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就能脱身了。
可当她听到脚步声时,她就知道希望落空了。她掀了角布幔,瞧着惠文在柜前停
了一会儿,而后走回桌前,当磨墨声传来时,她猜想他应该是要给黎大人写信。
“叩叩叩。”
葵月扬起眉,有人敲门。
“哪位?”惠文起身走向门口。
门外之人并未响应,只是又敲了敲门。
葵月听见惠文开门的声音。“请问你是……噢!”
奇怪的声音让葵月皱起眉头,她疑惑地侧耳聆听。
“你可别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葵月心头一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了?
而后她听见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着走进来,她紧张地不敢移动分毫,听着脚步声朝她这方向而来,而后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奇怪地蹙紧眉头,听见脚步声来回走着,似乎在翻箱倒柜。
“啧!就这些银两,还以为能多捞些钱呢!”
是……是抢劫吗?葵月虽然好奇,可也不敢乱动,万一真是抢劫,贸然行动可就不智了,但惠先生呢?怎么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对了,差点忘了。”
葵月听见脚步声朝她这儿靠近,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无法判定对方在做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后,才听见关门的声音。
葵月松了口气,看样子该是走了。她小心地拉开床布,一双恐惧而瞪大的双眼回视着她,尖叫声从她喉咙挤出,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惊吓地全身发抖。
她慌张地想要逃开,可却办不到,床的一边是墙,另一头却有惠文,她急剧喘息,全身开始冒冷汗,她必须出去,她必须出去……
她啜泣出声,恐惧地先以右腿探出,双手撑着地往床尾的方向退出,深怕会碰到惠文的尸体。当她好不容易从床底下爬出时,泪水已湿了双颊,她虚弱地站起身体,发现惠文倒趴在地上,只有头接近床铺,身体与床有些距离,所以她才能由另一头出来。
鲜血在他胸膛的地板上蔓延开来,她哽咽出声,双脚发软。“为什么会这样……”
她拖着脚想离开,可发软的身子让一切变得困难,当她绕过惠文的尸体时,却突然发现他右手边的地板上写了一个未完成的字。
她颤抖地靠近,身体在下一秒僵硬,是“赢”。
第十章
葵月踉跄地走出馆驿,虽然烈日当空,却暖和不了她发寒的身躯,她扶着墙,蹒珊前进,双脚发软地瘫了下来。
“小姐。”
阿清的声音传来,葵月猛地抬头,果真瞧见阿清站在她面前。
“小姐,怎么了?”阿清急忙扶起她,却发现她抖个不停。
“你怎么在这儿?”
“小的被派出来跑腿买些东西。”他随口说着,事实上他是跟踪小姐出来的,昨天晚上赢瑾萧把他找去,吩咐他以后只要小姐出门,就得跟着,尤其是明天,他担心小姐又想去查贡茶的下落,虽说小姐已经答应不再管这件事,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当他瞧见小姐穿著男服出门时,便不假思索地紧跟在后。
原以为小姐会胞去宁国寺,谁想到她却跑来馆驿,他猜想她是来找惠文,所以一直在外面等着。哪知一刻钟后,他竟看见惠文从外头回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还是待在原地守候,当时间不停地过去,而小姐一直没出来,正盘算着进去一探究竟时,小姐就走出来了。
“我有些不舒服,扶我回去。”葵月在他的搀扶下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葵月改变主意道:“送我到朝翠园。”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阿清询问。
“没什么。”
“可是小姐的脸色很不好。”阿清皱一下眉头,他从没见过小姐这样。
“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她含糊带过。
在惠?的尸体发现前,她必须先去知会赢瑾萧一声,让他有心理准备。
朝翠园。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赢瑾萧怪异地瞧着葵月。
她除了穿著男服,头上带仆帽外,更好笑的是她还在嘴巴上方,接近鼻翼的附近贴了一个很大的黑痣,这荒谬的样子让他笑了出来。
“我……我……”她打着哆嗦,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她的脸色比平常苍白许多,连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红润。
她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他转向一旁的阿清,口气严厉起来。
“不知道,小姐从馆驿出来后就这样了。”他自己到现在也还在纳闷中。
“葵月。”他皱眉地来到她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我……”她用力吸口气,先镇定自己。“阿清,你先下去。”
“是。”他颔首后离开。
“出什么事了?”赢瑾萧忧心地看着脸色发白的葵月。
“惠……惠文……死……”
“什么?”他拢紧浓眉。
“我说……”她的声音发颤。“我说惠文死了……死了。”
“死了?”他一脸愕然。
“他……他死了,流了很多血……”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我快要昏倒了。”
赢瑾萧立刻抱住她,发现她全身抖个不停,这才明了事态严重。“没关系,没事了。”他抱紧她,不明白惠文怎么会死掉,而她又怎会知道?
她轻泣地哭着。“我……我停不下来,我在发抖……”
他来回抚着她的背,想将她身体里的恐惧赶定。“别想他,想些愉快的事。”
“愉快……”她重复他的话,从方才到现在,她的脑袋一直停在惠文那双与她对峙的惊恐双眼上。
他找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脸上的黑痣是怎么回事?”他顺手拿下她黏在脸上的大黑痣。
她微扯嘴角。“我用面粉做的,是障眼法。”
他露出笑,明白她的意思。
“这样等我拿下黑痣,换回女装后,他们就认不出来了。”对于身旁来往的陌生人,我们通常不会详看,所以脑中只会对印象最深刻的事留下印象,这也是她为何要贴痣的原因。
“为什么怕有人认出你来?”他又问。
“没……没有,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她含糊地说着。
见她依然哆嗦,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再次转了话题。
“你喜欢我吻你吗?”
“你……”她依旧颤抖着,可身体似乎没那么冷了,她抬头想骂他,却聚集不了足够的怒气。“你又想轻薄我了吗?”
他扬起嘴角,双眸是温柔的笑意。“我保证你一会儿就不会发抖了。”他覆上她发颤的双唇,在她丰满的下唇上轻囓,舌尖滑入她口中撩拨着她。
她的身体依旧战栗,但胃部的寒气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渐生的暖意。他们这样是下合礼教的,可她不想在这时抗拒,她需要他的力量,他的吻像阳光一样慢慢温暖她,她终于能拋开一直缠绕在她脑中的恐怖景象,她学着他的方武回吻他,像飞蛾扑火般,全心地拥抱他。
她急切而热情的响应让他的血液起来,赢瑾萧试着控制火焰的燃烧程度,可她一点都不配合,让他不得不在失控前离开她的唇瓣。
他喘着气,瞧见她张开迷蒙的双眼。“好点了吗?”他以鼻子摩挲她的耳朵。
她轻叹口气,全身暖洋洋的,像冬天里喝的热茶,让她从心底暖超。
“我已经好多了。”她的声音再次恢复活力。
私心里他很想与她再温存一会儿,可惠文的事不能拖,她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轻轻推开了他。
“我刚刚去馆驿想找惠先生谈谈。”她垂下眼,撒了点小谎。“没想到他不在,所以我就在屋里等他,后来听见他跟人谈话的声音,我……我一时好奇心起,就躲到床底下想听他们谈什么……”她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他叹了口气,似乎对她的行为非常不认同。
葵月瞄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忍耐一会儿,你先把事情说完。”他若是开口训斥她,恐要耗去不少时间,他要先搞清楚怎么回事。
“他们随口聊了一些事,后来我就听见奇怪的声音。我在床底下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我掀开床幔……”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惠文瞪大着眼睛,他……他已经死了……”
“没事了。”他安抚地将她揽入怀中。
“我……我被吓了一跳,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我想出去又怕碰到他的尸体……”她深吸口气,抓紧他背后的衣裳。“如果……如果亲眼看到他被杀,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害怕,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就死在我旁边,我掀开……看到他的眼睛……”
“葵月。”他抬手捧起她惊慌的脸孔。“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
“我……我没有想……”她吞口口水。“他就是印在我的脑里,抹都抹不掉……”
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那你想我好了。”
她虚弱一笑,明白他是在逗她。“谁要想你!我已经好多了,你不可以再亲我了。”
他笑道:“你把我利用完了,就想丢在一旁,像你吃完的枣核一样。”
她绯红脸。“我才没利用你,是你……你……”她一时不知要说什么,脑中浮起自己方才大胆的行径,脸色更红。“快放开我。”
他笑着松开她,导回正题。“知道杀惠文的人是谁吗?”
她摇头。“我没瞧见他的脸,我想他是有备而来,而且打算嫁祸给你。”
“我?”他讶异地扬眉。
她点头。“我要走的时候,发现尸体旁用血写了个『赢』字,不过没写完,赢底下的『凡』字没写出来。”
他的眉头皱起。
“一开始我真的吓了一跳,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她示意他安心。
“处理?”
“我把花瓶里的水倒出来,把血字冲掉。”她顿了一下,想到那景象,她又开始觉得不舒服。
“你……”他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可是冲不掉。”她扯着嘴角。“干掉的血没有这么容易,哦……我觉得胃不太舒服。”
“别说了。”他扶她到椅子上坐下。
“我还好。”她勉强扯出笑容。“只是胃不太舒服,至少这次我没吐出来。”
“这次?”他敏感地反问。
“我以前遇上过老虎。”她深吸口气,压下胃中不适的感觉。
见状,赢瑾萧走到楼梯口,朝二楼喊了一声,“倒杯热茶上来。”
底下的人答应一声后,赢瑾萧走回她身边。“老虎的事我们下回再说。”她苍白的模样让他有些担心。
“我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她试着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右手压着胃。
“你最好快点好起来。”他弯身抚上她无血色的脸。“我还等着训斥你一顿。”她竟然不跟他商量,就独自去找惠文。
他的话听了很刺耳,可他的眼神很温柔,让她分不清他是在生气,还是在说笑。
“我讨厌人家唠叨。”她皱一下眉头。
他微笑。“那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可是很唠叨的。”
她想他是在逗她,所以她也回他一个笑容。“你——”
“茶来了。”
叫唤声打断了葵月的话语,她瞧着伙计将茶碗端上,行礼后才退下。她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后,胃部的不适便让暖意取代。
“葵月,你有事瞒着我吗?”
她顿了一下,迟疑地转向他。“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目光深邃,双眼直视她的眸子。“你真的只是因为不想嫁给黎京谓才计画出这一切的吗?”
“你为什么……”
“你打算找惠文谈什么?”他打断她的话。
“你为什么突然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我?”她反问。
“先回答我的问题。”他坚持道。
她对他蹙起眉头。“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杀了……杀了惠……惠先生吧?”一想到他的模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一愣,随即笑出声。“你……』他愈笑愈大声。”我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瞪他一眼。“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单纯。”他下疾不徐地说。
“你太多心了。”她捧起茶盏又喝了一口。“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谁杀了惠先生,我本来以为是谋财害命,直到瞧见地上的血字。”这根本就是有人刻意陷害。
她放下茶碗。“我已经想出了一个计画。”
“噢?那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计画。”他涩声道。
她瞄他一眼。“你在讽刺我吗?”
他露出安抚的笑。“当然不是,看到你又恢复颐指气使的样子,我感到很欣慰,那表示你已经从惊吓中恢复了。”
“我没有颐指气使,我只是告诉你我有一个计画。”她不高兴地看着他。
“我洗耳恭听。”他闲适地说。
“你记得我说我把花瓶的水倒出来,想把血字冲掉吗?”
“我记性很好。”他颔首。
她忽略他讽刺的话语,继续道:“可是没想到冲不掉,所以我就拿杏花……”见他扬眉,她补充一句。“插在瓶里的红杏,我用杏枝刮了刮血字,然后把杏花放在字的两边,只要消息一传出去,凶手一定会大吃一惊。”
她停了一下,脑筋动得飞快……“对了,我可以跟官府合作,告诉他们我躲在床底下看见了一切,然后再把这消息放出去,引凶手上勾,嗯……这样一想,我刚刚似乎没必要去管那个血字了,只要我据实以告,让官府去放风声就好了。”看到“赢”字的当下,她因为太震惊,没有多想,急于想湮灭对赢瑾萧不利的证据,才会多此一举做了这事。
“如果你告诉官府,你第一个就会被怀疑。”他摇头。“毕竟你跟惠先生有些恩怨。”
“我跟惠先生没有恩怨,我是跟黎大人有过节。”她强调地说。
“你打算把这一切都告诉县尉吗?”他切进重点。“包括你混进赢府。”
“我可以选择性的说。”她也开始感到棘手,如果进官府,县尉必定会问个水落石出才罢休。
“别忘了黎京谓可能会为命案上扬州,到时你总得跟他对质,如果你在堂上撒谎,一定会被戳破的。”他提醒她。
“黎大人……会上来扬州吗?”她微拧眉心。
“会。”他肯定地颔首。“都出人命了。”更何况他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简单。
“嗯!”她呢喃,这样也好,只要黎京谓离开建州,她就不用成天提心吊胆地担心他会对舅舅不利。
“这样……你还要先回建州一趟吗?”他调侃地问。
她对他皱眉。“如果黎大人要上扬州,我自然不会在这时回去建州。”更何况现在又有命案发生,她得把事情先弄清楚了再回去。
她烦躁地起身踱步。“反正我总会想出办法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必须找出那个凶手,这是我唯一能为惠先生做的,我必须为他做这件事,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虽然不是我杀了他,可归根究柢,他是为了我的事才上来扬州,我得负责任。”她的心情再次陷入谷底。
“你在胡说什么?”他皱眉。“他的死不关你的事,若真有人要杀他,不管在哪儿一样都会遭毒手。”
“话是没错,可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她忧叹一声。“我要回去了,我得从头把这事想一遍。”
“回去好好休息。”他在她面前站定。“晚一点我会再跟你谈谈。”他现在必须到馆驿看一下,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没有人发现惠文的尸体。
“嗯!”她无意识地应了一声,有些心神不宁。
“葵月。”
“啊?”
见她一脸茫然,他轻叹口气,看来她刚刚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
“惠文的死,别想太多。”他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他捧起她的脸,让她注视他。
一回神就见他放大好几倍的脸,让她倒抽口气。“你……你又想做什么?”她涨红脸,使劲推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明白她定是想歪了。“我想做的事可多了,不过在这种地方不适合,我希望下次你对我这么热情如火的时候,我们是在软绵绵的床铺上,像你的身体一样软的——”
“你说什么!”她气愤地推开他,满脸通红。“如果你以为我会爬到你的床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爬到我背上的。”
他哈哈大笑。“没关系,我可以屈就让你爬到我身上。”
她挥拳就要打他。“你这个——”
他抓住她的手,快速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这样好多了,你生气的样子比你失魂落魄的模样好看多了,快回去吧!”
他的话让她一愣,有时……她真弄不懂他……
当赢瑾萧来到馆驿时,拥挤及议论纷纷的人群让他知道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听说是一刀毙命。”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到底是谁做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好象是谋财害命。”
他观望了一下便转身离开,现在人多不好办事,他决定晚一点再来了解状况,惠文的死让他必须采取一些行动,看来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否则不会杀人后还刻意写上“赢”字,他心里有几个怀疑的人选,但得花点时间才能找出最有嫌疑的人。
这几年他的生意愈做愈大,自然碍了某些人的眼,他的生意愈好,相对的就有人不好,对于茶的品质他一向要求严格,但并不是每位茶商都这样,有些只要能赚钱,好茶掺着劣茶卖,不然就是为求快速省钱,烘茶的木炭不讲究,以致生了白烟,熏了茶叶,虽然骗得过一般人,可骗不过对茶有研究的行家,久而久之,他们的信誉就会受到影响。
如果是眼红他的生意愈做愈大,因此打算拖垮他的商誉,这点他可以理解,所以当初葵月在朝翠园指出宝云茶掺有伪茶时,他直觉便联想葵月是被派来的细作,但……扯出个命案,而且对象还是惠文,他实在无法理解。
为什么要杀惠文?这点是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如果上了大堂,而血字又没有被葵月破坏的话,他自然就是头号嫌疑犯,可他没理由杀惠文……他沉思着走回朝翠园,突然脑筋一闪,等等,惠文被杀,黎京谓必定会上来扬州了解状况,而他与黎大人的唯一牵扯是葵月……难不成……他的脸色微变,他必须彻底查清楚这件事才成。
“你说什么?有人瞧见?”
“属下去的时候,发现有人从惠文的房里出来。”
“什么人?”
“不知道,只瞧见了他的背影,看来是个小伙子,小的纳闷地进房一探究竟,惠文就死在地上,可血字给弄得不清不楚,还多出了几朵花,小的想补救,可有人要进房,所以属下就先走了。”
“有跟上那小伙子吗?”
“有,外头有个人接应他,后来他们进了朝翠园,小的在外头等着,后来一路踪他们进了赢府。”
“是赢府的人?”
“应该是赢府的苍头。”
“可有看清他们的长相?”
“他们进朝翠园的时候,属下瞧见了两人的长相,一个脸上有黑痣,一个长相普通,两道眉毛像山一样。老爷您说……是不是赢瑾萧起了疑心,所以安了人在惠文身边?”
“有这个可能。”他顿了一下。“那山贼子呢?解决掉了吗?”
“您放心,方才约他付尾款,问了他几句话后,小的就送他归西了。他说字他写了,可没放什么花,所以属下猜测那字是赢府的苍头弄花的。”
“嗯……”他沉吟着。
“接下来该怎么做?”
“咱们先按兵不动,就算那小伙子看到了凶手,那也没什么,他是个山贼子,不会联想到咱们身上,再观察个几天看事情怎么发展。”
“那黎大人那儿?”
“我会给他写封信,告诉他这件事。”他冷冷一笑,当然,少不了加油添醋一番,如果能因此将赢瑾萧拉下来是最好,如果拉不下来,也无所谓,他没什么损失,可赢瑾萧非得上几回衙门不可。
第十一章
回府后,葵月试着休息,可却一直无法入睡,每次一阖眼就瞧见惠文那双瞪大的眼睛。用过晚膳后,她本想找赢瑾萧谈谈,可到他房里后,却发现他让夫人找去,于是只好又回仆役房。
她趴在桌上,疲惫地闭起双眼,觉得身体好累,可脑袋里千头万绪,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
就在她逐渐入睡后,却又让人吵起。
“小姐,小姐。”
葵月眨眨双眼,确定是真的有人在叫她后才抬起头。“怎么了?”
姞安不安地蹙了一下眉头。“那个……”
“怎么了?”
“沂馨,沂馨还没回来。”她忧心地蹙一下眉头。
“还没回来?”她立刻直起身子,精神也来了。“她不是去翠茶坊帮忙吗?三少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她颔首。“可沂馨没跟他一块儿回来。”
“去问过了吗?”葵月立刻往外走。
“问了,可三少爷只冷冷地说了句:她还在忙,就把奴婢打发走了。”姞安紧张地绞着双手。“沂馨从早上出去到现在,都超过六个时辰了。”
“你别跟来,我去问。”葵月往赢径直的园子走去。
“奴婢跟您一块儿去,在外头等小姐。”她不放心小姐一个人过去。
葵月快步走到赢径直的院落,一进去她还算有礼的问着,“因为沂馨还没回来,所以奴婢过来问一下……”
“我不是说了他在忙吗?”赢径直不耐烦地说。
“忙什么?”他的态度让她有些上火。“现在茶肆都打烊了。”
赢径直不悦地皱起眉头。“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她不甩他,质问道:“她现在在哪?”
“别以为有大哥在你背后撑腰,你就放肆起来了。”他火道。
一整天紧绷的心情让她的脾气猛地窜起。“我不需要他给我撑腰。”她怒道。“沂馨若受了什么伤害,我唯你是问。”
“你好大的胆子!”赢径直厉声道。
“她到底在哪儿?”她的双眸燃着大火。“你再给我打哈哈,我绝不饶你。”
“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个刁奴!”赢径直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可这手怎样也打不下去,他从没打过女人,硬是下不了手。
姞安在外头就听到两人的争执声,惊恐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下不好了,小姐真发脾气了,怎么办呢?对了,大少爷,找大少爷。
她急忙往大少爷的院落跑去,跑了几步,正巧遇上悠哉地东晃西晃的阿清。
“哎哟!这不是姐姐吗?”阿清嘻皮笑脸地说着。
“别耍嘴皮子,小姐跟三少爷起争执了,你快去看着,我去找大少爷。”姞安边说边跑。
阿清吃了一惊,连忙过去了解情况。
“你若伤了沂馨,我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葵月毫不退惧地怒视着他。
赢径直愤恨地放下手。“来人——”他朝外面大叫一声。
两人的争吵声早引了些奴婢过来,听到他的叫唤,急忙跑进屋里。“少爷。”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下去,有多远滚多远。”他被激得眼睛都冒出血丝。
见奴婢们靠近,葵月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盏陡地往地上一摔,这举动让大伙儿全都大吃一惊,尤其以赢径直最为惊骇。“你做什么?我的琉璃——”
“谁要是过来,我就往谁身上砸去。”葵月顺手抓起两个精致的茶盏。
奴婢们吓得都不敢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葵月,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又蝶急忙劝道。
葵月瞥了左手上的茶盏一眼。“浙江越窑的青瓷碗,算你还有点眼光。”
“我要杀了你!”赢径直走向她。
葵月举起碗,作势要摔,他吓得止住步伐。“快放下。”
“我若是将这儿全砸了,你可不知要多心痛了。”这府上没人不知道他喜欢收集茶碗,而且视若宝贝。
“你……”赢径直气得全身发抖。
“沂馨在哪儿?”她怒声再问。“你把她怎么了?”
他咬着牙,恨不得这会儿就把她千刀万剐,他舍不得茶碗,可这口气却是怎样也吞不下去。
“葵月,你到底在做什么?”又蝶再次出声,她这样激怒主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沂馨不会有事的,她……她现在……”她说了一半说不下去,老实讲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再不说我就全砸了。”话毕,她又往地上一扔,瓷碗的碎裂声让所有的人都畏缩
赢径直怒吼一声,冲过去要掐死她,才到她面前,忽然一个人影飞速窜上,挡在葵月面前。
“三少爷。”阿清夹在两人中间,喝了一声。“有话好好说。”
赢径直愣了一下。“你又是什么东西?”他挥掌就劈去。
阿清被迫接招,一个掌劲化了他的力道。
赢径直吃了一惊。“你是谁?!”
葵月愣了下,阿清怎么会在这儿?“这是我跟三少爷的事,你走开。”她朝阿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卷进来。
“那个……大少爷找……找你。”阿清随口说道。
“我现在很忙。”葵月瞪着赢径直。“他不说出沂馨的下落,我是绝不会离开这儿的。l
“沂馨?”阿清动了动两道粗眉。“她……我刚刚有看到她。”
“她回来了?”葵月松口气。
“她说很累,要回房睡了。”阿清说道。
“谁让他回来的!”赢径直怒声道。“谁准许他回来的!”他气愤地朝又蝶吼道:“叫他过来。”
葵月瞇起眼睛,他是什么意思?他原本打算不让沂馨回来吗?
“是。”又蝶急匆匆地跑出去。
“还有你,再不给我滚出去,我会杀了你。”他的耐性已经到极限了。
葵月放下茶碗,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你……”
“我们先出去。”阿清急忙打断小姐的话语。
“我不出去。”葵月扬起下巴。“我已经决定了,沂馨跟我一块儿到大少爷那儿,你再也不能使唤她。”
“你是什么东西?”赢径直走上前,一脸杀气。
阿清再次拦阻。“三少爷——”
赢径直自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气,而且这气还是来自一个婢女,他如何忍得,不由分说地便动起武来。
两人立刻在房里打了开来,阿清不敢进攻,只是防守。
“你们两个别在屋里打。”葵月不悦地蹙起眉头。“三少爷,你再不住手,我可要嫁给你大哥,让你一辈子在我底下受气,你真想叫我大嫂吗?”
赢径直惊愕地停了手。大嫂?别开玩笑了!
葵月瞥他一眼,冷哼一声。“不信吗?只要我点头,我就是你的嫂子。”
突然一阵笑声从门口传来。“这是我听过最新奇的威吓法。”赢瑾萧笑容满面地现身,他与母亲谈完话后,在回房的途中遇上姞安,便顺道过来了解状况。
葵月不期然地红了脸,怎么让他听到了!
“她说的是真的吗?”赢径直只关心这个问题。
赢瑾萧颔首。“是真的。”
“大哥,你知不知道她蛮横无理、莫名其妙、以下犯上——”
“径直。”赢瑾萧打断他的话。“这件事我以后会跟你解释。”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说道:“这些算我的份——”
“这些我会赔。”葵月截口。“不过沂馨不能再待在这儿,以后不许你使唤她,她也不会再到茶坊帮忙。”
“你以为你是谁?我就是要使唤他。”赢径直火道。“他竟敢跑回来,我绝不饶他。”
“你若敢伤她——”
“葵月。”赢瑾萧笑着将她拉近,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分可是奴婢。”
葵月推开他。“那你就以大哥的身分命令他……”他的笑声让她说不下去,她瞪他一眼。“不想帮忙就走开。”
赢瑾萧笑道:“径直,沂馨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他今天在翠茶坊丢下客人跑回来,我当然得惩治他。”想到这件事,他还是很生气。
“她跑回来做什么?”赢瑾萧扬眉。
“他说肚子痛,这么蹩脚的理由也敢说出来。”赢径直不屑地说。
“三少爷没肚子痛过吗?”葵月怒问。
“你——”
“好了。”赢瑾萧制止三弟说话,他朝葵月瞄了一眼。“你跟你的人倒是一天到晚肚子痛。”
葵月涨红脸,明白他在说上回她想躲过惠文时用的借口。“我们建州人肠胃特别弱。”她咬牙回答。
他大笑出声。
赢径直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大哥该不会真的喜欢这个目中无人的奴婢吧!
“少爷,沂馨来了。”又蝶人未到声先到。
葵月转向门口,在瞧见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后,松了口气。
沂馨瞧着一屋子的人,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又蝶在她回房的途中拉住她就往这儿跑,只说三少爷生气了,没说有这么多人在这儿。
“你有没有怎么样?”葵月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
“我很好,小……”她咬住嘴,真糟糕,差点就喊出口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我不是叫你把茶坊打扫干净,在那儿打地铺的吗?”赢径直愠怒道。
“可是我不习惯睡地板,而且也没有被子,我觉得很冷,所以就回来了。”沂馨小声地说。
赢瑾萧迸出笑,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婢。
赢径直气得青筋跳动。“你好大的胆子!”他走上前,朝外喊了一声。“拿棍子来。”非得给他点教训不可,对男人他绝对下得了手。
“你想做什么?!”葵月怒道。
“径直——”
“大哥,你别阻止我。”赢径直打断他的话语,撩起衣袖,从刚刚到现在,心里这口鸟气还憋着呢!
“那……我回去茶坊好了。”沂馨往后退。
“你别怕。”葵月护着她。“他敢伤你,我就要他满地找牙。”
“看是谁找牙!”赢径直冷哼一声。
“我们走。”葵月拉着沂馨往外走。
“给我留下——”
“三少爷。”一旁的阿清不得不出手拦阻。
“阿清,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打下他一颗牙就好了。”葵月回头交代一声。“就门牙好了,让他难看一辈子。”
“哈……”赢瑾萧再次大笑。
赢径直火大地踢向阿清,只见他轻盈地闪过,赢瑾萧在一旁看着两人对招,微笑道:“原来身边有个功夫这么高强的,难怪天不怕地不怕。”
“大少爷。”阿清叫了一声,示意他别隔岸观火。
“小姐,别打三少爷。”沂馨不安地说。“是我偷偷跑回来,三少爷才会惩罚我的。”
“大少爷。”因为打斗而深怕被波及的又蝶被困在角落喊着,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葵月突然对三少爷发火,而这阿清……阿清怎么也跟葵月一伙儿的?
“没事吧?”见葵月与沂馨出了屋,姞安急忙迎上。
“好了,三弟。”赢瑾萧笑着说。“我知道你这口气吞不下,可你打不过他。”三弟的兴趣是在收集茶碗上,不在功夫上,应付地痞流氓、贼盗是没问题,可要遇上了练家子,是打不过的。
赢径直怒道:“你不帮就算了,别在一旁说风凉话。”
“要他们别打了。”沂馨拉着小姐的衣袖恳求。
“事情别闹大了。”姞安小声道,看热闹的下人愈来愈多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打起来了?”一名女婢上前问了她们一句。
“三少爷火气大,所以找人过过招。”葵月耸耸肩。
“不是跟沂馨有关吗?”她在外头多少听到了一点。“你不是为了沂馨才怒气冲冲地找三少爷吗?”
葵月笑了笑。“没有,都是误会。”
“你还砸了公子的茶碗。”白荷蹙起眉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葵月,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这样跟少爷顶撞,一会儿王嫂知道了,可会拿鞭子伺候你。”
说人人到,葵月瞧着王嫂气冲冲地从廊廪一端走来,想必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糟糕。”姞安低嚷一声。
“真是麻烦。”葵月蹙起眉心,她并不怕王嫂,可一来王嫂是长辈,她对她有基本的敬重,二来她喜欢说三道四,又爱在老夫人面前告状,总而言之就是个大麻烦。
“我去叫大少爷。”她走到门口,发现三少爷与阿清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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