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皇叔罩我去战斗

皇叔罩我去战斗第38部分阅读

    ,朕哪里还敢撂下繁杂政务,千里迢迢过来宠幸自己爱郎?”

    卓颂渊酸涩问:“就是……为了这个来?”

    麒麟淡问:“那您觉得是为什么?”

    他不语。

    麒麟平静道:“您身子……很让人难忘呢,朕无论经了多少醉生梦死,经了甚样妙人儿,过得再怎么荒唐……终觉得缺了许多滋味,想着什么时候能再与摄政王度一夜呢?朕紧赶慢赶,也勉强算是赶上了这一夜。真好啊。”

    卓颂渊手一顿,黑脸嘲弄道:“陛下该当多多保重身体。”

    麒麟越说越过:“可朕宫中那些可人儿……当真很难相拒呢。”

    “不是说政务累身累心?”

    “是累,朕记得上一餐认认真真吃饭,还是年时候。每个月初,朕都发誓说,待朕忙完这个月,一定要好好放松一下,故而每个月底朕就兴奋无比,因为——朕马上又能说这句话了,呵呵呵。”

    卓颂渊抱歉地低首吻她肩,说好要一同承受事情,他却食言到了如斯地步,而且漫长将来,亦要默默地永远食言下去了。

    麒麟身子轻轻一挣,挣不开他:“所以啊,就想要人抚慰嘛。那一个个漂亮得蜡一般可人儿,就是欠了许多温度,不比摄政王这般有血有肉。好只要朕不挥手打发人,他们总是贴心贴腑,不离不弃。”

    卓颂渊真是要被岳麒麟这家伙气死了,方才她分明还是生涩得一如当年,真好意思将自己说成个荒滛无度女皇。气得冷声道:“陛下当真好情趣。”

    她仍不依饶:“摄政王费心血让朕坐上这个位子,不就是想让朕能享人间好福分么?还有什么滋味,能比得上床笫间……方才摄政王不也承认了,被朕宠幸得很舒服呢。”

    卓颂渊忍不住脱口而出:“陛下这个样子,沈公子不介意么?”

    麒麟身子一滞,忽然轻笑起来:“他呀……朕不知道。一心人并不难求,可朕想寻一个能听朕细细讲梦人,安安静静地听,不一定要他懂得,只要睡他身边,做都是好梦,这便够了。想到这里,朕又觉得好生艰难。”

    卓颂渊不说话。

    “皇叔?”

    “嗯。”

    “朕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顺道……”

    “怎么?”

    “朕三月后大婚,你能来么?”

    他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我不知道。”

    麒麟道:“喜帖就书房桌上,上面未有填那人名字。朕是想让皇叔帮朕掌掌眼,那个人……可以么?”

    “你又何苦……”

    皇叔跟前卖可怜,麒麟是拿手:“朕无爹无娘,除了皇叔再没有人管朕了。朕觉得自己好可怜啊……后面路那样长,朕不知娶那样一个人究竟足不足以抵御岁月。皇叔若是觉得他好,朕便娶,皇叔若是不同意,朕便不娶。皇叔……”

    卓颂渊心似被碾碎般,却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个可怜小孩:“我……”

    “您若是不去,我便不婚了。反正后宫里那些可人儿……”

    卓颂渊咬唇道:“我去就是。”

    麒麟回首往他唇上一嘬,又回转去,甜蜜道:“谁都及不上皇叔好。皇叔可还记得朕给你唱阿西故事,天亮时候,雪人化了。皇叔,你是天底下待朕好人,朕舍不得你……可你这些年教给朕东西,朕都明白了,梦终归要醒,春光亦是要走。夏天又要到了,也不知道质子府那口井可好呢,真想去看看,可惜待到天亮,朕便要回去了。”

    卓颂渊浑身血气本来全都凝那处,身子沉下去,被她方才那么一嘬,水蛇般身子怀中一扭,又说了那样话,他体内血气竟是重又翻滚起来,揽着她腰肢,后头猛力……一送,身子从便沉入了她……

    麒麟正憧憬着皇叔到了燕国要领他吃什么喝什么,忽地被他……她惊声道:“颂渊……”

    卓颂渊身下蛮横冲撞,奋力去嘬她脖颈肩头,直将小东西撞得连连惊呼。

    麒麟既受不住,又心疼他这般生猛,断续劝着:“颂渊……颂渊……你悠着点儿……”

    卓颂渊也不知为甚要这样欺侮她,他只知道小东西要娶别人了。他假大婚时候,麒麟送来那十坛子白露霜,他只道那是麒麟终身不娶决心,还很为小女孩傻气担忧了一阵。

    如今她出落得这般曼妙动人,却终是要娶了。待所有尘埃落定之后,她会另一个男人怀里听取甜言蜜语,自己国度里养儿育女,治理她天下,成长为一个成熟女皇,而后将她皇位传给她孩子,忘记过往所有云烟。

    这正是他期望,可他现正欺侮他小东西,只因为她就要朝着他期望方向去了。

    麒麟身子里亦被她翻搅起一片浪涛来,虽说因为他蛮横而微痛,她正想请求皇叔轻柔些,隐约却觉得背上微湿,她咬着牙轻哼,想要歪了头吻住他,看看他现模样,却被他竭力按住了脑袋。

    他声音几乎像是后头逼问:“舒服么?东西你舒服么?还要不要了?”

    麒麟声音微泣:“要,我要。”

    暮春雨停停落落淅沥了一夜,此刻天光渐明,雨却再次落了起来,砸窗前雨点子很温柔。

    麒麟只记得皇叔从未这般粗鲁待她,似是受了鼓动猛兽一般,似要将她七魂八魄全都撞得四散而去,她身子软得几乎要蜷缩一团,他终是深深发将出来,滚烫若岩浆般注入她。

    卓颂渊慢慢从前次冲动中缓过神,亲吻她耳垂,又替她清理身子,麒麟只是不理,就这般沉沉睡去。

    麒麟缓缓从皇叔怀中睁开迷蒙眼睛,发现天已大亮,雨亦停了。他一直背后凝望着她,全无睡意,他待她这般粗鲁,她都不想回身看他。

    卓颂渊知道她醒了,抱歉地俯身吻她:“方才弄痛你了。”

    麒麟不想理他,只是轻道了一声:“嗯。”

    “现还觉得我是世上好人么?”

    “哼。”

    “东西?”

    “还觉得是,不过朕要走了,这一夜……谢谢你。”麒麟这就想要起身。

    卓颂渊却将麒麟往怀中搂得死紧,她不但挣不开,喘息空间都很小。

    “放开。”

    卓颂渊一动不动。

    麒麟叹息:“朕总是要回去。”

    皇叔仍是不动,过了一会儿骤然猛咳了数声,麒麟知道他近日咳血,急欲回头去看个究竟,他却早就用那块帕子拭净,紧紧攥手心。

    麒麟不忍逼问,只是笑叹:“皇叔既是舍不得朕,早早为甚不肯这般无赖呢?”

    卓颂渊有些蛮不讲理,他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听,只想揽着她,混蛋便混蛋罢。

    麒麟由他拥着,感受肌肤紧贴温度,缓声道:“不要放开,我便不走了,我不理你娶没娶过河东狮,我留下来嫁给你为妻好不好?天天疼你爱你,同你相依为命。春天里百花盛放,我们就去晋云山里住,我去河里捉小溪鱼,回来亲手煎小鱼给你吃。阿鹿他们出去玩得不知时日,我便立门前唤他们,‘阿鹿点领着弟弟妹妹回来,再不回来天要黑了’……”

    麒麟忍泪说着,直说到泪水汹涌,皇叔却将眼睛埋麒麟肩窝里,坚不答话。

    卓颂渊许久不答,麒麟亦没有追问,由着他缓缓将手松开。

    麒麟离开时候,坚不让他起身相送,自将濡湿肩头拭干,又披了衣衫俯身吻他:“那个唤作还魂丹小糖果,朕给皇叔留了好些,就无念那里。皇叔每日多吃几颗,气色便会好些。记得三月后,朕燕京等着皇叔,皇叔不来,朕便不娶。”

    雨住早间春光骀荡,天光漫漫。晚樱一夜落,花枝静默,鸟雀啼声绵长清亮,带着明媚尾音。光阴没有头。

    卓颂渊暗叹小东西愈发狠心,可想象这狠心又是自己给,便只能溺她温软如蜜吻中,点头应了。

    麒麟细细密密吻他眉眼,这个傻子,说什么不能同生共死,全是老男人悲观意气。朕乃天降祥瑞,岂能因了前路险阻而饶过他!

    麒麟大步出门上马,金雪莲虽是生艰险高山,看那远处亦有风筝扶摇,不也乘了青云去那高处?

    这一夜虽甜,却终是未及诉所有。走过路,听过风,喝过酒……来日再见,总要与他一一道来。

    98小结局上

    燕国的女皇陛下在美食方面的禀赋,近来被她自己发掘得淋漓尽致。

    昨日麒麟亲手宰了一头牛,入刀的手法虽则差了点儿,她取用的部位还是很讲究的。

    牛腱子肉乃是鲜目的暗红,结实柔细、油脂夹杂在肌理之间,看起来油亮亮的。在刀工上,她亦是忍不住考究了一把,对肉质的纹理走向作了好一番计较,将伺弄好的牛肉切成肉粒,再一一穿在了铁丝上,烤串儿吃。

    孜然和香料自然是没有的,油盐也不可能揣在身上,牛肉原汁原味还算是美味,那牛血就实在难喝了点儿。

    麒麟不是很怕腥的人,这会儿煮沸了强灌下一碗,也不知怎么的,竟是一劲往外泛酸水,幸亏只是干呕,不曾真的把肚子里那点存货全都吐出来。

    杀牛吃肉喝血她也是不得已。已近了八月中,启北的雪山之侧却冻得刺骨,牛肉牛血可以让身子迅速热起来。

    因为天冷,她身上背的那几颗馒头硬得足可以丢得死人,草根她昨天也是挖来试过一试的,说实话,那东西只能当零嘴嚼着解闷。甜鲜的滋味还是有的,可那口感终归是糙了点儿,如果过一下油,做成椒盐味的兴许还能勉强吃一把。荒郊野外的,除非捕个过路的小兽吃吃,可入腹的东西着实不多了。

    可这天寒地冻的,除了她燕皇陛下,哪个傻不啦叽的小兽还会跑出来闲逛呢?

    这头牛还是前几日她管路过的那个孤村里买的。她离开楚京的时候,将小白夜骑了出来,留给皇叔的乃是夜骢。她舍不得让小白夜驼行李铺盖,便另买了头牛来驼。这头牛才替她驼了几日行李,到头因为实在食物匮乏,她又特别容易饿,身边的肉干全啃得一块不剩,这头可怜的牛就沦落成了她的食物。

    对牛的遭遇,麒麟感同身受。人生何尝不是这样潮起潮落?四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大约还躲在楚京质子府的枯井之下吃西瓜读棋谱呢。何其风雅惬意无忧的年月,风一吹就过去了。

    口腔里牛血的腥味依稀,她又想起那一年在鹿洲吃海鲜,皇叔也曾笑话她好养活,好日子过得,茹毛饮血也过得。那天他第一次为自己梳了头,麒麟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傻乎乎的。两情缱绻的时候,皇叔也曾在她耳畔细语,告诉自己他那个时候只想给他的小东西梳一世的头发,她这个傻子却懵而不知,只一心想让他从了她。

    麒麟又烤软了两颗馒头,裹着牛肉一齐吃饱了。大约是在苦寒之地的缘故,她困顿得厉害,急需昏天黑地睡它一场。

    小时候父皇说她是天降祥瑞,说她是带了运气来这个世上的,她一降世,风也调了,雨也顺了。好运气就当使在刀刃上,皇叔的性命全在明日一举……青狱山太险,秦将军帮不了她,舅舅帮不了她,除了自己,再没人帮得了。

    比起过往,此刻的确是她这辈子过得狼狈的时刻。铺盖亦是从村中买的,麒麟是很怕冷的人,然而这会儿被子还算厚实,这会儿烤着小火,身子总算暖和,心底亦是暖的。

    思念起那个人的时候,心便会慢慢泛起了滚烫的烟波。

    颂渊当是在来的路上,又或许,已经到了她的燕京。这一次,无论无论是生是死,终归是要同他在一起了。

    七月的时候,楚国皇叔卓颂渊接皇帝旨意,八月末替皇帝陛下去往燕国,观女皇大婚之礼。

    丞相前后预备了许多礼物,又拿着礼单子与小皇上一一探讨,询问他可知道燕女皇喜欢什么,这个还是那个,打算让鸿胪寺捎带了去给女皇陛下。卓成义皱眉道:“丞相要送的不是桃子便是螃蟹,这个天气,这些鲜货待到了燕京,早已臭了。”

    丞相想想也是,索性将那些吃食统统送去了摄政王府,卓成义奇问:“呃,亏得朕有好吃的还时常想着您呢,皇叔又不喜欢吃那些东西的,丞相拍马……是不是拍错人啦?”

    丞相禀道:“老臣有好吃好喝哪一回不是同您分享?你我君臣又非这一朝一夕的交情,来日方长嘛。王爷却是泼出去的水……嘿嘿,他吃下肚子,老臣的心意不就等于送到女皇陛下跟前?如此……两全其美。”

    卓成义听了将头猛点,女儿女婿在岳哥哥手里效命,丞相这个老狐狸果然愈发会做人了。口头却不忘嘱咐:“丞相莫要同皇叔多言,皇叔这会儿心底里还是酸溜溜的,且让他酸到燕国再作计较,他心头只顾一味酸着,倒正好忘了许多病痛。”

    卓颂渊这两个来月过得确然有些泛酸。麒麟真的是成熟了,熟到与自己缱绻罢,穿上衣裳,可以连一丝留恋都不存地去和别的男人成婚。

    同样奉旨赴燕的薛云鹏行前见王爷惆怅不语的样子,未免要探问一声究竟,问了一惊一乍:“这个陛下太过分了,您自打被她救下来一直都想娶她,她不知么?她居然傻呵呵将王爷当个家长,要您过去替她掌眼看人?听闻她连闽皇宋福气都邀了去喝喜酒的,四海的客人等着看女皇陛下大婚,王爷一个客人,难道好意思说长道短,说‘沈谦不好,踢了重选’?”

    卓颂渊沉吟不语。

    “王爷打算怎么办?”

    卓颂渊无奈笑叹:“我能怎么办。眼见她娶了良人,我便也能放心了。”

    薛云鹏煽风点火:“那个沈谦算什么!不过是个土豪,陛下就算要娶,也当娶个门当户对的。”

    卓颂渊苦笑:“怎样才是门当户对的?”

    “至少也得文武兼修,风华绝代……堪配得起女皇陛下的。”

    卓颂渊说了句他的真心话:“天下哪有配得起她的男人。”

    薛云鹏笑着指指皇叔:“可不就是王爷您。”

    卓颂渊笑声更冷:“我哪里又配得起了。”他能到了燕国,不客死途中令她失望,便是万幸了。

    薛云鹏气哼哼地:“哼,王爷心中的嫂嫂自是完美无暇,其实岳麒麟那厮可损了……”

    卓颂渊厉声呵斥他:“云鹏你注意用词。”

    薛云鹏气的踱了开去。他一个常在花丛过的人又怎好意思告诉王爷,燕皇陛下上回见还当面损他一炷香什么的……切,那分明是她姐姐瞧不上自己,欲加之罪,谁还没个丢人现眼的头一回呢!

    那个女王一般冷艳的岳骐骥,此番要是再遇上,她是不是娶了旁人他不管,他薛大人终是要向她展一展自己的雄风的!

    楚皇卓成义将皇叔送出楚京的时候,卓颂渊心中倒很有些淡淡伤感,他们叔侄一程,此番说不好就是永别了,他的命数恐怕就在今冬……

    怎料卓成义那个送行阵势,就像在送一个就要出征去的将军。他给燕女皇大婚的贺礼更是备得惊天动地。卓颂渊哭笑不得相劝:“皇上,你岳哥哥是自己人,这个样子反倒见外了……”

    美玉珍玩之类的多送一些也不为过,可送人家几车的绮罗锦缎算什么意思?燕国也不缺这个,简直像个土财主嫁女儿的阵仗,用不用这样?

    太皇太后在旁乐呵呵的:“不见外不见外,这些都是我选的东西。小四啊,我们家已经亏欠了人家粉团儿,再不好失礼了,回头倒丢了我们大楚国的面子。”

    卓颂渊憋闷得可以,母后说的倒也属实,母后选的礼物他亦不方便相驳,只好由得他们一祖一孙乐呵呵将动静闹得震天。他的凄凄别情,就在这样锣鼓喧天中,反被淡化了。

    一行人顺利到了燕京,有褚良春一路照应,卓颂渊的身体还算能够应付燕国渐凉的夏末。

    来迎他们的是右相沈读良以及镇国将军段延卿,段延卿身后另跟了一名素衣美男,眉眼气度倒是皆有些脱尘味道,绝不像是军中人士,一时亦摸不清什么路数。

    同行的楚臣亦有不大明白事理的,嘀咕埋怨,说这燕女皇陛下太不懂礼数,楚皇陛下虽未亲临,摄政王殿下亦是极尊贵的身份,燕皇竟是不知出来亲迎。只找了些臣子出来糊弄人罢,找什么人不好,找的还非是摄政王的情敌段延卿,当今天下谁人不知,楚国的四王妃当年私奔嫁给了燕国的段将军!楚国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国,这种招待法,简直有些怠慢他们的意思。

    沈读良客套地解释,因为陛下现下人不在京中,长公主不多时就会到的。

    那无知楚臣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的陛下这都要大婚了,难道自行吃喝玩乐去了,那皇夫总是在的罢?”

    沈读良与段延卿面面相觑:皇夫是谁?陛下走的时候并未给他们指示啊,又不好明着告诉客人,只回头询问那位素衣男子,男子但笑不语,一派云淡风轻模样。

    卓颂渊看得心中一脉冰凉,这便是沈谦了。

    薛云鹏窃窃道于卓颂渊:“快看快看,那个就是沈谦,好生年轻,有财有貌,气质出尘啊,来者不善。”

    卓颂渊不见麒麟,心头焦灼,又将那沈谦扫了一眼,便不愿再过心,只问:“陛下不在京中,那隋将军何在?”

    段延卿当年抢了人家的王妃,待卓皇叔心中有愧,言语上未免格外客气些,回禀说隋将军前阵还曾来信,说自己一直常伴陛下左右,要摄政王万万不必担心。

    无念无尘私下未免念叨:这个岳麒麟,王爷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她非将他新老情敌弄得齐聚一堂,自己又和个竹马的小将军躲起来不见,这是打算气死王爷?陛下这是安的什么心!

    卓颂渊听了段将军所言,段延卿要他不担心,他心中便更隐隐不安:麒麟与隋喻在一处……究竟有甚凶险,会要隋喻常伴左右?

    薛云鹏严阵以待等着岳骐骥,这位长公主却是气派十足,头一日压根未曾亲自过来,这时候请人前来,说是邀摄政王独个入宫叙话。惹得薛大人又吐了一遭血。

    就这样连着三日,薛云鹏仍是一眼都未能见到岳骐骥。

    岳骐骥那天请摄政王入宫叙话,请他决断的竟是一些女皇大婚的筹备细节。陛下不在宫中,离宫之时却曾留下话来,说是众人之中唯有卓皇叔一人乃是可信可托,又熟知燕史燕俗,更见过大世面,婚礼未决之事,尽可询之问之。

    这个岳骐骥还真是毫不将自己当外人,非但头一日就将王爷留至黄昏,细细商定大婚细节,这两日更是事无巨细,大到婚礼上的仪仗、用词,小到麒麟那天穿戴的龙冠凤履,头上的一根喜簪……都要请了喜望捧了实物过来,再由皇叔一一过目、定夺。

    薛云鹏见不到长公主的人,知道这两日王爷忙活的事情,便愈发义愤:“陛下可真懂得往王爷伤口上戳啊,这些事情她姐姐不能替她定夺,沈谦那个新郎倌不能定夺,非要一一问我们王爷,算是几个意思?”

    喜望拿着几色喜服上的纹饰正询卓皇叔的意见,在旁笑着解释:“我们陛下就算在宫里,她对这些事情也是不甚懂得的,必也要奴才拿来一一请教王爷。陛下总说,摄政王的眼力好,他选的东西才是绝好的。何况我们陛下当下还不在,她的心意如何,更是惟有摄政王才知道了。”

    “她的心意如何,那个沈谦会不知道?不是千里送荔枝的事情都干过了?”

    喜望压低了声:“薛大人莫声张,沈公子的荔枝到时,早都捂成荔枝酒啦!我们陛下生怕令那沈公子伤了心,生生全都吃了,不让我们往外说呢。”

    卓颂渊捧着喜服的手一僵。

    薛云鹏偷眼看看王爷面色,犹是忿忿:“难为陛下小小年纪还懂体恤旁人心情。我们王爷好生可怜,日日替别人作嫁衣,倒搞得自己要嫁女儿似的。”

    卓颂渊并不理薛大人的牢马蚤,只顾一边细致地替麒麟操持一切,一头还得心酸地为那小东西解释:“我还有什么能给她的?终是只能为她做这一些微不足道小事罢了。”

    薛云鹏嗤他:“说这话!王爷心头血流成河了罢?”

    褚良春在旁倒高兴:“甚好,血都涌去了心头,怪不得王爷近日不曾咳血了呢。”

    薛云鹏再见到岳骐骥,是他们抵达燕京三日后的接风宴上。

    时近中秋,麒麟仍是未曾现身,卓颂渊早已等得焦灼不堪,这个孩子自己都是要大婚的人了,不会那么没有担当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结局

    99小结局下

    薛云鹏好容易逮了个机会同岳骐骥说话,强抑心中起伏:“敢问长公主,你家陛下何在?”

    岳骐骥面目清冷,见了薛云鹏亦未起甚波澜,只是淡笑:“薛大人是来吃喜酒的,如此操心我家陛下作甚?陛下许是去了燕西赏月,许是往了燕东钓鱼,又许是去了燕北滑雪……陛下出门时未有交代,只交代了婚事务要办得讲究得体。我们为臣的,究竟是不能妄加揣测圣意的。”

    “陛下不是下旬就要大婚了?”

    岳骐骥悠悠道:“薛大人也说了,陛下乃是下旬大婚,这会儿中旬未至,大人替我们陛下急的什么?”

    “长公主难道是嫌弃我等来得早了不成?再过数日便是陛下生辰,陛下莫非要在别处过她的二十千秋寿诞?”岳麒麟春天在楚京私下同他会面时候信誓旦旦,说此番定然是要娶了王爷到手的,这会儿人呢!

    岳骐骥被他这么一质问,细细算了算日子,倒也暗暗蹙了一回眉头。

    陛下离京之时,确然嘱她这皇姐万勿担心,她有关天之事要离京三月,丢下国事婚事一堆,策马而去。麒麟从前固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子,这两年还没办那么没交待的事,不用想都知必是大事了,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唯幸一切都有隋喻在旁。

    孰料那丫头竟是骗她的,前些天岳踑骥接到隋喻消息,说他护驾不力,陛下早甩了隋将军一人跑到启北去了!

    麒麟离京三月未归,与姐姐约了回京过寿赏月,如今时限已近,她竟只身一人跑在启北,音信全无。

    卓颂渊瞧出岳骐骥面上犹疑,不依不饶逼问了一遭,岳骐骥答不出个所以,颇有些急躁,薛云鹏又舍不得了:“王爷……您,咳咳,稍稍客气点儿。”

    褚良春见情势紧张,小声问了句:“鄙人是个路痴啊,请问长公主,燕京西郊的那个庆恩寺……离此地远不远?”

    岳骐骥急问:“那已然不能算作西郊了,庆恩寺乃是距燕京西三百里处的一座荒庙。神医有陛下消息?”隋将军分明说陛□在启北,怎么可能有误?

    褚良春尚有些犹豫:“小陛下本来不让鄙人说的,但是鄙人也怕陛下有甚意外……嗯,陛下很可能去了庆恩寺了。”

    卓颂渊一听麒麟有下落,追问道:“神医当真?”

    褚良春拍拍脑袋:“鄙人的记性不大好了,反正这个西郊好像当是没错的。到十四那日,王爷自与鄙人一同去寻,必会等到她的。”

    卓颂渊询问地望向岳骐骥,长公主却反复表明,庆恩寺旧址早已荒芜多年,这个地点实在有些没头没脑。

    隋喻是随驾一道去的楚京,又同路回的燕国。

    隋喻起初并不明白陛下打算做什么,她这般千里劳顿,难道……只是为了最后与她那情郎一夜缱绻?呵呵,那个卓皇叔实在是有福气。

    可麒麟归途中又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她八月底就要大婚了。

    隋喻回想三月前离开燕京的时候前,沈谦请他去府上喝的那一顿酒,沈谦近来忽然好起那些高山流水来了,成日焚香参禅,煮茶悟道,超然得要命,全无要传喜讯的模样。谁都知道陛下只对吃的东西感兴趣,就算没工夫吃,听人口里说说,她也是高兴的。

    隋喻分明记得陛下东征那年,还信誓旦旦说过此生非那卓皇叔不娶的,怎的物换星移,竟是不等他了?隋喻小心翼翼,生怕勾起旧事惹她心伤,便没问她打算娶谁,她自然也没说。

    然而就在入燕京前一日的清早,他起了身却四下寻不见陛□影,隋喻只在案上找到封麒麟留给她的信。信上话不多:一来是命他千万在八月十四之前赶回燕京,二来是告诉他:所谓好友,就当在该消失的时候消失。

    隋喻读完信气了个半死。因为麒麟此次行踪颇为隐秘,他还不好大张旗鼓调集人马满世界疯找。消失消失,您想打发臣回去,臣自当遵命,作甚您把自己先给消失不见了!

    陛下必是不顾启皇陛下劝阻,又生怕连累自己,只身往那断头的青狱山去了!

    岳麒麟这个人他是再清楚不过,性子乍一看好到不能再好,能吃懂喝会玩和善可亲知礼大方不拘细节不计前嫌……好处足可说它一夜。然而这个小姑娘一意孤行起来,大约也是马拉不回的。

    到了八月初九这日,距燕皇陛下的二十寿诞,唯剩下五天。

    岳骐骥悄往启国派了三拨人马,盼回来的却是一脸颓然的隋将军。

    隋喻自然不可能遵旨直接回国,可当他好容易摸明白了青狱山的方位,却在他到达的同日,听闻了那座山雪崩的消息。

    官府封山,生怕有不怕死的百姓这个关头还进去行冬猎之事。隋喻不得近前,只得询当地百姓,可曾听闻青狱山上今年开花的那朵雪莲怎么样了?

    反被当地人嗤之以鼻:“命都没了还要那个劳什子作甚?小伙子,人不能那么财迷心窍啊。”

    褚良春经不住岳骐骥逼问,终于坦承陛下离开楚京之时曾与她私下见过一面,当面邀约了她今年八月十四在庆恩寺的炼药房相见。

    信被褚神医留在了楚京,褚良春不过凭了她的印象回忆,岳骐骥只是很奇怪一座西边废旧的寺庙,何以会有什么炼药的地方。

    褚良春不得已解释:“金雪莲一药难求,陛下舍了性命去寻……鄙人的哪敢用了自己那柄破锅入药,陛下犹记得庆恩寺的老方丈炼得一手好药,说到时正可找他帮一个忙,鄙人便应了。”

    岳骐骥暗知不妙,秦伯纲前几日来过一回,也是得了女皇陛下大婚的喜讯,过来送启皇赠给陛下大婚的贺礼,说是启皇大喜,打算大婚正日那天亲自南下,来燕京喝外甥女的喜酒。岳骐骥当时按着岳麒麟的嘱咐,但凡启宫来人,都搪塞说她去燕西泡温泉去了。

    启皇陛下自来宠爱麒麟,连他都不肯帮的忙,足可见其险恶。

    陛下临行何等看重她的这个婚礼,务请姐姐办得隆而重之,岳骐骥简直不信妹妹会这样撒手而去。

    岳骐骥本来未将庆恩寺放在眼中,如今只怕听闻噩耗,任何可能的线索她都不愿放过。思及麒麟与褚良春有约在先,她便趁机寻了些大婚仪式上的七七八八交由卓皇叔过问,好稳住这位的心神,而后自与褚良春隋喻一行匆匆出燕京,赶去了西边的庆恩寺。

    岳骐骥指着废弃蒙灰的庆恩寺大殿再问:“神医记得当真确切?陛下说的是庆恩寺没错?”

    大殿上的佛像依然庄严慈悲,默然不语。

    褚良春懊恼不已:“仿佛……是没错的。生个孩子笨三成,鄙人临行时匆忙,早知就该将她说的寺名记下来。此地久无人至,又的确不像是有什么高僧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今日并非十四?”

    众人正为此心焦不已,岳骐骥却闻见门外薛云鹏的声音:“庆恩寺去京城三百里,非一日不可来回,陛下当真会留了贺寿的远客及朝臣,特意只身选在寿诞之日行此远路么?”

    岳骐骥欲躲欲瞒早已不及,卓皇叔已然尾随而至。

    薛大人分析得在理,众人更是颓丧不堪,麒麟的消息到这里为止,全是坏消息,再无一线生机。

    至此,卓颂渊方才明白麒麟定要将他骗来燕地的真正用心。又闻雪崩,当年云鹏派去北晏山求取雪莲的十名高手,因为那场雪崩几无生还,多亏启国高手得力。如今的这座青狱山,小东西生死未知,即便雪莲可待……

    这个世上,何苦要出来这第二朵金雪莲?

    卓颂渊再回想暮春分别时,小东西同他道的一字,一句,乃至她的一个眉眼、一种神情。麒麟看上去毫不伤心的样子,反倒像是含着许多憧憬。在他心目中那夜骢乃是定亲之物,小东西走的时候骑走了白夜,却将夜骢还给了自己。他当时只道是小东西绝情,如今细想,竟是愈想愈惊。

    打马归京的路上,卓颂渊不由分说截了隋喻,想再探一探麒麟同隋喻分别前还曾说过做过些什么,希冀从中再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隋喻却是误会了,他亲闻雪崩消息,心思早已濒临崩溃,再望着眼前这人,这个十年前、十年后,陛下两度不顾性命相救的男人,他居然还在这里质问自己!

    “陛下行事哪里会对臣解释什么,更不会问臣她这样做是不是值得。臣只知……摄政王的福分非常人所能及。”

    卓颂渊心系小东西,并无心思同隋喻分辨,薛云鹏却听不过去了,他j□j的马匹尚且驾驭得不甚好,口头还要忙着抱不平:“隋将军这算什么话,将军与陛下青梅竹马,又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你一句话必是很顶用的。将军若是陛下不值得为我们王爷奔忙,当初何苦不阻了陛下跑去送死?”

    卓颂渊怒喝:“云鹏!”

    隋喻冷言:“薛大人何以觉得陛下就是去送死的?陛下的信念向来是,这件事情再艰再险,因为是她来做,便绝无不成的道理。末将即便提前得知,又用何立场来阻止她?陛下绝不会有事,薛大人不可咒她。”他更像是在鼓励自己。

    薛云鹏何等的伶牙俐齿,却无奈被噎一噎。

    自西边入城,临到进城须得翻一座小山,卓颂渊打马山间行路时一番远眺,指着极远处那片并不算起眼的明黄铯屋顶,随口问了声:那是何处?

    隋喻因为麒麟不见了,始终对卓皇叔都没法好言好语起来,依旧只是冷声答:“王爷不记得了?那便是知恩寺了。”

    原本喜气的燕京,气氛骤然间变得有些戚然。四方的宾客正在陆陆续续抵达,闽皇陛下算是燕皇旧日邻人挚交,亦特特赶在了八月十四之前抵了燕京。

    可是,即将成婚的时候正主不见了,这对主人家来说确然是一桩焦头烂额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日过得愈发揪心,岳骐骥派往启国的人马中,有的寻回了陛下穿过的靴子、有的找到了陛下在启北村中买牛时立下亲笔手书的字据,有的甚至还带回了陛下用过的带血短刀……

    日子愈往后推移,所有的蛛丝马迹愈发表明,麒麟已然凶多吉少。

    八月十四这日,有个启北年轻猎户大约是与麒麟打过交道,也被岳骐骥的人老远弄回了燕京询问。那人自称在雪崩之前,他因为大雪被困饿坏了,在被一个燕国小子邀了一道吃过一餐烤牛肉。

    这位淳朴的猎户直至被请到燕国还不甚明白,最近因为天灾,生计都成问题,居然被这些人兴师动众掏了腰包请出来游玩,他们的目的,仿佛不过是为找那个只身在启北寻死燕京吃货。这些燕国人可是脑壳坏了?

    卓颂渊起初还不肯信,然而听那人描述的麒麟如何料理牛肉,如何处置肉块,如何讲究纹理,肉要烤到何种火候,方才能吃起来外脆里嫩,却还能保留着最原始的牛肉鲜味……

    卓颂渊听得心底漆黑冰冻,除了小东西谁还会那个当口还有心思烤肉吃?忍不住问那小猎户:“雪崩之时,你与那烤肉吃的孩子分别多久?”

    那小猎户瞅瞅眼前这人面目威严,心中到底有点犯怵,但十分肯定道:“一个晚上。那天我一早出门,收成不好只打了一头鹿,因为赶着回去,要不是饿了也不会坐下吃那一餐。那天的雪停了阵便又下起来。可前一天晚上我姐姐刚刚生产,我就是要赶着送鹿胎回去给姐姐吃,吃饱了人暖了,故而说什么都顶着雪赶回去了。一清早便听说了雪崩的消息,我暗自在想,那个小兄弟会不会有事呢?他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必须在那儿再守一夜。”

    “那天是哪天?”

    小猎户回想了一阵:“八月初三。”

    日子全对,正是雪崩前那一晚。除非麒麟亦在那个雪夜行路,出了那片区域,不然她……

    八月十四这日下午,卓颂渊命无念打点行装,预备启程奔赴启国北部,他要亲自去寻他的小东西,生要见人,死要……

    薛云鹏急了:“您的身子哪里受得住?陛下即便有甚不测,必也不希望您再遇不幸。启北苦寒,您这个样子奔了去,是打算与我嫂嫂合葬么?”

    ,

    卓颂渊抬眼望他,见薛云鹏这家伙眼眶都红了,反温言劝慰:“麒麟若真有不测,她邀我来……难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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