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到西照,何若薇都没有看到楚子隐回来。
内心的不安将她折磨得几近狂。似乎有什么事情她没想起来。
门外,远远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那声音如同何若薇此时的心情,急促而不安。
那脚步声近了,已经快到门口了,张惶的抬头向门口看去,何若薇希望是楚子隐回来了。可惜,当来人出现在房门时,何若薇不由失望的一叹。
不是楚子隐,不是他。
“小姐,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怜月冲了进来,匆匆说了一句话。
“什么?”何若薇猛地站了起来,“你说大少爷出事?何启望?还是……还是楚子隐?”
怜月急得脸都是红的,听了何若薇的话,都快哭了,道:“自然是小姐的亲大哥,何大少。”
“他出了什么事?”一听是何启望,何若薇也急了。
“刚刚何府那边派人过来递话,说大少爷犯了事被宫内的带刀侍卫抓了起来。”
带刀侍卫?宫里?
何若薇抓住了这个关键。
“等下,你是说大哥被宫里的人带走的?有没有说为什么?”
怜月直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听到的。”
何若薇只觉得头都快裂开了,这都叫什么?惊吓是一个接着一个来,事情是一个比一个严重。何若薇完全不知道,下一个坏消息又会是什么?
见何若薇愣在原地,怜月忙道:“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怜月可以问何若薇,何若薇又去问谁?
没有人可以告诉她怎么办。
脑子痛得越厉害了,抬手扶额,何若薇疲惫而无奈的道:“让人备好马车,去何府。”
等她去到何府,已经乱成一团。
大夫人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流泪,而何家当家人何老爷,也是眉头紧锁,坐在正中。
“父亲,大哥出了什么事?”何若薇顾不上请安问好,进屋就问。
大夫人抬头看了一眼何若薇,又垂下头直抹眼泪。
“你大哥……”何老爷长叹一声,“他们说,你大哥偷了贡品。”
贡品?难道……
“什么贡品?是什么?”何若薇急忙问道。
何老爷摇摇头,道:“不知道是什么,好像听说是个什么珠子。”
一听是珠子,何若薇顿时明了,她原来一直害怕担心的事还是生了。
不用猜,一切就是因为那颗金刚石。
颓然的坐到一旁,半晌,何若薇又问:“宫里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我准备了马上去泰王府走一趟,也许王爷那边能帮忙。”何老爷道。
何若薇嗯了一声,道:“父亲不要着急。怎么说都是亲戚,王爷一向看重大哥,托他去宫里打听一下情况,我们也才好想出方法把大哥就出来。”
何老爷叹息一声:“但愿如此。”
下人进来通传,说马车已备好,何老爷便匆匆出了府。
这边,何若薇转头看着大夫人,问:“大娘,且先不要哭,大哥是在哪被人带去宫里的?”
大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才哽咽的道:“小肆回话说,下午你大哥在杏花楼和丁公子谈事时,被青甲侍卫带走的。”
丁公子?应是丁文冲吧。金刚石的事说起来,起因还是从丁文冲那开始。
何若薇忙问:“那丁公子呢?也被带进宫里了?”
不想,大夫人却摇摇头,道:“没,就启望被人绑了带进宫。”
听到这,何若薇隐隐感觉到哪不对劲,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微微一吨,她站起身道:“我去丁府走一趟。”
大夫人猛一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何若薇:“你……你要去丁府?”
“嗯,我要去找丁文冲。”何若薇说的斩钉截铁。
第二百二十一章我想要你
红漆兽头大门后,是宽阔的庭院。气派的穿堂,长长地抄手游廊,边上跃过角门,从那迂迂回回的走廊,可以看到重重叠叠的院字,间落的假山石桥,角亭报厦,处处显得富贵,秋天的阳光从那斑驳的树叶花丛中落下,是一地的明媚。
虽然早知道丁府的富足,可是眼前所见的奢华还是让何若薇真真切切明白什么叫天下第一富。恐怕十个何府也比不上半个丁府。
干净清爽的小肆淡淡地笑着,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停下,垂手恭敬地站在一旁,低声道:“夫人小心。”
可是,为什么是何启望呢?
“夫人,到了!公子就在里面。”
回过神,何若薇一抬头,现此时她正站在一座院子面前。从院子里走出一名丫环,福身一揖,低声细语道:“夫人,请!”
这是一座很干净很大的院子,可惜何若薇并没有过多的心情去欣赏。当她看到站在房门前的丁文冲时,停下了脚步。
丁文冲就站在那,站在台阶上,微微低头看着何若薇。
西斜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泛起暖色的光晕,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当何若薇仰头看着丁文冲时,现他本来一直冷峻的脸上是淡淡的笑。
他在笑。
何若薇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久久,她才低声道:“贸然求见,打扰丁公子了。”
“是你,就不要紧。”不等何若薇听明白,丁文冲侧开身,道,“楚夫人,请!”
进到屋内,两人相对而坐。丫环送上清茶,便悄悄退下。
安静,屋子里安静极了。
何若薇坐在那,心里有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是什么呢?
不由的,何若薇抬眼向对面的丁文冲看去。却撞上了丁文冲的眼光。
心里一怔,片刻后,何若薇才道:“听说我大哥中午和丁公子在杏花楼喝酒时被宫里的青甲侍卫带走,丁公子能告诉我,当时的情形吗?”
丁文冲将身子依进椅子里。他看着何若薇,道:“事情怎么生的并不重要,我想楚夫人到我这,要问的并不是这个。”
他说的很对,何若薇其实并不关心何启望是怎么被抓走的,她其实最关心的是,为什么被抓走的人是她的大哥,而事情的始作俑者却好好的坐在她面前。
看着丁文冲,何若薇不打算在绕圈子:“请恕我无礼,据我所知,那颗金刚石是丁公子送给我大哥的,可是为什么只有我大哥一个人被抓?如论起来,丁公子不是更有问题吗?况且那石头不是已经还给丁公子了吗?”
“楚夫人确定金刚石在我这吗?”丁文冲反问了一句。
何若薇一愣。是啊,她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大哥把金刚石还给丁文冲了吗?何若望是没有提及这事,可是按常理,不是应该还给丁文冲了吗?可刚刚丁文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半晌,何若薇不确定的道:“金刚石还在何府?”
丁文冲没有说话,可是他脸上的笑无疑是承认了何若薇的猜测。
怎么会这样?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所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来。
暗叹一声,何若薇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看着丁文冲,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惊慌:“丁公子与我大哥一向交好,能不能去救救我大哥呢?”她是豁出去了,如果何启望真要是定了欺君之罪名,便是诛九族的极刑。到那个时候,不仅仅是何府倒大霉,就连楚家也要遭殃。
她知道丁文冲有办法。
看着面前的男人,她道:“丁公子,求求你。”
只有活着,才能在这世上经历喜怒哀乐,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一点。所以何若薇说——求你。
丁文冲脸上的笑淡了,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他看着她,一动不动。
“我可以帮你。可是……”丁文冲看着何若薇,眼里是不知名的精光。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在街口见到他的情形。
不安感从心底升起。
更多的,是何若薇无法说出口的害怕。
“丁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在能力范围内,何家一定尽其所能。”何若薇说的是何家,不是她,也不是楚家。天上不会掉馅饼,何若薇明白丁文冲这话的意思,没好处,凭什么让人家帮你?凭他和大哥的友情吗?何若薇不相信童话。
不过,丁府已是天下第一富,何若薇是在想不出来,丁文冲想要什么。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丁文冲突然开口,道:“到我身边来,我就帮你。”
什么?
何若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丁文冲。
刚刚……她没听错吧。
他说——到……他……身……边。
好半天,何若薇强压下心中渐渐升腾的怒火:“丁公子刚刚说什么?”她恐怕是听错了吧。
“做我的女人,我可以给你一切。”丁文冲慢慢说道。
不自觉的紧皱眉头,何若薇寒着声音道:“丁公子是在开玩笑吗?”
“我没在开玩笑。我说了,我要你!”丁文冲站起身,来到何若薇面前,俯身,将她牢牢锁在椅子里,半拥着她,丁文冲从上而下的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楚子隐,离开他,我保你大哥平安。”
半眯着眼,何若薇咬着牙道:“那金刚石呢?”
“我会解决。”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丁公子是故意把金刚石送给我大哥的?”
“起先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抬手轻轻摸着何若薇的脸,丁文冲道,“只是我突然现,再不行动,我怕我等不及了。”
“你喜欢我?”何若薇心是冷的,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沉着声音道。
“是。”
“为什么是我?”
丁文冲久久没说话,他的手顺着何若薇的眼睛、鼻子缓缓向下,最后停在了她的嘴唇上,大拇指细细的划过,他的眼里是温柔的神色。
何若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丁文冲,可是无法言语的恐慌漫过全身,让她感觉到恶心。
猛一抬手,何若薇打开了丁文冲的手,她冷冷道:“丁公子,我拒绝。”
丁文冲将身子压得更低,男女之间的差别此时显得那么明显。从背后看去,何若薇已经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低头闻着何若薇头上的淡淡花香,丁文冲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再加上青琐芳菲呢?”
如一记重锤根根打在心上。
在何若薇瞪大眼睛一脸惊慌时,丁文冲重重吻了上去。
“……”
第二百二十二章对不起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屋子里突兀的响起。
微微拉开些距离,丁文冲寒着一张脸看着身下的人,他的脸上是鲜红的五个手指头。
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让何若薇无所畏惧:“丁公子,你是在威胁我吗?”
抬手摸了摸脸,丁文冲重新将何若薇困在座椅里,他看着她,眼色依然温柔,他道:“我要怎么做,才能打动你的心?”
此时的丁文冲就像一个毛头小伙一般,仿佛怀里拥抱着的是天底下最宝贵的东西。
可是,明显何若薇不想做什么宝贝。看着他,她再问了一遍:“丁公子是打算用青琐芳菲来威胁我吗?”
丁文冲没有说话,只是玩味的看着何若薇,轻轻挑起垂在她胸前的一缕头,他放在鼻子前。
再次皱起眉头,好半天,何若薇不确定的道:“你……你是福容坊的老板?”
“不止福容坊,还有宝翠坊,都是我名下的产业。若薇……”丁文冲低下头,吐出的气打到了何若薇的脸上,“你知不知道,我给了楚子清多少银子?”
瞪大的眼睛里,是瞳孔不自然的收缩,何若薇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
“你说……你刚刚是在说楚……楚……”
心底是深深的无望恐慌和害怕,看到了丁文冲脸上的笑,何若薇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还有什么比这样更让她耻辱?
“对,是楚子清,你相公的亲弟弟。我给了他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银子就能让楚子清把青琐芳菲卖了?楚子清难道是白痴吗?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青琐芳菲值多少钱。何若薇不信。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信。十万两银子怎么可能买下青琐芳菲?这真是好笑,对不对?”丁文冲说的很慢,却正中了何若薇的心事。
直起身,丁文冲走到一旁打开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纸放到了何若薇的手中。
“看看吧。看完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何若薇被动地僵硬地拿起手上的纸张,那是青琐芳菲的房契、地契和转让协议,只看了几眼,何若薇不得不承认丁文冲并没有在说谎。她一直都认为房契地契都在婆婆手上,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关键的东西原来一直在楚子清手里。
可是,楚子清为什么这样做?
仅仅闭上眼,从心里她拒绝相信。
“地契上有九门提督府的画押和印章,若薇要是不信,可以一查。”温暖的怀抱依了上来,将何若薇抱个满怀。
此时的何若薇,仿佛缺水的游鱼,无力的被丁文冲抱在怀里。鼻尖是龙涎香的味道,厚重而浓烈。这不是她习惯的青草味。
内心无助而彷徨。却没有人能给她安慰。
久久之后,何若薇疲惫的道:“你想要什么?”
温暖的吐息喷洒在何若薇头上,然后脖颈处被人细细亲吻着。
“我只要你。”
何若薇不愿睁开眼,她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恶梦。
该屈服吗?还是该抽身离开?或者再给丁文冲一记耳光?
她不知道,此时脑海里只是一片混乱,她感觉自己就像那风浪中的小小扁舟,任何一个浪头就可以让她沉入水底。
该怎么办?身子是冰冷的,颈间的吻是火热的。
抬手环住身子,何若薇紧紧拥抱住了害怕。
“给……给我点时间。”当这几个字从嘴里挤出,已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睁开眼,是丁文冲的脸。
这不是恶梦,不是。
将脸贴在何若薇那冷冰的脸上,丁文冲道:“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心越的冷了,仅仅咬着下唇,何若薇无力的嗯了一声。
从丁府出来,站在阳光下,何若薇依然冷的难过。心是钝重的痛,心脏仿佛被铁丝紧紧缠绕,每一下呼吸扯着心痛。
生的这一切,远远过了何若薇的想象。
丁文冲说喜欢她,他喜欢她什么?从两个人的接触中,何若薇自觉从来没有做出过失礼的事。那么丁文冲为什么会喜欢她?也许现在想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可是临出府前,何若薇没忘丁文冲的话。
“若薇,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天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是啊,大哥还在宫里的天牢里,那个待她极亲的大哥。她不是真正的何家五小姐,可是与何启望的相处中,何若薇又怎么能舍下这份亲情。还有青琐芳菲,也许可以不管不理,可是那时婆婆几代人的心血,就能这般轻易的舍去吗?
不能啊,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哪一面,一刀下去,都是骨肉相连。
丁文冲是不是早料定何若薇没有拒绝的机会?
她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闭上眼,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的黑暗。
眼泪终于落下。
“娘子!”
是熟悉的青草味。
睁开眼,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娘子,你哭了?”
想也没想,何若薇猛然扑了过去。紧紧抱住,紧紧的拼劲全身力气的抱住。
然后放声大哭。
楚子隐被何若薇吓到了。
被何若薇紧紧搂住,几乎让他喘不上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莫名泛起酸楚,仿佛一把利刃,在心尖上划过,带着无法言语的痛楚将心包裹。无法呼吸。
“娘子,我在!我在这里!”仿佛可以感觉到何若薇的无助和害怕,楚子隐将何若薇抱在怀里,“娘子,别哭了,是不是生什么事了?”
何若薇听到了楚子隐的话,可是此时的她只能放声哭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出来又能怎么办?她深知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带给自己安慰的男人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什么。无论是她还是何家面对的不是普通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大山。
还有,楚子清。
知道生的这一切,楚子隐又怎么去面对呢?
他也会害怕,也会恐慌,也会无能为力。
在这一瞬间,何若薇才现,她和楚子隐能给对方的仅仅只有拥抱,只是一个拥抱。
放开手,何若薇抬着一双泪眼看着楚子隐。她看着他,贪婪的看着。那神情,如同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般。
将手放在楚子隐脸上,何若薇梗咽的道:“楚子隐,对不起。”
对不起。
第二百二十三章何去何从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
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楚子隐的心是酸楚的,那些无法说出口的安慰原来是如此无力。
唯有紧紧拥抱。
入夜,楚子隐突然惊醒,转头看去,一旁的何若薇眉头紧皱,眼角有泪痕。她睡得不稳,呼吸急促而粗重,被子下,她紧紧抓着楚子隐的手。楚子隐从不知道何若薇的手这么有劲,手指被她捏的有些痛,可是再痛也比不上他此时的心痛。
到底生了什么?
楚子隐莫名开始恐慌,这样无助的何若薇他是第一次见到。在她扑入他怀里时,他明显看到她眼里飞快闪过的害怕,是什么让她如此害怕?唯一能肯定的事,定与楚子清有关。
可是……
伸手将何若薇搂进怀里,楚子隐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楚子清失踪了。
是的,楚子清失踪了。仿佛只是一夜之间,楚子清去了哪,现在人在哪,没有人知道。包括一想与他处的极好的小叔也不知道。可是楚子隐并不相信小叔所言,所以在早上何若薇出门后,楚子隐去了春水街。
可是,小叔还是坚持他不知道楚子清在哪。
找不到楚子清人,楚子隐越确定了心中所想。事情比他了解到的还要严重。
于是,从春水街出来,他又直接去了青琐芳菲。
他记得郭掌柜,在他接管楚家的第一天,他曾在家里见过这位老人,那个时侯楚子隐并不知道郭掌柜还在帮楚家打理着生意。其实正如何若薇所言,这些事,其实他从来不曾知道。
只是因为母亲大人不曾告诉过他吗?不,有的时候好好想想,母亲是曾提及此事,只是那个时侯楚子隐并没有想的太多。在他以前的世界里,只有楚家庄,只有绮云和子清。
而现在,当他看到何若薇窝在他怀里轻轻抖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愚笨。
从郭掌柜口里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楚子隐除了想不明白,更多的是失望。
二弟为什么会这般做?
这个问题,楚子隐想过很多次,可是每一次,他都想不明白一个准确的答案。
人变了,心也会变了。
回忆从前,那个从没的楚子清为何走到此种地步?
万安寺的事,他已不打算追究。其实一切的事情,他都明白,可是那是他的亲弟弟,纵有不是,他也不忍心苛责楚子清。所以他宁愿装傻,宁愿装作看不明白何若薇眼里的失望。
可是,如今,他所见所听到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何若薇极不舒服的在他怀里动了一下,低头看去,一滴眼泪从她眼角划过,轻轻跌落。只是一瞬,便无从寻究。
心痛的抱紧何若薇,楚子隐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可以做些什么,也许怀里的人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吧?
……
第二天大约凌晨时分,何若薇便从一阵恶梦中醒了过来。
不仅额头上布满汗水,整个脊背都是潮湿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此时夜露正重,就算在屋里,不到一会的功夫,就觉得身子冷凉。
做了什么梦呢?何若薇记得不太清楚。
只记得在一片浓黑的烟雾中,她先是听到一阵阵惨叫声,那惨叫声透着心凉,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皮鞭正狠狠抽打在她的身上。可是更让她害怕的,她听出那惨叫的声音是何启望出的。
“大哥,大哥!”何若薇拼命向前跑去,可是浓雾从四面八方向她堆拥而来,看不清前面的路。她害怕而张惶的站在那,只能一遍遍叫着大哥的名字。
“想救他吗?想救他吗?”从浓雾深处传来一句问话。
凝神向前看去,在消散的雾气中,渐渐显出一个人的轮廓。
“想救他吗?”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
待到烟雾散尽,何若薇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是你!”
一瞬间,她想起了丁文冲曾对她说过的话——相救你大哥,就到我身边来。
看着面前的人,何若薇现每一次说话都如此无力。
“你能救我大哥?”
“能。”
“你要我?”
“是。”
“可是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谁?”
何若薇沉默了,她喜欢谁?
“你喜欢他吗?”烟雾涌起,渐渐幻化成一张脸。
何若薇不由一惊,失神的看着那张脸。
“你喜欢的人是楚子隐吗?”
张开口,却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喜欢吗?喜欢?不喜欢?”站在烟雾中的丁文冲又问了一遍。
何若薇转头看去,突然心口一阵阵痛,仿佛被利刃狠狠捅破。
费力的,挣扎着,在眼泪涌出眼眶的瞬间,她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大声道:“是的,我喜欢他,我喜欢楚子隐。”
对面的人沉默了。
是的,她喜欢他。也许从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她就喜欢上楚子隐。
可是为什么会流泪?
眼泪像止不住的洪水,带着无法表达的悲痛从眼眶里涌出。
为什么要哭呢?
再次抬头向前看去,那张烟雾幻化的脸越来越清晰。
伸出手,想去拥抱,紧紧拥抱住。
一阵烟雾扬起,前面景象突然一变,何若薇瞪大了眼睛,烟雾中楚子隐的脸变成了楚子清的脸。
“怎么是你?”
“嫂嫂,是我。一直是我。”
“什么?”
“嫂嫂,是我呀。一切都是我做的。你现在明白了吗?”
紧皱眉头,何若薇似乎不明白楚子清在说什么。
可是不等开口,对面的楚子清突然又幻化成一条巨蟒,张着血腥的大口向她扑了过来。
“啊……”
梦一睁眼,是一片黑暗。
没有巨蟒,没有楚子清,没有楚子隐,有没有丁文冲。
可是耳边似乎还有那一声声惨叫声。
那是何启望是声音。
何若薇失神的坐在床上,太阳的第一缕金光终于穿过浓雾,透过窗纱照进房间里。
何若薇,你该何去何从?
第二百二十四章赌一场
楚子隐醒来时,何若薇已经换好衣服,她站在窗户前。晨风带着阳光的味道从窗户吹进,丝在风中轻轻扬起,她安静而寂寞的站在那。
心里涨,楚子隐心口一痛,久久,他才唤道:“娘子!”
何若薇转身,温柔一笑,道:“醒了吗?我让怜月备了早饭,快起吧。”
在楚子隐看来,何若薇的脸色依然苍白,甚至有些憔悴。眼底有着血丝,就算是上好的脂粉也无法掩盖她脸上的疲惫。这样的何若薇,对他而言,也是陌生的。
“娘子,你……”
不等楚子隐将话说完,何若薇打断了他的话。
“子隐,用过早饭,你带乐安先回楚家庄吧。”
什么,楚子隐没听懂。
“昨天你没找到二弟吧?”
她知道了?楚子隐没想到何若薇如此敏感,她原来已知道楚子清失踪的事了。
何若薇一叹,继续道:“如果……如果二弟不在京里,那么他有可能回楚家庄了。你是一家之主,只有婆婆和两个姨娘在家,总是不妥。你还是早些回家吧。”
楚子隐坐在床上,久久没出声,好半天,他才看着何若薇道:“那你呢?也和我一道回去吗?”
何若薇摇摇头,此时她怎么能回去。
“不,我……目前还不能回去。我还有事要处理。所以你先回去吧。”说话的时候,何若薇将眼睛转向一旁。
只是几字,为何这般艰难?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楚子隐的声音很低。
“不知道。”何若薇并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再回到那个家。
回家,突然变得好遥远。
半天等不到楚子隐开口,何若薇转过头,看着楚子隐道:“我一定会回家。”可是心里像在滴血,这是在安慰自己吗?一瞬间,何若薇也不敢肯定。可是为什么会说“一定”呢?难道她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吗?
眼神一黯,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何若薇垂着眼,想将升腾在眼眶里的水气逼下去。
“不,我要留在这。”楚子隐突然出声道。
何若薇一惊,下意识抬头向他看去。
那个男人看着她,一字一顿:“不论生什么事,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心口痛的更难受了,他也感受到她的不安了吗?何若薇仅仅抿着嘴,任由那酸楚又甜蜜的感觉在心里翻涌。
久久之后,何若薇轻声道:“何家生了些事,很难解决,也许……也许会出现最坏的结果。”
“有多坏?”
咬着下唇,何若薇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诛九族。”
抬眼看着楚子隐,何若薇道:“也许我们都会死。”
“和你在一起,就不怕。”楚子隐说的很轻,可是每一个字宛如他的真心。
压抑在眼底的眼泪再一次无声滑落。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无所畏惧。
……
何家生了什么事,何若薇只是含含糊糊告诉楚子隐一部分,而楚子隐也没有多嘴问一句。可是两个人彼此都明白。
相比之下,何若薇只能先处理何启望的事情,毕竟这事关乎很多人。而青琐芳菲那边,也只能暂时缓下。楚子隐不愿回楚家庄,何若薇便让他留在青琐芳菲里帮忙。
何若薇并不知道丁文冲有多大的能力,又有些什么手段。可是如果这样就能逼何若薇就范,丁文冲也把她看轻了。她没有丁文冲有钱,可是何家认识的皇室亲戚何若薇自认分量不比丁文冲轻。
其实严格意义上而言,何家也算皇亲国戚,只是这层关系扯的太远,太纠结,所以一向也没有人提及。而且这时候扯出这样的关系,于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六妹何若蓝虽身为皇妃,可是目前她也自身难保,何若薇也就不指望何若蓝能帮上什么。
和楚子隐一并用过早饭后,何若薇直接去了泰王府,何府那边打问柳回去守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禀。
见到表嫂时,一见她脸上的神色,何若薇直觉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搞定。
打屋里的人退下,何若薇才开口问道:“表嫂,大哥在宫里还好吗?”
“启望进宫后,就一直关押在天牢里。昨天王爷才见过启望,他精神还不错。他带话叫你们不要担心。”表嫂好一会才道,不过,说完,她叹了一口气。
何若薇不由一阵紧张,忙道:“那陛下的意思呢?”
表嫂摇头:“天威难测。”
天威难测。简单四字,却是最难揣测的。
陛下高兴了,也许这事可以当做没生就这样算了。反之,要是陛下不高兴,要把这事认真了,那么何若薇所谓的最坏结果恐怕就成真了。
沉默了好一会,何若薇道:“三天后,就是皇后的生辰,表嫂能安排我见下楚昭仪吗?”
眼下最有可能帮上忙的,也许只有一个人,她的小姑,楚绮云。
所以,何若薇一定要见楚绮云。
表嫂道:“要见你小姑,我自然可以安排可是……启望这事生的太突然,况且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上面的人怎么处理。”
我是怕有人想借机在背后使坏,稍有不妥,就会出乱子。后宫一向是非不断,你小姑此时正受宠,有些事情可做,有些事情就算有心也不能做。
表嫂的话,何若薇又怎么不明白。
楚绮云受宠,后宫眼红的人自然不少,如果有人拿何启望这事做文章,那么有可能楚绮云会像何若蓝一般,瞬间从天堂到地狱。
可是……
心下一横,何若薇森然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家出事了,楚家也逃不了,到那个时候,楚绮云又能好到哪去?反正从目前的情况而言,已没有选择,还不如放手一搏。帮不帮忙,是我小姑的事,可是去不去求她是我的事。不论怎么样,我都要一试。”
表嫂听了何若薇这话,又是一叹,可是眼里却是赞赏,双手一拍,表嫂道:“好,这才是何家的好女儿。就算楚昭仪不帮忙,还有我。堂堂一品诰命夫人,总是有些份量。如若不成,我就去求太后她老人家。”
何若薇长舒一口气,事情总算有些眉目。可是……她依然没有感觉到半分轻松。
从泰王府出来,何若薇去了丁府。
丁文冲双手搭在椅子两旁,将何若薇困在他的身下,他看着何若薇,问:“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仰头看着丁文冲,何若薇好一会后才缓缓开口:“我们来赌一场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赌不赌?——陌上遥
“赌……一……场?”
丁文冲突然笑了,俊美的脸庞如春天消融的雪山,带着三月的春风纷纷扬扬。眼里是亮晶晶的光,像个孩子,看着心爱的玩具。
伏下身,将何若薇搂在怀里,嘴唇在间寻找芬芳。
久久之后,丁文冲微微拉开些许距离,鼻尖在何若薇脸上轻蹭。他道:“你要赌什么?”
他说得很轻,很轻,语气里全是宠溺。
何若薇恼了,这很可笑吗?
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丁文冲以行动再次证明了这一点。将何若薇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丁文冲双手环住何若薇,他满足的道:“你想要什么都行。”
如果此时有一把刀,何若薇会毫不犹豫的捅下去。
仰着头,她看着丁文冲不满的问道:“在你眼里我就这样可笑?”她的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那是被压抑在心口的满腔怒火。
鼻尖对鼻尖轻轻一碰,丁文冲收起脸上的笑,温柔的看着何若薇道:“你想赌什么?”他将何若薇抱起,置于他的膝上。
何若薇并不习惯这样的姿势。这本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是恋人或夫妻之间才有的亲密姿势。此时她被一个男人抱着,何若薇说不上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她同楚子隐从未这般亲密过。
一股很心酸的感伤从心底泛起,何若薇下意识的想起早上那个男人的话。
——我不会放手。
可是此时此刻想起楚子隐当时的神色,却如一把利刃在何若薇的心上狠狠划了一刀。多么讽刺呀,她和楚子隐是夫妻,可她却和另一个男人做着亲密的事。
一种莫名的黯然浮现在脸上。这是多么可悲的人生。
久不见何若薇说话,丁文冲低头便看到何若薇脸上的悲伤。将手微微收紧,他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然后说:“若薇,你要和我赌什么?”
恍过神来,长呼一口气,何若薇也顾不上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在丁文冲怀里坐直身子,她看着他道:“我要和你赌青琐芳菲”
“嗯?”丁文冲有些奇怪的皱起眉头,“怎么是青琐芳菲,难道你不想救启望了?”
瞪了他一眼,何若薇道:“你赌不赌?”
“我为什么要和你赌?”丁文冲笑了起来,“若薇,你这样说可不对哟。你拿我手上的东西和我作赌,怎么看都是我吃亏。”
何若薇道:“谁说青琐芳菲就一定是你的?”
“哦,这话又怎么说?你可别忘了,青琐芳菲的房地契都在我这,还有九城府尹加盖的印章。”
“我没说那些文件是假的。可是你忘了一件事,青琐芳菲现在的当家是我,不是楚子清。根据我朝法律,在上任当家出售名下产业时,现任当家有优先购买权,而只有现任当家放弃优先权时,才可卖给他人。所以,楚子清写给你的买卖单据本身就不合法。”
听了何若薇的话,丁文冲微微一沉吟后是一脸笑意,在何若薇脸上蹭了一下,他道:“没想到若薇这么熟知我朝法律。那么若薇是否知道,我查也有法律规定,在产业出现严重经营不善时,上任当家可以择优选择买家?”
何若薇一怔,就说古代律法不健全,丁文冲说的和何若薇之前说的,本身就是一个矛盾。
眼珠一转,何若薇道:“你可真是个老狐狸。好,就像你说的,你有择优权,可我有优先权,就算?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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