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长生谣之烽火来兮

长生谣之烽火来兮第16部分阅读

    咙里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憎恨吧,憎恨吧,直到你觉得你的仇恨可以杀掉世间的每一个人!”乌鸦疯狂地大笑起来,“到时候你才有资格来挑战我,我会在世界的巅峰等你,等你来杀我!”

    崇山峻岭生长在缭绕的云雾之中,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山谷的最下面,浓重的黑暗紧紧地包围着两个刚从死亡中逃脱的人。

    男孩和女孩并排躺在草地上,一起仰头看着已经格外遥远的天空,他们身下的草泛着莹莹的绿光。可能是长期生长在黑暗中的缘故,使这些植物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来寻找光明。

    “呐,你说,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女孩安静地问道。

    这时,在被山崖夹成罅隙的天空中,有一只黑羽的鸟鸣叫着飞了过去,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空灵而悠长。

    “如果……有翅膀……的话,”男孩想了想,“我们……就能……飞出去了。”

    女孩又好气又好笑地扭头看向男孩,觉得他是在开玩笑。然而,当她看到男孩那一脸认真的表情时,突然就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最后,只能怔怔地再次望向天空。

    “是啊。”女孩静静地附和了一声。

    “恩……”男孩突然坐起身来,向四周环顾着。

    “怎么了?”女孩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找找看吧,”男孩开始向谷底的一侧走去,沿着岩壁仔仔细细地摸索。

    “找什么?”

    “出去……的路。”

    女孩愣了愣,然后立刻站起身来。

    “我也来帮忙。”女孩说着,朝山谷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谷底的空间并不大,但是两个人都找得格外仔细,散发着冷光的绿草照映着他们小小的身影。他们彼此没有说话,幽暗的空间里只有指关节敲动石壁的声音。

    时间久这样静静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外面的天空开始呈现出泛黄的色泽的时候,山谷里突然响起了女孩的声音。

    “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男孩听到声音,立刻跑了过来。

    女孩从一堆碎石中捧出了一颗发着绿光的小果子,她转过身去,递到了男孩的面前。

    “这个……像是……一粒种子。”男孩拿起这颗只有拇指大小的果子,翻来覆去地看,明亮的绿色在他的瞳仁中闪闪发亮。

    “种子吗,好漂亮啊。”女孩又伸手拿了回去,“你看你看,它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好像夜空里的星星。”

    “喜欢的话就把我种下去吧。”

    “恩,”女孩笑着点了点头,“我会把你种……”

    突然,女孩愣住了,刚才的话让她有点莫名其妙。她抬起头来,用疑惑地眼光看向面前的男孩。但是,男孩也正注视着她,不知所错地摇了摇头。

    “刚才是谁在说话?”女孩有些害怕了。

    “是我。”声音再次响起。

    男孩和女孩同时低下头去,看着躺在掌心里的那颗绿色的种子,然后又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是我在说话。”声音又说了一遍。

    这次,他们确信无疑了,声音的确是从种子里发出来的。

    “你是谁?”女孩问道。

    “我是神。”种子说。

    “神……是什么?”男孩也鼓起了勇气问道。

    “我掌握着世间所有人的生命。”种子回答说,“我可以让任何的人死去,也可以让任何的人永生。”

    “好厉害,”女孩感叹道,“那你可以让我们从这里出去吗?”

    “当然可以,”种子说道,“就在你们刚才挖到我的地方,搬开那块大石头,后面有一条小道,它通向一条河,从那里钻出去,就能到达外面了。”

    “真的吗?”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拉起男孩的手,“我们快出去吧。”

    “等等。”种子显得有些焦急,“你们对我说的永生感兴趣吗?”

    “永生是什么?”女孩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种子。

    “永生就是长生不死,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如果你能得到永生,那么,世间将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住你。”种子缓缓地说着,周围不断地散发出微微的绿光。

    男孩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前正捧着种子认真听着的女孩,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好看的弧度。她是在因为终于能脱离这里了而高兴吗?但是出去了之后呢,如果别人再来找她的麻烦怎么办。男孩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以自己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

    我想要变强,男孩在心底默默地说,强到能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强到能让她不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强到能让她永远都可以这样开心的微笑。

    “那么……如何……才能得到永生呢?”男孩开口问道。

    女孩有些惊讶地看向男孩,依旧是那么认真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执着的眼神。

    “只需要我的祝福就可以了,”种子发光的频率开始加快,像是有些激动的样子,“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男孩单纯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很简单,”种子说道,“你们只需要把我从这里带出去,种在外面的土地上就可以了。”

    乌鸦向远处迅速地退去,一起一落,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空中飞翔。

    “你要去哪里!”欧阳长生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只能无力地站在原地。

    “知道是什么在束缚着你了吗,欧阳长生,”乌鸦的声音从风里传来,“因为你放不下很多东西,你越是担心,你就越是脆弱,你越想守护天下,那么你就越是漏洞百出,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你的羁绊。这样的你,是永远也无法战胜我的!”

    乌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和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云端。

    “你给我站住……”欧阳长生向前迈出一步,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刚才被羽箭穿透的地方往外冒着股股的鲜血。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耳边也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战马,苍狼,浑身鲜血的士兵,天空在流动,拉长出墨色的线条,所有的事物都消失,只剩下漆黑的夜空中一轮高高在上的明月。

    “欧阳长生。”

    世界的上空响起了一个陌生而浑厚的声音。

    “谁在说话?”

    “我是掌管这片树林的神。”

    “神?这个世界哪有什么神?”

    “你好好想想吧,那些你至今为止见到的所不能理解的事情。比如不会随岁月而变老的身体,或者是任何创伤都无法毁灭的生命,难道你还在怀疑吗?长生林的故事不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这些都是你给予的吗?”

    “这是人类与我的交换,他们付出了彼此的爱,才会获得不朽的身躯。”

    “你觉得它们是等价的?”

    “当然不是,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和生命相提并论的呢,用爱来做交换,这可是我对人类最大的恩惠了。”

    “恩惠?你真的是神吗?”

    “那你认为我是什么呢?”

    “说了这样半天,我发现你只不过是一个自大的家伙罢了。”

    “哈哈哈哈!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家伙,不过算了,我还不至于和一个人类斤斤计较。但是你要记住,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旋转,至于今后会走什么样的道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还是那个梦境吗,欧阳长生挣扎着睁开双眼,眼前的世界浮现出一片血红。

    “欧阳将军!”

    听到喊声,欧阳长生努力地向皇宫的门口望去,苍狼族的战士已经冲进了大门,在广场上和夏南的军队陷入了正面的对抗。而在混乱的军阵中,一个女子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跑来。

    “我来救你了。”女子挥舞着手臂。

    欧阳长生努力地分辨着她的脸,但是什么都已经看不清了,红柳?还是相忘?

    突然,一支羽箭从远处射来,笔直地穿透了女子的胸口。时间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世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摇晃着的天与地。欧阳长生愣在了原地,巨大的广场上,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色彩,只有那一个如剪影般的女子在他面前缓缓倒下。

    愤怒的波涛在咆哮着撞击着峭壁,心底的枷锁訇然断裂,犹如远古的巨龙在山之巅呼啸嘶鸣。

    我要,杀了你们!

    辽阔的土地上,河流在静静地流淌,水面上倒影着橙色的夕阳,慵懒的云朵漂浮在大地的上方,变幻出各种不同的模样。

    在离河岸不远处的地方,男孩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微笑地看着地面上鼓起的一个小土包。

    “你把它种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吗?”女孩看着四周,这里的土地上竟然连一根草一棵树都看不到。

    “无论……是哪里,都会有……第一棵生长的树,”男孩说道,“它以后……就会……长成茂盛的树林。”

    “呵呵,”女孩轻轻地笑着,抱住了男孩的胳膊,“你的话说得越来越好了。”

    安静的黄昏里,男孩和女孩开心地笑着,他们仰望天空,憧憬着未来的事情。

    “希望它……能够长成……参天的大树。”

    “呐,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那就叫它……通天树……好吧?”

    第四十九章雪之挽歌

    血,世界上仿佛只剩下血。(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愤怒的将军在人群中肆虐着,手中挥舞的长枪如同暴风般席卷着周围的一切。每一个尝试着冲上去来的人,都只是在一瞬间便扫中胸口訇然倒下。人们恐惧地看着那个人,赤红的双眼,血脉愤张的皮肤,无论刀与剑在他身上造成多深的伤口,他都已经毫无知觉。或许他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一个人,而是一头野兽,是一只挣脱了枷锁的恶龙。

    在皇宫的入口处,由于人数上的优势,夏南的军队已经渐渐压制了苍狼族的战士。狼群们被层层地包围在里面,坐在背上的战士挥舞着长戟,如同困兽一般不断地向外冲击着。而在广场的另一边,孤身奋战的将军疯狂地收割着一切,把大地染红。这是谁都没有料想过的情景,原本以为一切都将在平静中结束了,情况却突然发生了转变,或许还有很多人在渴望着一场痛快淋漓的拯救,但是,当屠杀真正的降临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有谁会相信这就是自己希望看到的结局呢。

    用死亡堆积起来的胜利,或许永远都不能被称之为胜利。

    相忘从地上努力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她咬紧牙关,用力拔出了插在胸口上的箭。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伤口在迅速地结痂愈合。

    “妈妈。”一个清脆的童声突然从耳旁传来。

    相忘惊讶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红柳与白杨相拥生长。在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一个小女孩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素衣的女子站在不太湍急的河流之中,高卷着裤腿,弯着腰在水中摸索着。

    “妈妈。”小女孩又喊了一声。

    女子扭过头去,朝她微微一笑。突然水中一阵激荡,女子连忙看向水面,双手用力,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水中蹦了出来。

    “哈哈,抓到了!”女子举着手中的一尾大鱼,开心地看着女孩。

    那条鱼力量很大,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女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它勉强地抓在手中。明媚的阳光下,晶莹的水珠溅得女子满脸都是,也打湿了她的衣服。

    女孩在一旁也跟着咯咯地笑,灿烂如同阳光下盛放的花朵。

    “哎哟。”女子轻叫了一声,松开双手,大鱼一甩尾,又跳进了河中。

    女子捂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地吹着气,刚才锋利的鱼鳞划破了她的指尖,鲜血混着水珠一滴滴地滑入了水中,沿着水流弥漫开来。

    “妈妈,你怎么啦?”女孩关心地睁大了眼睛。

    “没事的,妈妈很好。”女子冲着女孩笑了笑,然后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来,用手抚摸着她的脸。

    阳光在树林之外划过弧形的轨迹,把细碎的树影洒在青翠的草地上,女孩扭过头看着女子的双手,那如玉般洁白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伤口留下的痕迹。

    相忘静静地看着那一对母女,嘴角上挂着微笑。安详的空气环绕在她的周围,突然,所有的一切都越变越亮,光线把世界都变得朦胧虚幻起来,相忘不得不抬起胳膊挡在了眼前。直到所有的光线退去,四周都暗了下来,相忘才睁开眼,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皇宫的广场上。冰冷的武器在空气中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蔓延成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不要打了……”相忘喃喃地说着,眼神有些呆滞,“不要打了……”

    “不要再打了!”她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来。

    可是,在这样的战场上,她只是一个女子,哪怕是再大的呼喊,又有谁听得到呢?

    欧阳长生的手中握着两把长枪,猛地向前冲去,在地上画出巨大的扇面。沙石被枪杆鼓起的劲风掀到了空中,发出如猛虎般嘶吼的声音。高举着盾牌的士兵迎了上去,欧阳长生毫不停滞,单脚跳起,踩着盾面跃到了空中,锋利的枪尖在阳光下舞动,交织出虚幻华丽的光影,空气被撕扯成了光幕,又变作零星的碎片向地面散落,拖着长长的影子,如同流星般耀眼绚丽。

    “画虎!”

    四周的盾牌在一瞬间被击碎,飞溅的碎片带着长长的轨迹激射到地面中,有的打在了士兵的铠甲之上,径直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带起飞溅的血液。刚才举盾的士兵全部倒在了地上,终究不再动弹。欧阳长生落回了地面,双枪旋转着夹在了两臂之间,他定下身来,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

    “别怕他,他只有一个人,往上冲啊!”士兵中有人高喊着。

    像是突然有了动力,夏南的士兵们再次呐喊着冲上前去,将欧阳长生紧紧地包围在了当中。

    宫门口的苏平奋力杀出了重围,一眼就看见了被围在人海之中的欧阳长生,他正在拼命地挥着长枪厮杀着。苏平心中一紧,怒吼着拖动长戟向欧阳长生的方向冲去,而在他的身后,越来越多的夏南士兵正在不断地涌出,将苍狼骑的战士们淹没在了刀光剑影之中。

    欧阳长生猛甩枪杆,挑翻了一个冲上前来的士兵,而身后冲上前来的数名士兵一齐将剑刃插入了他的背部。欧阳长生如野兽般咆哮着,丝毫不顾身后的巨大的创伤,把长枪如铁鞭一样甩了出去,扫翻了身周的人们。他就这样毫不停息地战斗着,仿佛不知疲倦,不知伤痛,亦不知道自己是谁。

    苍狼骑已经陷入了被动,他们终究无法战胜数量整整高出于自己五十倍的敌人,无论信仰有多么的高尚或宏伟,但是很多事实总是无法改变。

    遍体鳞伤的欧阳长生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疯狂地寻找着下一个将要被他杀死的人。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终点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欧阳将军!”相忘想要冲进人群,她朝着欧阳长生的方向大声地喊着,“不要再打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可是,欧阳长生根本就无法听到,他还在不停地杀着,不停地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敌人的刀剑之下,鲜血四溅。

    夏南的士兵看到了相忘,他们冲了过去,将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相忘挣扎着,却没有丝毫的用处,只能在地上痛苦地呼喊。

    数十名夏南的士兵在远处举起了弓箭,瞄准了人群中的欧阳长生,引弓,搭箭。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从天而降,士兵们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只雪白的巨狼从身后扑了过来。锋利的牙齿瞬间咬碎了两个人的头颅,巨大的利爪分别划破四个人坚硬的铠甲,将他们的心脏直接掏了出来。

    天神站在尸体之上,朝天空引颈长嗥,是狼王在向世人宣告它的到来。

    欧阳长生听到了声音,他停了下来,扭过头,苏平刚好赶到了他的面前。

    “将军!”苏平气喘吁吁地说着,然而当他看到欧阳长生的眼睛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欧阳长生也正看着他,通红的眼眶中带着嗜血的杀气,那不是他熟悉的欧阳将军,而根本就是魔鬼的瞳仁。

    突然,欧阳长生启动了,他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了苏平的面前,嘴角带着残酷的笑意,一拳打掉了苏平手中的长戟,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颚。

    “去死吧……”

    欧阳长生抓着苏平的脖子将他举到了空中,毫不怜惜地看着手中的猎物。只要他再一使劲,苏平的喉咙便会被立马捏碎。

    “欧阳将军……”苏平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蹬着双脚,吃力地看向欧阳长生,双手使劲扳着对方的手臂,但是他们在力量上根本无法抗衡。而欧阳长生血红着眼睛,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喊声。

    “欧阳将军……我是来……救你的……”苏平的脸已经憋得发紫了,他能感觉到对方手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

    也许在下一瞬间,自己的生命就将结束了吧。苏平默默地想。

    “为什么要来?”一个极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苏平愣住了,他感到掐在自己喉咙上的手渐渐放松了。

    “为什么要来?”声音中带着颤抖。

    苏平看向了面前的欧阳长生,对方抬起头来,眼中的赤红已经完全褪去,眼角和嘴边都淌着鲜血,眉宇间夹带着淡淡的忧伤。

    “为什么要来救我……你们会死在这里的啊……”欧阳长生断断续续地说着,“……静静地离开不就好了么?”

    手彻底松开了,苏平掉到了地上,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地咳了几声。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是一双空洞的眼神,和一副颤颤巍巍的身体。苏平连忙站起身来扶住了他,但是,那个人却将他用力地推开了。

    “不要动!”欧阳长生歇斯底里地喊道。

    苏平愣在了原地,他茫然地看向四周,他们的苍狼骑已经被团团围在了广场的中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夏南的弓箭手早已把手中的羽箭指向了他们。

    国君站在远处眺望着,轻轻地冷笑,“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兵力的悬殊,以为仅仅靠着一千左右的骑兵便能对抗我夏南吗?”

    “你不要小看了我们的信仰!”一名苍狼族的战士怒吼着冲了出去。

    一瞬间,数百支羽箭向这边飞来,将那名战士钉死在了地上,苍狼族中顿时一片马蚤动。

    “不要动!”苏平突然大声喊了出来,他拼命地摇着头,对着他身后的兄弟们,“大家冷静下来!”

    “看来终于明白了。”高台上的国君轻笑着说道,“你们闯进来,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国君抬起手来,只要他一个命令,所有的羽箭都将被射出,广场中的那群困兽们将不会有丝毫生还的机会。但他还想等等看,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想看到他们的恐惧,想看到他们的脆弱,特别是那个男人。

    国君抬眼向广场中央看去,欧阳长生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浑身的伤口,血流如注。

    “夏南!”浴血之人突然大声地吼了出来,他对着天空,仿佛要让全世界都能听见,“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记!”

    欧阳长生说完,拾起地上的一把匕首,用尽全力的刺入了自己的左腿上,鲜血顺着刀尖往外喷射出来。

    周围的群众中,女子和小孩都害怕地捂住了眼睛,而见惯了鲜血和死亡的战士们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欧阳长生拔出了匕首,然后毫不迟疑地又插进了自己的右腿中,鲜血在他的脚下蔓延成河,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眼神空洞望着前方。

    相忘在痛苦地哭号着,想要从抓住她的士兵手中挣扎出来,苍狼族的战士紧咬着牙齿,愤怒的眼中像是要滴出血来,而他们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因为指向他们的无数只弓箭会在他们挪动的一瞬间,将他们射成蜂窝。

    哧,拔出匕首,噗,刺入。

    哧,拔出匕首,噗,刺入。

    哧,拔出匕首,噗,刺入。

    所有的人都低下头去,没有人再敢继续面对这个残酷的画面,只有耳边那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还在加速着人们的心跳。

    “我们在干什么呢。”苏平的的瞳仁在眼眶中不安地颤动,他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泪水不由自主从眼角流出,紧咬的牙关像是要把牙齿都要咬碎,“我们不是要来救你的吗,将军。就算是死也好,让我们和你死在一起啊,不要在这样了,停下来啊,停下来啊……”

    苏平握紧了手中的长戟,正要冲上前去,突然,一个声音从宫殿的方向传来,响起在广场的上空。

    “欧阳长生!”夏南的国君站在高台之上,“我答应你的请求了。”

    广场的中央,正准备拿刀刺向自己胸口的人停了下来,他握匕首的手悬在了半空中,鲜红的血液从身体的各个伤口涌出,汇集在地上已经没过了脚背。

    “我答应你了,我会让他们安全的离开。”国君大声地喊着,“他们每一个人!”

    匕首从手中轻轻地滑落,旋转着向下掉去,咣当一声落在了被鲜血覆盖的大地上。广场上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寂静,人们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残缺断裂的刀剑、交错堆积的尸体、还有成河的血流中倒映着的活着的人们。

    天空似乎有什么在轻飘飘地落下,洁白,安静,缓缓地覆盖在残酷的地面上。

    “下雪了?”相忘伸出手,愣愣地看着落在手心的白色花朵,静静地融化。

    “现在是五月,怎么可能会有雪?”人群中,人们纷纷抬起了头,铅灰色的云朵覆盖了原本的阳光,有白色如精灵的雪花正飘扬着从苍穹向大地降临。

    夏南的士兵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任雪花覆盖在自己的头盔上,铠甲上。

    这是降临在永宁城的一场大雪,一场属于五月的大雪。它悄无声息,却又轰轰烈烈,它姗姗来迟,却又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一切结束的时刻。它落满了城市的每一砖、每一瓦、每一段城墙,每一条街道。有风从远处吹过这里,卷起片片雪花,穿过狭长的街景,弄堂,那风声如同在唱着一首歌谣,曲调婉转悲伤,闻者断肠。

    “走吧。”欧阳长生在大雪中静静地说着。

    夏南的士兵们缓缓地散开,让开了通向皇宫大门的道路,那条路通向顺安大街,通向永宁的城门,通向属于未来的新生。

    苍狼族的战士开始向宫门退去,苏平跟在他们的最后面,一步一回头地看向欧阳长生,相忘也缓缓地跟了出去。他们没有选择,这是最后的机会,是欧阳长生用生命替他们换来的道路。

    “走吧。”

    欧阳长生站在一场大雪中。

    他微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还能笑着死去,那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呢。他们都走了,平安地离开,背影逐渐地消失在了漫天的雪花之中。

    他的全身已经被大雪覆盖,远远地看去像是一座雪白的雕像,一动不动,天神在站在他的旁边,陪伴着他,没有离去。

    它是一只白色的狼,和雪花的颜色一样。

    “你是英雄,欧阳长生。”夏南的国君在高台上静静地说着,“我们的交易已经达成,你也离开吧。”

    雕像倒下了,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中,但是那彻骨的寒冷他却已经感受不到。

    天神低下头,咬起欧阳长生,将他缓缓放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向城门走去,脚步在雪地中踏出了痕迹,一直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

    “再见了,欧阳长生,不,永远,不要再见了。”

    第五十章破茧

    在离永宁城外遥远的旷野之上,白雪静静地覆盖了大地,天空的色调有些压抑,带着些许铅灰的锈铁的味道。(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孤唳的苍鹰以极低的姿态掠过雪原,褐色的瞳仁俯瞰着大地,在一个山坡的顶端,伫立着无数只高大健硕的巨狼和身穿着虎纹兽衣的战士,苏平和相忘站在他们的前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永宁城的方向。

    风雪交加的深处,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那是一匹巨大的狼,银白色的皮毛在大雪中很难分辨,只有两只碧绿的瞳孔如同幽火般隐隐晃动。它的脚步很慢,很沉重,每一步都深深地陷进雪地里。等它逐渐地走近了,人们才模糊地看到它背上的一个人影,正安静地躺在它的身上,双手双脚垂向地面。

    “欧阳长生。”相忘惊呼着跑上前去,苏平和其他的战士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白狼在雪地中停了下来,背上的人缓缓滑落,倒在了雪中。白狼扭头静静地看向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相忘来到了他们身边,在雪地中倒着的那个人的身旁跪了下来。她抱起那个人的头,用手擦拭着他满脸的血污,苏平他们环绕着在周围,静静地看着,眼中充满了悲伤。

    “欧阳将军。”苏平哽咽地呼喊着,可是没有丝毫的回应。

    他们面前的那个人,紧闭着双眼,面容安详,身体在雪中已经完全冰冷,全身上下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在大雪中被冻结成冰。相忘看着那些伤口,似乎能想象到每一刀刺入身体中的疼痛,她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嘤嘤地哭着,然后哭声越来越大,被席卷的风雪带上了空中。

    大雪依旧在毫不停息地落向这片土地,雪地中默默地伫立着一群人,他们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向天空祈祷。死去的将军静静地躺在女子的怀中,在他的身后,斑斑的血迹从雪地中一路延伸过来,它的另一端消失在通往永宁城方向的风雪中。

    永宁城的城墙之上,大黎的神鸟旗被缓缓降下,换上了夏南红色的沙鹰旗,那鲜红的色彩在纯白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但是,似乎没有人再关心这些了,一场大战足以疲惫所有人的身心。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们只是木然地转身,习惯性的向各自的家中走去,那里或许是唯一能安慰和温暖他们的地方了。

    结束吧,让一切都烟消云散吧,什么都不要去想,只要回到家,躺在床上,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还有机会看到明天或许明媚的太阳。

    望春楼的掌柜撤下了门板,他抬头望着大雪纷飞的天空。

    “相忘走了,以后谁来为我们的客人唱曲呢?”

    小二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低声叹了口气,提着一桶水,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向后院走去。

    皇宫之中,浑身鲜血的士兵们还在尸体中寻找着,那里也许还有受伤幸存的同伴。他们不知道,在经历了这样残酷的战争之后,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到底是该庆幸呢,还是该悲伤呢?

    国君扭过身,朝宫殿中走去,当他经过台阶的时候,缓缓地抱起了白禄的尸体,将他背在了自己的肩上。

    “父亲啊,我从没有想到过,这么多年来,你竟然一直站在我的彼岸呢。”

    一脚踏过高高的门槛,漫天的大雪被阻断在了身后,国君静静地看着庄严而陌生的宫殿。宫殿里光线很暗,昨天夜里燃烧的宫灯早已熄灭,案台上的烛火也已经融化成了细小的一滩,漆黑的烛丝上还冒着缕缕的青烟。

    石砖的地面上,残留着还未干涸的血迹,和断裂桌椅的木屑。国君皱着眉头,回想着几个时辰以前,父亲将一柄长剑刺进了乌鸦的胸口,满头白发的老人绝望地后退,最终倒在了地上,乌鸦冷笑着,拔出了胸口的剑,被刺穿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在愈合。

    “这个梦做得有点长啊。”他蹲下身去,双手抱着头,紧紧地闭着眼睛,然后再次睁开,血迹依旧还在那里,带着压抑和恐怖的色泽。然而,国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还在这里的那个人不见了踪影,他的面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国君猛地站起身,迅速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向身后挥去。

    “常贵?”国君大吼。

    守臣愣在了原地,锋利的剑锋停在了自己的眉心,锃亮的寒光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在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国君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的杀意渐渐地褪去,他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素白长袍的男人,疑惑地皱紧了眉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国君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剑。

    “你了解欧阳长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守臣站在宫殿外的大雪中。

    “什么意思?”

    “那个男人,那个被你杀死的男人,”守臣一字一句地说,“你了解他吗?”

    “不是我要杀他,而是他希望被我杀死。”国君冷冷地说道。

    “有人会希望自己死吗?”守臣接着问道。

    “如果他还活着,那么所有的人都会等待他,希望他来创造奇迹。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国家衰亡至此,有些事实不是靠理想能改变的。欧阳长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当理想无法达成时,虚无缥缈的希望就只会成为人们心中自缚的茧,永远没有被打破的一天,而且会让人一直痛苦地挣扎下去,”国君盯着守臣的眼睛,“欧阳长生想用自己的死来消除人们心中的这种希望,只有这样,那些负重的人们才能真正的解脱,才能平心静气地接受国灭的事实,才能放下所有的一切平静地去生活。”

    “作为曾经的大黎中最聪明的人,难道你不能理解欧阳长生的想法吗?”国君的语气中带着些疲倦。

    风雪之中,守臣的头发上,眉毛上早已落满了白霜,狂风卷着他的衣摆,发出呼呼的吼声。守臣突然跪下身去,双膝陷在了深深的雪地里,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却还是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国君愣住了,一脸不解地看着这个伏倒在大雪中的男人,他的身体在瑟瑟地颤抖,喉咙里发出悲痛的哭声。

    “欧阳长生是我的朋友啊,我怎么会不理解呢……”哽咽的声音从雪地里传来,守臣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进了雪中,“……但是他还是死了,你知道吗,那些怀揣着希望等待他的人中,其实也包括我啊……被围困在黑暗里,等待着破茧重生的一天,等待着他来给我们创造一个与梦想匹配的奇迹,可故事的结尾呢,那个男人却倒下了……原本这就是现实啊,可是我,还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我自己……”

    守臣抓着雪,把头一下一下地撞向地面,“可是……可是,他已经死了啊,他已经死了啊,他已经死了啊……”

    国君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守臣的肩膀,想让他停下来,可是守臣还在挣扎着。

    “他已经死了啊,他已经死了啊,他已经死了啊……”守臣哭喊着,泪水在脸上结成了冰。

    “住口!”国君咆哮着,用力将守臣按倒在了雪地中。

    冰冷的雪花包围着身体,守臣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仰着头,看着面前国君那张严肃的面庞。

    “如果连你都不能做好表率,那么,你要怎么让大黎的百姓来接受这个事实呢!”国君愤怒地吼着,“你想让欧阳长生的牺牲被白白浪费吗!”

    守臣怔怔地看着天空,无数的雪花从天空簌簌地飘落,那些终将在阳光之下融化的花朵,却总是在每一个到来的季节里被人们记起,那些在荒芜中降生美丽,正是因为即将失去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守臣抬起身,看见了国君宁静而坚定的眼神。

    “准备好了吗?”国君说道,“和我一起,让这个新的国度变得宏伟盛大!”

    东方遥远的山谷,苍狼村。

    红柳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陶俑从烧窑中抱了出来,递给身旁的一个妇女。

    “这是谁呀?”妇女明知故问地呵呵笑着,双手接过了那个陶俑。英俊的将军坐在高大威猛的狼背上,手中高举着长剑,目光沉稳自信。

    红柳脸颊微红地笑着,回身去打扫窑灶旁的灰尘。妇女将陶俑摆在了旁边的木桌上,然后坐着椅子,发呆着望着将军的脸庞。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妇女趴在桌子上,静静地问道。

    红柳愣住了,她微微站起身来,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们会胜利的吧?”妇女接着说道。

    红柳想了想,“会吧……”。

    她静静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些寂寞。

    “妈妈!”

    这时,一个小孩从远处跑来,向妇女张开了双臂,“我的小狼刚才跑丢了……”

    正说着,小孩已经?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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