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再次昏死过去。
……
夜幕撤去,朝日再起。
当柯西迦的阳光再次落到溪塘里的游鱼身上的时候,莫言又醒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他在一动不动的躺了整整五分钟整理思绪之后,发现自己的感觉“好”了很多。
全身的伤都不再那么疼痛难忍、肿胀开裂的嘴唇好像也不再那么难受、甚至脸颊上由于额头伤处四处淌满的血,现在都能通过面部的皮肤明显感受到已经硬化、结块……
“要死了么……”
一个想法在莫言心底浮现,虽然没体会过濒死的感觉,但是作为一名资深驴友,他了解过一个人生命消逝之前的症状:感觉系统变得迟钝、视觉逐渐模糊、思维开始混乱……
他现在就是如此。
身体的痛感都在逐渐消失,透过沉重眼皮的缝隙看到的外面世界只有一片晃眼的白光,刚刚理顺的思绪开始不停的翻滚起无数记忆碎片:女友小伊、不知品牌的汽车、高楼大厦、菜刀、茅屋、工作场景、各种奇怪的幻像……这些不相干的东西像一锅煮沸的杂物在他脑海里翻腾、纠缠。
他无声的抬起左手,轻轻抹了一把脸上那些干枯凝结后又裂开的血块,因为他觉得有点痒。
“?”
好像吃了一惊似的,他忽然又把左手举到在面前,对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
一大片细碎、黑褐色的凝结物粘在手心。
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些凝结干枯后的血痂碎片,而是吃惊左臂能动了——左肩背虽然还是疼痛剧烈,但是和昨晚让他产生错误判断而绝望的痛感已经有了巨大的好转。!
“不对!一个濒死的人,应该逐步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才对!”他欣喜的一翻身,急促的想站起身子,但是随之而来的一阵巨大的晕眩感,让刚站起身的他再度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一阵喘息之后,他终于在踉跄中挣扎着站稳了身体,然后低头看着伸出的双手手掌。
泥沙、草叶和褐色的血迹混在一起,沾满双手;t恤的袖子被草木挂出数个破洞,也是黑一片褐一片……
“怎么回事?”莫言看着活动自如的手指和手臂,虽然身体各处还不停的传来阵痛,但是和昨晚黑暗中让他绝望的判断相差太大了——虽然脏,但是看不到什么外伤!
那些褐色的血迹明显的昭示了昨晚他的惨状,但是现在除了被那只巨型甲壳生物的巨鳌刮开的额角触感有些怪异之外,他没有在自己身体上找到任何一处外伤痕迹!
对,那只怪物!
失神中的莫言忽然转身,盯着身后那个一动不动的巨大躯体。
随着他起身时开始唤醒的神经系统开始适应周围环境,原先炫目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刺眼,刚才明晃晃一片的世界,逐渐在他面前再度回复真容。
“怎么回事?”他第二次问自己同一句话。
那只巨大的甲壳生物趴在他面前,两只油桶粗细的巨鳌戳在地面上,巨大的鳌尖插入地面的泥沙之中,浑然不动。
莫言直愣愣的盯着它,脑中努力的回想昨晚在黑暗中醒来和再次昏过去之间的那短短的几分钟——好像那时候,这个家伙就趴在这里!
足足站了五分钟,直到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溪流中的大型漂浮物落到瀑布下的巨响,莫言才忽然神经质的动弹了一下身子。
它死了。
一大片粘稠厚重的黄黑色腥臭液体从这只生物头部左上方流出,顺着甲壳蔓延往下,然后在它胸前的一处骨刺处汇聚、滴落;地面上已经累积了一大滩浓稠厚实的腥臭物,外圈部分已经干涸凝结。
不少灰黑细小的类似蚊蝇的飞虫在那滩腥臭物旁边环绕盘旋……
莫言深吸一口气,然后挪动脚步往左后方退了几步,找到一个更好的位置,以便看清导致那只生物忽然死亡的伤口!
甲壳生物头部左上方一个拳大的孔洞赫然出现在眼中。
好似被地球上的枪弹击中,以这个浑圆的伤口为圆心,密密麻麻的裂痕向甲壳的四周延展,形成一个近一米多宽的圆形冲击碎裂区,这只威武暴虐身高四米的甲壳动物就是被这一击完全破坏头部的内部结构,瞬间毙命。
“重型狙击步枪?”
这似乎是莫言能想到最合理也是唯一能联想到的解释,但是他马上又想否决自己的判断——那个圆形伤口的位置斜斜的朝向天空!除非是从天空中对它开火,不然没可能在这只生物的头部造成这样一个伤口!
直升机?飞机?
莫言想笑,却又没笑出声来。
眼前的情况越来越怪异:瞬移的小兽、说话的生物、未知的世界,如果再加上一个高科技文明的种族,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受和应对——虽然前两天他都在抽空猜想,猜想这个世界是否有人类、或者说接近人类的生物存在,但是这忽然出现的一幕“枪击”事件,还是让他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之中。
“你该洗个澡!弱小的魂语者!”一个声音忽然在他心底突兀的响起。
莫言欣喜的抬头四顾,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兴奋——这个熟悉的声音,是那只瞬移的小兽!
“吃了它们!”那只让莫言倍感亲切的“松鼠”,忽然出现在面前,怀里抱着两个坚果,蹦跶到他脚下,放下坚果,随后直起身子用闪亮的小眼睛看着他。
“我…不饿…”莫言没想到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次之后,再次见到这个神奇的“松鼠”,它竟然会是请自己吃坚果,顿时一大堆疑问都被噎在喉头。
“对你有好处!”小兽虽然体型细小,但是脾气却一点都不小,见到阿莫没有立刻执行它的“建议”,一道咄咄逼人且带着命令语气的声音又立刻在莫言心中响起。
“……”莫言无语,慢慢的蹲下,把两个坚果拿在手里,然后看着小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一个目前还处于混沌状态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的人。
“嗯!这还差不多!”看到莫言拿起那两个坚果,小兽满意的“称赞”了他一句之后,忽然又消失在原地。
“那家伙真是臭,都洗了三次了!”当阿莫正在纠结它忽然又消失的时候,他忽然又听到了一阵抱怨声,循“声”望去,那只小兽已经出现在一侧的溪水中,在水里上下欢快的扑腾着。
“臭?是你杀了它?”
阿莫听到小兽说“臭”字,看着它的古怪举动,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个甲壳生物身上的腥臭液体以及它头上的“弹孔”——大小刚好可以钻进一只“松鼠”。
“嗯?”一道光影一闪,小兽忽然又出现在莫言面前,闪动着小眼睛盯着他。
“怎么了?”莫言感受到了小兽“语气”中的疑惑,主动询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小兽搓搓小爪子,眉头很人性化的一皱。
“想什么?”莫言摸不着头脑。
“你刚才说臭!”
“不是你说的吗?你说那家伙臭,害你洗澡三次了……”
小兽没有了声响,闪亮的小眼睛盯着莫言一动不动,它陷入了沉思。
它叫桑琦,是一只影鼬——这个世界上移动速度最快的生物,属于数量稀少的魂兽阶。
魂兽,凭借天生觉醒的灵魂之力而站在这个世界生物金字塔顶端的生物族群。
它们很聪明,也很强大,只不过由于数量稀少,这些大自然的精灵一直游荡在这个世界主流文明的边缘,它们追逐自由和自然的气息,很少介入世俗文明的纷争。
现在,作为魂兽之一的桑琦正在沉思中——
魂语者,可以和万物交流的一个特殊职业分类!无论是占这个世界主流的人类种族,还是和人类分庭抗礼的森之联盟,以及黑暗中的腐朽势力,都拥有专门的魂语者选拔和培养体系——和魂兽一样来自天生的能力,让魂语者成为这个世界上弥足珍贵的一类职业者。
作为酷爱满世界游荡和猎奇的影鼬一系,桑琦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孜孜不倦的晃荡了数百年时间,期间它见过不少能直接和它对话交流的有趣魂语者,甚至包括这数百年里魂语者里最杰出两位:一名人类和一名腐朽者。
可是它第一次遇到眼前这样的奇怪而矛盾的魂语者——莫言。
他很弱小,甚至连一只巨鳌爬行者都对付不了,这在魂语者中几乎不可想象。
他很笨,好像连很多常识都不懂,或者可以说什么都不会。
他也很古怪,在桑琦来到这个岛上享受它酷爱的珍贵坚果的时候,它正好发现这名衣着奇怪的人类躺在那里——他醒过来的时候可以直接和它心灵对话,但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职业和自己身处何地!
但是现在,桑琦却切切实实的发现了一件让它震惊的事——这个奇怪的人类,明显又是无比的强大——他能够直接阅读其他人的思想!在对方没有敞开灵魂和他建立思维交流链接的情况下,毫无障碍的阅读他人的思想!
阅历深厚的影鼬想起了它曾经认识的那两名站在最顶端的魂语者,世界上的主流文明都称他们为“心灵窥视者”——不过据它的记忆,那两个家伙想要读取其他人的内心想法,也需要花费一段时间的凝聚魂力。
可是眼前这名古怪的人类,就在刚才——在不经意之间,就读取了桑琦内心抱怨那只巨鳌爬行者臭味的想法……
“那是个内心的想法,我并没有对他念叨……”影鼬盯着莫言,心中再次确认刚才的判断没错。
“你是说刚才只是你的想法?”莫言不合时宜的又插了一句“话”进入桑琦的脑海!
“靠!变态!”
一声尖叫,莫言忽然发现眼前的小兽再次消失不见……
“又怎么了?”他转头四顾发现没有小兽的身影,低头看着手中两个裂开的坚果喃喃自语。
一番对话,莫言发现身上的伤痛好像又好了不少,转身看看身后那个巨大的甲壳生物的尸体,然后又看看手中的坚果,他觉得有必要坐下来理理思绪,以及那只小兽给他坚果时候说的“对你有好处”让他也联想到了一些问题——或许真的应该先坐下来吃几个坚果试试。
快速愈合的伤处、被一只巴掌大的小兽杀死的巨型甲壳生物、以及小兽在说他“读取”了它想法后尖叫的那声“变态”……
莫言忽然发现,除了对异世的迷茫和对家人的想念,心中已经渐渐滋生了一些别的东西。
……
好奇心,驱使人类探究未知事物的巨大动力,也是推动文明进步和人类进化的一大本能——现在在莫言内心滋生的,正是这种驱使人类进行冒险和探究未知事物的“本能”!
“活下去,找到答案!”莫言看着手中的坚果,轻声自语。
第五章转移
答案。
一个简单的词,但是对莫言来说,却涵盖了太多的东西。
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会穿越到这个世界;
他更想知道该怎么穿越回去;
而为了找到上述两个问题的“答案”,他就必须先了解身处的世界——这又产生太多的疑问,需要太多的“答案”!
他一边剥开一个坚果,咬下一块香脆清口的果仁慢慢咀嚼着,一边自嘲的笑了起来——难怪那些电影大片里经常会出现一些神神叨叨老头老太对主角说:去吧,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去~他~妈~的~答~案!”啃完两个坚果,莫言忽然又低声骂了一句。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好像特别喜欢讲这句经典的国骂。
不过和前两天的语气不同,这次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因为他看到了小兽给的那两枚已经裂开一道口子的坚果上面的细小牙印。
一只古怪而且体贴的小动物!它应该是担心重伤后刚醒来的莫言要敲开那层厚实的果壳有一定难度才帮他咬开那道裂缝的吧?
“就差它没站在高处,神神叨叨的对我说: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了!”莫言想到了某部电影里面的乌龟仙人对自己的徒弟讲这句话的场景,不禁自嘲似的笑了起来,不过很快的,他的心情又落寂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一片凌乱。
茅屋的架子散落在地,四根曾经作为茅屋骨架的树干拦腰断了两根,还有两根在顶部捆绑处也都前后折断。
那张编制出来不到一天的枝条席子,也已经破损变形,原本光滑整齐的枝条断了一排,参差不齐的断口处尖锐的木刺横竖交错着。
晒在一边的“芭蕉叶”和那一大捆长条树叶散落四周,有一半都被踩破踩烂。
那件外套依旧勾在一根树干上,但是有小半件被杵进了一堆泥沙之中。
唯一幸免于难的是那个装着另外四把不锈钢菜刀的盒子,它躺在旁边的一处干草丛里,仍旧方方正正的,白色的包装盒子上的广告图片和文字资料透过外面的一层环保塑料袋可以看出个大概。
“还好!”莫言最先捡起来、或者应该说“挖出来”的是那件外套,他最关心的是那只一块钱的打火机是否还完好。
不过结果令他庆幸不已。虽然外套看上去惨不忍睹,但是内袋里的那只打火机在他按下打火开关后依旧发出“啪”的一声,然后成功的燃起了一道火苗!还有那只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破损。
“或许,该换个地方了。”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还有那个腥臭的巨大尸体,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高达四米且身材粗壮的生物,以他目前的状态,别说搬走,就是移动分毫也难!而且这个家伙还一身“重甲”,想要拆卸开来分批运走都不可能!
无奈的叹了口气,莫言对着那具庞大的尸体摇摇头,把一塌糊涂的外套往肩上一搭,然后转身捧起那个盒子准备离开这个绝佳的营地——岛上的天气湿热,不用两天,这个巨大的尸体就会腐烂发臭,变成一大坨吸引蚊蝇飞虫和恶臭难闻的东西。
莫言无法想象自己在漫天的蚊蝇和恶臭中呆在一边吃饭睡觉,和一大堆蛆虫为邻的场面……
捧着盒子刚想离开,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忽然放下盒子俯身在附近的乱草中一阵乱翻。
“呵呵,都在!”
他左手握着一个可乐瓶子,里面还有四分之一泛着气泡的可乐;右手里提一把脏兮兮的不锈钢剁骨菜刀,满足的一笑。
收拾好所有家当,莫言抬头看了看天际,那里有一些纯白的大团云朵开始出现。
“哎,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摇摇头,开始转身顺着山溪朝背后那座大约百来米高的山峰高处走去——海岛上的树木多数长在海边和岛上山岭的低处,而这些风力相对较大的山岭高处,一般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贴地的短草植被,所以往上走的道路还算好走。
莫言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很平稳,踩踏着一些布满干枯苔藓植物遗痕的裸露岩石,缓缓的朝峰顶移动。
这座山峰是这个岛屿的两个高点之一,一南一北,他现在身处南端。
他的目的是在那团雨云成形并且移动到柯西迦岛上空之前,寻觅到一处新的扎营点——在这正午的阳光下爬到这个并不是太高的峰顶,有利于充分利用良好的视界。
随着不紧不慢的攀登运动,身体在正午的阳光下开始不断的升温,莫言的汗水渐渐冒了出来,逐渐浸湿了衣服,而身体各处的痛感,也好像在不断的减弱。
正当他想放下手中的东西,把t恤也脱下来的时候,一阵热流忽然从他的胃部朝全身扩散开来。
“痒!”
突然之拂过全身的温热,给莫言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一阵麻痒,特别是那些原先疼痛的伤处。
他想伸手去抓挠,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抓哪里,而且双手都拿着东西。
不过在这片刻的犹豫之间,那阵麻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从身体内部涌起的轻松和舒适的感觉。
“吃了它!对你有好处!”他想起了那只小兽给他坚果时候说的话。
“呵呵,莫非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
已经见识了几天匪夷所思的事物之后,莫言渐渐的接受了这个世界,他也确立了活下去的方向——寻找“答案”,所以,他开始试着宽慰自己。
一个好的心态,往往对办事有很多好处。
坚果很好吃,无论是烤熟的还是新鲜的。
而且坚果很强大,根据莫言现在的推断,救下他性命的,除了那只在巨型生物头上开了个洞的小“松鼠”之外,还有就是那个烤熟后被他一卵石拍得如同烂土豆一般的坚果。
小兽使他避免了血溅当场;而那枚刚吃下不久的神奇坚果则修复了他的伤处,保全了他的生机。
不过用“天材地宝”来形容这些坚果有些夸张,因为它们在岛上遍地都是。
“柯西迦核桃”。
这是莫言爬上山顶的时候给它们取的名字。
看着海上的云团更加厚实,并且又朝这边逼近了不少,他很快选好了一处新的扎营目标地点。
一处朝东的斜坡,处在连接柯西迦岛南北连个山峰之间的山脊最低处的东面,一条不大的溪流顺着斜坡直接流到东面的海滩、虽然没有像样的宽阔积水处,但是一些一丈方圆的积水潭也足够阿莫一个人取用淡水了。
下坡的速度比较快,阿莫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到达了预选的扎营地,然后迅速的拆开那只包裹着四把菜刀的盒子和外面的塑料袋,他把口袋里的打火机以及手机钱包等物放进了盒子里面,重新用塑料袋仔细包好后,又马上跳起来拿着那把剁骨刀朝视野中的一片“芭蕉林”跑去——他需要一些宽大的树叶,搭建一个临时的雨棚!
十多分钟后,第一阵带着重重水汽的阵风卷起了岛上的沙尘和枯叶,呼啸着掠过他的身边。
莫言手脚麻利的用藤条把几根粗长却形状不规则的树枝捆绑在两颗相距不足三米并排生长的粗壮阔叶树上。
两根横梁,几根交错的支架,一个雨棚的骨架就完成了。
随后他从脚下踩着的一大叠“芭蕉叶”中抽出一张放到架子上,又从地上拿起一些截好的短藤条,把“芭蕉叶”的叶柄绑在两段的树干上;绑完一张后,又重复刚才的动作……
在他绑好最后一张叶片之后,第一滴雨点落在那些被树枝和藤条固定在架子上的芭蕉叶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听到声响的莫言仿佛受到刺激一般,把那只包的密密实实的盒子挂在雨棚里的横梁上之后顾不上踹口气,就呼的一下跳了起来,急吼吼的跑到山溪边上,把一大段搁浅在溪边不知多久的干枯树干嘿咻嘿咻的搬到了雨棚底下——他可不想在下雨的时候,就那么站着等雨停!
当他在喘着粗气的树干上坐定,大雨如约而至。
三米多长,两米多宽的雨棚,在携着海风威势的大雨面前,依然显得不够宽大。
虽然莫言已经把雨棚的高度尽量降低以对抗预想中的侧风,但是强劲的海风依然不断的从侧面裹挟着雨水钻进雨棚底下肆虐。
“哎!”莫言叹了口气,像只猴子一样蹲在那坨好不容易拖过来的干枯树干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他没想到忙活了半天依旧没能实现坐着等雨停的梦想,而是需要这样蹲着来避免雨水浸湿鞋子,他很憋屈;再想到大雨过后今晚基本已经无法生火,甚至无法找块干燥的地方躺倒睡觉,他忍不住又低低的咒骂了一句:“去~他~妈~的~穿~越!”
不过作为对今晚多半要在黑暗和冷寂中度过的自我补偿,他在宽大的休闲裤子口袋里早已装满了几十只大个头的“柯西迦核桃”——这是晚饭,也是打发无聊的零食。
“它会在哪里?”
莫言忽然想到那只小兽,不知道怎么大的雨,它会在哪里避雨?或者是完全无视这种天气?
“它从哪里来?”
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更重要的问题。
几天来他和它的几次交流都是通过直接的“心灵对话”,不用文字、不用言语,只是通过直接的意识层面的交流来获得对方要表达的信息。
这是一种没有隔阂的沟通方式。
但是有情感波动。
“他一定见过不少人类!”这是莫言的判断,从那只小兽见到自己后的淡然,以及对自己“魂语者”身份的前缀形容词的几度更改,他几乎可以确认这只奇怪的小动物接触过不少和自己类似的“魂语者”——“古怪的”、“弱小的”,这些用词并没有对他的人类身份提出疑问!
“我要找到答案。”
莫言环抱着双膝像只猴子一样蹲在枯木上,看着棚屋外边迷茫一片的雨景,喃喃自语。
第六章灰烬中的希望
海岛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一个小时,柯西迦岛上空就天开云散,阳光明媚。
莫言光着脚站在一块空地上,鞋子早就脱掉挂在雨棚下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乘离太阳下山还有几个小时的间隙,尽可能的搜索巡查一遍柯西迦岛的东南边——这一面都是柔软细致的沙滩海岸和稀疏的海岸树林,适合行走,而西北面都是乱石礁和断崖,行动比较困难,今天剩余的时间已经来不及去那边查看。
原本以为持续时间会很长的大雨虽然早早停歇,但是带来的降水量却非常充沛,整个柯西迦岛沐浴在一片清爽的味道中,草木砂石,虽然都是湿漉漉的样子,但是在明媚的阳光下,却是充满鲜活的生机。
光脚踩着间杂着不少卵石的细沙,他惬意的趟过沙滩上一条因为大雨而由小溪升级上来的小河——不过也只有几米宽,小腿肚深。
雨后的溪水有点微凉,在阳光下趟过腿部的时候感觉很舒服。
和莫言记忆中城市中大雨所冲刷出来的凌乱肮脏不同,海岛雨后汇集到溪流里的水,依旧那么清澈可人,点点碧绿的草叶和偶尔飘过的枯枝和几枚坚果,让这一场雨水给他的憋屈少了许多。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心绪转暖开心起来的时候,还有一些生物比他更开心——那就是海岛附近的海洋原住民们!
在每年的这个季节,在柯西迦岛的周围海域,一场大雨,就意味着一场盛宴!
觉醒了部分魂力的海洋生物的盛宴!
岛上遍地都是的坚果,也就是莫言眼中的“柯西迦核桃”,对于普通的生物来说,只是一种滋味不错的食物,简单的说,坚果还是坚果。
但是对于像莫言和影鼬桑琦一类拥有了魂力的生物来说,它们是不折不扣的好东西!
强筋健骨、安神补脑、滋阴补阳、肾虚补肾、气亏补气……
总结来说,对于拥有魂力的生物,这些坚果就是补充“精气神”根本的“超级长效viagra”,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装叉泡妞的必备良果!那只差点让莫言送命的“巨鳌爬行者”将异种子嗣安置在柯西迦岛上“放养”,很大一部分就是由于这些坚果的原因。
不过幸运的是,柯西迦岛是地处茫茫外海的一个偏僻孤岛,远离繁忙的主航道,有兴致来岛上探查一番的人类和智慧生物少之又少,更不要说数量更少的已经开发了魂力生物,所以岛上的这些神奇坚果才得以保留下来没有遭到掠夺性开发。
但是少归少,登上柯西迦岛的智慧生物并不是没有。
除了每年这个季节会来岛上大嚼一番求得一饱口福的影鼬桑琦,还有就是阿莫期待已久的人类航行者:冒险船队!
“冒险船队”,是和这些航行者有利益往来的主流势力对他们的官方称呼,而在这个世界的民众之间,他们还有更耳熟能详的称呼——走私船!海盗!
求生不易。
这个以海为生的特殊群体在诞生之初,确实是以冒险为主。
来自社会底层的无家可归者、破产的手工业者、街头窃贼、释放的囚徒、难民等等,在渴望更多财富的深具赌徒本性的一些底层暴发户的金钱支持下,聚集到一起,购买船只,开始从事赌上身家性命的远洋探险活动。
十之八九的冒险船在出发之后音讯全无。
但是那中间挣扎着返航的几艘破烂木船,却带回了令无数人眼红的财富。
人类的目光总是会本能的盯上灿烂发光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贵族、商行、甚至皇室和大领主都开始建立自己的冒险船队,当然,冒险船的最初发源阶层也丝毫没有落后……
一场造船出海探索未知海域的全动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但是随着冒险事业的急速扩展,船员的需求也大大超过预想。
于是牢狱中的那些轻刑犯人都被送上了甲板,再后来是重犯,直至最后军队也直接参与进来……
也不知道那一天起,战斗出现了。
一些出航的武装舰队,最终抵御不住对偶遇的那些破烂的满载财富的船队的眼红与嫉妒,有人开始了动作。
劫掠之后就是杀人灭口,搬空财富后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把对方连人带船一起沉入海底,然后在海外兜个圈子之后光荣返航,谎称自己在某个方向某个海域发现了某个群岛……
这种举动就像瘟疫,在任何有人类踪迹的海面上急速传播开来……
经过很长时间的混乱与整肃,在付出了无数血与火的代价之后,最终形成了目前这种“比较有序”的情形——走私者/海盗/冒险者合而为一的船队开始出现,在平衡了各方面利益之后,这些持有附属国或者附属利益集团颁发的航行执照的船队,可以在某些固定的港口靠岸,在缴纳一笔不菲的税金之后,销赃、采购、购买信息……,只要你有足够的金子,你干什么都可以——当然,前提是你在一时起意客串一番“海盗”角色的时候,要确保你的袭击对象不受你所附庸的集团保护、并且办事干净利落!
而现在,就在莫言在柯西迦岛穿行探查的时候,一支双船编制的“冒险者”船队正在向茫茫外海中的柯西迦岛飞速前进。
他们的目标不是弥足珍贵的坚果,而是一群生物:正在享受柯西迦岛四周海域享受被雨水冲刷带入海中的“坚果盛宴”的海洋生物——一群魂力相对低下,渴望通过这些神奇坚果获得较大提升而又无法离水上岸的初级魂力海兽!
发现这场“盛宴”的是数年前一艘受袭后躲避到柯西迦岛上避难的冒险船,也是在这个季节,船员们在一场大雨之后在高处发现了海岛周围一圈海面上翻腾的热闹场景。
金虬鱼、百爪怪、巨型海明珠……
大量实力不强但是平时寓居深海难以捕捉的珍惜海生物出现在周围海面上。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这些避难的冒险者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它们会齐齐出现在这里,但还是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它们总在雨后出现!
在修复船只后,这些兴奋不已的冒险者马不停蹄的赶回到了陆地,一番休整准备了足够的给养和武器装备之后,他们又兴冲冲的往这个“宝岛”飞驰而来——只要捕上几只珍惜海兽,他们下半辈子就绝对可以衣食无忧了!
但是事与愿违,在经过来回数个月的航行再度登上柯西迦岛之后,他们绝望的发现无论下多大的雨,这些珍惜海兽都没有再次出现!
绝望,迷惘……
船员们在柯西迦岛足足守候了两个月之后,才由于食物不足的关系,不得不进行返航。
由于出发时候满怀的巨大期望,船队这次出航的物资和武器配备很大一部分都是赊购甚至是靠借高利贷才配备完成的,所以在靠岸后的第二天,从暴富美梦的云端一下跌落到残酷现实中的船主在宣布了破产的同时作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用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倒霉的生命。
船员队伍解散,船只被债主变卖……
柯西迦岛成了一个传说,也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有人并没有死心。
流落到另外一艘冒险船上做水手的前大副,在苦苦思索了半年之后,忽然在一次看到海面上随洋流飘来的一只空木桶后幡然醒悟——那些海兽,在雨后出现在柯西迦岛周围,是在吃东西!一定是柯西迦岛的雨水把岛上的某些东西带入了海中才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坚果!那些满地的坚果!
大副回想起在柯西迦岛和原先的一船水手焦急的等待海兽出现的时候,都是依靠携带的食物和海鱼海贝度日,但是再往前——在他们第一次避难停靠的时候,也就是海兽出现的时候,他们吃到过很多美味的坚果!
在连续几天失眠之后,他权衡再三,最后找到了新的冒险船船长。
和前一只冒险队一样,这个队伍还是只有一艘破旧的独行船,水手不多,船只不大,配备不齐——但是有个年轻的心怀梦想的船长!
他们密谈了足足两天,在第三天日出的时候,年轻的船长站在船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这名因为那个传说中的“柯西迦岛”的传说而导致船主破产最后流落到自己船上做水手的“前大副”,在对方坚毅而果决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了一句“我们干!”。
合适的季节,合适的配备。
在这支冒险者队伍的破船从柯西迦岛回航登陆,并且在第二年再度的时候,他们已经拥有两艘配备齐全的全新多桅快船!
年轻的舰长成了舰队的指挥官,“前大副”成了另一艘船的船长。
这是他们第二次驶向那个“传说之岛”!所有的帆都吃满了风,所有的人都满怀期望,仅仅是一次依靠一艘破烂帆船的捕猎就让他们有了现在这个梦幻般的成就,这一次,他们渴望更多……
……
莫言拎着菜刀在沙滩和树林里穿行,间或停下观察研究一些偶然发现的特别植物和小生物,还不时捡起一些东西放进嘴里舔舔咬咬,好像一只无聊的猴子。
在晃荡了两个小时之后,他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站在一片树林里盯着一处地面看了半天。
那是一处火塘!
一圈卵石围成,中间被雨水冲刷之后露出来的木柴残骸和炭条还可以看出大概的排序。
“哇哈哈哈哈……”
莫言手提菜刀面朝天空忽然疯狂的“狂笑”起来,然后在几秒钟后,笑声又嘎然而止。
弯腰拨开湿漉漉的泥沙枯叶,他仔细的观察这个堆成椭圆形的“巨型”火塘遗迹,从火塘中间块头极大的火炭和一边腐烂斜插的类似木桩的残骸来看,这是一个人数众多的团队使用过的火塘——之所以莫言没有认为是什么体型巨大的智能生物鼓捣出来的,是因为他注意到围成火塘的卵石基本上也就篮球大小,和他概念中的选择很接近——如果是一些巨型生物,它们应该选择更大的石块垒砌才会更快捷和实用。
不久之后他又找到了让他更兴奋的东西:一截断裂的木板!虽然极脏,但是他看出那是一块在某种油脂中浸泡过的板材——这种防水的板材,往往用来修补船只!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附近翻找,不过除了发现了另外一个大型火塘外,没有再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在日落之前,他拿着那截木板回到了那个“雨棚”下面,坐在那段枯木上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夜幕缓缓降临,由于大雨之后没有了干燥的柴草烧火取暖,莫言最后只好又去砍了一堆被雨后海风和阳光稍微晒干了一点的芭蕉叶子铺在地上,无奈的算作今夜的床铺。
夜,降临到了柯西迦岛上。
莫言啃了几颗坚果之后,躺倒在芭蕉叶上,在暖湿的海风中,满怀期待的缓缓睡去……
而在离开柯西迦岛仅还有一天航程的茫茫大海上,两艘灯火通明的多桅帆船在星空之下全速朝着柯西迦岛的方向行进。
穿越者的命运,开始迎来一个转折……
第七章偷窥者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
不过好在莫言虽然对这个世界的人类充满期待,但是心中的警惕并没有放松——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里是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异世!
言语不通,环境未知、文明程度难料……
这一切担忧使他在发现海面的白帆之后只是经历了短短的几分钟的极度兴奋状态,然后他看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分析下一步该采取的策略。
因为事先他虽有幻想,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
在早上起来吃过一些坚果之后,他一直在研究那块浸过油脂的木板残骸,上面有几个模糊的类似油漆描绘的残缺文字——他推测可能是编号,用来分类木板在修补船只时候?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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