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第8部分阅读

    和了剑拔弩张的局面。

    未待传鹰回答,官捷转向高典静道:「我忘了介绍,这位是楚行雨兄,我们刚才在门前偶遇初识,一见如故,知他是慕小姐大名而来,遂邀他上来。」

    高典静嗯的应了一声,眼尾也不望向传鹰,心中却在想:楚行雨?楚是楚襄王,行雨是行云施雨的上下两宇,那有这样的怪名,分明指的是巫山云雨。她人极仔细,想出这是个信手拈来的假名。

    众人眼光再度集中在传鹰身上,待他说出个道理来。白刃天一时发作不得,他岂可不待对方说出原委,而这正是官捷高明的地方,真当得上面面俱圆的赞语。

    传鹰从容不迫,坐在椅上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度,悠悠道;「叁年前我路过一座高山,忽然游兴大发,深入山中,见到一道令人观止的溪流,由山顶奔流而下,形成一道接一道的大小瀑布,直到山脚,才汇入河里。」

    众人一齐讶然,不知他为何说起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可是传鹰用辞精简生动,所以他们一点烦厌的感觉也没有。

    白刃天也留心细听起来。

    高典静一向对身外事漠不关心,不知怎的也很想听他说下去。抬起俏脸,第一次真正打量传鹰。

    传鹰暗忖,你终於有兴趣瞧我了。

    这女子有种幽静深远的气质,动人心弦,难怪陆兰亭要给她写信。不过现在仍未有交信给她的机会。

    传鹰续道:「瀑布冲下,沿途山石层出不穷,千奇百状,轻重缓急,恰如其分。我沿溪而上,每到一处,必然驻脚细赏,为这天然奇景深深吸引。」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双眼凝视高典静,似乎只想说给她一个人听。

    高典静一触传鹰的目光,芳心忐忑跳跃,垂下头来,心内乱成一片。

    传鹰的声音传来道:「我忽然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自然』。天地间万事万物自有其不变的特性,例如水向下流,所以水由山上冲下,沿途流经之处,无一物的位置形状,不是反映水流的特性。换句话说,假设水流断绝,净是水流所留下的痕迹,一沙一石,莫不反映水流的『真理』,全属天然,不假人手。」

    众人听到这里,隐约感到传鹰想说甚麽,却没有具体的观念。

    高典静有悟於心,沉思起来。她浸滛琴道,对这类较不实质的抽象意念,特别敏锐。

    传鹰微微一笑道:「人之真性情,犹如水流,水过留痕,情过成事,既属真情,当是天然,岂能假人手加以改变。」

    众人恍然。

    这楚行雨思想独特,使人刮目相看。

    白刃天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传鹰听到很多轻微的声响,略一估计,最少有二十个以上的高手,正迅速迫近自己处身的厢房。

    其中有几个人,步声若有若无,足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当来人迫近至叁丈许的距离,白刃天才察觉,大喝道:「有人!」

    话犹未已,房门给人一脚踢开,几道寒芒激射而入,分取房内各人,高典静也成目标之一。

    白刃天大喝一声,双掌劈出,把向他刺来的双剑迎住,只见一个红衣美女剑如凤舞於天,出一片绿莹莹的光芒,倏然而来,忽然而去,以白刃天的武功,一时间也被攻个措手不及,身子一退,硬生生撞破板墙,跌出了厢房外的长廊,劲风袭体,一片刀光剑影,突袭过来。

    每一个角落也有敌人出现。

    官捷正坐在窗前,见势不对欲跃出窗外,劲气扑面,一把长剑从窗外闪电刺来,官捷侧身一避,一人乘机跃了人来,阴恻恻的道:「叛贼!你也有今日!」官捷心中一懔,竟是向无踪。

    房内两丈许的空间,一片刀光剑影,劲气纵横。

    向传鹰攻来的是一对判官笔,分取咽喉和下阴,手段毒辣之极,毫不留情。

    在外人看来这对判官笔迅疾之极,但在传鹰眼中双笔劲道不足,速度迟缓,兼且来人腰脚配合破绽百出,实在不堪一击。

    他关心的只是那当胸刺向高典静的长怆,他还可以看到面色煞白的高典静,在这生死一刻,仍是那样出奇的平静,一副坦然受死的样子。

    传鹰虎躯横移,从一对判官笔中穿过,同时拍中了使判官笔的老者身上最少八个|岤道,闪身到丁高典静旁边,左手施展他最擅长的惯技,抄起高典静的小纤腰,只觉入手柔软之极,右手一把捏着枪尖,略一运力,枪把反撞持枪人两边肩井|岤,持枪人双手即时软垂无力,魂飞魄散下,向後急退。只听哗啦一声,传鹰搂着高典静,冲破屋顶,一飞冲天,竟然离开了屋顶有五丈之高。

    屋顶本埋伏了四个黑衣人,一时间都目定口呆,目送传鹰向远方落下,倏忽隐没在黑暗里。

    一声惨叫从屋中传来,郑崖给一个手持双矛的壮汉当场刺毙。

    黄易《破碎虚空》2卷

    第四章勇救佳人

    传鹰挟着高典静,穿房过舍,不一会儿到了天下闻名的西湖湖畔,天上一弯明月高挂,整个湖沐浴在一片金光里,蝉儿叫唱,大地充满了生气。

    传鹰放下高典静,贪婪地吸纳新鲜空气,一时间两人都呆呆地凝视这迷人的夜景。

    还是传鹰先开口道:「我救了你一命,为什麽竟全无多谢的意思?」别人讲求施恩莫望报,传鹰却完全不管这一套。

    高典静道:「如果你把我和的琴一起救出,我或者会多谢你。」

    传鹰一声长笑,冲天而去,声音远远传来道:「这又有何难?」

    过了片刻工夫,传鹰一跃而下,双手递上一个断裂了的古琴,该是被兵器砸毁。

    高典静哂道:「还是救不了。」

    传鹰失笑道:「琴虽毁人却在,只要琴心未毁,身外之物,何足道哉?。

    高典静眼中闪过一点光芒,深觉这人处处与别人不同。

    传鹰从怀里掏出陆兰亭写给她的函件,道,「这是给你的。」语气态度,都随便之至。

    高典静也不以为怪,接过一看,顺手便把信函撕个粉碎。

    高典静见传鹰头也不转过来看,心中有气,起身道:「大爷,请问我可以回家吗?」

    传鹰说道:「让我送你一程吧!」

    高典静回复她优雅动人的风姿,淡淡道:「不用了,小女子的蜗居就是前面那座绿色房子,贵客请便吧!」

    传鹰见她语气冷淡,也觉没趣,他为人潇之极,并不放在心上,道:「高小姐珍重!」转头便去。

    高典静望着他雄伟的背影,逐渐远去,心头也不知是什麽滋味,这时才醒起连他真正的高姓大名,仍是未知。

    传鹰沿湖缓步而行。

    在月色下,西湖的夜,格外温柔。

    心中却在回想刚才为高典静回飘香楼取琴,郑崖和马临江二人伏房内,其他的人,则不知踪影,脑海中不由泛起一幅鲜明的图画,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郎,手上一长一短两把宝剑,迅速移动,手上化出千百道剑光。

    就在那一刻,传鹰看见在里许外一所大宅屋顶,红影一闪而没,若非传鹰有惊人眼力,如何能在这样远的距离察觉。

    传鹰大喜,全力向红影出现的方向追去。

    刹那之间,传鹰站在刚才红影出没之处,在视力可见的范围内,杳无人迹。

    传鹰推算红衣女郎出了问题,否则他们谋定而动,若一击成功,必应迅速退去,怎会还有这点闲情逸致,在此飞檐走壁,欣赏夜月。

    传鹰仗恃绝世轻功,以立身处为中心点,迅速地绕圈而走,一圈比一圈扩大而去,这方法果然奏效,走到第叁圈,离那中心点已有四里之遥,传鹰听到东北角传来几下金铁交鸣的声音。

    传鹰心中一喜,冲天而起,像夜鹰一样,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

    兵刃声从一所大庙中传出,传鹰认得是着名的关帝古庙,平时香火鼎盛,这时兵刃碰击之声倏然停止。

    传鹰跃落瓦面,潜了入内,紧伏横梁之上。

    那红衣女郎已给逼得背脊贴墙,左手短剑不翼而飞,只剩下右手一把长剑,高举胸前,一双美目,射出坚定的神色。

    围攻她的共有四个人,都不是中原人的模样,一人持矛,两人持刀,另外那名大汉手持子枪。

    这时众人都停了手。

    传鹰一看叫糟,这四人所采的位置角度,均无懈可击,传鹰心想即使换了自己落场,也不能於一时叁刻内突围,这红衣女郎当然更不可和自己相比。

    这时庙内还分散地站了几个人,一个人鹰鼻深目,正是卓和,他旁边站的,赫是传鹰的「老朋友」毕夜驾,他两人身後另有叁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官捷。

    传鹰顿然明白女郎是反蒙的一路,看她的装扮风姿,不是龙尊义座下高手红粉艳后祁碧芍还有谁?

    卓和朗声道:「祁姑娘,我看你还是放弃负隅顽抗,我们若非不忍伤你,就算你有九条命,亦已尽数贴上,我们思汉飞皇爷,对你心仪已久,若得姑娘大驾光临,当以礼相待。」

    祁碧芍贴墙俏立,深深调息,神情悲壮,并不答话,不用说是要拚死突围。

    毕夜惊沉声道:「此女功力颇高,待老夫出手吧!」

    卓和一听,心中不满,暗忖我座下四大金刚,名震天下,岂会错失於一女子之手,便道;一毕老师德高望重,岂敢有劳!」刚要发出暗号,命四人出手攻击,那知祁碧芍手上精芒暴现,迅速刺向那持矛的色目人。战事再起。

    这时长啸自天而降,一道人影向拚斗的五人扑去。

    卓和与毕夜惊见这人扑下的声势,胜於千军万马,气势强大,暗呼不妙,连忙扑前相助,已迟了一步。

    几颗头颅随着鲜血的喷溅滚落地上,那人顺道一刀向冲来的毕夜惊和卓和劈去,两人一齐出手封架,那刀如羚羊挂角,破空而来,使人根本无从捉摸其角度与变化。

    卓和掣出铁鉴,施出压箱底的本领,连续变化了数次,才勉强挡了这一刀,当的一声大震,传鹰的内力无边无际地涌来,卓和向後连退七步,才勉强站得住脚,全身血气浮动。

    毕夜惊见是传鹰,乖巧得多,忙缩回双手,一个倒翻退出丈许开外,同时立即跃出天井,扬手下烟花冲天而起,面对这等大敌,毕夜惊焉敢掉以轻心。

    其他人见卓和站立不动,毕夜惊跃出天井,自己比之这两人万万不及,岂敢轻举妄动,兼且目睹卓和座下四大金刚,适才还是厉害之极生龙活虎的好手,现在都在传鹰刀下身首异处,更是噤若寒蝉。

    传鹰也在暗叫侥悻,这色目人居然能接住自己全力一刀,功力比之毕夜惊是只高不低,因为自己的刀法讲求气势,胜败立决於数刀之内,假设这卓和与毕夜惊舍命攻来,自己虽不致落败,要缠上自己一时叁刻,应该绝无问题,现在毕夜惊不战而退,确是可以还神作福。

    传鹰朗朗大笑:「各位如不反对,传某就此告辞。」

    他一边说,一边把庞大的刀气,向卓和催迫过去。

    卓和苦苦运功抵抗,那敢开声。

    毕夜惊只求己方强援速至,要他入来「挽留」传鹰,那是休想。

    这两位绝世高手毫无表示,其他各人更不敢作声。

    传鹰向身後的祁碧芍一招手,两人一先一後,大步走出庙外。

    甫一踏出庙门,长剑当然落地,祁碧芍向地上倒去。

    传鹰一手抄起这红衣美女,她已双目紧闭,昏迷了过去。

    传鹰估计她损耗过度,刚才在庙内敌人前苦苦支撑,现下心神一松,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可见这美丽的女子,内心非常坚强,否则也不能在这男性称尊的社会,取得这样的地位。

    传鹰抱起祁碧芍的同时,箭矢般向前跃出,刚飞过了几个屋顶,忽然大感不安,原来以大庙为中心点,已经全给包围丁起来,四方八面里许远处一排排都是光点,成千上万的火把,朝自己立身之处迫来。

    能在刹那间调动这样庞大的人力,除了思汉飞还有谁?此人精於兵法,看来无论向那个方向逃,也将陷入蒙人的重围之内。兼且自己还要照顾这昏迷的红衣美女,今晚实是凶险之极。

    传鹰面对如此场面,反而士气高昂,探手把祁碧芍移向身後,从怀中抽出一条长索,将祁碧芍紧紧扎缚在背上,抽出长刀,一声长啸,直向西湖奔去。

    传鹰背着祁碧芍,迅速奔上横跨西湖的白堤。

    这一着大出思汉飞意料之外,这时他正站在一座於西湖湖畔的高楼上,高楼上又搭起了一座木台,使他踞立其上指挥全局的进退。

    这样的制高点在杭州市总共有六处,只要敌人在杭州任何一处地方出现,他也可以因敌人的所在而登临不同的制高点,指挥己方大军。

    这等布置,确是高明。

    思汉飞心下正重新对传鹰加以估计,因为换了任何人,在这等情形下,都必会试图往人口密集、屋宇相连处逃走,如果走上白堤那样一望无际的走道,蒙古人素以骑射名震天下,其冲锋陷阵之术,更是天下闻之色变,在这等平阳之地,如何能有逃生之理。

    思汉飞的布置正是针对这种心理而设,假若敌人设法从屋宇密集之地逃走,情形反为更凶险。

    思汉飞打出手势,高台上的火把应命依某一特定的方式挥动,使思汉飞能调兵遣将,务求取得传鹰的首级。

    传鹰奔上白堤的中段。

    前後也有蒙古骑兵追来。

    蹄声踏在堤上,轰天动地。

    传鹰抬头看了天上明月一眼,心想刚才和高典静一齐看明月的心情,和现在是多麽不同。

    劲风扑面,漫天箭矢疾射而来,煞是好看。

    传鹰暴喝一声,冲进箭雨裹,长刀上下封格,射来的长箭全被挑开,他闪高窜低,一忽儿已和蒙人短兵相接。

    前排骑士的满天长矛,当面刺来。

    传鹰长刀划了一道弧旋,七八枝长矛,连着七只断了的血手,一齐掉在地上。

    传鹰跟着闪入马底,长刀从下向上攻,蒙兵虽大声呼喝,仍然不断掉下马来,数百蒙古铁骑,乱作一团,蒙兵虽然凶悍之极,但对穿插於马低的传鹰,却是有力难施。

    思汉飞所处的高台上灯火缓缓移动,两队步行的蒙兵现身两端,手上持着铁斧利刀等攻坚之器,两边夹迫而来。把数百蒙古骑兵和传鹰都围在中间。同一时间白堤的两边出现了无数快艇,艇上布满蒙人,弯弓搭箭,声势惊人。

    传鹰窜过了骑兵队,却不损一马。骑兵队受命不准追击,只剩下传鹰二人往蒙古步兵来处奔去。

    传鹰知道好戏尚在後头,敌方高手未见一人,显然要待自己体力消耗得七七八八,才出手捡便宜,幸好自巳从战图录悟得阴阳互易之法,气脉悠长,尚有本钱一拚。只见黑压压的蒙古步兵团,千百利斧长刀在月色下闪闪生光,以急速的步伐向自己走来!这些均为蒙军精锐,步伐一致,生出一股千军万马的气势,使人心胆俱丧。

    传鹰反手轻拍祁碧芍一下,一紧手中厚背刀,亦以稳定的步伐,大步向迫来的蒙军走去。

    厚背刀发出强大的杀气,配合脚下坚定的步伐,竟比迫来的千军万马,气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场面悲壮之极。

    就在这时,背後的人儿呵了声,缓缓扭转,动人的肉体和传鹰的後背磨擦,这真是个要命的时刻。

    同一时间第一排的蒙军挥斧劈来。

    传鹰一刀横扫,寒芒暴闪,蒙人纷纷在血光飞溅中倒跌向後,传鹰每一刀也贯满真气,中刀者必难保命,刀法凶厉绝伦。

    在敌人刀山斧海之内,传鹰仍以惊人的快速在移动,每一霎间都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位置,一方面使敌手无法伤害背上的祁碧芍,另一方面使面对自己的敌人永远是一小撮,不能形成围攻的死局。

    但这也是最耗力的打法。

    传鹰刀光寒芒到处,蒙人纷纷毙命,可是敌人的援手源源而来,看来传鹰力尽而亡,乃是迟早之事。

    思汉飞临高远望,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叫卓和集中高手,在传鹰冲出白堤时加以拦截。」

    战况到了最後阶段。这时快艇上的蒙兵亮起火把,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以防止传鹰跃入湖中遁去。

    思汉飞对传鹰估计甚高,认为他可杀出重重围困,冲破这十丈距离,离开长堤,到达沿湖而建的民居,那处才是思汉飞重兵所在。

    传鹰刀光纵横开合,他又改了另一种打法,缓缓向前移动,带起的刀气,任何人进入了半丈内的范围,必被他在气机的牵引下,迅速击毙,即使凶悍如蒙古人,也在传鹰不世的刀法之下,心胆俱裂。

    思汉飞站在高台上,遥遥鸟瞰全个战局,背後一阵脚步声传来,赤扎力奔至身旁道;「皇爷,西湖东岸的民居已完成疏散,沿湖东面整个区域均被严密封锁,今次他插翼也难飞。」

    思汉飞道:「给我备马,你代本王在此主持大局,待我亲自领教他的绝艺。」

    在西湖东岸一座平房的楼顶,以卓和为首密密麻麻站了叁十多人,远远观看白堤上的战况,除了毕夜惊.白刃天、程载哀、崔山镜和其他几个汉人高手外,还包括蒙人和色目人的高手,阵容强大之极。

    卓和道:「此子功力高绝,刀法自成一家,并不依循已知的成名刀招,每一刀都如妙手天成,似是依从某一天地至理,令人无迹可寻,与天地一体相承,不露丝毫破绽,确已得窥刀道的最高境界。」

    崔山镜道:「卓兄请勿忘记,我们这里有一位武林新星,足以与这传鹰抗手。」

    他语气尖酸,矛头指向白刃天。

    白刃天如何不知,冷哼一声,他也是武学的大行家,见到传鹰刀法,知自己和他还有一段距离,但他心高气傲,不堪激将,向卓和恭手道:「卓指挥,请让在下出战。」

    卓和道:「白老师务须万分小心。」

    白刃天狂怒之极,他原意是希望卓和会阻止他出战,又或会加派高手配合,那知卓和平日也不满他的狂傲,今番来个顺水推舟,他难以下台,惟有硬着头皮出战。

    传鹰在蒙军的步兵团内,来回冲杀,刀势如虹,挡者披靡,就在此峙,只觉背後的红衣美女,手脚一紧,缠了上来,耳边一把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道:「谢谢!」蚊蚋般的语声,似乎又带有无限羞涩。

    传鹰全身一轻,原来当祁碧芍未醒之时,全身放软,重量下坠,背负起来极之不便,目下当她双手双足一齐缠实传鹰,传鹰自然背後一轻,转动倍增灵活。传鹰大发战威,更是将四周的蒙兵劈得血肉横飞。

    忽然闲,传鹰在千万兵马的杀声中,听到一下细微的破空声,似是某一种利器从背後刺来,但为祁碧芍身体所隔,所以不能产生感应。

    传鹰听觉灵敏之极,这一下偷袭,依然不能逃过他的双耳,他从破空声的尖厉和速度,迅速分类,最後把偷袭者归纳入一级好手之列,心下已有计较。

    偷袭者正是白刃天,他自知正面进攻传鹰,自己落败的成数极高,惟有利用祁碧芍这弱点,希望一石二鸟,纵使没有这般理想,若能伤得祁碧芍,再乘机退却,也不算太失面子。

    白刃天这一剑迅速而无声,转瞬刺至离祁碧芍身体尺许之处,刚要再发内劲,加强剑势,突然跟前一花,传鹰转换了位置,只见传鹰双目瞪着自己,寒芒一闪,厚背大刀当胸劈来。

    白刃天也是了得,一收长剑,不求有功,但求保命。

    传鹰长刀一闪而下,劈在白刃天长剑的护手上。

    白刃天全身真气被传鹰这无坚不摧的一刀几乎震散,正要後退,颈项处一凉,全身精血急,变成了被割断了咽喉的体,被传鹰顺脚踢得倒飞出去,且把後面十来个蒙古兵撞得骨折倒地,其势才止。可见这一脚的威力。

    卓和等人面色大变,绝估不到白刃天一个照面便当场毙命。

    卓和连忙挥手,身後二十馀名高手,缓缓向传鹰迫去。

    传鹰刀势又变,厚背刀的寒芒在火把光照耀下||乳|燕翔空,再跃高探足踏在一个蒙古兵头上,只听头骨爆裂一声,蒙兵七孔流血,这时他又踏上另一蒙兵头上,该蒙兵虽极力挡架躲避,但传鹰脚法精妙,踏破该蒙人的刀幕,鞋底硬是踏在他的头上,蒙兵立时身亡。传鹰借力一跃,离岸边更远。

    刚才白刃天一剑刺来,祁碧芍感觉一股寒风袭体,暗叫:我命休矣,又不想惊扰传鹰,下意识把身体紧向传鹰挤去,只觉从传鹰身体输入一股真气,与自己内力融合运行,刹那间体力恢复了大半,鼻中嗅着传鹰男性的气味,浑浑沌沌,再也记不起身处险境,就在此时,传鹰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知怎的,祁碧芍在这男人的虎威下,高傲顿失,心甘情愿地听他吩咐,诚恐漏了一字。

    卓和见传鹰似欲逃进民房密集之处,冷笑一声,挥手命众高手四散拦截。

    传鹰自知刚才博杀白刃天那一刀,耗用了极多真力,若不能於短时间内逃出,实是有死无生,敌人高手除了白刃天外,全未现身,自己现在虽然纵横不可一世,好景却是难以长存,敌人的战略实在高明。

    传鹰身法极快,转眼间还有四丈便可跃上最接近湖边的一所民居,待要全力窜上,跟前精芒忽现,叁支劲箭,从非常巧妙的角度射来,刚巧把自己所有前进之路封死,而且箭和箭相差的距离,看似无甚道理,但在传鹰这等高手大行家眼中,便知若避开第一箭,第二箭射至的时间,刚是旧力未消新力未发那刹那的空隙。

    传鹰暗赞一声,从蒙兵的头上倒翻下去,暗忖若不能杀此射箭的好手,今晚休想生离此地。脚刚触地,一把长枪,两柄巨斧疾袭而至。

    黄易《破碎虚空》2卷

    第五章势不两立

    蒙方的高手亲自出击,传鹰顿陷险境。

    攻来的长枪在一个色目人手中挥舞,此人五短身材,精悍之极,一支长枪刺扫之间,劲气飞旋。

    另一蒙古大汉形相威猛,瞧模样乃勇不畏死之士,两柄各重上百斤的大斧,在他手中使出来轻如无物,手法细腻之极,使人在心理上已感到难以对抗。

    传鹰知道这两人均是敌方好手的顶尖人物,虽未及卓和和毕夜惊之辈,比之白刃天却是大致相若,容或只差一线,但今次两人已有白刃天作前车之鉴,自己真力又大为损耗,故两人虽被自己的刀法攻得左支右绌,一时叁刻还未能杀敌脱身。

    突然间杀气扑面而来,卓和一对铁,迎面攻至,传鹰顿陷苦战,刚才一路杀来,祁碧芍并不成为一个问题,在这等高手交锋下,传鹰被人利用她来加以牵制,形势立转危殆。

    传鹰肩头鲜血飞溅,被一个在旁虎砚眈眈的瘦削汉人,一矛建功。

    在场蒙人一齐喝采,这还是传鹰第一次受伤,伤势虽无甚大碍,对蒙方士气,却有极大激励作用。

    传鹰一声长啸,决意全力突围,暗吸口气,长刀迅速劈出,这几刀在空中划出美丽的线条,在旁观者眼内刀法优美自然,但在场与传鹰血战的四大蒙方高手眼中,长刀在兵器的空隙间穿行无阻,自己便像赤手空拳一样,手中兵器丝毫起不了阻挡的作用。

    首先是那使长矛偷袭的汉人惨叫一声,胸前鲜血四射,当场倒毙,跟着使双斧的蒙古大汉右手齐肘而断,使长枪的色目人的斗大头颅,整个飞上丈许的高空,断颈处喷出一股鲜血,直达两丈开外。只有卓和功力最高,迅速退入蒙军人丛里,避过此劫。

    传鹰再杀入蒙军中,全身已呈乏力,暗幸方才一刀,镇住蒙方高手,一时间没有人敢跟来。

    传鹰迅速移近最接近的那所民房,心想只要闯入民居,自己虽可利用房屋免受蒙军波浪式的进攻,但对蒙方高手攻击自己,反更为有利,况且对方有个技艺惊人的神箭手在高处虎视眈眈,极可能成为致命的因素,形势於己大为不利。

    传鹰杀至那民房的大门前,当下使出刀法,迫开身边蒙兵,一脚震开大门,冲了进去。

    轰天动地的一声大喝,门内前院的天井站了十数个蒙古大汉,全体精赤上身,运气扬声,把手上的铁矛,像十多道闪电一样向传鹰掷来。十多个人动作一致,喝声一致,便如一人大喝般,同时掷出十多支长矛。

    每一支长矛,贯注了每一名壮汉全身之力,即使以传鹰的盖世武功,也不敢硬撄其锋锐,何况在这力战身疲之时,他却又势不能退後,皆因背後蒙军如狼似虎,高手如林。

    传鹰当机立断,在长矛袭体前一瞬.往横急移,贴着墙的内围迅速滑翔,全部长矛均告落空。

    这一下移动纯靠一口真气,传鹰一阵心跳,知是真气耗尽的先兆,其实若非他在战神图录悟得阴阳互易.循环不息的大法,早已在白堤处力尽而亡。

    传鹰本来是要向这十数个矛手进攻,使他们没有机会作第二轮投掷,但真气运转不灵,只好提气踢开一道侧门闪了进去。

    这次反而给了他有喘息的机会。

    原来十几个矛手後涌出无数手持铁盾穿有重甲的刀斧手,这等战士最擅坚守,正是针对传鹰不能再消耗内力的缺点,但在室内,却是难以发挥所长。传鹰这一避,刚好躲过这批重甲手的锋锐。

    传鹰穿门入室,门内是个偏厅,布满了如狼似虎的蒙古悍兵,见他进来,不顾生死的扑至。

    传鹰提气跃上屋梁,哗啦一声,撞破屋顶,跳了上去。

    只见一弯明月之下,一人提矛卓立,身穿蒙古皇服,赫然是蒙古叁大高手之一的思汉飞。

    思汉飞道:「传兄今日能闯至此处,足可名留史册,本人也来凑兴,何不先放下背後美人,如此月夜之下,你我一决雌雄,岂不痛快。」

    传鹰哈哈一笑道:「这又有何不可?」缓缓解开身上长索,一边运功内视,知道自己接近油尽灯枯的阶段,这一战实是有败无胜。

    传鹰将祁碧芍慢慢放好,只见她一双美目,深如大海,内中贯注深刻无边的感情,好像要在一注目间,完全传达给自己。两人其实整晚共进共退,出生入死,到现在才是第一次正式照面。传鹰泛起刻骨铭心的感觉,实在不舍得让这动人的女子离开自己。

    祁碧芍经传鹰输入内力,加上自己本人一番调息之後,几乎尽复过来,她遵照传鹰吩咐,依然假装软弱无力的样儿。

    她现在成了他最後一着棋子。

    传鹰提刀立在屋脊上,下面火把密布,附近几个屋顶,稀稀疏疏站满了卓和、毕夜惊等高手级人物。

    整个湖畔民房区域,给照得明如白昼,思汉飞负矛而立,雄伟如山,确是大家风范。

    思汉飞道:「传兄人中之龙,为我生平仅见,可惜各为其主,不能握手言欢,确乃人间憾事。」

    传鹰一边借机调息,一边道:「思先生这等情形下,仍给传某放手一搏的机会,传某甚为感激。」

    思汉飞道,「若不能与传兄一较高下,本人岂能心息,誓将成终生憾事。」

    他见传鹰绝口不提力战在前,自己挑战在後,占了莫大便宜,使自己更有颜面,足见传鹰广阔的胸襟。传鹰虽在这等生死关头,依然予人满不在乎的印象。

    思汉飞长矛在头顶挥舞出万道光芒,在火光闪耀下,忽又化成一矛,横在胸前。

    传鹰放开杂念,轻提厚背力,遥指两丈外的思汉飞。天地忽然陷入一片肃杀之中,虽是夏末秋初时分,却彷似严冬忽至。

    四周围着上万的蒙古精兵,却听不到丝毫声音,只有火把的松油给烧得劈啪作响。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把雄壮的声音在十丈许外一个屋脊响起道:「传兄弟别来无恙。」

    随着声音,一名神熊威猛的壮汉在屋脊出现,展开手中双,挡者披靡,原本布满屋顶的蒙兵纷纷跌下街上,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下,一个高大的蒙人在左边高楼直跌下来,随他同时下堕的还有一把大弓。然後高楼现出一个高瘦的身形,手执双尖长矛,竟是矛宗直力行。

    跌下来的,正是颜烈射。

    传鹰内心欢呼一声,除去此君,便如去其眼中之刺,此人箭术盖世,对自己逃走有莫大的威胁。

    直力行立於高楼之上,夜风把他的衣衫刮得猎猎作响,脚下七八丈处颜烈射伏街头,心下百感交集。能为好友韩公度报却一箭之仇,仍是大快。

    「当!」一声大震,碧空晴电疾的身形掠空而过,直往传鹰所立的屋脊扑来,卓和跃上半空迎击,半空中相击,碧空晴继续扑来,卓和斜向下堕,显然吃丁暗亏。

    碧空晴的武功比之当日惊雁宫之役时,又更上一层楼。

    蒙方高手,纷纷拦截。

    传鹰大喝一声,长刀缓缓向思汉飞画去,附近的气流随刀势逐渐加强旋转式的对流,压力骤增。

    思汉飞长矛虚刺,化去长刀带起的气流,心下奇怪,因为传鹰这种打法最是耗力,以传鹰目前的状态,更是不宜,传鹰此举,无疑自杀。

    思汉飞感到刀气愈来愈凝聚,传鹰这一刀,达到天地人合一的境界,全无痕迹,自己除了後退避其锋锐外,实再无他法。这後退亦是大有学问,必需封死敌人的下着变化,否则敌人受气机带动乘势前击,自己势将难逃即场败亡的命运。

    传鹰一刀去势未尽,突然一声长啸。

    躺着不动的祁碧芍从屋边一跃而前,传鹰向後急退,刚好退到跃高的祁碧芍脚下,双掌齐拍,全力击在祁碧芍脚下。

    祁碧芍像一只红色小鸟般冲天飞起,越过蒙军成的人墙,直向二十丈外的黑夜投去,转瞬不见。

    传鹰横刀立在屋边,状如天神。

    思汉飞正要扑前,刚才传鹰那一刀带起的刀气,有若实质,久久不去,自己便如和一个隐形的刀客决斗,难作寸进,心下骇然。

    就在这时,碧空晴跃落屋背,双横胸,挡在传鹰之前,一阵大笑。

    蒙方高手之众,竟然拦他不祝

    传鹰暗呼碧空晴你来得及时,原来他油尽灯枯,几乎连站直身体也感到困难。碧空晴语声传来道:「田过客即将出现,你务要随他而去,这处让我俩应付。」

    思汉飞正要发言,直力行在高楼上暴喝道:「毕夜惊,你有种便与直某在这楼上决一死战。」

    毕夜惊一声长啸,隔着屋顶向思汉飞躬身道:「思皇爷!毕某受你礼遇一生,无任感激,但望能赐准毕某与此人单打独斗,则毕某再无憾事。」

    思汉飞略一沉吟道:「毕老师必能杀敌取胜,谨此先贺。」

    蒙人最重英雄,若毕夜惊缩头不出,实再无他容身之地,思汉飞不能不答应。

    毕夜惊掠起扑往高楼,众人一齐喝采,才知此老阴沉之极,平日总收起几分功夫,保留实力。

    直力行一代宗师,连忙退至一角,丝毫不占毕夜惊阵脚未稳的便宜。

    毕夜惊展开架式,双爪遥罩直力行,一时成对峙之局。

    卓和突然厉喝道:「传鹰!刚才祁碧芍是否带走了岳册?」这一句话立时轰动全场,使人觉得路转峰回,摸不着头脑。

    传鹰沉声道:「一点不错,传某终不负韩公度大侠之托,已成功将岳册由祁女侠交予龙尊义。」

    全场登时哗然,有人估到传鹰必已先将岳册觅地收藏,只要他将藏册之所,告之祁碧芍,再由祁碧芍告知龙尊义,便大功告成。

    思汉飞仰天长笑道:「尽管有神兵利器,若用者不得其人,施行不得其法,神兵利器,与废物何异?宋室百年积弱,气数已尽,我大蒙如日中天,纵横千万里,未尝一败,乱臣贼子何足道哉?」

    卓和把握时机,将这番话用蒙古话大声向四周密布的蒙兵讲了一遍,众蒙人一齐欢呼喝采,声震屋瓦,天地色变。

    思汉飞寥寥数语,争回失去岳册的声威。

    碧空晴和传鹰对思汉飞的气度颇为心折,两人英雄了得,并不会因与思汉飞对立而故意贬低他。

    这时街上传来一阵呼喝,蒙人立即乱成一团,原来是十几只蛮牛,拖着一辆烈焰冲天的牛车,以惊人的速度,从长街的一端,直向传鹰和碧空晴立足的屋脊下狂冲而来,牛车上放满木材,倒满松油,火势强猛,声势骇人。

    一名胖子执着一柄长约叁丈的大旗,在急奔的牛背上来回纵跃,挥舞得虎虎生风,挡路者无不给他撞得东倒西歪。牛身上虽插有长箭,但牛群受伤後更是疯狂.将蒙人撞得倒飞而起。

    田过客这一手漂亮之极。

    转瞬间,狂牛和牛车冲破了蒙军的重围,来到传、碧二人脚下。

    碧空晴一掌拍在传鹰後,跟着反手一,把攻来的思汉飞扫开。

    传鹰只觉碧空晴掌上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凌空扑出,一直跃至离田过客还有两丈许远,其势已尽,急往下跌,传鹰浑身乏力,暗叫我命休矣。

    田过客大喝一声,大旗卷来,接过传鹰,连旗带人,冲破了蒙人的铁筒般的围困,带着满天火焰,望西逃去。

    蒙方高手卓和等纷纷追去。

    田过客把传鹰放在一只狂牛的背上,他心知逃过蒙军容易,要甩掉卓和等高手,却是绝无可能。

    田过客跃下街心,十多名以卓和为首的高手已在十丈外迅速追来,田过客耳中听到牛车带着传鹰奔去足音,当下稍觉安心,一挥手中大旗,决意死守此地。

    碧空晴和思汉飞两人的形势亦是干钧一发。

    思汉飞似乎半点也不把传鹰的逸走放在心上,一振手中长矛,长笑道:「能与碧兄一决高下,亦是人生快事。」

    碧空晴发髯根根直竖,把气功运至极尽,腰背俯前,双反而收後,喝道:「思兄名列蒙古叁大高手,不知可有胆量与本人单打独斗,否则我将全力突围。」

    思汉飞暗赞碧空晴,这人看来豪迈不羁,其实思考细密。因为即管他能战胜思汉飞,亦必然元气?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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