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了出去。
传鹰紧跟而去,他发觉自己的复原比想像中快了很多倍,虽仍未能与人动手,但提气轻身,己无障碍。
他刚才虽通过心灵的触觉,判断出向无踪并无恶意,但仍说得自己伤势较重,隐藏起自己的虚实。
两人迅即走出街外,一辆牛车徐徐驶来,停在两人面前,一个农夫模样的人,坐在赶牛的位置上。
向无踪轻声道:「这位是祈连派的铁存义。」跟着一手拨开牛车後堆得如小山般高的草粮,拉开车底下的一个暗格道:「传大侠,事非得已,还请屈就,我们另有人去对付那些凶人。」
传鹰苦笑一下,心想估不到自己也有今时今日。他为人灵活变通,并不计较,闪身躲进暗格内。
向无踪助他关上暗格,先盖了一块木板,再在这块木板之上一寸的位置,盖上另一块,原来是夹心的两层,所以即使敌人发现了暗格的开关,打开後仍只见寸许下的另一块木板,设计颇为巧妙。
向无踪盖上了禾草,牛车徐徐前驶。
牛车行速甚缓,走了一炷香之久,才转入出城的大道。
铁存义手执长鞭,不时轻轻打在牛背上,正是典型的乡农那种悠闲模样。
当城门在望,一道剑气突从铁存义後脑的左侧刺来,剑未到,冰寒之气,先凌空袭来。
现在的铁存义必须迅速下一个决定,他一是立即反击,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击杀敌人,一是置之不理,以生命去赌博敌人这只是试探性质的一剑,非欲置己於死地。
他选择了後者。
剑尖刺至颈後处,这样的距离,即使铁存义改变主意要趋避,亦来不及了。
剑尖再刺前两寸,便回剑横移,跟着如满天花两地,刺向放满禾草的牛车。
弹指之间,长剑四十次刺中了牛车载草的木板上,如果草内藏了人,身上必然满是剑孔。
刺剑者毫无发现,忽又隐去。
铁存义始终没有转头,但他眼角的馀光窥视下,出手查车的似乎是个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想来是阴癸派的第二代高手。
这些凶人果然办事严密,丝毫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目标。
牛车在铁存义的驾驭下,缓缓出城。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两旁屋宇渐疏,远处有个小亭,亭内生了位五短身材的壮汉,旁边还站了四名二十许至叁十许的年轻人,背负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铁存义暗叫不好,矮汉正是邪王历冲,这正是前门拒虎,後门进狼。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等到援手的己方人马到来。
邪王历冲一阵长笑道:「铁兄近况如何,怎麽当起赶牛车的来了?」
铁存义道:「历兄的情况必远胜小弟,否则怎会成为此处的亭长?」
邪王历冲眼中抹过一丝杀机,此人外貌粗豪,却是心狠手辣,胸怀狭窄,有仇必报。
他左边的一个年约二十五岁的青年道:「大胆!居然敢对师尊无礼。」掣刀在手,大步踏向坐在牛车上的铁存义。
邪王历冲大喝一声:「卫雄!回来!」
他知铁存义虽因远居边陲,中原少闻其名,但人既机智,武功亦高,这处除了自己,馀者皆不是他的对手。自己昔日便因与他有过节,才深悉此人之厉害。
铁存义横竖也要手上见真章,岂会放过此等良机,手中长鞭扬起,兜头向那卫雄挥去。
卫雄一向仗着这护短的师傅,横行福建沿海一带,见敌人出鞭,横刀而上,试图削断长鞭。
长鞭一下子缠上长刀,卫雄感到一股大力从鞭上传来,胸口如中重锤,长刀脱手而去,噗!噗!噗!向後连退十步,坐倒地上,鲜血狂喷出来。
邪王历冲身形骤闪,来至卫雄身旁,探手按在他的背上,输入了内力助他疗伤,另则一拳凌空向铁存义击去。
几下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铁存义大吃一惊,抛去长鞭,运掌封架,蓬的一声,邪王历冲这一拳打得他几乎堕下马车。
邪王历冲分心二用,居然仍有这样大的威力,只要他和卫雄疗伤完毕,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还未定神,邪王历冲第二拳紧接凌空击来。
邪王历冲低喝道:「搜车!」
其他叁人身形闪动,掠向车後。
铁存义心神一震,邪王历冲一拳重过一拳,自己败亡正在眼前,那还能分身施援。
好一会背後仍然声色全无,邪王历冲竟收拳後退,一面紧张地瞪着车後。
铁存义大惑不解,转首回望,只见车後一名壮汉如铁塔般笔直站立,手上各持一,历冲的叁个徒弟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当然是绝拐碧空晴。
碧空晴哈哈一笑道:「历兄你的徒弟办事不力,我已代为收拾,送了他们归西,免得你日後烦恼。」
历冲面如铁铸,沉声道:「碧兄手段不嫌过於狠辣吗?」
碧空晴一上场便击杀了自己的爱徒,这样不留馀地,摆明要和自己判出生死。
碧空晴哑然失笑道:「彼此彼此!」提起手中双拐,脚步发出「吓!吓!」的声音,直逼历冲而去。较之西湖湖畔时,功力又见精进。
历冲岂敢托大,掣刀在手,运集全身功力,他知道碧空晴的功夫走刚猛的路子,胜负每在数击之内。
铁存义心怀大快,暗忖历冲你横行天下,估不到也有今日之危。
蓦地碧空晴一声断喝,宛如平地起了个焦雷,铁存义耳鼓疼痛,心想自己只个局外人,也有点承受不起,历冲首当其冲,不知有何感受。
咕咚一声,刚才为铁存义所伤的卫雄,仰倒地上,七孔流血,竟活生生给碧空睛喝声震死。
历冲虽然功力深厚,却是首当其冲,给他喝得心神大震,手足一滞,碧空晴的双拐如毒龙般乘虚而入。
历冲勉力回刀削拐,拐刀相撞发出一下震耳的激响,历冲连退数步,长刀施出绝艺,拚命抵抗碧空晴双拐暴雨狂风的强攻。
碧空晴气势沉凝,口里不住断喝,每一喝都如平地焦雷,令历冲的刀势出现紊乱,而碧空晴则如惊涛巨浪般重重向他施展压力。
这类高手的较量,任何一方占到优势,另一方都极难平反,至死方碧空晴觑准时机,连右拐痛击在历冲刀背上,另一拐闪电劈入历冲的空门。
历冲惊骇欲绝,他甚至听到自己全身骨碎的声音,眼前一黑,一代邪王,就此毙命。
碧空晴凝立不动,急速运功,这历冲称雄黑道,实在非同小可,他全力一击,耗费了极多真元,必须调息运气,始能复原。
铁存义受了历冲多拳,也是血气翻腾,借此良机急忙调息。
如此半炷香时间。
首先一声龙啸,来自车尾,一个俊伟的身形,弹了出来,虽然满身泥污,但双目威棱雷射,面上一片光辉,正是名动天下的传鹰,这时的他那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碧空晴吁出一口气,仰天一阵大笑道:「得见传兄弟安好如昔,老哥快慰之至。
传兄弟疗伤之速,必有秘技,何碍公诸同好。」两人目光相触,深厚的交情,尽在不言中。
传鹰道:「天地并归一元,何来你我之别?」双目闪动智慧的光芒。
碧空晴面容一整道:「你说你话,我说我话你我自分,何言本无你我。」两人话锋一转,开始探索哲学上的问题。
传鹰道:「所以惟要忘我,始可重归一元。天地不伤,我自不伤;天地不败,我自不败。惟要忘我,天人合一。」
碧空晴道:「我自长在,纵有片刻忘记,於事何补。」
传鹰道:「忘我之先,首要尽我。譬之养牛,首要寻牛,得牛後再加以放牧,牧牛後,牛至精至壮,始能忘牛,忘人,人牛俱忘,才能练虚合道,返本归原。」
碧空晴向传鹰一揖到地道:「与君一席话,胜却十世修行,异口我若得窥至道,实拜兄弟所赐,先此谢过。」这人直言无讳,毫不掩饰。
铁存义听得两人对话,若似有悟於心,一时如醉如痴。此人日後继传、碧等人,成为一代宗师,种因於此。
碧空晴续道:「不知兄弟与蒙魔一战,胜负如何?」
传鹰苦笑一声道:「小弟藉天时之利,险逃大难,何敢言胜。」
碧空晴道:「是胜是负,日後自有定论。现在阴癸派凶人,肆虐城内,公然四处搜查,额已得蒙人默许,方敢如此猖狂,不如让你我二人携手反扑回城,好为世除害。」
铁存义在此时插嘴道:「能得二位大侠联手除魔,实乃万民福。兼且阴癸派派主厉工,昨天清早率同另两凶人离城,这时城中除符遥红外,尽为第二代高手,力量远较单薄,正是挫其爪牙的好时机。」
传鹰道:「铁兄言之有理,不知厉工向何处去?」
铁存义道:「他们由城西出门,据最後消息,应是往金川云南一带。」
传鹰面色一变道:「不好!」
碧、铁两人讶然。
传鹰心念电转,把整件事迅速理出一个轮廓道:「厉工此去,极有可能是针对在下的一位朋友,我立即要上路,务要在他们之前,先赶往该地,这处之事,有劳两位了。」
碧空晴道:「兄弟但去无碍!今次事了,老哥将返山潜修,重过那野民生活,可能与兄弟再无相见之日,万望珍重。」
传鹰仰天长啸,也不多言,拍拍碧空晴肩头,飘然而去。
当日勇闯惊雁宫硕果仅存的两大高手,到此亦不得不分手。
二人说分就分,乾脆俐落,毫无世俗不舍之态。
太阳逐渐西沉,西面红霞万道,染得半边天鲜红一片,黑夜快要来临。天地的节奏,一点不因人间的离合有丝毫改变。
黄易《破碎虚空》3卷
第二章隔墙有耳
传鹰辞别了碧空晴,连夜赶路往成都。
他体内气来而复往,去而复还,生生不息,一点疲倦的感觉也没有。
心中惦记看祝赫二人,恨不得长出翅膀来。
他放弃了从官道快马狂奔的方法,穿山越岭,专抄最快的山路急行,不到叁日叁夜的时间,抵达宜昌。
成都在两日行程内。
照他估计,他现在应该比坐马车的魔教凶人,最少要早到了一天。
传鹰豪气大发,心想不如在这里待上一日,找血手厉工来试试他的厚背长刀,乾净利落地解决了整件事,胜似日後纠缠不休,於是找了一间扼守进城要道的客栈,住了入去。
房间素整洁。
传鹰端坐床上,默想战神图录上的诸般秘景,不一刻进入天人交汇的境界。
天地重归寂静。
客栈内每一下步声、谈话声,甚至旅客在床上转动的声音,也给接收到传鹰超人的听觉内去。
所有杂念被驱逐出他思想的领域外。
街上的车马声,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发生,叉似近在耳边。
传鹰逐渐收摄心神,整个人的受想意识愈来愈凝,逐渐把所有声音置诸脑後,便俨迅速离开声音响处,所有声音从他的灵智淡出。
无念无想。
就在这一刻,他被一段对话吸引了他的灵神。
吸引他的并不是说话的内容,而是说话者的杀气。
当日传鹰受伤躲在马厩,感到一股邪恶的力量在附近,原来是魔教的凶人在搜索他。
随後向无踪出现,传鹰的精神有若一个无形的探测工具,感知了向无踪的善意,便是这类超越日常感官的精神感应。
传鹰暂止了精神往更高层次的旅程,集中能力,专心窃听那段对话,其他的声音立时变得模糊,只下那充溢杀意的对话声音。
一把沙哑的声音道:「姓周那小子的路线摸通了没有?」
另一把尖锐刺耳的声音道:「老大留下的记号,指出姓周的可能知道了风声,将会於今夜趁黑赶路,哼!岂知这正给了我们搏杀他们的最好机会。」
沙哑声音道:「只是我们两人,便足可迅速干掉他们,何须待至路上才动手。」
尖刺声音道。你有所不知了,姓周的也不是易与之辈,虽然从事正行买卖;却是少林派俗家弟子中的表表者,况且他随从中还有好几个硬手,老大不想留下手尾,所以才召集我们七人全体出动要求一击成功。跟着压低声音道:「况且这次的酬劳惊人的优厚,足够我们两年花用,老大特别谨慎。跟着发出一下奇怪的声音,看来是吞了一下口水,道:「那妞儿的确很美,确是我见尤怜。」
两人一齐滛笑起来。
传鹰听到这里,一股怒火升起,这票大盗分明受人主使,要去干一件害财劫色的灭绝人性恶行,自己岂能坐视不理,看来唯一暂时把厉工的事抛开一边,因为只有当这批凶徒聚集一起时,他才可以一举搏杀。
沙哑声音忽喝道:「谁?」
一把沉雄的声音道:「老五,老七—是我。」
尖刺声音释然道:「是老二。」
跟着是开门声。
传鹰心中一凛,这老二的脚步声似有若无,连他也要到他沙哑声音喝问时,才知他的到达,显然功力不俗。
传鹰立时对他们七人的实力重作评估。
老二道:「我刚见过老大,决定今夜守候离城的几个要点,一待姓周的车队离城,即紧蹑其後一到僻静处便即狙击,记着,那女的一定要丝毫无损。这交易的主子,连我们也得罪不起。」
其他两人默然不语,接着是开门声。
叁人离房而去。
传鹰取了厚背刀,也穿窗而出。
一轻华丽的马车,在十多乘骑士的护途下,迅速在黑夜的官道奔驰。
前面的两骑提着防风的灯笼,在前路照明开道。
星月无光。
风沙呼呼。
灯火跳动不停。
凄清荒凉。
其中一位方面大耳、相貌堂堂的中年大汉,一狭马腹,从後面赶到马车旁,隔着低垂的窗道:「辛苦吗?」声音充满关怀的情意。
低弱不可闻的女声在内面「嗯」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中年大汉道:「很快便到沙县,我师兄会在那里接应我。」跟着放缓马速,又落後入马车後的队了。
他旁边一位年近四十的骑士道:「周爷?那消息会不会是虚假的。」
姓周的大汉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断然道:「不会,陕北七凶一向在陕西横行,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等闲绝不会离开地头,今次专程东来,又多方设法追蹑我们的行踪,绝非偶然。」
他身後一位年青精壮的骑士道:「师兄,我们也不是好惹,何况与他们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为何会找上我们?」
姓周大汉道:「陕北七凶一向认钱不认人,成为了很多有财有势但又不欲出面的人的行恶工具。我有一个感觉,他们是冲着我这未过门的妻子而来,否则时间上不会这般巧合,我们一接了她上路才七天,这批凶徒便找了上来。」
众人一齐沉默。
陕北七凶,横行川陕,十多年来从未失手。
据称老大鬼斧白无心及老二短刃马黑手两人技艺精湛,狡计百出,是非常可怕的杀手。
他们并没有分毫胜算,只希望能乘夜逃出,和在沙县接应的人会合。
姓周大汉沉声道:「陈功和何师弟,等会若有危险,你两人护送马车先行,由我们在此拦下凶徒。」
他决意不惜一切,保护马车内娇柔的玉人。
两名骑士低应一声。
此刻各人都心情沉重,只希望快快抵达沙县。
风势愈来愈急。
他们逆风而行,兼又道路黑暗,使他们的行速不增反减。
敌人会在任何时刻凶现。
一阵急剧的马蹄声在後方响起。声音迅速增强,显示追来者以高速从後赶来。
活像要命的咒声。
众人面色一变,一齐勒停马头。
敌人这样的速度,再往前逃也只是苟安一时。
骑士中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跃下马背,把耳贴在地上。众人眼光一齐中他身上。
老者撞起头,镇定地道:「是七至八骑。」
陕北七凶一向七人共进共退,从不准外人加入,看来他们是要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破敌。
周姓大汉喝道:「陈功何师弟,你两人立即护送小姐往沙县,迟些我们再来和你等会合。」
他神色平静,一副大将风范。
两骑应命而去。
马车迅速远去。
其他十二骑打横拦在官道,决意死守。
蹄声愈来愈急不一刻後方出现几点灯火,在夜色中不断颤震,愈来愈亮。
周姓大汉外表镇定从容,心内却异常紧张,这七凶名震川陕,数十年来仇家遍地,依然莫奈他何,一方面是他们行踪诡,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武功强横,向他们寻仇者不死即伤。
太平盛世时他们还不敢公然作恶,但在这兵荒马乱的时间,各六派自顾不暇,使他们更是变本加厉。
後方的骑士迅速接近,在灯火下闪现着黑沉沉的外形。
周姓大汉暴喝一声,长剑出手。
其他人纷纷掣出兵器。
血战即临。
他们这一方的灯笼全部熄灭,黑压压十二骑枕戈待旦,等候敌人的短兵相接敌方的灯火向他们不断接近。
他们已可以看见敌人诡异的面容。
周姓大汉的面忽地一下子煞白,叫道:「中计!」迫近的骑士只有五人,却有七匹马,其中两匹是空的。那两人到了那里去?
不过这时已太迟了。
霎!霎!
几技劲箭从迫近的骑士疾射而至,众人黑夜难以视物,只能凭听觉挡格,有人立即中箭下马,其他人阵脚大乱。
这陕北七凶擅於实战,经验比这批骑士胜上千百倍,一上来便抢得先机。
陕北七凶的五凶,一下子冲入了周姓大汉的阵中,一轮兵刃交锋的声音响起,骑士们已溃不成军。
这五凶确是凶勇无伦。
骑士中以周姓大汉武功最高,但敌手持着重矛,迎头硬给他立下重击,力量如山洪爆发,他全赖精妙的手法,才接下来,但已是虎口震裂。周姓大汉一边挡格,一边喝道:「简良,面色铁青的简良一边加强攻势,一边狰泞狂笑道。」算你记得老子,今晚你们死定了。周城宇,你将是第一名归天的人。」
周城宇心中凛然,这简良在七凶中排名第叁。七凶的名次全以武功排列,以老大及老二最是高强,依次是老叁、老四现下老二老大尚未出现,分明是去追赶马车。看来自己不幸言中,敌人的目标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不尤心焦如火。
其他骑士不断闷哼,不断有人溅血受伤,己方虽然人数众多,但先给敌方射伤两人,而敌人武功又远超己方,不一刻便变成苦苦支撑,落败早晚间事。
这刻不容他想,展开浑身解数,死命反抗。
简良嘿嘿连声,他不想迫得敌人舍命反扑,所以利用比敌方优胜的马术和重矛的长处,不断加强压力,将敌人的体力消耗得七七八八,才一举从容毙敌。何况老大老二一定已经得手,想到这里不禁得意狂笑起来,长矛闪电刺劈,把周城宇杀得後退连连。
周城宇醒悟到他们那边犯下了一个严重错误,就是不应该在马上御敌。
他们的马术和这些精擅马战的大盗,相去不可以里计,假如能下马应战,至少不像目下这般不济。
两声惨叫,又再有人在五凶的攻势下倒跌下马。只剩下七个人在支撑残局。
跟看要全军覆没。
当一声,周城宇长剑被挑飞,中门大开。
简良狞笑一声,长矛闪电直刺。
周城宇一个倒翻,跌往马後。
简良急追而至,长矛斜指地上,正要予敌人致命一击。
这时简良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风的呼啸。
背後几下惊呼和惨叫传来,简良认得是其他四凶的声音,待要回头,一股刀气破背而至。
这简良十分了得,数十年的搏击经验使他第一时间从马头翻下,藉马体阻挡敌人的进击,跟着不进反退,窜入马腹,长矛由下向上,全力向刀气方向重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绝无半点停滞。
一人沉喝道:「好!」一把长刀侧劈矛头。
简良顺着刀势劈来的方向运劲猛挑,希望借矛重长的优点,把长刀挑飞。
岂知刀矛相击,刹那间长矛的力道完全消失无影无综,活像简良只是软弱无力的把长矛斜举在半空。
简良知道敌刀以一种非常巧妙的劲道,在劈中矛身时,一退一送,恰好把他强劲的力道化去,不多不少。
简良醒悟到这道理是一回事,仍然难过得面色煞白,一口鲜血直喷出来,向後一连退了几步,铁矛下垂。
这等力道的转变,比之用猛力拉空,还要使人难受。
那人一提长刀,步步紧迫而来。
简良这时才有机会望向来者。
提刀者身材魁梧,年约叁十,有种潇不滞於物的摄人神采,两跟有如天上的亮星,光芒凝然有若实质。
他周围所有人都停了手,自己其他的兄弟躺了一地,没有人还能站起来。
周城宇一众正在一旁观看自己的下常
简良一向凶恶之极,不知怎的在这人面前却一点勇气也提不起来,在来人惊人的锋锐下,完全丧失了斗志。
当一声长矛掉在地下。
对方一点不放松。朗然一笑道:「简良为何失去斗志?」
简良长声道:「阁下刀法简某闻所未闻,自知万万不敌,要杀要剐,请赐我个痛快,简某感激不尽,不过,希望能将大名见告,不用死也只作糊涂之鬼。」
周城宇等一声,立峙露出注意的神情,他们也想知道这援手是谁。
对方道:「本人传鹰,简兄不愧是硬汉。」
众人一齐心神大震。
简良发出凄厉的笑声,好一会才道:「败在能与魔宗蒙赤行平起平坐的天下第一刀手下,简某心服口服,请动手吧。」
传鹰淡淡笑道:「简兄我们来作个交易如何?」
简良一呆,双眼发光,可以不死,谁人想死。
周城宇等也呆起来。
传鹰行事出人意表,一早先斩杀那四凶,手下辣手无情,这刻说话尔雅温文,处处留有馀地,便纵管是敌对的简良,也生出合作服从的心态。
传鹰道:「只要简兄能指示在下,如何把你们老大老二劫去的女子寻回,并立下以後洗手江湖的誓言,简兄就可飘然而去。」
简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内心进行极大挣扎。
传鹰说来轻松,可是不啻要简良出卖他的大哥和二哥。
试问天下有谁能对抗传鹰?
简良长叹一声道:「你还是杀了我吧!」他想到自己七兄弟截血为盥,多年来对人虽是绝不留情,自己兄第却真是肝胆相照,否则也不能挣到如今地位,如何可以卖友求生。
传鹰仰天长笑,道:「我答应你假如他们肯立誓向善,我便放他们一马。如何?
否则即管他们走往天涯底,我也要教他们碎尸万段,曝尸荒野!」简良双目放光,传鹰这一着击中他要害,实在是两全其美之法,权衡厉害,废然道:「使得,就此一言为定。」
黄易《破碎虚空》3卷
第三章再会伊人
铜仁在成都东南是个大镇。
这日一早,一辆马车在一个眇了一目的瘦高汉子策骑下,缓缓驶至在东郊一座荒凉的古庙前。
马车後还跟着一名全身白衣的、面目有种说不出邪恶的壮汉。
马车停了下来。
古庙走了几个人出来。
当先一人相貌威严,身上衣着华贵,自有一股发号施令的气势。
身後一人全副武装,气度沉凝,使人一看便知是高手。
当先一人神色不动地道:「白老大、马老二,恭喜两位又可以赚一大笔。」
马车後的骑士嘿嘿一笑,面上皮肉不动地道:「萧老板富甲苏杭,又是蒙人的宠儿,区区百万,怎会放在眼内。货已送到,请点收。」
那萧老板作个手势,身後立时有人走到马车旁,推门一看,又退回萧老板身後,道:「没问题!」
驾车的眇目大汉道:「这位是否长白的范成就兄。」
那看货的壮汉嗯的应了一声,神情倨傲。
萧老板一拍手掌,立时有人做庙内奔出,取出一个锦盒。
陕北七凶的老大白无心作个暗号,老二马黑手立时跳下马车,把锦盒打开,内里全是一块块金澄澄的黄金。
马黑手仰天长笑,道:「老板果是信人,这交易圆满结束。」
萧老板嘿嘿笑道:「尔等须紧记守之诺,这女子牵涉到当代第一高手传鹰,稍有风声漏出,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白马两人齐齐一愕,骇然道:「你为何不早说出来。」
要知传鹰名震西陲,马贼闻之瞻丧,陕北七凶以马贼起家,自然忌惮传鹰。
萧老板道:「尔等何用惊惶,传鹰目下自顾不暇,蒙方与魔教人人欲得之而甘心,否则我亦未必有此行动。」跟着哈哈狂笑道:「这是天佑我也,任她如何高傲冷液,最後还不是落入我手内,让我一亲香泽。」
白马两人露出不满的神色,他们一向凶狠强横,几乎要反面动手,不过这萧老板身後无不是硬手,他们既已钱财到手,唯有强忍这口气,这是势成骑虎。
两人刚要离去。
发觉萧老板数人面上现出惊骇欲绝的神情,望着他们身後,两人回头,一个雄伟的男子,背植厚背长刀,傲然卓立,从容自若地扫视在场各人。
他有种摄人的神采,使人不敢生出丝一髦轻视之心。
白无心的利斧,马黑手的短刀,一齐出手。
萧老板身後数人,也一齐掣出兵器,如临大敌。
萧老板面上的血色一下退尽,沙声道:「传鹰!」
传鹰仰天长笑,说不出的脱自然,淡然道:「传某虽是自顾不暇,杀尔等只是举手之力,不知萧老板信是不信?」
萧老板身後的长白高手范成就怒喝道:「别人怕你传鹰,我偏不信邪。」
传鹰眼尾也不望他,转到眼睛乱转的白无心和马黑手两人身上道:「我曾笞应人,若你两人能立下毒誓,弃恶从善,我让你二人离去,请给我一个答覆。」
白无心青面涨红,眼中凶光暴闪,手中铁斧提起,遥向传鹰,同时发出暗号,马黑手心意相通,立时抢上有利位置,准备合击。
萧老板知道事无善了,一挥手,身後一人立时抢出。
同时间古庙内冲出了另外七人,十二个人持着各类型的兵器,将传鹰团团围着。
传鹰冷然自若,静如深海,稳若高山。
在蒙古的千军万马中,他仍能纵横自如,这等一般人眼中的高手,如何放在眼内。
萧老板暴喝道:「动手!」自己却向後退走。
所有人一齐动作起来,向传鹰猛攻;除了白无心和马黑手。
白无心的利斧,马黑手的短刀,同时向萧老板的手下发出突击。
萧老板的十名手下碎不及防下,血肉横飞,头断骨折的声音,和惨叫声混合一起,惨不忍赌。
这时萧老板退入了庙内。
战事很快结柬。
传鹰刀不离鞘,十条死伏满地上。
白无心向传鹰拱手道:「传大侠名震大漠,我们岂敢争锋,以後咱们两人若有一丝恶行,教我们万箭穿心,永世不得为人。」
这人快人快语。
传鹰微一笑,他曾在大漠以马贼试刀,确是使人丧瞻,道:「那萧老板你们也不会让他留在人世吧!」
白无心道:「这个当然,眼下我们就即追杀此人。」
马黑手道:「若我等知道此事与传大侠有关,一定不肯接过来。还请大侠见谅。
传鹰道:「尔等即去,地上银票,你给我送往龙尊义的义军。」谅这两人不敢抗命,否则他们将无一夜可以安寐而眠。
两人应命而去。
传鹰暗叹一声,这是不求名而名自来,他成为了当世无敌的象徵,连黑道的人物也镇压得贴贴服服。
他举步走向马车,心情居然紧张起来。
适才他在旁窃听他们对答,才知道马车内周城宇的未过门妻子竟和自己有关,只不知是谁?
他缓缓推开车门。
迎上一对凄迷清幽、似乎对这世界漠不阙心的美眸,和秀美无伦的俏脸。
高典静。
以琴技美貌名动杭州的美女。
传鹰这样的修养,仍禁不住心神震动。
高典静手脚被缚,人却清醒,她在马车早知来者是传鹰,心中的凄苦幽怨,涌上心头,泪珠早流下俏脸,梨花带雨。
相见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传鹰伸手扭断她手脚的束缚,一把将她抱出车外。
感到她柔弱的身体在他怀内颤动,心中充满蜜意柔情,忽又醒觉到这将是别人的妻子。
高典静紧闭双目,泪珠却不断流下。
传鹰轻轻为她搓揉麻木的手足,心内也不知是甚麽滋味,却找不到一句适当的说话。
高典静睁开秀目,刚好遇上传鹰下望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传鹰俯首在她樱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周兄在来此途中,他善待你的。」
有缘相见,无缘相聚。
高典静强忍激动道:「传郎你可否给我把琴拿来。」
传鹰缓缓起立郎从马车取出古琴。
高典静接过古琴席地坐下郎把古琴横放膝上。
传鹰坐在她面前,一股忧伤横艮心胸。
造化弄人竟至如斯。
高典静闭目静神,好一会胸脯的起伏慢了下来,手作兰花,叮叮咚咚奏起琴来。
七条丝弦在她的妙手下,交织成一片哀怨莫名的仙韵。
这一曲不载於任何曲谱,高典静因情触景,即兴随钡,化成此曲。
琴声在古庙前的空野,有时流水行云,鸟翔虚空;一时俯首低鸣,若深谷液泉。
传鹰不一会儿已被琴声吸引,进入了一个音乐的动人世界。
他像听到高典静在述说她那无奈孤烛的一生,如怨如泣。
他又感受到高典静对他的无限情意,蝶傍花间。
他记起她羡慕蝴蝶短暂的生命,便每刻都新鲜动人。
过往情景,重现心田。
琴音千变万化,有如人世一的众生悲苦。
他感到生命的无奈,死生的循不休。泪珠顺面流下。
他们两人间从没有一句亲蜜话儿,但那种铭心刻骨要却更为深切。
马蹄声在远方响起。
高典静心神受扰,倏然停手,台头看时,传鹰已消失眼前。
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弹琴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黄易《破碎虚空》3卷
第四章狭路相逢
八月一日。
晴。
四川成都。
成都位於平原的中央,产物丰富,人烟碉密,是四川境内最富庶之地,与杭州同为长江以南东西两大都市。
忽必烈於此设四川枢密院,为蒙人西南政治经济的重心。
这一日,两辆黑色的马车缓缓入城。
车内坐了阴癸派的叁位凶人—掌门厉工和四大高手中的李开素和邓解。
一进成都,立即有人前来联络,将他们引至一所大宅。该地蒙方的负责人英谷沙,正在候驾。
英谷沙是女真人,早年随卓和即办事积功而成为当地密探的大头领,一身武艺,相当出色。
当然比阴癸派的这些盖世魔头,他的武功便差了一大截。
英谷沙刚接获杭州的密令,要尽量予厉工等人助力,务使他们与传鹰结下深仇,两败俱伤。
厉工等人进了大厅,分宾主坐下。
大家先是客气了几句,才转入正题。
厉工道:「当日在杭蒙卓指挥亲告在下,祝夫人和那赫天魔最後出现的地方,便是成都,未知英兄有否更进一步的消息?」
英谷沙微微一笑道:「自七月十一一接到卓指挥使的飞鸽传书後,在下动用了所有人手要以水银泻地约方式,探查那一段时间内初到一成都的人物,终於有了点眉目。」说时颇有得色。
厉工何等样人要察貌辨色,知道这人对自己的调查方法非常自负。
厉工道:「愿闻其详。」
英谷沙道:「我方可调用的人手达千之众,又可发动当地帮会助我调查,但成都乃大都邑,短时间内要找蓄意躲藏的一对男女,无疑是大海捞针。我们特别针对这两人的特点,向粮铺和女性用品方面去调查,於叁日前,终究成功地找到贵派的目标。」
厉工拍案叫绝,对英谷沙的调查方法大为佩服。
要知像赫天魔这类练武之士,每每食量惊人,所以尽管他隐身不出,仍需购置大批粮食。只要查得那间米粮店曾於这一段时间内出售大批粮食,自然有线索可以追寻。
至於女性用品则是针对祝夫人这类女性,年轻貌美,要她不化装打扮,那是休想,所以这两条线索一加起来,不愁对方漏网。
厉工道:「时机稍纵即逝,可否请英先生遣人带路。」
英谷沙道:「我已将一切预备妥当,现在起程,应可於明早到达。」
厉工一阵长笑,极为满意,他十年潜修,为的就是与令东来再决雌雄。
一条山路蜿蜓向上,曲复通幽。
秋天的景色,凄丽迷人!
厉工等叁人,展开身形,直往山腰处去,山上传来一下另一下的劈柴声,在空中不断回响。
转了一弯,一个面目黝黑、不类中土人士的大汉,蹲在路中心劈柴。
劈开了的柴枝,铺满一地。
邓解首先道:「赫天魔!」
赫天魔台起头来,迅速在叁人身上巡视了一遍,目光停在厉工身上最久,露出警戒的神色,叉垂下头来,继续劈柴。
李开素向邓解略施眼色,两大凶人蓦然一齐出手,这两人的武功都走毕夜惊的路子,两双魔爪分左右向赫天魔抓到。
赫天魔在这两人四只魔爪笼罩下,所有退路均被封死,暗忖这叁人不知是何门路,武功这般高强。
一边想,一边不敢闲着,疾跃而起,手足并用,漫天柴枝,挟着强猛的内劲,向攻来的两凶击去。
厉工自重身分,站在一旁观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赫天魔除了双手掷出柴枝外,双脚踢起地上的柴枝,一点也不比双手逊色,这人全身上下,每一个部分都有惊人的攻击能力。转瞬地上柴枝已尽,赫天魔一声怪叫,身形暴退。
邓解和李开素岂是易与,满天柴枝射来,毫无躲避之意,两人四手幻化出漫天掌形,将劲射而来的柴枝劈开,一下也没有给撞到身上,可是两人身形终究慢了一线。
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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