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校花

校花第8部分阅读

    吴诗语忙到半夜,正打算睡觉,门外突然传来杨经天的敲门声。她微微皱眉,暗道:“郁闷,整天不好好睡觉就会瞎折腾!”想着却已经开门了:“怎么了?”

    杨经天一把拥入吴诗语的怀中:“语语……”吴诗语睡眼朦胧,猛一下被杨经天突然袭击,顿时僵在当场,但她分明听出了杨经天哽咽的声音,女孩母性使然,她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柔声道:“怎么了?”

    “师父他……师父他……”杨经天的声音更哽咽了,只是无声地哭泣。

    吴诗语似预料到了什么般急道:“赵叔叔怎么了?”

    “去世了……呜呜……”杨经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手不觉将吴诗语抱得更紧了,似乎现在只有吴诗语才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吴诗语忙镇定下来,一把推开杨经天,骂道:“都快大男人了,怎么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的?”杨经天微微一愣,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自己的确太脆弱了,很多突然的变故他都无法承受。“还愣着干什么?”吴诗语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夺门而出。

    刚走近赵遗风家的院门就听到客厅传来的呜咽声,多是四五十岁的老太太声音,应该是赵遗风的古拳法学员。杨经天禁不住鼻子一酸:“师父怎么会突然就去世了呢?我都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吴诗语忙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先看赵叔叔了再说!”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大厅门口。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门口两个彪形男人将杨经天和吴诗语拦着。杨经天一眼就猜出是赵荫妃的手下,脸不自觉沉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教训两人,吴诗语忙挡在他前边急道:“在赵叔叔家不能这样。”说着又转身对两名保镖道,“我们是赵师傅的徒弟,专程来祭奠他老人家的,麻烦二位……”“什么徒弟不徒弟的?老大说了谁也不让进!”其中一个保镖一口否决,另一名保镖忙偷偷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保镖多看了杨经天两眼,这才怯生生道,“原来是杨少啊,请进请进!”说着躬身为两人开门。

    杨经天不觉汗颜,对吴诗语自嘲般道:“看来那天和赵荫妃的对战让别人都误以为我是杀人魔了咧!”

    客厅中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正中央挂着赵遗风的遗像,杨经天看一眼便止不住流下眼泪来,正要上前跪拜,却听得赵荫妃森冷的声音喝道:“师哥,赵叔叔死得不明不白的,你怎么说?”此时正跪在遗像前的赵子龙却不答话,只是不停地磕头。赵荫妃恼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赵子龙终于也忍不住了,噙着泪水哭道:“你以为我很想爸爸早死吗?”他说话声音很大,众人听了立时哗然,他也自觉失言,忙又道,“现在爸爸去世了,我们兄妹不要闹了好不好?”赵荫妃微微抬头,像是要止住泪水,说话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师哥,赵叔叔是因为去找你才半路发生车祸的,你难道没看清肇事者的车牌号吗?”

    “我……我当时真的没看清啊,不过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的!”赵子龙又哭着爬到赵遗风的遗像前哭道,“爸……爸……”

    “什么?师父是被车撞的?”杨经天终于克制不住走到了赵荫妃面前,“在什么地方发生的车祸?”他说话的时候不带半点感情se彩地看着赵荫妃。赵荫妃把头别过去冷冷道:“你来干什么?不怕我杀了你吗?”“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经天急了,一双手抓住抱住赵荫妃娇小的双肩,把赵荫妃捏得生疼。

    赵子龙眼中扫过一丝寒光,起身一拳往毫无防范的杨经天脸部打去:“谁让你在我爸面前喧哗的?”杨经天生生受了一拳,嘴角溢出血丝,赵荫妃顺势挣开他,嘲讽道:“你以为赵叔叔死了就可以乱来吗?”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小天?”吴诗语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挡在杨经天的面前,“他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啪!”又是一耳光打在吴诗语的脸上,赵荫妃瞪着她道:“什么小天大天的?要谈情滚出去!”

    “你……”吴诗语委屈得就要哭出来,杨经天忙将她拉到旁边关切道:“语语,没事吧?”吴诗语心中一暖,笑着点点头。杨经天这才将目光移到赵遗风的遗像上:“师父,我好想你!”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吴诗语心中一紧,也跟着跪了下来。

    旁边正在掩面啼哭的妇人忙点了几注香递给杨经天:“孩子,快给你师父上香吧,他肯定也舍不得你!”杨经天深深看了眼妇人,感激般道:“谢谢您,刘姨!”说着就要去接。赵子龙却将刘姨手中的香夺了过来,寒声道:“刘姨,你只是我家里的下人,凭什么让外人上香?”

    “小龙,小天可是赵师傅的嫡传弟子,怎么就成外人了?”刘姨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辈子只会烧茶倒水,自然不会看人的脸色,听赵子龙这么说,忙为杨经天辩解道,“现在赵师傅不在了,你怎么就不能学着做主人呢?”她说着又要点香递给杨经天。赵子龙见状,一把抓住刘姨的手:“我说了他是外人就是外人!”说着狠狠将刘姨推倒在地。杨经天恨恨看了眼赵子龙,但仍是强忍着没有站起来。

    “小龙,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刘姨说着想要站起来,但年老了身体笨拙,怎么也站不起来,赵荫妃不忍才将她扶起来,“就算你他天有什么私人恩怨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发难吧?赵师傅泉下有知也会脸上无光……”

    “臭老太婆,你说什么?”赵子龙身形一闪便将刘姨连人提起,眼中透着深深地敌意。刘姨被惊呆了,呼吸随之变得急促起来,眼看就要气晕过去。

    “小龙,做得太过了哦!”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儒雅的老者,慈眉善目,一身正气,众人见了,都禁不住议论纷纷。赵子龙忙将刘姨放下,上前低声道:“爸,你怎么来了?”赵荫妃暗道:“舅舅什么时候变成师哥的爸爸了?”

    第三十五章

    “荫妃,你赵叔叔猝然去世我……”柳浩瀚看出赵荫妃眼中的异样,忙要说话,却被赵荫妃抢在了前边:“舅舅,你什么时候变成师哥的爸爸了?”

    “哈,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小龙可是一中最好的学生,你说舅舅能不喜欢这个干儿子吗?”柳浩瀚说着慈爱地看向赵子龙,“小龙,去伦敦留学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做干爸爸的哦!”赵子龙忙笑着道:“爸说的什么话,要不是有您老人家支持,我也不可能提前高中毕业啊!”说着点了几柱香递给柳浩瀚,“只是我爸……”

    杨经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暗道:“师父去找赵子龙就出事了,柳浩瀚又突然冒出来,难道……”想着腾一下站了起来对着柳浩瀚怒道:“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不过在我师父面前最好规矩一点。”

    赵荫妃很赵子龙忙挡在了柳浩瀚面前,赵荫妃冷笑道:“麻烦你说话客气点!”

    杨经天却不理他,拉着吴诗语就往门外走去,赵子龙还想拦住他,柳浩瀚却笑着制止道:“算了,何必和这种没教养的年轻人生气呢?”说着恭恭敬敬地为赵遗风上了香。

    “小天,你都还没给赵叔叔上香怎么就出来了?”吴诗语看到蹲在路边抽烟的杨经天,有些生气地问道。

    “你不觉得师父的死很奇怪吗?”杨经天阴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吴诗语看不到他的脸,禁不住担心起来。转念一想便恍然道:“对啊,赵叔叔是最不喜欢柳书记的,怎么可能会让赵子龙认柳书记做干爸爸呢?”

    “我绝不能让师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杨经天一把将烟蒂弹飞,隐隐有火星照在他煞白的脸上。“可是……可是……”吴诗语急道,“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不准乱来。”

    “放心吧,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只会意气用事的大孩子了!”杨经天说着已经起身笑着对吴诗语道,“快高考咯,我们回家复习去!”

    “谁和你是一家啊?”吴诗语撒娇般躲开杨经天伸来拉自己的手。杨经天莞尔一笑,正要跟上,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名彪形大汉。

    吴诗语啊哟一声被吓得倒退到杨经天身边,慌道:“你不是柳云扬的保镖铁虎吗?又找我们干嘛?”杨经天拍拍她紧张的头,柔声道:“有我在,不怕!”

    铁虎反复注视了杨经天几眼,这才压低声音道:“杨少,慕容华被柳云扬那王八蛋折磨死了!”

    “我知道!”杨经天一点也不吃惊般平声道,“慕容华太孤傲了,柳少不会喜欢一个手下顶撞自己的。”

    “弟兄们很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铁虎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呼百应的市长儿子了!”杨经天已经猜到了铁虎的来意,笑道,“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回部队去,几年以后就退伍转正了,何必因为一时之气而误了大好前途呢?”

    “杨少,你知道我们当初跟你不是为了钱!”

    “那又怎样?”杨经天不忍看到铁虎失望的眼神,故意把目光移向吴诗语,“我已经决定好好做一个学生了。”

    “你所谓的好是什么?”铁虎的眼中突然射出逼人的神采,“当初别人也许认为你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弟兄们都知道你让我们打的每一个人都是应该受到惩罚的垃圾,不像柳云扬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呵,也许当时我太天真了吧!”杨经天叹气般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那些被我教训的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自己呢?有人的地方就有垃圾,我们能做的不是要去清理,而是尽全力不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嗯嗯嗯……”吴诗语突然重重点头,她第一次见杨经天这么认真的样子,禁不住迷醉在了他深邃的眼中,“毕竟我们不是救世主,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我知道你现在变了,可是很多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铁虎仍然不死心,“就像你刚才不一样还在为赵师傅的死烦恼吗?”

    杨经天眼中突然一亮:“你知道什么?”他说着又对吴诗语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说完也不等吴诗语回答便拦了一辆出租车,“语语,回去了发短信和我说声哦!”“可是你……”吴诗语还想说什么,可出租车已经开走了。

    “杨少,不瞒你说,赵师傅的事情的确和他儿子有关……”铁虎的话像晴天霹雳般让杨经天呆在了原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铁虎分明看到他不停变换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杨经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这件事赵荫妃知道吗?”

    “不知道!”铁虎不假思索地回答。

    杨经天一颗心才算放下来,他极力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我……”铁虎似乎已经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笑道:“杨少,兄弟们等你!”杨经天轻轻一拳打在铁虎的胸口,半开玩笑般道,“你小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铁虎一把捂住胸口,假装难受道:“杨少,你想杀了兄弟啊?”

    “我是杀狗!”杨经天玩笑着扔了只烟给铁虎,“以后别叫我杨少了,听着怪别捏的。”

    “是,天哥!”铁虎半开玩笑般道。

    “靠,你找死!”杨经天一个窝心脚踢出,铁虎却已经跑得老远:“天哥,祝你高考成功哦!”

    杨经天回来的时候,吴诗语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他心中一暖,暗道:“该不是担心我做什么傻事吧?”正要敲门,那门却如有感应般一下子打开。杨经天猝不及防,吴诗语已经扑到他的怀中:“大坏蛋,害我担心你!”说着已经哭出声来。

    杨经天闻着她发间的清香,一股暖流涌入心房,情不自禁般将怀中的女孩抱紧。“傻瓜,担心我干嘛啊?”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意。

    “我担心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吴诗语第一次勇敢地说出了心中的情话。

    “有你在家等我,我怎么会迷路呢?”

    第三十六章

    “语语,今天摸底考成绩出来了,你知道吗?”杨经天抱着一本物理资料书趴在吴诗语的桌上,睡意朦胧,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知道啊,怎么了?”吴诗语懒得理他,继续做习题。见杨经天就快要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睡着了,她重重拍了下桌子,“喂,你口水滴在我手上了!”此时正是午休时间,全班听到平时温柔的小可爱突然发威,顿时汗颜。

    杨经天立马被惊醒,四顾众同学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老脸一红,索性厚着脸皮道:“大家继续……大家继续……”说着笑眯眯地转向吴诗语,却被吴诗语狠狠瞪了回来,“怎么发这么大火啊?我又没……”

    吴诗语懒得理他,从书包里掏出纸巾擦手上的口水,边水还便横杨经天:“怎么越长越调皮?”说着将那纸巾往杨经天扔去,杨经天顺势想要接住,没想到凳子突然一滑,竟摔了个底朝天,全班又是哄堂大笑。杨经天委屈地爬起来,再不敢靠近吴诗语,苦着脸往教室门外走去。

    “喂,你去哪?”吴诗语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去给你买午饭啊,不然还能干嘛?”杨经天没好气道。

    其他同学听他这么说,忙一拥而上道:“小天,给我也带一份吧?我给你钱……”说着真就有人掏钱给杨经天。杨经天被挤在角落里憋屈,但又不好发作,只得无奈道:“各位大哥大婶,我不是送外卖的……”“你就多带一份嘛,凭什么就只给你家语语带?真是重色轻友……”

    “喂,你们说什么呢?谁是他家的啊?”吴诗语腾一下站起来,脸早已红成一片。

    “那个……那个……”众同学见势,忙悻悻然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心议论道:“小可爱什么时候这么泼辣了?”

    “不过我喜欢……”

    “呸呸呸……语语可是咱小天同学的……”

    “是啊……是啊……谁敢打语语的主意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

    吴诗语越听越觉得不好不好意思,索性气冲冲地坐回去背英语单词了,杨经天却很受用般站到讲台上笑道:“各位兄弟姐妹,听到你们都这么赞成我和语语那个那个,我小天真的很开心……”

    “那你是不是要给大家带外卖以示感谢啊?”众同学不等杨经天说下去便异口同声道。

    杨经天顿时傻了,在心中默数了下将近有一半的同学在起哄,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钱包,暗叹道:“靠,我周末的工资又只能打水漂了。”想着向吴诗语投去求救的目光,吴诗语却白他一眼,像是在看热闹。

    “小天,请客怎么能没有老师我呢?”说话间,校长唐墨潇已经背着手走了进来,一脸坏笑地看着杨经天。

    “唐老鼠?”杨经天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就叫出了唐墨潇的绰号。

    唐墨潇脸一下翻白了,但转眼间又笑眯眯道:“乖乖告诉我,为什么叫我唐老鼠而不是唐老鸭?”

    “还不是因为你几年前因为校服的风波躲着不敢……”杨经天这才反应过来,暗自捏了把汗,这才笑道,“我是觉得老鼠挺可爱的。”说着他还真有股冲动想去捏捏唐墨潇的尖鼻子。

    众学生又是哄堂大笑,唐墨潇自觉别人看自己的确有种过街老鼠的感觉,于是就故意不去看讲台下,整整思绪便对杨经天道:“小天哪,这几个月你各科成绩进步都挺快嘛,有没有胆量和老师赌一把啊?”

    “在学校赌不好吧?更何况你还是老师……”杨经天以为唐墨潇是在逗自己,索性试探道。

    “嗨,大赌自然伤人,可这小赌嘛,还是有益的身心健康的……”唐墨潇劈哩啪啦说了大堆道理,这才又道,“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怎么可能?”杨经天最不喜欢别人低看自己,但话一出口却突然没了底气,“该不会又是什么默写三百篇古文之类的惩罚吧?”他太了解唐墨潇了,有一次因为和唐墨潇打赌说自己考试会超过吴诗语,结果输了被罚写十篇作文。弄得他自信心大减,好几天不敢正眼看一下吴诗语。

    “我是那种人吗?”唐墨潇似忘记了自己当初的“酷刑”般挑衅道,“怕了就直说哦,吴诗语同学可是看着的咧!”这招的确管用,杨经天一挺胸便道:“怎么赌?”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就赌这个唐老鼠的‘鼠’字,我要你在十分钟之内列举出两首有关‘鼠’的诗词和十个以上带‘鼠’字的成语。”唐墨潇生怕杨经天临时反悔般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赌注就俗一点好了,输的就请全班同学吃午饭,怎样?”

    “你……你……”杨经天好想痛骂一顿唐墨潇,但话到嘴边却只能硬生生吞了回去,“老师,你这分明是难为我嘛!”说着委屈地看向一脸坏笑的吴诗语。

    “吴诗语,你帮我们计时吧,可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哦!”唐墨潇往讲台上的椅子悠闲一坐便像看笑话般等杨经天回应。

    杨经天想了好半天终于为难地吐出几个字来:“老鼠过街,人人……”

    “停,你这是什么成语?”唐墨潇一口否决。

    杨经天无奈,咬着牙骂道:“你真是鼠目寸光的……”话到嘴边,他灵机一动,忙改口道,“‘鼠目寸光’总算吧?”说着得意地看着一脸雾水的唐墨潇。

    唐墨潇暗道:“这傻小子分明是骂我……”想着摆摆手不耐烦道:“继续继续……”

    “这到底算不算啊?”杨经天却不打算放过他。

    “你……”唐墨潇欲言又止,见全班同学都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只得低声道,“算,行了吧?”

    “那‘蛇鼠一窝’呢?”杨经天心满意足般压箱底的词汇掏了出来。

    唐墨潇一口热茶刚吞到嗓子眼便又喷了出来:“你说谁蛇鼠一窝了?”

    杨经天见他突然生气,委屈道:“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你……”唐墨潇彻底无语,都懒得再看杨经天一眼了,“那你继续!”

    “没了……”杨经天支吾了半天终于说了实话,脸都红到了耳根子。

    “哈哈哈……”唐墨潇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但语气却依旧很开心,“那你是认输了?”

    杨经天苦着脸还想说什么,但唐墨潇理却直接无视。杨经天无奈,只得偷偷向吴诗语投去求助的目光。吴诗语微微皱眉,站起来道:“唐老师,我能帮他吗?”

    唐墨潇似早就预料到般,自顾自埋着头整理讲义,随口道:“说说看!”

    吴诗语郑而重之道:“《庄子》中‘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说的‘鼠肝虫臂’,《诗经》中‘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的‘鼠牙雀角’……”

    众学生听吴诗语说得头头是道,但却不能理解其中含义,只得像木头一样连连点头,唐墨潇那副老花镜却发出逼人的光芒,他禁不住叹道:“这些你都懂?”

    吴诗语以为自己错了,忙红着脸道:“平时没事在书上看的,我是不是说错了老师?”

    “答得很对啊!”唐墨潇第一个鼓掌,接着众学生也跟着鼓起掌来,杨经天更是夸张地打起口哨,吴诗语白他一眼他才乖乖低下头。

    “那你肯定也知道关于老鼠的诗词咯?”唐墨潇想看看吴诗语真正的文学功底。

    吴诗语点点头:“《诗经》中有《硕鼠》和《相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第三十七章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吴诗语隐隐听到杨经天的房间传来低低的声音,他们住的四合院隔音效果本来就不好,吴诗语打开房间门就听到杨经天在背诵王勃的《滕王阁序》,她又好气又好笑般低声道:“真是笨得不行,大晚上的怎么会想到背书?况且还有三天就高考了,这样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说着已经敲开杨经天的房门,见杨经天一脸睡意,她气呼呼道:“大晚上的不睡觉瞎吵什么啊?”

    杨经天颓然坐在桌旁的三脚椅子上叹道:“我睡不着!”

    “怎么啦?”吴诗语也没注意看杨经天的表情就去翻看桌上的笔记本,看到满纸全是自己的名字时她脸一下就红了,“你……你写我名字干嘛?”杨经天一把夺了过来:“哪有?”说着杨经天就要把那笔记本放到抽屉里。

    “哼,还以为你在认真百~万\小!说咧!”吴诗语说着转身就要出门去了,俏脸上满是幸福。

    “语语,你怕后天的高考吗?”杨经天欲言又止,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吴诗语被这个问题怔在了原地,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杨经天懊悔不已,忙又笑道,“算了,你是一中最有希望的考生,怎么可能会怕呢?”说着意兴阑珊的将桌上的一只笔拿在手里把玩。

    吴诗语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帅气男生,重重叹了口气:“谁会不害怕呢?只是大多说人选择把恐惧放在心里罢了。从记事开始我就已经在学校里了,这时候快知道最后的结果……”

    “语语,我不该问你这些的!”杨经天握住吴诗语有些湿润的小手,温柔地想要安慰她,但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连自己也安慰不了。

    “我们出去吃烧烤怎样?”吴诗语突发奇想道。

    “现在?”杨经天多看了吴诗语两眼,暗道:“都火上浇油了谁还有闲工夫啊?”

    “当然啦,虽然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不过我更喜欢放松心情,你说好不好?”吴诗语眼巴巴地看着犹豫不决的杨经天。

    “可是……可是……”杨经天苦道,“你平时成绩那么好自然可以随便放松,可是我怕我这杆破枪磨也磨不亮……”“婆婆妈妈干嘛啊?”吴诗语拉着他的手就走。杨经天违拗不过,只得苦着一张脸任由吴诗语折腾。

    ……

    盛夏的午夜很凉爽,偶尔有喷香的烤肉味传到杨吴诗语挑剔的鼻孔中,她禁不住欢快地在杨经天耷拉着的面前跳来跳去,偶尔还说两个笑话逗杨经天:“从前有一个记者去南极采访企鹅,记者问那些企鹅‘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啊?’大家都回答说‘吃饭睡觉打波波。’,记者不知道打波波到底是做什么,但又不好意思问,于是继续采访,看到一只弱小些的企鹅在水边愁眉苦脸他就兴冲冲跑过去问它每天都做什么,那只企鹅白了他一眼才说‘每天就吃饭睡觉’,记者就纳闷了,不禁问道‘你怎么不打波波啊’?企鹅听了一耳光打在他脸上。”吴诗语说到这里已经笑出声来,“小天,你知道企鹅为什么打记者吗?”

    杨经天白了她一眼,不耐烦道:“那企鹅名字就叫波波嘛,弱智!”

    吴诗语吐吐舌头,不死心般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拜托,这个笑话原先就是我讲给你听的好不好?还记得当时你都笑傻了!”

    “啊?我怎么忘了?”吴诗语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小鸟依人地躲到了杨经天身后,“不准你取笑我!”

    杨经天笑道:“我就取笑你怎么了?”

    “你……”吴诗语一生气,随手往杨经天腰间捏去。顿时有杀猪声穿得老远:“你谋杀亲夫啊?”

    吴诗语见有路人回头,惊呼一声又躲到了杨经天身后,心里却把杨经天骂了个够:“晕,谁答应让你做我亲夫了?”

    ……

    “小天,你看!”吴诗语看到一棵古老的桂树下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在卖首饰,禁不住拉了拉杨经天的衣角。杨经天见吴诗语一脸的期盼样,半开玩笑道:“我觉得我好像你妈咪哦!”说着就要假装没看见走开。吴诗语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央求道,“你就陪我去看看嘛。”说着半推半拉将杨经天扯到了桂树下。

    “小姑娘,喜欢什么尽管挑,我月老难得来人间走一遭,这些定情信物可不是能轻易就买到的哦!”老人很会做生意,口若悬河,将自己吹得天花乱坠。

    吴诗语红着脸在一旁挑选,杨经天奇道:“你是月老?”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当我是我就是,你觉得我不是那就不是咯!”老人昂着头说完还偷偷向杨经天抛了个媚眼。杨经天心中一寒,暗叹道:“妈呀,我居然被他电晕了!”想着再不敢看老人的眼睛。

    “那个是什么啊?”吴诗语撅着嘴挑了半天才兴奋地指着挂在桂树上的一团红线问老人。

    老人眼前一亮,口中却为难道:“这个东西不卖的!”说着就要去取下来放进兜里。

    “怎么不卖啊?”吴诗语急了,要不是隔着摊位,可能她就要把那红线抢过来。

    “小姑娘相信我是月老吗?”老人将那团红线放在兜里,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

    “不信!”吴诗语不假思索般道,“月下老人只是民间传说的人物,他最初出现在唐人李复言的小说集《续玄怪录·定婚店》中,既然是小说中的人物,那怎么会真实存在呢?即便存在,事隔千百年又怎么可能还在人世呢?”

    老人笑道:“呵,小姑娘是有文化的人,那你知道信仰是什么吗?”

    杨经天不耐烦了,拉着吴诗语的手就要走:“这老头是疯子,我们别理他。”

    吴诗语却央求着不愿离开,杨经天无奈,只得苦着脸对老人道:“明明知道是骗子却有人相信的,我是第一个,直接说那红线多少钱吧!”他说得慷慨激昂,但摸到钱包时却没了底气。

    “不卖!”老人理都不理他,继续笑着问吴诗语,“小姑娘怎么看信仰?”

    吴诗语想了想才道:“我觉得信仰分为科学信仰和盲目信仰,但都和重要,最重要的是信仰能使短暂的人生有了永恒的意义……”

    “说得真好!”老人又问道,“那求神拜佛算不算信仰?”

    吴诗语嫣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月老!”

    “什么?”杨经天以为吴诗语被迷住了,伸手要去试她额头的温度,吴诗语却白他一眼,对老人笑道:“我相信你是月老,那你可以把红线卖给我了吧?”

    老人笑笑,又问道:“你都不知道这红线是做什么的买去干嘛?”

    “我……”吴诗语红着脸道,“《太平广记》中记载,‘赤绳子耳,以系夫妻之足,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避。’”

    “你说什么子啊耳啊的?”杨经天古文功底不好,听吴诗语引经据典,竟是一句也没听懂。

    老人笑道:“小姑娘果然是现代少有的才女!”说着从兜里小心地拿出两根红绳递给吴诗语,“一根两百,给你打个折,就三百好了!”

    吴诗语欢喜着正要接住,杨经天却苦道:“这也叫打折?你干脆直接去抢好了!”见吴诗语一脸要哭要哭的表情,他只得乖乖将干瘪瘪的钱包拿出来。

    老人的眼睛一下就绿了,伸手想要去接,杨经天却又不忍心般缩了回来。吴诗语急了,真就掉下两滴泪来,杨经天一咬牙将三百丢给老人,吴诗语这才破涕为笑,乘杨经天一个不留神踮起脚尖吻了他脸颊一口便跑开了。杨经天呆在原地一直傻笑,好半天才感激地对老人道:“冒牌月老,我发现我爱上你了!”老人绿着眼睛流着口水在一旁数钱,哪里有时间理会差不多傻掉的杨经天?

    ……

    杨经天将一串羊肉串递给羞答答的吴诗语,装委屈道:“你刚才偷吻了我,你可要负责哦!”

    “不要脸,我什么时候偷吻你了?”吴诗语装作若无其事般白了杨经天一眼,将吃得只剩下竹签的羊肉串还给杨经天,“才不要你的东西!”

    “你都吃完了好不好?”杨经天气得都快炸了。

    “小天,高考过后你敢追我吗?”吴诗语突然低声问道。

    “什么?”也不知是吴诗语的声音真的太小还是杨经天故意没听到,“你大声一点嘛!”杨经天说这话的时候几乎都要扯破自己的嗓门了。

    吴诗语暗骂一声讨厌便又红着脸跑开了。

    第三十八章

    “语语,没想到我居然被分到二中去考试了,还打算和你在一个考场咧!”一大早,杨经天就已经把吴诗语送到了明珠一中校门口。

    “啊哟,你这个笨猪,这可是高考,怎么可能你想在哪考就在哪考啊?”吴诗语说着已经进了校门口,又不舍般走回来凑到杨经天耳边低声道,“小天,我看好你哦!”说完红着脸跑开了。

    杨经天傻傻地站在原地,脑中全是吴诗语吐气如兰的沁人清香,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偶尔有学生家长路过杨经天的旁边,看到他的傻样都在心里暗自庆幸道:“哈,这样的傻子怎么可能考得过我家儿子嘛?”想着深深鄙视了杨经天一下。

    把吴诗语送到学校后,距离考试时间还早,杨经天优哉游哉地往二中踱去。明珠二中是明珠市的一所老学校,教学楼年久失修,阴沉沉的,偏巧今天又是阴雨天,杨经天刚一踏进校门口就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他自问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担心或者害怕过什么,但今天的他却有一种掩饰不去的焦虑,也许是因为紧张的原因吧。毕竟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认真对待的事情就是高考,虽然自己努力得太晚了,但要是第一次努力地去做一件事情就失败了,这种挫败感又有谁愿意接受呢?

    二中的绿化没有一中那种花园式校园的布局好看,刚一进校门就是一个土灰色的足球场,杨经天远远地就听到操场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一眼认出是唐墨潇,周围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老师和市级干部,杨经天本想笑着过去和唐墨潇闲侃,毕竟他知道唐墨潇是喜欢自己的,但看到唐墨潇身旁的柳浩瀚和柳云扬时,他的心顿时打了个突:“他们怎么会在这?”想着又摇头叹道:“柳浩瀚那老小子怎么可能不来给柳云扬助阵呢?”想着苦笑着向唐墨潇招手。

    还没走到唐墨潇面前,几个老师就开始悄声议论了,杨经天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到不时投向自己的白眼和鄙夷他立马就明白过来,那些忽高忽低的嘲讽声中夹杂的“贪污市长的儿子”就像针一样扎进他依旧年幼的心里。唐墨潇也开始觉得当众叫杨经天是个错误,忙哈哈着和杨经天胡扯几句便让他进考场准备。

    杨经天走开好远后听柳浩瀚对唐墨潇道:“他是你的学生吗?可要严加管教,难保日后不是第二个杨震雄……”杨经天听到唐墨潇唯唯诺诺的应承,拳头捏得紧紧的。几个月转眼过去,杨经天以为只要自己愿意接纳别人,别人也会以笑脸迎接自己,看到班上同学和自己打成一片,他以为自己真的融入了这个所谓的生活圈子,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永远只能做被生活遗弃的坏孩子。

    趴在桌子上胡思乱想了很久监考老师依然没有来,杨经天等得不耐烦了,正想出去偷偷抽支烟缓解压力,柳云扬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三个监考老师,杨经天无奈坐回座位。

    监考老师是三个年轻的女老师,不时向杨经天前排的柳云扬投去热忱而炽热的目光,很多次杨经天都以为是在看自己,他尴尬得坐不住,监考老师把试卷发给自己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三十几岁的女人扮花痴样好丑陋,特别是戴着眼睛的女人。

    “这位同学,考试已经开始了,麻烦你认真点!”监考老师见杨经天一直盯着自己,一半善意一半恐吓地提醒他。杨经天忙装作好学生样子冲老师笑了笑,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试卷上来,但却在心里暗暗将那老师骂了个够。

    他照着吴诗语传授的方法将试卷大致阅读了一遍,原本紧张的心在无形中已经平复下来,他暗喜道:“靠,原来高考也不过如此嘛!”想着已经认真作答了前边几道题。他以前不喜欢学习,但却很有这方面的天赋,特别是对于语文和物理,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超能力一样。吴诗语第一次见杨经天写的字是在杨经天转到一中的第二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鬼使神差,反正杨经天当时恶狠狠地拦住她便递给她一张小卡片:“喂,你就是大家说的小可爱吧?少爷我很喜欢你,这是我电话,有时间找我!”杨经天现在还记得吴诗语当时看到卡片上自己的签名时的那种又害怕又花痴的表情:“这……这是你写的字吗?”

    杨经天第一次表现自己的物理天赋是在高考快来临之前。那次全班同学被一个力学问题难住,老师让吴诗语上讲台讲解也是支支吾吾,杨经天一般为了显摆一般为了帮吴诗语解围,举手到黑板上洋洋洒洒地写了半张黑板,那物理老师当时大跌眼镜,吴诗语却羞得如小鸟般躲在杨经天的身后不敢说话。

    半场时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杨经天已经开始阅读作文题目了。一个以“山”为主题的材料作文,杨经天粗看了一遍材料就突然想到了杨震雄,他在心里怅然道:“爸爸,你不就是我无法逾越的大山吗?”思索间已经拟定了标题《父辈,我永远无法逾越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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