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恋恋检察官

恋恋检察官第1部分阅读

    恋恋检察官

    作者:朱妍

    第1章(1)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划破静夜,惊扰了正泡在浴缸洗澎澎的文希娣,她愣了下,斜挑起眉毛,低啐了句:

    “是哪个冒失鬼!三更半夜把门铃揿得震天骇地?”掠了掠柔光水滑的发丝,心忖:八成是住在对门李太太的那个酒鬼丈夫又喝酒喝到茫,茫到醉眼惺忪,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又错按了我家的门铃。呿!不管他,罚他多站一会儿,等他发觉按错门铃了,自会走开。忙碌了一整天,原本想舒舒服服洗个熏衣草泡沫浴的兴致,全被这突如其来的门铃声给破坏殆尽。

    她扫兴地起身,一面打开水龙头,让强力水柱穿透雨点状的莲蓬头,哗啦哗啦洒落身上,洗去浑身泡沫;一面感叹怪不得俗谚说:“百万买屋,千万买邻”。当初,她千挑万选买下东区静巷内这栋双并华厦的顶楼,图的就是双并住户少,出入分子相对单纯,没想到对门竟住了个酒鬼邻居,常常深夜喝醉酒按错门铃,令她不堪其扰。而,最呕的是,第二天,她还来不及去抗议,自知理亏的李太太已先发制人的揪着李先生的耳朵上门,当着她的面死命一阵狂扭狠拧后,再涎着笑脸向她打躬作揖陪不是。看到这种情形,她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于是,同样的烂戏码每个月都要上演一、两次。最近,许是受到全球金融海啸波及,李先生的应酬骤减,她屈指算了算,大概已有半年时间不曾在半夜听到恼人的门铃声了。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再度响起,被惹毛了的文希娣不禁大动肝火,她低吼一声,恨恨地关掉水龙头,抬手将一头湿答答的长发盘成一朵水亮亮的髻,拿鲨鱼夹稳稳咬住,再抓起大毛巾胡乱抹干身上的水滴,匆匆披上宽松的浴袍,趿着拖鞋啪达啪哒朝大门走去。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持续狂作,她忽觉得自己再不火速去应门,下一秒很可能就会惨遭破门而入,这……欺人太甚!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火气也随着步伐不断向上飙升,她再也按捺不住满腹怒气,声音冒火的嚷着:

    “可恶!你再按,我就报警!找警察过来处理……嗄?!”她气冲冲打开镂花铜门,门口的景象令她错愕得瞠瞪着眼。

    “你要报警?正好,我们就是警察。”站在最前面的警员接腔回答。

    “这么说……刚才狂按门铃的是你们?”

    “是。”警员点点头。

    “你们……呃……两名男警两名女警,还有这位?”她拿探索的眼神来来回回梭巡穿着笔挺制服的男女警员,最后,目光落在一名穿着白衬衫卡其色牛仔裤外搭深蓝条纹薄夹克的高大男子身上。她职业病发地暂时把错愕抛至脑后,只顾着转动两颗滴溜溜的黑眼珠上下打量他……身高约一米八三,两道浓眉下嵌着一对晶亮晶亮的深邃黑眸,高挺的俊鼻,衬着微微勾扬的自信嘴角,配上线条坚毅的下颚,眼前这个外表出众的男人若站在伸展台上,吸睛度铁定百分百。他似感受到她正不客气地对他品头论足,立刻回以犀利眼光,文希娣这才猛回神!人家他又不是来参加模特儿甄选,再说,此时此刻的她也不是担任主考官,她这般两眼发直盯着他猛瞧,实在很冒失,她忙不迭脸微红调开视线。

    “他是翟羽检察官。”警员郑重跟她介绍。

    “检察官?”她尾音拉高拖长,脸上流露出戒慎恐惧的神色,如履薄冰的问:

    “这么晚了,检察官大人如此大阵仗带着四名警察前来,请问有什么事吗?”虽然她嘴上说得不亢不卑,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忙着搜索枯肠,呃……自己除了曾经为了甩掉狗仔跟拍而超速、闯红灯以及并排停车等等诸如此类的交通违规事件之外,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几时犯下什么滔天大罪,竟招惹检察官在凌晨时分亲自带警察找上门。

    “这是搜索票。”警员从口袋取出法院发出的搜索票,亮至她鼻尖。

    “搜索票?老天!你们……你们该不会怀疑我窝藏通缉犯吧?”她骇然抽息。

    “我们不是来抓通缉犯。”

    “那是?”她的一颗心陡地提到喉咙。

    “我们接获检举,说你藏毒。”

    “藏毒?这……天大的冤枉啊!”她表面一副若无其事,内心却大大的惊骇。

    “……”听到她喊冤,翟羽回以清冷的斜睇,淡淡瞥她一眼,不发一语,彷佛她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厚!我最痛恨的就是毒品了,怎么可能藏毒!检察官大人!别说是毒品,我家里连一颗安眠药都没有。我相信,这一定是误会,或者,有人恶作剧谎报存心整我。”她边说边侧身让一行人进入屋内,这才发现对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开了条门缝,李氏夫妻两人的头颅就这么一上一下的卡在门缝,往她家探头探脑。她没好气地丢过去一枚大冰眼,砰一声甩上大门。

    “……”踏进屋里的翟羽面无表情,径拿一对深沉厉眸审视着她。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发誓。”在他迫人的逼视下,她情急地举手欲对天立誓,却又觉得这个动作幼稚得可笑,肩膀一软,颓然放下手臂作罢,没奈何的说:

    “显然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采信。既然如此,你们爱怎么搜就怎么搜吧!”她这个小老百姓可深谙“民不与官斗”的道理。

    四名警察不约而同望向翟羽;翟羽点点头,四名警察立刻分头进入她的卧室、书房、衣帽间,开始翻箱倒柜。

    “……”文希娣默默踱到窗前,斜倚着窗,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漆黑如墨的夜色,头痛地按着额角,幽幽想着:她究竟是得罪了谁?为什么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她?她承认自己事事追求完美、近乎苛求的龟毛个性,极有可能在无意间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可是,就算如此,也没必要如此诬陷她呀!

    ※

    留在客厅的翟羽也没闲着,他雷达似的利眼一寸一寸扫瞄客厅……白色石材墙面、黑色大理石地板、东方红的l型沙发,搭配整组红木家具,约莫十来坪的客厅,大胆采用黑、白、红三种强烈对比的颜色,却意外融合出独特的品味以及浓浓的时尚感。

    他平视的目光从墙上挂着的一幅林风眠的“林间弹筝仕女图”移开,抬眼看见头顶上的华丽水晶吊灯正折射出晶莹剔透的橘亮光,他谨慎地盯着天花板,平整的漆面委实看不出藏有夹层的痕迹。他掉头指着一只放在玄关、装得鼓鼓的行李箱,开了口:

    “这只行李箱是你的或者朋友寄放的?”

    “是我的。”低沉的磁嗓敲进头快爆掉的文希娣耳膜,她赶紧收拾乱糟糟的思绪,扬声回话。

    “那么,请你打开来,把里面的东西通通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他虽然客气的说了

    “请”字,可是,听在耳里就像下圣旨般,不容违抗。

    “这……不大好吧?!”她倏地红了漂亮的巴掌小脸。

    “不大好?何以不大好?”见她双颊嫣红似桃花,他当下启了疑窦。

    “呃……因为、因为,箱子里放的都是……都是一些……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对!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不安地舔了舔绛红的唇瓣,支支吾吾。

    “是否杂七杂八,我自会认定。”他冷横一眼。

    “这……”文希娣迟疑地搧下两排长睫,紧盯着脚上的人字拖,偷偷在心中沉吟着:她当然可以大大方方取出行李箱内无伤大雅的假发啦鞋子啦饰品啦丝巾啦针线……等等物品;然而,箱子里除了这些,还有几件令人脸红心跳的超性感丁字裤、nubra、水饺垫以及卫生棉条,叫她在第一次见面的男人面前拿出这些女性的贴身小物,实在有够难为情哪!

    “你不拿?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他盯着她说。

    “好嘛好嘛!拿就拿嘛。”他是依法持搜索票前来搜索的检察官,她若不乖乖配合,搞不好会额外吃上妨碍公务的官司。况且,退一步想,等搜索完之后,他就会带着警察离开,从此一拍两散,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就算难为情,只要厚着脸皮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何苦跟他僵持不下?文希娣自问虽非俊杰,却很识时务。

    于是,她将滑轮行李箱拉到沙发旁,唰地拉开行李箱的拉炼,首先将三顶不同发型的假发、两双高跟鞋、一条宽版皮带跟几条金属腰炼以及一大把耳环、项链、手镯……整整齐齐排列在大理石地板上;接着,她小脸扑红地取出nubra之后,再取出一件又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各式各样丁字裤,分别有豹纹的、透明的、网状的、蕾丝的,通通摊开来放在茶几上。然而,随着她的动作,翟羽一本正经的俊脸也随之掠过一丝丝尴尬神色;她见状,禁不住在心中窃笑:哈!原来不可一世的检察官跟我这个升斗小民一样,也会尴尬?这个发现令她觉得有趣,所有的难为情一扫而空,她促狭地仰起清丽的脸蛋,嫣然绽笑。

    “报告检察官大人,箱子里的东西我已经遵照你的指示全部拿出来了。”

    “咳……”他借着轻咳几声,抑遏涌至喉间的滚滚笑气,似笑非笑的说:“你的行李箱所装的内容物真是……琳琅满目。”

    “没办法。”她耸了耸肩,回说:“我是个苦命的秀导,除了指导模特儿台上的美姿,也在后台帮忙打理模特儿的化妆跟服装配件事宜。为了方便起见,索性将这些哩哩扣扣的物品全部装进行李箱里,以备不时之需。”她说的一点也没错,每当模特儿穿养眼的低胸爆||乳|装,就要仰赖nubra或者水饺垫才能让胸部upup,露出迷人的深深||乳|沟;至于穿露美腿的高叉礼服,就少不了丁字裤。当然啦!这些崭新的贴身小物完全不花她一毛钱,因为,一有新产品上市,厂商绝不手软的整箱整打进贡。

    “现在,请你把行李箱交给我。”他煞有介事地戴上白色轻薄的||乳|胶手套。

    “可是我已经把箱子清空了,你要一只空行李箱做什么?”她美丽的脸庞溢满好奇。

    “你只管把行李箱给我就对了。”他没必要、也懒得跟她多作解释。

    “你……喏!给你。”原本她不服输的狮子座个性,在好奇心没有得到答复之前,一定会坚守立场丝毫不退让;不料,当她的视线一接触到他不容置喙的强硬眼神时,立刻很没出息地把行李箱双手奉上。不过,表面顺从的她却在心底翻白眼犯嘀咕:这个叫翟羽的检察官会不会疑心病太重了啊!

    “……”他接过行李箱,把手伸进去探探内袋,确定没遗留什么之后,更往箱子底缝摸索,这时候,他摸到一个小小的夹炼袋,取出后,脸色一沉,厉声诘问:

    “这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她茫茫然盯着他手上小小拉炼袋内的白色粉末,不敢确定是痱子粉还是蜜粉。

    “你不知道?那么,我就好心告诉你,这白色粉末叫安非他命。”他说完,谨慎的将它放进证物袋密封好。

    “安非他命?!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眼睛霍地惊恐瞪大,只觉得体内的血液正快速地一点一滴流失。

    “不可能?”他眼色森冷反击道:“刚才你亲口承认行李箱是你的,现在更亲眼目睹我从箱底缝中搜出毒品,铁证如山,你不但不俯首认罪,还意图狡赖,大呼不可能?”

    “没错!行李箱是我的,不过,我把它放在后台,所有走秀的模特儿和工作人员一旦发现缺少什么,不必经过我的同意,就可以自行打开箱子,从里头拿走所需物品。”

    “你这是在向我指控,所有的模特儿跟工作人员都跟你一样是涉嫌藏匿二级毒品的嫌疑人?”他把话说得很重。

    “不!我无意指控任何人,我想表达的是,若真要藏毒,我只要随便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不就得了?干嘛笨到把毒品藏在很多人都可以轻易接触到的行李箱里?”

    “你敢如此明目张胆,那是因为你深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她张了张口,还想为自己辩解,却被一名从衣帽间搜索完毕的女警给硬生生打断,女警对着翟羽说:

    “报告检座!我搜遍衣帽间的各个角落,并没有搜到毒品。”

    “我们也没有搜到毒品。”两名男警跟另一名女警也陆续出来,异口同声表示。

    “你们一无所获?我倒是搜到一小包安非他命。”他扬了扬手上的证物袋,踱到她面前。“文希娣小姐,请你跟我们回地检署接受侦讯。”

    “去地检署接受侦讯?你是说……现在吗?”她两眼空洞,神情木然。

    “不然咧?难道还要翻农民历挑个黄道吉日不成?”一名男警露出一丝讪笑。

    “呃……检察官大人,能不能给我十分钟,让我进去换套衣服?”她扯了扯身上的浴袍,央求。

    “好,就给你十分钟。”翟羽一派施恩口吻。

    “谢谢!”她飞奔进衣帽间。

    十分钟过后,她再出现时,已经换上白色帽t跟深色烟管裤,一头湿发也已经吹干,宛如瀑布般披在肩上,而,白净无瑕的脸庞仅仅刷上一抹腮红,似乎希望藉由腮红给她苍白的素颜好气色。她无言地抓起皮包,拖着彷佛灌了铅的双腿,脚步沉重的跟着他们离开了家。

    第1章(2)

    ※

    灯火通明。

    地检署二楼左侧第一间办公室内,翟羽检察官坐在办公桌前,按程序核验完文希娣的身分、户籍资料后,神色一凛,正色告知:

    “文希娣小姐,我怀疑你涉嫌违反毒品危害防治条例第一条第二项,持有二级毒品罪。你可以保持缄默、可以找律师、可以请求调查对你有利的证据。”翟羽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告诉文希娣,她这个涉嫌人所拥有的权利,坐在另一张办公桌的书记官则低头飞快地敲着键盘做记录。

    “谢谢你的告知。”她隔着桌面,微微倾身向他致谢。

    “怎么?你不打算找律师过来陪同你接受侦讯?”他见她文风不动,再度提醒一句。

    “不了。一则,我相信我可以应付得来;再者,我实在不忍心把律师从被窝里挖起来。”文希娣最讨厌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本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同理心,她决定放律师一马,独自接受侦讯,她用坚决的口吻承诺:

    “检察官大人,为了早日揪出陷害我的人,我一定跟你充分配合,对于你的问话,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他赞许的抬头看一眼已然恢复冷静的她,随即埋首于手上的数据,偌大的办公室静得只剩下他翻阅数据时的沙沙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抬头——

    “原来你曾经是红透半边天的第一名模?”从闲谈开始让对方卸下心防,再伺机切入案情,是他惯用的问案技巧。

    “是啊!我承认,我只有红透半边天,因为,从你的口气,不难听出在另外半边天的你,全然不知道我是何许人也。”文希娣语调轻松,跟她看见他搜出安非他命时的惊慌失措判若两人;这么巨大的转变得归功于她在来地检署的路上,不断地在内心告诉自己:稳住!稳住!无论如何不可自乱阵脚,一定要稳住;毒品不是她的,只要她配合调查,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呃……算算你当红之际,我正在为司法特考猛k书,对于考试范围以外的一切人、事、物,很抱歉,我一概无心也无暇闻问。话说回来,要从光鲜亮丽的幕前退居平淡的幕后,当时,你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

    “嗯。”她点点头换,了个坐姿,开始娓娓道来:

    “我是隶属﹃祖古模特儿经纪公司﹄旗下的模特儿,公司帮我接下一支名牌香水广告,这支远赴冲绳拍摄的广告,在电视密集播出后,大受好评,不但香水卖得吓吓叫,我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让我尝到名利双收的滋味。从此,除了登台走秀老本行之外,我更跨足拍偶像剧、拍电影,以及当产品代言人,每天忙得团团转,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回想起来,忽然觉得好心酸,我居然创下三天三夜不曾合眼的个人纪录。”

    “每一个成功的人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心酸,点滴在心头。”他感同身受;三年前,为了考取司法官,他也是没日没夜,除了苦读还是苦读。

    “如果只是像个陀螺忙不停,我倒还能忍受;最教我不能忍受的是狗仔队阴魂不散跟拍我。我只不过是跟多年未见的男同学一起吃个饭,就被媒体渲染成绯闻;我遇上大塞车,录像迟到十分钟,就被写成得了大头症耍大牌;我对脚本提出意见,就说我难搞。唉!我真的厌倦这种一言一行都被刻意放大解读并恶意扭曲、完全失去自我的日子;所以,毅然决然卸下名模光环,当一名秀导。现在的我,出门没有狗仔队亦步亦趋跟踪;我可以坐在路边摊吃一碗三十五元加四种配料的剉冰,也可以穿着短裤晃啊晃,晃到超商买关东煮。虽然我的收入变少了,却可以快意做自己。”她说完,不禁诧异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一古脑儿跟他道尽心底话?

    “恭喜你。”他由衷表示。

    “谢谢。”她露出如鲜花盛放的笑容。

    “呃……传闻,我先声明只是传闻,并未掌握确实的证据。”翟羽见她打开话匣子侃侃而谈,立刻旁敲侧击。

    “什么传闻?”

    “传闻有模特儿以吸食毒品来控制体重?”

    “嗄?!这么做,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惊讶得瞠目结舌,说:“我真的不曾听过这样的传闻。不过,据我所知,很多模特儿的食量比小鸟还要少。而,少数自制力比较薄弱的模特儿,面对美食的诱惑,无法抗拒地大快朵颐之后,会马上冲进洗手间催吐。”

    “催吐?”

    “就是用手指头往喉咙一直抠一直抠一直抠,直到把刚吃下去的食物全吐出来为止。”

    “老天!用这种方式控制体重,根本是自虐。”他狂摇头,不表认同,转而言归正传:“文希娣小姐,你是否承认在搜索你家时,从行李箱的底缝搜出一包夹炼袋?”

    “我承认。”

    “你是否知道夹炼袋里面装的是安非他命?”

    “不,我不知道。”

    “那么,你是否承认行李箱是你所有?”

    “我承认。不过,我要补充说明,每次演出时,我都将行李箱放在后台,所有参与演出的模特儿跟工作人员都可以自由打开取走里面的物品。”

    “我会针对你的供词,展开调查。”

    “谢谢。”她睁着一双水亮明眸感激涕零地凝望着他,楚楚动人的模样儿十分惹人怜。这时候,翟羽刚好抬头,两颗乌闪闪的漆眸跟她的水眸对了个正着,四目交接的刹那,他感觉到胸腔中那一片沉寂多年的感情死海开始吹起了阵阵的风,掀起了层层的浪……这股子说不出来的异样情绪令他心底警铃大作,警告他:他是承办检察官,怎能对她这个涉毒嫌疑人产生千不该万不该的心动?再说,几年前的痛,他痛得还不够?所以,没能让他从中记取要跟所有与毒品沾上边的女孩划清楚河汉界,以免重蹈覆辙?

    “该死!”想到这里,他狠狠咒骂自己一句,用以收敛浮动的心绪;虽然他的声音小若蚊蚋,可一桌之隔的文希娣却听见了,而且,以为他在骂她。

    “嗄?!”该死?他骂她该死?她一怔,唇角一颤,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恼他了?她不由得开始担心,板起一张俊脸的他会不会把她收押、关进警局的拘留室?

    “……”翟羽则是心虚地瞥书记官一眼,确定书记官并没有听到这句“该死”;想当然耳,这句“该死”也就不会出现在笔录上,他这才松口气,用制式化的语调对她说:

    “文希娣小姐,我对你的侦讯就此暂告一段落,将你予以饬回。等一下你详细阅读笔录,确认无误后签名,然后,随着那名女警去采集尿液跟毛发,接受毒品检验。”

    “是。”谢天谢地!他没下令收押而是饬回,令她欣喜到快哭出来。

    ※

    月落日升。

    从黑夜折腾到白天,身心俱疲的文希娣甫踏出地检署大门,冷不防十多支麦克风像约好了似的凑到她面前,卡嚓、卡嚓!猛按快门声更是此起彼落,拍个不停。毫无心理准备的她被这个突发状况吓了一大跳,本能的一手遮脸一手拨开麦克风想走,却被记者们所筑起的人墙堵得寸步难行,一名记者抢先发问:

    “文小姐,你吸毒吗?不然,检方怎会从你家里搜出毒品?”

    “……”厚!有哪个吸毒者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吸毒?这种白痴问题,她才懒得理睬。

    “希娣,对于检警半夜发动搜索,你有什么看法?”一个她认识多年、专跑影剧新闻的平面记者接着问。

    “没看法。”她臭着一张美美的脸,使尽吃奶力气拚命推呀挤的,一心只想突破重围,速速离开。

    “文小姐!你不想对着镜头跟关心你的亲友说几句话吗?”有线电视新闻台的记者发动温情攻势,她这才发现连sng车都开来做联机了。

    “案子已经进入司法调查,一切……无可奉告。”她大打太极拳。这时候又是一阵推挤,一名扛着重重摄影机器的摄影师在混乱中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几名记者顾不得采访,跨步上前搀扶,人墙因此露出一道缺口,文希娣见机不可失,拔腿跑向缺口冲出重围,她脚下踩着三寸高跟鞋,一路狂奔,奔到大马路边,喘吁吁地拦下出租车,绝尘而去。

    第2章(1)

    “今天凌晨,素有‘毒品克星’之称的检察官翟羽再度亲自出马带着警方展开搜索行动,将曾经红极一时的‘第一名模’文希娣带回检察署漏夜侦讯。文希娣小姐接受侦讯后遭检方饬回。离开地检署时,对于在现场守候的记者所提出的问题,不但采回避态度,还趁乱搭车离去。”记者顿了顿,随着镜头转个身,继续往下说:

    “不过,本台记者为了做更进一步的后续追踪报导,现在已经赶到文希娣小姐住家楼下守候,只要她一出现,就会立即为各位观众做最新最详实的第一手报导。以上是记者荷怡在忠孝东路三段所做的卫星连线,现在,就先将镜头还给棚内主播。”

    “唉!”感到又冤又气又好笑的文希娣叹口气,按遥控器关掉电视,把自己重重抛进沙发里,两眼痴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呃……这个名叫荷怡的记者欠缺火候的平板报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刚入行的菜鸟,不像其他的老鸟记者为了冲高收视率,不惜把新闻报导综艺化。

    打从她一觉醒来,就频频转台紧盯各家电子媒体新闻台对这件事情的报导:首先,她看见a台记者就她的事件刻意找来曾因吸毒爆瘦恍神的女星接受采访,细诉遭强制入监勒戒的心路历程;b台的记者则站在镜头前面拿出几本励志书籍,建议她不妨带进勒戒所阅读,以便彻底洗涤她受污染的身心灵;而c台的记者最夸张,居然请什么命理老师批她的八字、流年,最后,命理老师更铁口直断说她今年难逃牢狱之灾。总之,媒体一致唱衰她,甚至,未审先判,认定她苦窑蹲定了。

    咕噜咕噜!突然,她的肚子叫得又大又响,这才想起来,打从逃回家就累到倒头大睡,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几乎二十个小时未进食,难怪肚子会饿到咕噜咕噜叫。

    “这时候,如果来一碗麻辣烫的正宗川味黄牛肉面,该有多幸福!嗯,心动不如行动,吃牛肉面去。”她嘴馋地从沙发上弹起,捏着小钱包兴匆匆打开大门,旋即关上大门,按住心口,自言自语:

    “呼!好险,差点饿昏头,忘了楼下有一群豺狼虎豹正磨刀霍霍要堵我拷问我,我若下楼,岂不是自投罗网?这……算了!吃不到现煮的牛肉面,将就吃冲泡的牛肉碗面,一样也能填饱肚子。”所谓的美味,也不过是味蕾的瞬间飨宴罢了,她宁愿舍弃好吃的牛肉面,也不愿被记者追着满街跑。

    她钻进厨房,从橱子里拿出一碗葱烧牛肉面,正要打开来冲泡,竟听到“叩叩叩”清脆的熟悉敲门声。

    咦?来家里的朋友,只有她完全无视门铃的存在,非敲门不可,难道真的是她?文希娣喜形于色的冲出厨房打开大门,又跳又叫,喊着:“祖古妈咪!真的是您!太好了!可是,此时此刻,您不是应该跟您的小男友麦安杰在吝里岛度假吗?”

    文希娣口中的“祖古妈咪”,是她成为“第一名模”的重要推手,在流行时装界享有盛誉的“时尚大师”祖古。

    当年,念大三的文希娣到“祖古模特儿经纪公司”应征暑期工读生,祖古一见到她,即惊为天人,立刻跟她签下模特儿合约,不但亲自调教,还遵循古礼正式收她当干女儿。

    “度假?我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还度个什么假!”祖古拉长化着浓妆的脸佯装生气,不住抱怨着:“瞧你嘴巴亲热的喊我‘祖古妈咪’,可你真的有把我这个‘祖古妈咪’放在心上吗?要不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居然连打通电话叫我甭担心都没有?”

    “我……我以为远在吝里岛的您应该不会知道这件事,再说,您难得出国度假,我真的不想拿这些事让您烦心。”

    “你以为吝里岛有多远?在火星或者冥王星吗?希娣!当你一被带进地检署,我就接到报社记者打给我的电话。我一听,吓得睡意全无,决定取消行程,搭机飞回来。”

    “对不起!”她一脸歉然,解释着:“当我的前脚才踏进家门,手机跟电话就像在互别苗头似的疯狂响个不停,我一看,全都是记者打来的,为了让耳根清静,也为了让一夜未眠的我可以好好睡个觉,干脆关掉手机,拔掉电话线。”

    “怪不得我怎么狂打手机跟电话都打不通。”祖古瞅她一眼,问:“嗳!你干嘛抓着一碗泡面不放?”

    “这个……”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碗面,娇憨地吐了吐舌头,回答:“刚才我正要冲泡面时,听到敲门声,就急急忙忙去开门,竟忘了放下泡面。祖古妈咪!我去多泡一碗,您陪我一起吃?”

    “我陪你吃泡面?不如你陪我吃刚起锅的芝麻水煎包,喝浓郁不油腻的清炖牛肉汤?”祖古说着说着便朝餐厅走去,把手上的提袋搁在餐桌上。

    “祖古妈咪您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知道我肚子饿得眼冒金星,您就及时送来好吃的食物。”她把盒子里的芝麻水煎包放到盘子里,再将清炖牛肉汤平均倒进两只汤碗,递上一双筷子给祖古,饥肠辘辘的她举箸夹起芝麻水煎包,咬一口,肉馅的汁液流进嘴里,齿颊留香,她直呼好吃,更不忘招呼:“祖古妈咪!您别光坐着看我吃,您也趁热吃啊。”

    “瞧你吃得眉开眼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祖古用宠爱的眼神笑看她一口接一口,一连吞下三个水煎包,喝掉半碗牛肉汤,还意犹未尽继续攻陷第四个水煎包时,忧心忡忡的祖古没耐心等她吃完,开口便问:“希娣,检察官真的从你的行李箱搜出安非他命?”

    “嗯。”她点点头,嘴巴忙着唏哩呼噜把碗里的汤汁喝个精光,祖古马上把自己的汤碗推到她面前,她“天鬼假细意”的推回汤碗,推辞着:“说好一人一半……”

    “什么一人一半!我已经在机上被空中小姐喂饱了,这汤你就全喝了吧。”

    “真的?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她拿调羹舀起一块炖得入口即化的牛肉送进嘴里。

    “……”祖古见她一口接一口吃个不停,不禁失笑想着:希娣真是得天独厚啊!再怎么纵情大吃大喝,她超完美的模特儿九头身比率,就是不长一盎司赘肉。

    “噢!吃得好饱。”她吃掉第六个水煎包、喝光最后一滴牛肉汤。心满意足抽出纸巾揩揩油腻腻的嘴巴。

    “希娣,你被搜到毒品这件事,让妈咪很担心……”祖古见她吃饱了,立即延续刚才的话题。

    “您不必担心,警方已经采集我的尿液跟毛发送去检验,等检验报告出来,就可以还我清白了。”她起身,把碗盘拿进厨房的洗碗槽清洗。

    “妈咪知道你没吸毒,所以一点也不担心检验报告,我担心的是……”祖古脸朝向厨房,提高音量。

    “是什么?”她大声问。

    “我担心这个把毒品偷偷藏在你的行李箱底,再打电话检举你的人,究竟跟你有什么过节,竟然如此陷害你?”

    “这……”

    “希娣,妈咪要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得罪谁了?”

    “祖古妈咪,我想,凡是跟工作有关的人,我大概全得罪光了。”她扯唇苦笑,将洗净的碗盘擦干收拾妥当。

    “啊?不会吧?”

    “您也知道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眼里容不下一丁点瑕疵,加上又硬又直又急的臭脾气,常常在失去耐心后脱口骂人。”在彩排时,有些模特儿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把她说的话当耳边风,不是忘记动线就是走位不对,第一次忘记,她笑笑没发脾气,第二次又忘记,她没笑也没发脾气,第三次还是忘记,她当场发飙骂个狗血淋头。

    “大家都知道你之所以发飙骂人乃出于求好心切,挨骂的人应该不会往心里去,更不会为此挟怨报复。”

    “可是,除了公事之外,我不记得跟谁有私人恩怨。”她端上两杯香醇热咖啡,笑嘻嘻说:“刚吃饱不宜谈如此严肃的话题,否则,一旦肠胃消化不良,恐怕会得胃溃疡。”她将热腾腾的咖啡递给祖古,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现在比较适合我们母女俩一起喝咖啡聊是非。”

    “聊是非?聊谁的是非?”

    “就聊您的那个小男友麦安杰的是非。”她仿佛将杯子当成画布,提着一根小银匙轻轻搅拌咖啡,画出一个又一个涟漪似的圈圈。

    “聊他?你这个丫头每次见到安杰,两人就像猫见到狗,斗个不停,简直超不对盘到极点,这会儿,却要聊他?”

    “就是不对盘,我才想聊他的是非。”她手按住眼眶往下拉,扮了个鬼脸。

    “你喔!”祖古一副拿她没辙的笑着摇头,极其优雅地用食指勾着杯耳啜一口咖啡。

    “对了!这次您草草结束度假行程匆匆返国,麦安杰他……他没趁机跟您讨补偿吧?”

    “这个……呃……我答应安杰要给他……给他……”

    “您又答应给麦安杰什么?”

    “我答应要买一辆五百重型机车给他。”

    “五百重机车?哼!送他一辆小摺还差不多。”果然不出所料,文希娣气呼呼地鼓起粉嫩粉嫩的腮帮子。

    “花一点小钱弥补他不能尽兴度假的沮丧心情,无所谓啦!你千万不要为此跑去跟他吵架。”

    “岂止吵架,我还想跟他打架呢!”一提起麦安杰,她就懊恼得想一头撞墙。

    去年,她因为临时接手一场泳装秀,不得不把祖古的生日宴交给她的助理阿潘去筹备,阿潘提议要让祖古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日,大家追问怎么个不一样?阿潘说“角色扮演”,由寿星祖古扮女王,然后找一名男公关扮仆人,在祖古生日那天,由仆人服侍女王吃喝玩乐一天。

    大家听了,都觉得这点子很有趣,纷纷举手赞成。没想到这个被找来当一天男仆的麦安杰从那天起一直伺候到现在,转眼都半年了,还无意离开。

    文希娣冷眼旁观嗤哼着:攀上慷慨又多金的祖古,傻瓜才想离开。

    第2章(2)

    其实,麦安杰若安分一点、知足一点,忙得不可开交的文希娣才不想也没空趟这浑水:偏偏这个麦安杰既敢且贪,一逮到机会就涎着一张俊脸,缠着祖古买这个买那个的,让文希娣看在眼里越发打从心底瞧不起这个吃软饭的没出息家伙。有监于此,原本就是祖古财务大臣的她,为了有效防范麦安杰贪得无厌的需索,于是商请祖古凡超过十万元以上的消费,在刷卡前要先知会她,唯有如此,她才能为心软耳软出手下手软的祖古看紧荷包。

    因此,有一次,好说话的祖古实在拗不过麦安杰,准备花数百万买法拉利跑车给他,就被她成功拦截,改以一辆价值百万之谱的日系跑车替代;还有一次,麦安杰再度发挥缠功哄祖古买镶钻满天星名表,也被她换成连一颗钻都没有的k金表款。

    麦安杰当然知道是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