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不安,心神不宁,无心看病。抓着手机,一遍遍拨打她宿舍的电话,直到确定她已经平安到家后,才能恢复理智,回复笑容,正常工作。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延续多久。很快,养老院就在汉唐集团的授意下,迅速腾出了三套门挨门、户对户的套房,装修一新,供薄荷、霍海和集团董事长刘宇轩临时居住。
霍海喜出望外,装修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从医院搬了出来。
他搬家那天,正是周末,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帮他运送行李的同事因为临时有事,把箱子一卸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霍海只好一个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或驮或扛,或拖或拽地把大大小小的箱子往房间里搬,累得象条狗。
正搬得辛苦时,刘宇轩过来了。霍海象看到亲人解放军一样,激动得双手乱招,一脸媚笑。
刘宇轩漫不经心地围着那堆箱子踱了几圈后,断然拒绝帮忙,。他悠闲自在地叉着双手双脚,斜靠在自己的门框上,袖手旁观起来。
薄荷也赶了过来,看见堆成山高的箱子,大吃一惊。
“这些都是什么啊?”她奇怪地问霍海。
不等霍海回答,刘宇轩笑微微地抢先答道:“破铜烂铁!”
霍海气哼哼地把飞了一半的媚眼转换成白眼。
薄荷想去帮忙,却被刘宇轩一把拽住了。
“这不是女孩子干的活。”刘宇轩心平气和地说:“再说,别看霍医生细脚伶仃的,其实,他很有力气。你就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认真学学霍医生的劳动态度、劳动姿势和劳动表现!”
于是,搬家现场就变成了这样一幕轻喜剧:
霍海哈着腰,驮着一个和他人差不多大小的箱子,手足并用,艰难地往房间里挪。
刘宇轩抱着胸,优雅而深情地在一旁感叹:
“霍医生贴地而行的姿势多么优美啊。他面色红润,表情抽搐……”
“抽你妹啊抽!”霍海被压得气息微弱:“你个万恶的资本家!”
“他顽强地高撅着被劳累压成了两瓣的肥实大臀……”刘宇轩继续深情感叹。
“没分瓣的……那……是西瓜!”霍海喘着粗气,不屈不饶地驳斥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咦?霍医生奋不顾身的朝墙壁冲了过去……嘻嘻,这种敢与天斗、敢与墙斗的英雄气概,实在令人……无语……”
话音未落,只听“叮铃哐啷”、“稀里哗啦”一阵连响,霍海背上的箱子被坚硬的墙壁撞翻,摔到了地上。箱子里的东西洒了满满一地。
薄荷望着洒出来的东西,目瞪口呆,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啊!
----两双运动鞋,一双前面咧着大嘴,另一双完全看不出颜色……薄荷觉得眼熟,应该是他大学时穿的。
还有,瘪了的篮球、坏了的听诊器、散了页的书籍、烂了的玩具以及各种褪了色、变了形、过了时的衣物……
薄荷一边弯腰捡拾衣物,一边惋惜地对霍海说:“这些衣服,早该捐出去救灾了。”
“捐过了。人家拒收,说……太烂了!”霍海一脸无辜地说,顿了顿,又理直气壮地补充:“这个以后剪开当抹布,多好啊!”
薄荷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您老人家,到底是医生,还是收破烂的?”
刘宇轩一脸顽皮的笑,对薄荷说:“他把箱子一卸下来,我就发现他卸错地方了。应该直接去垃圾站!”
他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生辉,看得人心旌摇曳。
他边说边走过来帮忙,却被一直记着仇的“小心眼”霍海推去了一边。
“不用你帮忙,”霍海悲愤填膺地控诉说:“哪里凉快你上哪里呆着!你个重色轻友的黑心资本家。黑到你打止了!你又不常来,却霸着那个最大的套间。让我住最小的不说,还嫌东嫌西,一会说我的东西多了,一会又说我的东西太旧了。古董难道不旧吗?你干嘛收了满满一屋子……”
“那不同,”薄荷低声嗫嚅:“人家是古董,你是破烂……”
话没说完,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忙低下头仔细寻思。
那边,早听出歧义的霍海挑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满腹哀怨地斜睨着她。而刘宇轩,早忍俊不禁,两个嘴角向上弯弯地翘起,拉出一个高贵而魅惑的优雅弧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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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来找你
()接待完联合国的考察后,处里的人都长松一口气。
接下来两天,大家心照不宣,每天去办公室点个卯、冒个泡,就销声匿迹,各自处理各自的私事去了。
薄荷也早早地回了养老院。
正是中午一点多钟,老人们都在休息。只有王奶奶和几个信佛的居士,在池塘后面的佛堂里念经。
薄荷无所事事,就跟着去了佛堂。她坐在王奶奶身边,睁着一双澄澈纯净的眼睛,四处张望。
佛堂不大,却十分干净整洁。对着门的木头神龛里,供奉着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
神龛两边有一幅对联,左边是“孽海总苍茫问居士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右边是“佛门真广大渡众生脱无穷苦积无穷功”。
长条形的供桌上摆着鲜花水果。一旁的香炉里熏着沉香,青烟袅袅,馨香淡淡,使佛堂显得安宁而静谧。
老人们敲着木鱼,似唱似念的开始诵经:
……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薄荷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了……
浑圆的落日沿着天边,慢慢地往下滑落,灿烂的余晖把沙漠抹成了红色。
灼人的热气慢慢地消散,无垠的沙漠变得苍凉和悲壮。
她被人裹在红毯里,抱向等在门外的马队。
一个长相酷似霍海、穿着白色长袍的女子跟在他们后面,把一碗牛奶泼洒在马蹄旁。
她哀哀地喊了声:“姐姐……”,就被簇拥到马上,绝尘而去,强行带到了一座张灯结彩的泥土房子里。
音乐震天,女人们“噜噜噜”地叫着,围着她跳舞。
“放我走!”她使劲挣扎,呼天抢地,痛哭流涕,却引来一阵又一阵鼎沸的欢笑声:这里的女人,出嫁时都要假心假意地表演一场哭哭啼啼的戏。
可是她不是演戏!
她的心,痛得破裂,又被人生生地撕扯剥下,碾磨压碎,碎成了脚下的漫漫黄沙。
她被关进了洞房。外面笙歌曼舞,锣鼓喧天。穿着各色袍子的人,聚在一起,快乐地弹琴、唱歌、跳舞、赛骆驼……
黑沉沉的夜空,被熊熊燃烧的篝火映成血红色。
下半夜,她的娘家姐姐和一个穿着白袍、蒙着黑纱的高个送亲女人一起,带着核桃枣儿,来洞房给新婚夫妇铺床。
她跪在姐姐面前,剖肝泣血地哀求:“救救我,姐姐,我一定要去找他。没有他我宁愿去死!帮帮我……”
姐姐还没说话。一旁那个高个女人就“扑通”一声,重重的在她身边跪了下来。
她诧异地抬头,透过泪眼,看见他缓缓地摘去面纱,露出了年轻英俊的脸庞。
为了她,他乔装成女人,潜入洞房;为了她,他不顾一切,独闯“世仇”教派。
姐姐哀伤地说:“我做不到。你们会死的。他们会打死你们……”
但她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他们。她换上妹妹的红色婚袍,让妹妹穿着她的白色袍裙,裹紧面纱,和相爱的男人一起逃走。
整个教派的男人都愤怒得发了狂:她竟敢爱上一个异族少年,还胆大包天地从婚礼上逃走,和他私奔。
他们瞪着被仇恨烧红了的双眼,骑着马穷追不舍,围追堵截。
天色大亮时,他们终于截住了这对大逆不道的苦命恋人。
太阳像一个喷着火焰的大火球,高高地挂在头顶。远处无边无际的沙漠,像黄|色的大海,在太阳的照射下,波光点点。
数百数千的男人咆哮着围住他们,詈骂着,怒吼着,拳打脚踢,想把他俩分开。
但他始终把她紧紧地护在怀里,不肯松开。
“住手!”一个男人忽然破众而出,伸出双臂,挡在他们身前。
“我不娶她了!我马上退婚。”男人说:“这件事就算了……”
他的话被一阵阵野兽般的咆哮打断:“滚开!你想背叛教派吗!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我绝不会让开!你们先打死我。”男人果决地说。
石块,雨点般从天而降。
男人转过身,尽可能多地为他们遮挡石块。他微俯的脸庞离她很近,近的她能数清他的眼睫毛。他长得鼻子高挺,鼻头大而多肉,显得有些老成。一双眼睛寒若冰霜,只在长久地凝视她以后,才慢慢地温暖起来,如冰湖解冻……
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姜黄……”
“我不该强娶你,”他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把命给你,我不欠你的了……”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然后,他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石块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源源不断地飞砸过来。
紧紧拥住她的恋人始终没哼一声,身躯却痛得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她想抬头看他,却被他制止了。他温暖的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上,把她的头压进自己的怀抱深处。
“不要看我,”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灼热的气息熨烫着她的脸颊:“你会害怕的。如果真有来世,我一定会来找你,”
他抖得越来越剧烈。血,如细雨纷飞,溅落在她的后脖颈上,一滴滴,烫进她心里……
“啊—”她惨号一声,摧肝沥胆、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美美,美美不哭,醒醒,快醒醒……”有人摇晃着她,在她耳边连声呼唤。
薄荷痛哭流涕地睁开眼睛,迷茫的四下望了望。
佛堂香雾缭绕,木鱼声声,庄严而神圣。
“美美,做恶梦了?”王奶奶抚着薄荷的前额和头顶,慈爱地说:“醒了就好。有菩萨在这里,不要怕!”
薄荷慢慢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睡在王奶奶的怀里。
墙角的立式铜钟不紧不慢地敲了五下。
“就五点了?”薄荷吓了一跳,霍然爬起来说:“我得去做饭了。”
转过身,她蓦地愣住了:丰神俊朗的刘宇轩正长身玉立地站在佛堂门口,怔怔忡忡地凝望着她,神情似悲似喜,变幻莫测。一双乌黑深幽的眼眸缥缈朦胧,隐隐有水光闪现。
见她看过来,他一低头,转身走了。
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了!
薄荷有些懊丧:为什么自己每次倒霉、出丑、危险,都准准地被他撞上?就连不小心睡着了,被一个噩梦折腾成又哭又叫的泼妇,也没逃过他的法眼。
早知道他站在这里,她就呆在噩梦里不出来了,哪怕穿越了都行……
凭什么就我一人走狗屎运
()天气渐渐寒凉下来。
联合国的考察报告从国家反馈回厅里,对项目处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和充分肯定。
周处长乐得飘飘然之余,喝水不忘挖井人,非要宴请刘宇轩,以示感谢。
对于周处长的英明决定,盛洁思自然高举双手双脚,热烈拥护。
刘宇轩如约而至,很低调的亲自开车,并有意把车停在离厅里稍远的地方。
他穿着一件精致的黑色羊毛开衫,潇洒随意地扣着两颗扣子,恰到好处地露出里面橙白相间的格子衬衫,有型有款,俊逸倜傥。
看着他举止儒雅、风度翩翩地走进来,周处长忽然一拍脑袋,大声说:“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就见过你,在洁思结婚的那天,!那个……‘梦中的依米香榭’,是?你瞧我这记性,像老年痴呆了一样。”
真是哪壶不开拎哪壶!刚才还妖媚动人、眼笑眉飞的盛洁思,脸立刻黑得像刚端上桌的火锅锅底。
刘宇轩清浅的一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原来盛副处长在皇朝酒店摆的婚宴。”
盛洁思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然后冲着墙壁,猛翻白眼。
周处长相见恨晚,兴致更加高昂,一杯接一杯地敬刘宇轩酒。一旁的盛洁思几次挺身而出,想替刘宇轩代酒,都被他婉言谢绝,反倒惹得处里的其他同事低声嗤笑,说她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心疼人了。
薄荷懒得看他俩眉来眼去地勾勾搭搭,索性眼也不张头也不抬地埋头吃饭。
正吃着来劲,突然,脚背上一阵巨痛,像被什么坠下来的重物狠狠地砸了一下一样,痛得她,险些把满口的饭菜全吐到桌子上。
她忍着疼痛,身体后仰,低头,发现自己瘦弱不堪小脚正可怜巴巴的被一只硕大的、纤尘不染的男士休闲鞋碾压着,像孙猴子被凄凄惨惨地挤压在五行山下一样。当然,鞋子里还塞着某罪魁祸首的蹄子。
她的目光沿着鞋子,缓缓上移:先是蓝得极正的薄软牛仔裤,接着是典雅的格子衬衫----袖子轻卷,领口微敞,一派令人目眩神摇的洒脱从容。
果然不出她所料,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妖孽!
她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探身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您的蹄子,错放到我的脚上了,您还使什么劲啊!”
“啊?”他若无其事地应一声,然后端起酒杯,继续笑容可掬的给周处长进酒。放错地方的蹄子不但没挪开,反而更加使劲。
她可怜的脚脚啊,再这样下去,非粉身碎骨不可。
她忍着痛,脚底用劲,使劲挣了两下。谁知,那只巨掌稳如磐石,纹丝不动,象被高效强力胶牢牢粘在了她脚上一样。
于是,她再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仰起痛得直抽抽的脸,对着他怒目而视。
他似乎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眼神流转中,黑眸里的笑意更深更浓。
然后,冷不防他探过身子,盯着她的碗,声音不高不低(刚好一桌人个个听得清清楚楚),语调不急不缓(刚好所有的字一个都不少的像钉子一样扎在别人的耳膜上),口齿无比清晰地说:“薄科长,这是什么菜啊?你夹了这满满一碗,都堆起来了。一定很好吃?我光喝酒去了,一口也没吃着……”
满桌的目光都随着他的声音,聚焦到了薄荷的碗上。相当多的人笑了起来。
妖孽啊!薄荷又痛又气:喝你的酒就是了,和迷恋你的花痴打情骂俏就是了,何苦又来招惹她!
“薄荷,别光顾着自己吃啊,要照顾一下客人吗。现在开始,你专门负责给刘董夹菜啊!”周处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吩咐。
薄荷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真是酒喝多了,神经兴奋,这有什么可笑的?堂堂的一处之长,居然笑得直打嗝,一点形象也没有。
她算看明白了,这妖孽分明就是来糟蹋祸害他们处的。
宴会的下半场,局面大为改观。可怜巴巴的人口厅首席才女的薄荷,不得不忍痛抛弃自己凄凄惨惨刚混得半饱的夹生肚子,打叠起全副精神,像专职贴身女佣一样,应付和照顾身边这个忽而要喝汤、忽而要吃饭、忽而要这个菜要那个菜的花样百出的妖孽。
看着妖孽吃得眉开眼笑,惬意欢畅,薄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好容易宾主尽欢,酒足饭饱。
盛洁思一边紧跟着刘宇轩往外走,一边娇声细语地说:“刘董,你喝了酒,我送你回去。”
走在前面的薄荷闻言,加快脚步,冲着大门飞奔而去。
眼见着感应玻璃门在她眼前徐徐打开,外面的天空晴朗灿烂。她一阵狂喜,差点大笑出来:哇哈哈,总算逃离妖孽的魔爪了!
她正乐着,冷不防后脖子上传来一股大力,“嗖”的把她拎了回去。
不用回头就知道:又是那妖孽!
她恨得在心里指天发誓:今天晚上回去,无论如何要把所有带帽子的衣服全部清出来,扔进垃圾堆!
“薄科长,走那么快干嘛。你又没喝酒,就送送我嘛!”妖孽一脸轻松地调侃说。
“那个,有盛副处长……”
“你怎么遇事就推啊?党教育你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啊。”妖孽似笑非笑地打断她。
你是人民吗?你明明就是妖孽!是万恶的资本家!薄荷在心里骂。
“那个,有司机……”
“人家早已经午休了。难道你忍心去把他们掀起来?”妖孽大惊小怪。一双眼眸黑幽深邃,笑意俨然。
周处长早笑得眉眼挤成一堆,跟在后面连声说:“薄荷,你就辛苦点,送送刘董。你瞧,我喝多了酒,盛副处长又是个结过婚的人,都不方便送嘛。”
盛洁思一哆嗦,恨不得拾起脚边的铁痰盂,在他半秃脑袋上,狠狠地来一下,让他大脑中风小脑偏瘫,彻底痴呆!
冬日的正午,阳光和煦温暖,光彩夺目。
马路上浮光跃金,路两边的杜鹃和茶花,红灿灿,粉艳艳,开得烂漫荼靡。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熏醉花香。
刘宇轩坚持自己开车。
也许真有些醉意,他开得极慢。劳斯莱斯像一只巨大的银色乌龟,霸着小半边马路,一点点的往前挪。不时有电动车极不耐烦的从车旁呼啸而过。
前方路口的信号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汽车慢悠悠地挨着人行线停下来。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薄荷翻眼看看天,郁闷无语:这个红绿灯已经来来回回换了五六次,他居然还没有开过去。
过马路的行人流水般从车前穿过。
几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她们先是充满艳羡地打量着车,接着,又眼睛发亮、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宇轩,等到好不容易把目光转向了薄荷时,脸色却蓦的一黑,像一块通红的热铁丢进了冰水里。她们一边斜睨着薄荷,一边愤愤不平地议论说:“这个女的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能傍上这么年轻帅气的有钱男人!”
正若无其事举着矿泉水在喝的薄荷,闻言一愣,差点没呛着。而一旁的刘宇轩却唇角微扬,阳光下,俊朗的脸上,酒醉的晕红更加深浓。
“还是我来开。”过了这个路口后,薄荷极不耐烦地抬腕看表:“我还要赶回去上班呢。”
也许是被阳光照得头昏脑胀了。这个刺头妖孽居然难得听话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薄荷把车开得风驰电掣,犹如低空飞行。
又是一个红灯。
她稳稳地停下车,悠闲写意地看着车前穿梭而过的行人。
又有几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薄荷满怀介意地盯着她们。她知道她们一定会八卦,否则,这世上就没有长舌妇一词了。只是,这次她们再怎么八卦,也不能骂她傍妖孽了?也该骂骂妖孽了!要知道,现在是她掌着方向盘,而妖孽,寄人篱下地缩在副驾位上。
她挺挺腰,坐得更加端着,威严。
这几个妇女果然一如她们的八卦前辈,连目光的闪亮程度和变化次序都毫无二致。
薄荷毫不在意地冲她们笑笑,美滋滋地等着她们的最后定论。
她们果然没让薄荷等太久,就愤愤不平地议论道:“这个女的真是走了狗屎运,有两个钱,就钓到了这么年轻英俊帅不可敌的男人!”
薄荷差点没栽到车座底下。这是什么世道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很不甘心地伸出头,冲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弱弱地喊:“拜托!阿姨,您张眼看看,我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好不好?凭什么就我一人走狗屎运啊?”
一旁的刘宇轩终于忍不住了,欢畅的大笑起来。他幽深的黑眸里缀满细碎如金的阳光,熠熠发光,看得薄荷目眩神迷,状如花痴!
话里有话花花绿绿
鲜花插在牛粪上
()晚上,盛洁思睡得极不踏实,梦见自己独自跋涉在荒山老林里,四处都没有出路,怎么转也转不出去。
一大早,女人们照例聚在一起,八卦谁和谁离了,谁又和谁结了,顺便品评各自的穿着打扮。往常这个时侯,盛洁思都是扛大旗唱大戏的,跳得最高,声音也最洪亮。可是今天,她却乌着两只大黑眼圈,病恹恹地坐着,爱理不理。
早会不欢而散。人们各回各的办公室,该干嘛干嘛。盛洁思坐在办公桌前,不停的转着眼珠,上下左右,左右上下,象往眼眶里塞了两粒玻璃弹子一样。薄荷进来给她送文件,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被她转得头晕,扶着墙踉跄着出去了。
盛洁思转着眼珠想,不管怎么,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应该抢在别的女人和男人之前采取行动。俗话说得好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打定主意,她果断地拨通了刘宇轩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接了。她以为会是秘书,可一听声音,居然是刘宇轩本人。
刘宇轩说:“薄荷,早上好!”声音很温柔,让人产生含情脉脉的错觉。
她愣了愣,猛然想起自己的号码和薄荷的只相差一个数字。经常有人找她打到了薄荷那儿,找薄荷打给了她。
“不是薄荷。我是盛洁思。”她说,把声音挤得细细的、娇娇的,时不时夹一两声银铃般的笑声:“我有事求你呢。”
“啊?”刘宇轩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盛大处长啊,有什么吩咐,您交代就是。”
“董事长这样说,就折杀我啦。”盛洁思握着电话,娇羞地扭着身体说,好像在打可视电话一样:“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下午要去省委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厅里的车都出去了,你能来接送我一下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电话里电流声“兹兹”作响。她的心思飞快地转了起来,象荷兰的风车一样:万一他找借口推脱,她要用什么理由让他推无可推?
没等她想清楚,刘宇轩已经爽快地答应了,接着,又问清了接她的时间和地点。
放下电话,盛洁思狂喜得全身发抖,坐立不安。他这么轻松就答应了?是不是他早有想法,就等她主动?
她搓着手在办公室转了起来,一圈又一圈:下午他来接她,她要让全厅的人都看见!她还要抓住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欲推还就,欲拒还迎,大展色诱,哪怕来个霸王硬上弓,也要生米煮成熟饭,让他从此再也甩不开她。
她越转越快,薄荷又一次不凑巧的推门进来,不错眼地看了一阵,再次扶墙而出。
没有应酬时,厅里的人通常都在食堂吃午饭:每人一个餐盘,三菜一汤,一荤两素,由厅里出钱。
因为是免费的,所以菜品极不丰盛,味道也很差,象辣椒炒肉什么的,一般都只看得见辣椒,完全看不到肉。但大家也吃得无怨无悔。
说起辣椒炒肉,薄荷还闹过一个笑话:有几天薄荷突然发现食堂的辣椒炒肉里居然全是大块大块货真价实的肉,几乎没有辣椒,喜出望外,以为雷锋叔叔终于回来了,激动得手颤足抖。同事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告诉她说因为闹水灾,这几天蔬菜的价格直线上升,一斤辣椒的钱够买几斤肉,所以辣椒炒肉才由辣椒炒辣椒变成了肉炒肉!与雷锋叔叔完全无关!
薄荷和盛洁思一起去食堂吃饭。
盛洁思一坐下来,就对着薄荷大喊:“下午我男朋友会来接我。”声音巨大,震得薄荷的耳朵“嗡嗡”直响,耳鸣了好几分钟。
嘈杂的食堂随着她这一声喊,倏然安静下来,连此起彼伏的咀嚼声都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等薄荷的耳鸣停止,旁边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连串发问:“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结过婚吗?有孩子吗?”
看样子,这个世界上,好奇的人还真多,八婆永远是无处不在。
“他的情况杂志上经常登载的,你们自己去看就是了。”众目睽睽之下,盛洁思矜持而略带娇羞地回答。
举座皆惊。有人倒吸冷气,“嘶嘶”直响,有人呛着了,俯□猛烈地咳嗽。还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食堂报刊架上所有的杂志全抱了来,依次翻着杂志,指着一个个老当益壮、头发斑白、脸如干核桃的头像问:“是他吗?他吗?啊?都不是?”
所有四十岁以下的、长得比葛优略帅的,都被他们无视地翻过了。这让盛洁思很不满意,冲着大家嚷:“什么意思啊?你们?”
一个刚考公务员进来的小姑娘嬉皮笑脸地指着手边杂志上刘宇轩的照片,说:“我们得分析形势,作出合理正确的判断啊!是?比如说,总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盛洁思瞟一眼照片,扬起下巴,倨傲地说:“就是他!”
食堂里猛的咳声一片,犹如夏日的荷塘,蛙声起伏。
小姑娘躲到一边,举着自己的手,自怨自艾:“就你手贱啊手贱!”
“下午他会来接我。你们可以看看他的车,那可是顶级的劳斯莱斯呢。”盛洁思骄傲地说:“今天晚上他会向我求婚。”
天雷滚滚,天雷滚滚啊!一众人等目瞪口呆,被接二连三的天雷劈得里外俱焦,惨无人色。
薄荷也惊得猛咳起来,满嘴的饭菜全喷到盛洁思的脸上。
盛洁思冷静地看了她一眼,修养反常的好。她宽宏大量地拿起纸巾,一边慢慢擦着,一边挺直脊背离开了食堂。
食堂的门一关上,就有人哀叹一声,说:“好好的一朵鲜花啊,怎么就插在牛粪上了!”
见众人都回眸怒视他,他赶紧解释说:“别误会。那个董事长是鲜花!”
中午很快就过去了。快到盛洁思说的那个时间时,大院里已经三三两两站满了人,女的都是来看帅哥的,准备比较一下真人和照片,到底哪个更帅!男的是来看车的,毕竟是本省唯一的劳斯莱斯。
不知道是刘宇轩的魅力过大,还是盛洁思的煽动本领过强,整栋静悄悄的,竟是万人空巷了!
周处长本不想去,盛洁思拼命拖他去,说好歹你也一起喝过酒,下去打个招呼,也显得客气啊!
薄荷没下去。她觉得刘宇轩看见她,会感到尴尬。而她看见他和盛洁思在一起,会……碍眼刺心。
她百无聊赖地在网上点开了一本小说,没看几行,眼泪“哗哗”直往下淌,怎么也止不住。鼻子两边好像一边挂着一条黄果树瀑布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走道里脚步杂沓,热闹非凡。看人看车的都回来了,笑闹声一片,好像刚看完相声大会一样。
薄荷打开门,周处长正站在门口,一边笑,一边挥着手喊:“别闹了,各就各位,认真上班!
他的表情实在诡异。他在下属和小辈面前,一向是人倒架子不倒,故而想笑又不得不拼命憋着,憋得满脸肌肉不受控制的一个劲抽搐。
薄荷忍不住瞪着两个红萝卜,问:“你和刘宇轩打过招呼了?”
“我到哪和他打招呼啊?”他翻翻眼珠说。
那个抱怨自己手贱,恨不得自剁双手的女孩笑容满面地跑过来,笑得岔了气儿似地说:“薄荷姐,我们望眼欲穿啊……眼欲穿啊……欲穿啊……穿啊……啊……”
“别啊了!”薄荷打断她:“快说!”
“让你下去看你不去。”女孩丢她一个白眼,笑着说:“错过了好戏啊!车呢,倒是来了一台,开得“嚏里哐啷”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啊。屁股后面还黑烟滚滚,走一步放三个屁。还劳斯莱斯呢,“气死气死“还差不多。车门也好半天才打开,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中,下来的居然是一个五十多岁、满脸褶子、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糟老头……反转剧啊!搞笑剧啊……盛处长搞,我们笑!悲喜剧啊……盛处长悲,我们喜!”
“这孩子,一点也不厚道。”周处长佯装生气地说。
薄荷奇怪地问周处长:“怎么回事?她没和刘宇轩约好吗?”
周处长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听来人说,他是汉唐集团的司机,刘董事长按照盛处长的吩咐,专门派他来接送她去省委开会的。”
最恨光有长相的小白脸
()笑了几天,厅里总算平静下来。
就算是笑得最厉害的那些天,盛洁思也一如既往,该干嘛干嘛,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好像大家笑话的是别人。
早上她在卫生间,一边洗拖把,一边哼歌,一个同事没话找话阿谀说:“哎呀,盛副处长,你的声音真好听。”
盛洁思一听,乐得嘴都合不拢,不无炫耀地说:“告诉你,当年我去考中央音乐学院,一张嘴,专家老师全部惊呆了,连声赞叹我是一千年都出不了的一个天籁之音。他们抓着我的手,激动得不放我走,生怕我一走就不来了,非要当场录取我……”
同事听得两眼发直,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心想:传奇啊传奇!真是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潜伏着如此卓绝的传奇人物。可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嘛。想着想着,对盛洁思的崇拜和敬仰就如滔滔之水,绵延不绝……
正心潮澎湃时,忽然没听到下文了,转目再看盛洁思,她已经若无其事地继续洗拖把去了。
同事着急地追着问:“哎,盛处长,后来呢?”
“什么后来?”盛洁思不解地问。
“非要当场录取你啊!后来呢?”
“啊,”盛洁思轻描淡写地说:“后来他们没录取我。”
同事猛的噎住,张口结舌,象被谁掐住了脖子一样,半天上不来气。
在一旁洗杯子的薄荷忍不住暗笑,心想:盛洁思还真是有一股霸气啊!一股走到哪,彻底让人笑死到哪的霸气!
正当盛洁思磨刀霍霍,准备不畏艰难险阻,再接再厉、愈挫愈勇,不将刘宇轩彻底收为裙下之臣,誓不为人时,忽然风云突变。
一大早起来,所有的报纸、地方早间新闻播报的全是关于汉唐集团的爆炸性新闻,什么“变生肘腋,汉唐集团上市受阻”,“刘宇轩突遭兵变,董事长职位不保”,什么“刘宇轩众判亲离,或将交出领导权”等等,每个标题都触目惊心。
薄荷大吃一惊,呆望着手中的报纸。盛洁思暗呼万幸,激动地在各个办公室窜进窜出,叽叽喳喳的逢人便诉苦:“幸亏我品德高尚,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前一向他死命追求我,连求婚戒指都买好了,单等我点头。我就是没松口啊没松口,一直拖着。多可怕啊,要是我当初贪财,答应他的求婚,今天岂不是把肠子都要悔成紫黑色?今后这一辈子赚的每一分钱,岂不是都得拿去帮他还债,我还有什么活头啊?”
“不过,他长得还真是帅,就算身无分文,应该也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曾哀怨地怪自己手贱的女孩看着报纸上新刊登的刘宇轩的照片,赞叹说。
盛洁思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训斥说:“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服穿?啊?百无一用啊!我最恨的就是这种光有长相的小白脸。”
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薄荷很担心,忍不住拿起电话,第一次拨通那个熟记于心、却一次也没打过的号码。
只响了两声,电话就飞快地被接了起来。
“薄荷,你看到新闻了?没吓着?”他的声音徐缓而温柔,满是关切。
“没有,”薄荷迟疑地说:“你还好吗?”
“嗯。”他声调平和,反而安慰她说:“别担心。”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犹犹豫豫地开口,又同时住口。等了一会,他柔声问:“什么?”
“没……什么。”薄荷叹息一声。她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我挂了。”
她等了一会,他那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得隐隐能听得见他的呼吸声。
薄荷刚要挂断,他却突然说话了。
“等着我,”他说:“我一定会来找你。”
薄荷的心象烈马被狠狠抽了一鞭一样,蓦地狂跳起来,差点从胸腔里喷薄而出。
星期六的下午,薄荷和霍海正在养老院里,和老人们一起整理菜地,猛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紧不慢地晃了过去。
薄荷又惊又喜,丢开手中的锄头就追了过去,顾不上霍海在后面尖着嗓子大叫:“哎,号外号外,看史上最大的诈骗案啊,把我骗来锄地,自己撂蹶子就跑啊……”
薄荷追上那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笑着大声:“刘猛,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猛吓了一大跳,回身看见已经几年未见的薄荷笑吟吟地站在面前,也有些激动,说:“我来查帐。你呢?”
“我来劳动。”薄荷笑嘻嘻地说,抬眼发现自己手上有泥巴,刚才一拍他,在他米色的夹克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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