷小袄觉得燕杰似乎不如自己初见时对自己热情,又不知自己做错什么,心里早有些烦闷,当然还有些敏感。

    “当然不是。”燕杰看冷小袄竟似很认真的模样,忙道:“我只是说,说……哦,我刚看到那边有几只兔子,便想到了一句俗语,兔子不吃窝边草。”

    “为什么?”冷小袄追问。

    燕杰有些晕,这丫头很执着啊。

    “为什么不吃啊?如果窝边草又绿又好,不是省得到处跑了吗?”冷小袄很奇怪。

    是啊。燕杰发现冷小袄原来很有见的啊。

    兔子不吃窝边草,那得看草好不好。要是窝边草儿好,不是省得到处跑。

    燕杰看冷小袄的眼神中,就带了一丝欣赏。

    “燕杰。”冷小袄看燕杰明媚的目光看着自己,受到了小小的鼓励,斟酌了一下措辞:“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燕杰忽然感觉似乎有冷风吹过。

    “我要嫁给你。”冷小袄说,就跟当初对宇文萧萧说:“我要休了你”一样地坚决和斩钉截铁。

    燕杰想笑,又觉得笑不好,抬眼正看到冷小袄乌黑的眼珠措也不措地看着自己,忙用了十二分内力将自己的面部表情定为严肃:“哦。”

    冷小袄有些失望。她是觉得大家江湖儿女,有什么感觉应该说出来的嘛。但是燕杰这声“哦”是什么意思。

    “你不愿意?”冷小袄一副即将破碎的表情,战战兢兢地口吻,让燕杰倒有些踌躇。

    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是一个问题。娶妻这种问题燕杰倒是经常有想,只是对象都是十分朦胧的,而且也应该是十分遥远的事情。

    如今看着冷小袄乌黑的双眸,燕杰才发现原来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不过睁开眼睛的问题。

    “冷姑娘,你去过大明湖吗?”

    “没去过。”楞了一下,冷小袄答道。

    “那里景色真的很美。”燕杰笑:“而且照咱们这样赶路的速度,最多十天也就到了。”

    冷小袄不够聪明,可是也不傻。她发现燕杰在顾左右而言他。

    “你若不便回答,我就去问傅大哥吧。”冷小袄作势起身。

    “等等。”燕杰吓了一跳。

    冷小袄看燕杰:“你愿意娶我吗?”

    燕杰叹气:“婚姻这种大事,不是说你愿意我愿意就可以的事情吧。”

    “哦。”冷小袄似乎有些恍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而且,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燕杰说这话时就有些心虚,那天晚上,在月色下,自己怎么会觉得那个慌慌张张地女孩子很可爱呢。

    “当然,大家现在还很年轻,而年轻人应该以事业为重。”燕杰再往下说,自己都有点要咳嗽了。

    可是冷小袄还是很认真地在点头。

    燕杰……

    “我明白了。”在确定燕杰不再陈述其他理由后,冷小袄给了燕杰一个甜美的笑容:“燕杰,我会嫁给你。”

    “我会等到你愿意让我嫁给你。”燕杰看着冷小袄微红的脸色,忽然想起小君。

    小君虽然自从到傅家后,绝口不再提嫁给自己的事情。但是,每次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也在说这句话:“燕杰,我会等到你愿意让我嫁给你。”

    第四卷菊花台第十五章君子之过(上)

    大明湖将近,小卿的心也跳得厉害。所谓近乡情怯,小卿真真有了体会。

    傅家的宏大壮丽让初到傅家的人都有些眩晕。宛然和冷小袄也是出身世家的大小姐,但是傅家层层叠叠的院落,仍是让两人有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感叹。单是门房边上白玉石的拴马桩,黄花梨的脚凳,已让两人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宇文萧萧微垂着头,站在一树怒放的海棠树下,任落蕊缤纷在她雪白的长衫上。

    “姐。”宛然每次喊这个姐时,嘴角都难免上扬,叫得清晰而响亮:“换了女装多好。”

    宇文萧萧瞪她一眼。

    两个秀发挽琼、眉清目秀的漂亮女子,走进院来。左侧一个,“湘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右侧一个则是“湘绮为上襦,紫绮为下裙”,婷婷移莲步,葳蕤自生光。

    三人忽见来了两个美女,心里都有些感叹,傅家不止男子各个俊逸非凡,女子也是这般出众。

    宛然心里哼道,莫非这两个是玉翔的师妹不成,她们倒好福气,能与玉翔朝夕相伴。

    “良辰、美景给三位姑娘见礼。”两个女子含笑施礼。

    宇文萧萧微欠了下身,她可做不来女子的福礼。

    宛然和冷小袄也连忙回礼。

    美景笑道:“小婢可不敢当几位姑娘的礼。”

    原来这两人竟是傅家的丫环。宛然略嘟了嘴,两个丫环也绫罗绸缎,穿金带玉的,这傅家到底是什么规矩。

    冷小袄却甜甜地道:“我叫冷小袄,以后还请两位姐姐多多关照。”

    美景笑道:“冷姑娘太客气,小婢怎么敢当。”心里却将冷小袄仔细打量,刚才见燕杰转出去时,这个冷姑娘看燕杰的眼神,分明是不怀好意。

    “三位姑娘请跟婢子来。”良辰抬手肃客。带着三人走过垂花门,又过了园子,穿过一条明堂,走进一处明亮整洁的套院,青砖壁瓦,雕梁画栋。

    转过一幅水墨石的大屏风,进了宽阔的堂屋。另有几个模样同样清秀的女孩子,已经里里外外地打了水来伺候几人。

    “少爷们按规矩去给大老爷请安去了。三位姑娘沐浴更衣后,就请用餐休息,明日一早,再见过大老爷不迟。”

    自从皇上子庭与香儿的女儿诞生后,太后就吩咐着家里的人将傅龙城兄弟等的称呼改了,再不许称少爷,而改称老爷了。

    ……………………………………

    弟子归家,应先晋见长辈叩安报归,然后回房沐浴更衣,再来长辈房中叩安请训。

    正堂之上,傅龙城面色冷肃,看着一众跪在堂前的弟子,半天也未说话。

    小卿自然是害怕,燕月等就更不必说,各个跪得笔直,却小心地屏息凝气,连目光都不敢抬。

    良久,傅龙城才道:“好啊,出去这一趟,倒是各个都长本事了。”

    几人便跪得再直一些。却都不敢接话。

    “果真是长出息了。”傅龙城的规矩,长辈问话,不可无诺。

    小卿再不敢迟疑,垂首道:“弟子等这一行,多有违师父教训,愿领师父责罚。弟子身为首徒,不论什么错处,都是弟子之错,请师父重责。”

    傅龙城看了小卿半天,才压下怒气,吩咐道:“小卿院子里侯着,其他人回房思过。”

    燕月等头也不敢抬,跪了安,都退出去。小卿心里叹了口气,走到院中垂花门处,目不斜视,曲膝跪了,等师父发落。

    杨荣晨即便辈分低于龙城,毕竟也是客人身份。龙晴陪着正坐在北园中说话。见傅龙城进来,两人忙起身见礼。

    “荣晨坐吧。”

    杨荣晨谢了座,在傅龙晴下首的椅子上坐了。

    “荣晨是来给小卿求情?”傅龙城不温不怒的问话,却让杨荣晨出了一身冷汗。

    “傅叔明鉴。”杨荣晨起身告罪。

    傅龙城淡淡地道:“荣晨就说说,那小畜生可有免死之处?”

    ………………………………………………

    燕月的住处,在小卿等的喜悦居北侧。四进的院落,带着六间正房。最大的一间自然是燕月住,左边是燕文和燕杰的住处。

    这房子这几年来空闲地时候居多。不过院子内外依旧整洁如新,院内花草修剪得整整齐齐。尤其是燕月房中那一缸金鱼,活得一如既往地健康快乐,在清清水中自由地游弋。

    这种玻璃制成的鱼缸十分贵重,价值万金。三年前,燕月为了得到这个鱼缸,还挨了老大一顿板子。但是最后,这鱼缸依旧是摆进了他的房间,可惜他却在一个月后,就被师父发放去了关外,再没时间欣赏。

    如今四条红红的金鱼已经添人进口,四大两小的六条金鱼在缸底的水草上,在拱桥和假山间欢畅地游来游去,偶尔推动水中散落着的滚圆的珍珠和宝石,在水波中闪耀。

    雕花的四角桌上,几枝石榴花插在均瓷的长颈花瓶中,摇曳着芬芳。

    燕月正躺在床上,锦缎的被面光滑柔软,隐隐有淡淡地柠檬清香。暖暖地,显见是在烤房中晾晒过了。

    傅家这种带有柠檬香气的洗衣液是小君来后调制的。原来的洗衣液中含有淡淡地甜香,傅龙城等总觉一个大男人总是带着甜香似乎稍显幼稚。

    这种柠檬香气却有种淡淡地清爽,比较适合男人。而洗净的衣物要晾晒在玻璃砌成的烤房中,沐浴了阳光的气息,才会更舒适。

    “燕月少爷,先沐浴更衣吧。”一个粉衣的小姑娘,双手捧着崭新的衣物进来,给燕月福了福礼。

    “香溪?”燕月笑道:“长成大姑娘了,这么有礼貌。”香溪是这院子里伺候燕月等的小丫环,燕月离开时,她不过十一二岁,如今也长成十五六岁的少女。

    香溪脸色红红地,眼圈也有些红:“三年没见,香溪自然会长大。”

    燕月宽了衣,踏入松木桶内,享受着温暖的水。香溪轻轻为他擦背,却见背上有浅浅地纵横地鞭痕,心疼地眼泪都掉下来:“是小卿少爷罚你的。”

    燕月点了点头,“连着挨了好几日的鞭子,所以现在还有些痕迹。”

    回头看了看,笑道:“不过,在过个日,应该就全淡了吧。”抬头却看到香溪红了眼睛,笑道:“香溪都成大姑娘了,怎么还和小时一样爱哭鼻子。”

    香溪脸色又红,嘴里却道:“哪有,是水气太热了。”

    燕月笑着转回头去,一边享受香溪的服侍,夸赞道:“还是香溪的手艺好,擦起背来这么舒服。”

    “燕月少爷真是,明知小卿少爷厉害,还要去招惹,虽然不会留下疤痕,到底是自己皮肉受苦。”香溪埋怨道。

    “老大要打人,我有什么法子。”燕月苦笑道:“虽然皮肉受了些苦,不过这身体到补得比关外三年更结实了呢,而且皮肤也更细嫩了。”

    香溪听了,不由一笑。

    傅家的规矩,子弟受罚,不论罚时多重,罚后必要细加调节,莫说不许留下病根,就是伤痕也不许留下半点。当然以傅家调配的那些上好的疗伤圣药,想要留下伤痕也难。而且还要服用一些药物来增强体质。

    所以别看燕月等弟子经常给鞭子板子棍子等家法打得生不如死,浑身都没有完整的皮肤,可是伤好后,却硬是半点伤痕也不见,身上的皮肤依旧嫩滑如新。而内在调理的药,反让身体更加强健。

    其实燕月原来倒真想在皮肤上留下些痕迹,男孩子身上没个疤痕,总觉不够意境。

    想起在关外时,那些关外汉子身上,显有几人没有鞭棍伤痕的。他们认为好男儿正是在鞭棍下成长的,而讥笑燕月“细皮嫩肉”,“没吃过苦”,一定是家中的“乖宝宝”。

    “老子挨打受罚时,你们是没看见,打得皮开肉绽都是轻的。”可是,那些人却往往哄笑起来。这把燕月冤得,有苦说不出。

    再后来,师父到关外去,燕月故意找个错处,犯到师父手里。让师父狠罚了一顿鞭子,却偷偷没有上药,待师父走后,去向那些讥笑过他的人证实“老子也是有过经历的”。只是可惜,过了月余,身上的伤痕依旧消失无踪,看不出痕迹,没法子。

    谁知这事却不知怎么传到老大耳中,倒被老大按了个“不爱惜自己”、行为“幼稚可笑”的罪名,白赚了又一顿好打。此后,也不敢在此上面再打主意了。

    所谓“打打更健康”。燕月笑,自己挨的打最多,身体反倒最好,承受能力也很强。倒是老大,因为挨的打少,倒是很耐不住痛。

    想到这里,燕月不由哀叹道:“香溪,师父好像要罚老大了。”

    燕月沐浴后穿上这种柔软的布衣,十分舒适,摆手阻止香溪在他腰间挂佩的举动,走到窗前,撩衣长跪:“师父问也不问,就罚了我们回房思过。对老大的处罚,就更不知要如何严厉了。”

    回房思过,可不是单单禁足那么简单,每日最少要跪上十个时辰静思己过。直到师父再召。

    香溪见燕月说得郑重,呆了半天道:“不会罚得很重吧。

    “会很重。”

    “燕月少爷,香溪已经有三年未曾休假了。请燕月少爷看在香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许香溪休假吧。”

    燕月听着香溪开门逃走的声音,在心中骂道:“香溪,你个死丫头,又顾着自己逃命去了。”

    第四卷菊花台第十六章君子之过(中)

    先是痛,再是麻,然后又麻又痛,如针扎虫咬。小卿品味着膝盖上的痛楚,脸色发白。

    如果有一类人天生对痛楚敏感,小卿无疑就是。

    燕月给师父罚跪三天,起来时,膝盖又肿又紫,敷药时,他痛得咬破了嘴唇,可是两个时辰后,就能一瘸一拐地下地行走。

    小卿不行,同样是跪了三天,等师父终于赦他命起时,他直接昏了过去。当然不是跪到体力不支,而是活活痛昏过去。

    因为怕痛,所以怕罚,所以极少犯错。

    所以这次的事情,小卿抱了必死的决心,确切地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就赌这一次,赌师父的不忍心。

    月上梢头。傅龙晴过来传令:“去亦悦居侯着。”

    小卿勉强爬起来,傅龙晴看他脸上的汗水,不由又生气,又心疼,却不扶他。小卿待要迈步,却差点摔倒,傅龙晴只好伸手稳住了他。

    “三叔也生小卿的气啦?”小卿乌黑的双眸,怯懦地看着傅龙晴。

    傅龙晴明知他这样倒有三分装做,却委实忍不下心,道:“亏三叔还一直以为你是聪明的,你竟混到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气冒险。”

    小卿脸更白了。杨大哥,我是让你来求情的,不是让你来落井下石的。

    “师父他……三叔救命。”

    傅龙晴看小卿吓得模样,有些叹气,也有些好笑:“现在知道怕了。三叔可救不了你。”说着话,侧过脸去给小卿看,左边脸颊上,分明的五个指印,让龙晴俊逸的脸像是画了花。

    刚才大哥吩咐自己来喊小卿,自己不过是欠身说了一句“大哥息怒”,余下的话还未说,大哥“啪”地一个耳光就打了过来。

    龙晴苦笑。大哥真生了气,最讨厌人“多言”,自己正是该打:“你师父真动了火气,你那一顿好打自然是跑不了的。咬牙挺着吧。”

    小卿感觉腿有千斤,恨不能自己就长在地上才好。胆大妄为,欺瞒师父,忤逆不孝,纵容师弟。师父会不会数罪归一,真打死了自己。

    傅龙晴看他确实吓得厉害,也有些奇怪道:“你虽然怕痛,但是该你挨的打,也不曾少挨,这次如何会怕得这副模样?”

    又劝慰道:“你五叔那里已经替你承担了大半的火气,只要你乖巧些,你师父总不成真扒了你的皮去。”

    “五叔呢?”小卿几乎已经猜得到傅龙星如今在哪里。

    傅龙晴的回答证实了小卿的猜测:“如今还罚在寒日峰上面壁思过。”

    小卿苦笑道:“三叔,不知府里最近是否接到慕容前辈的信件?”

    傅龙晴点头道:“前些日子确有一封,标明大哥亲启的。”抬头看小卿道:“莫非你未去给慕容前辈请安,他来信责你不敬?”

    小卿离家前,慕容太狂曾致信傅龙城,措辞虽然客气之至,言下之意,却是希望在欧阳权寿筵上,让小卿过去给他请安。

    小卿苦笑,哪里还是请不请安的问题。看来杨大哥倒不曾提起这件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不必杨大哥提,慕容太狂不知已怎么添油加醋地向师父告状了。

    亦悦居,是师父的书房。小卿随着傅龙晴走进正堂,看着地上粗砺的大理石地面,垂首跪了下去。

    垂花门那里是碎石子铺就的地面,坑坑洼洼,已将膝盖咯得青紫难受,这屋内的粗砾的大理石地面,又冰又冷,更是难捱。

    师父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小卿叩首下去:“师父。弟子错了,弟子该死。”

    傅龙壁也随在大哥身后,看了看小卿,眼中的担心让傅龙晴的心也莫名跳得厉害。

    傅龙城坐在椅子上,命傅龙晴道:“请家法。”

    一般责罚子弟,不过是藤杖、红木板子一类,但是傅龙城书房内却有一根特制的天蚕丝鞭子,里面铰了惊雷蔓的细茎和金丝和天蚕丝,呈青黄白三色交织,表面带着凸起,柔韧非常,虽然不过两指粗细,打在人身上,却比狡皮鞭子打在身上要疼痛七分。

    这天蚕丝鞭子是傅龙城为几个弟弟特制的,小卿是傅家首徒,也荣幸地被这鞭子教训过几回。所以也深知这鞭子的厉害。

    傅龙晴将鞭子奉给大哥,傅龙城却未接,命小卿道:“衣衫褪尽。”

    小卿不敢犹豫,将长袍腿了,下衣也褪去,但是手落到小衣上,不禁略有一丝犹豫,傅龙城顺手夺过龙晴手上的鞭子,一鞭抽到小卿手上。

    小卿痛得差点呼出声音,整个手上一条乌紫的鞭痕迅速肿胀,血滴下来。

    “这会知道羞了?”傅龙城冷道:“院子里跪着去。”

    小卿再不敢犹豫,慌忙腿下小衣,哀求道:“师父,求师父宽责。”

    “宽责,这十几年教你的规矩,你都敢忘个干净,

    还敢求为师宽责?”

    小卿再不敢求,咬牙站起来,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院中,双膝跪了下去。

    “去打。”

    傅龙晴哪还敢问打多少,走到小卿跟前,看着小卿细嫩光滑的脊背,一鞭打了下去。

    “啪”地一声,小卿身体一颤,背部如火舌撕咬而过。强忍着痛,小卿应道:“师父,小卿错了,不该求师父宽责。”

    傅龙晴手里的鞭子已经一下一下地落了下来。

    小卿不得不用全部的意志与肆虐在身上的疼痛相抗衡。

    背部的皮肉很快就被鞭子凌虐得没了模样。小卿终于忍不住轻呼出声。

    傅龙城手中的茶碗嘭地一声顿到身边的桌子上。

    小卿骇得将剩下的呼痛声生生咽回腹中。

    院子里鞭子入肉的声音清晰入耳。傅龙城面沉似水,不发一言。傅龙壁垂手站在一侧,并不敢开口求情。

    小卿原本的伶牙俐齿,到了师父跟前,却是半分也无,只是在心里咬紧了牙关,苦苦支撑,只盼师父能说一个停字。

    可是无尽的疼痛只是不断嗜咬他的每一根神经,痛得他不能呼吸,不敢呼吸,因为呼气吸气间,硬咽进喉咙中的痛楚,让他喉咙间也抽搐疼痛。

    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傅龙晴看着背部血肉模糊的小卿,暗吸一口气,让自己发白的脸色尽量恢复正常,才行进屋内,欠身道:“大哥,小卿他昏过去了。”

    傅龙城看了他一眼,难道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大哥,求您让小卿缓一缓吧。”傅龙晴跪下,哀求大哥:“小卿他不耐痛,比不得龙星和龙晴。”

    “大哥。”傅龙壁欠身:“大哥该给小卿一个分辨的机会。”

    傅龙城手中的茶杯啪地摔碎在身前地上。

    傅龙壁和傅龙晴俱都吓得一颤。

    “带进来。”傅龙城压下心中怒火。小卿能忍到此时才昏厥,已经不易了。

    傅龙晴看大哥的脸色,暗叹了口气,欠身而退。

    一盆冷水让小卿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恢复了意识,也就恢复了疼痛,小卿头上的冷汗再次细密地滴落。

    “进去。”傅龙晴冷声吩咐。

    小卿应是,站起,走回到屋内短短的十几步,几乎耗尽他残存的体力。

    迈步到大理石的地面,小卿屈膝跪下,双膝刚刚落地,尖锐的疼痛几乎让他痛呼失声。

    碎裂的瓷片正好刺入他的膝盖,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师父,弟子知错了。”小卿哽咽着,忍住疼痛,正准备叩头,傅龙城的掌风已至,“啪”地一个耳光,打得小卿身形一晃,随即喝道:“跪好。”

    小卿再不敢俯首下去,手垂在身体两侧,跪直身躯。膝盖处的血流得更多,刚才的轻一晃动,那瓷片想必更深地碾入肉中了。

    傅龙壁却在心里叹道,大哥果真是偏心。见小卿不择地地正好跪在碎瓷片上,想必已经心疼。刚才那一下,已将小卿身边碎裂的瓷片尽数扫至门边,否则小卿叩头之时,只怕手和头又会被瓷片所伤。

    不由想起前几日罚龙星时,特意命准备了碎瓷片让龙星跪在上面思过。如今你这徒弟不小心跪上了几片,你就心疼如此,自己的弟弟难道倒是铁打的不成。

    傅龙城目注小卿:“痛了吗?”

    小卿怎敢说是,“是小卿错,师父重罚,小卿受得住。”

    “为什么罚你?”

    “小卿做错。”小卿垂头。

    “为什么做错?”

    小卿犹豫了一下:“是小卿错。”

    傅龙城冷冷地道:“不说?”

    “师父打小卿吧。”

    傅龙城仔细看着这个自己最疼惜的徒弟,俊秀白皙的脸上,略卷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湿透,贴在脸边,浓密却秀挺的眉峰下,乌黑的双眸不再温和如玉,而是带着一丝怯懦,一丝倔强,一丝委屈。

    “果真是讨打,到了此时还敢任性。”傅龙城心中叹气,这孩子真是被自己宠坏了。指着椅子:“跪这边来。”

    小卿暗吸口气,膝行到椅子边,双手紧抓着椅背,将脊背拉开,小腹贴紧冰凉的椅背,跪直了身子,鞭子已经呼啸着又打了下来。

    小卿终于忍不住轻呼一声,耳边却传来师父轻轻地冷哼声。小卿哆嗦了一下。鞭子已经比刚才更猛更密地抽到他的臀上,腿上。他一动不动,硬承师父的力道。

    鲜血顺着鞭子飞散,身上、背上、臀上、腿上已经密布的鞭痕,狰狞地撕裂了他的每一寸皮肤。

    “师父。”小卿终于在痛责中忍不住出声。

    “啪”地一鞭,小卿感觉鞭子似乎从背部已经透过胸前,不自觉地用力,椅子居然哗地一下,碎裂开来。

    小卿扑倒在碎裂的椅子上,半天无法起身,碎裂的木屑,锋利地刺进他的身体。

    傅龙城眉峰蹙处,手中的鞭子停了下来,自己今天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师父。”小卿的泪水终于汩汩而下。师父从未如此责罚过自己,为什么,就因为慕容太狂那个混蛋吗?师父一点不体谅自己吗?难道师父真的不要自己这个徒弟了吗?

    一时间,恐惧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师父,打死小卿吧,反正师父的徒弟也不多小卿一个。”

    傅龙城原本将熄的怒火,被小卿一句话,腾地点燃。

    “你想死,师父就成全你。”傅龙城的语气反而平静。

    小卿立刻后悔。

    傅龙城一把拎起他,摔到院子里。

    小卿勉强撑跪起来,惊恐地道:“师父。”

    “跪好。”

    “啪”地一声脆响,小卿的臀上立刻一道血迹。

    鞭子按在了他的腰上。“规矩。”师父的声音还是不带一丝温度。

    “大哥。”傅龙壁和傅龙晴同声开口,却被傅龙城森冷的目光同时逼没了声音。

    小卿痛得分不清天南地北,也被师父那一声“规矩”惊得心底直颤。按在腰上的鞭子,分明是告诉他“杖臀”的规矩。十五岁之前,他经常被师父按到腰上的鞭子吓得魂飞魄散。

    小卿现在可半分不敢质疑师父的话,就地跪伏下身子,翘起臀部,将头埋在胳膊里,顺便将眼泪擦去。

    “啪”地一声,小卿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却硬咬了胳膊,将那声惨呼生生咽下。

    傅龙城的手中的鞭子一下重似一下,每一鞭都带给小卿无尽的疼痛。

    傅龙城的确很生气。小卿一向是自己最放心也是最看重的弟子。一向认为他最是规矩知礼,颇有自己当年之风。只是想不到他这一趟江南之行,在江湖中竟惹得如此大地风波。

    我不过是让你领师弟们去拜个寿,顺便将小莫送回欧阳家。你可好,小莫照样给我带回来不说,竟将姊妹宫绿罗一宫,尽数剿灭。

    绿罗的心计和武功都非泛泛,而且已经纵横江湖几十年,你一个后生晚辈,竟敢直击虎|岤。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人家步下个“杀卿计划”,你就敢将计就计地以身为饵?你想“擒贼擒王”,就敢支开所有的师弟,只带着重伤的玉麒“以身犯险”?

    是,你最后都成功了。以身为饵那次,你安排了玉翎和燕杰接应。你就不怕万一他们两人的武功也敌不过休夫人,你们这些人岂非一起送死?

    以身涉险那次,你在武器中装了“玉石俱焚”,自然是准备万一时,与绿罗同归于尽,你那样做,确实是保护了玉麒和其他师弟,你呢,你若死了,就不怕师父我心疼?

    若是龙星当日晚到一步……想起来都后怕。你可知你冒了多大的凶险。一步错,就是生离死别之痛啊。

    若是如此,不如师父我直接打死了你省心。

    “啪啪啪啪”,傅龙城又狠狠地打了一阵。

    除去这些不说,你还惹得慕容家、欧阳家、孙家、宇文家等几大家族的家主纷纷来信投诉,责你放纵师弟,责你狂傲不羁,责你离经叛道,责你对前辈无礼。这分明就是责我管教不严……看来还是平日里打得你轻。

    虽然这几大家主的信中,有些事情难免陈述得有失偏颇,但是,你就真的一点错也没有吗?

    你明知慕容家有人叛乱要对慕容太狂不利,你放任不理?然后再让燕杰和玉翎救出慕容太狂?让他有苦说不出?

    你明知欧阳兄弟的生死争斗,你却听之任之,只因为,你心疼小莫,想为小莫报杀母之仇?而小莫生父胜出后,你又许以协助欧阳家为条件,换回小莫自由?

    亏得荣晨还一力为你求情,你竟置荣曦的生死于不顾。虽然你明明能救活他性命,却故意不派人守护,听任他自尽身亡?不过是你想成全杨荣曦而已。他生无可恋,你就敢作主许他自己选择生死。

    你倒是知道疼惜自己的师弟。

    你对燕月一人在关外受罚心生愧疚,明知道他以“浣血游龙”身份,在关外大开杀戒,参与金辽两国纷争,却隐瞒不报,姑息纵容?

    因为玉麒,你对逐月网开一面,甚至暗中下令碧落十二宫的人保护她的安全,甚至大开杀戒?

    还有燕杰。你明知他找人冒名顶替小蜜蜂,骗取程家二百万酬劳,是为了小井出气,你却只轻描淡写寻个旁枝末节责罚。

    你自己的师弟,你知道百般护佑,荣晨也只有这一个弟弟啊。他虽然表现的淡漠,心中何尝不伤痛欲绝。

    在小卿心中,只看重自己的师门,看重自己的兄弟,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会不择手段、不遗余力地保护,而什么正义,公理,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是我太纵着你了。你才会如此胆大妄为,目空一切。

    “师父。”小卿终于哀求出声:“要疼死卿儿了。师父,饶了卿儿这一回吧。”

    傅龙城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十四年来,小卿挨过的责罚不计其数,却总是坚忍地挺过,今日,还是第一次哭泣求饶。

    小卿的头依旧埋在胳膊里,哽咽道:“卿儿不是故意要做错事惹师父生气。卿儿只是怕师父不要我。所以,卿儿,卿儿宁愿给师父打死,也不愿意回慕容家去。”

    小卿终于忍不住,让眼泪尽情地流淌。虽然师父最不喜人哭泣,可是,实在忍不住了。身上痛的想哭,心里痛的也想哭。

    所以,师父,对不起,让小卿哭一次吧。

    第四卷菊花台第十七章君子之过(下)

    傅龙城道被小卿的哭声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小卿哭泣,随即皱眉,这么大人还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随后怒,难道你不该打吗,怎么到委屈得这副模样?

    “师父原谅卿儿吧,只要师父能消气,再打卿儿一千鞭子,一万鞭子,卿儿也愿意受。”小卿抬头,恳求地看着师父。

    傅龙城蹙眉,什么叫“宁愿给师父打死,也不愿意回慕容家去”,我还能真打死你不成。这才几百鞭子,你都昏过去几个来回,“还再打一千鞭子,一万鞭子”,你倒是会说话,

    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小卿的委屈和任性:你竟是担心我命你回慕容家吗?

    虽然这句话,傅龙城未曾说过,小卿也未曾问过,但是却是一直埋藏在小卿心中的隐痛。无论多么不想承认,他其实并不姓傅,他姓慕容。

    傅龙城收他为徒时,曾将他的身世告诉他,小卿当时笑道:“小卿要姓‘傅’。”

    小卿年满十六,傅龙城曾问他可否想回慕容家去,小卿仍是笑道:“小卿是傅家弟子。”

    小卿及冠,郑重地给傅龙城叩头道:“傅小卿谢师父养育,此生不离傅家。”

    直到慕容太狂致信傅龙城。傅龙城命小卿去见慕容太狂。小卿第一次惊慌,他想起师父对小莫的吩咐,难道师父也会让我回慕容家。

    傅龙城沉思。如果慕容太狂请求,我会命小卿回慕容家吗?即便再舍不得,小卿毕竟是慕容家的血脉。那么答案就是“会”。我的确会命你回慕容家。

    小卿担心的就是这个,却不敢问,更不敢求。所以他委屈,他难过。所以他才会任性而为。所以就让自己心疼。

    这个小畜生,果真是被自己宠坏了,傅龙城心里气。

    气归气,手里的鞭子到底是扔了,手一挥,地上小卿的长袍就到了他手中。走上一步,将长袍轻轻包裹在小卿身上。

    傅龙壁看大哥的模样,再次叹道:果真是偏心的厉害。除去小卿,换这府里任何一个在受罚时敢哭出声来,不用说,非吊树上直接打死不可。

    大哥居然还给他披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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