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典妾

典妾第87部分阅读

    如同则天女皇一样站在台前。可历朝历代,却有不少女性活跃在暗处,甚至一举一动都可能引起风云变幻。

    在京中贵妇们举办的赏菊会中,李玉娘完美地亮相,成为京中贵妇圈中的新贵。虽然说,这个自江南而来的女子身份并不是多高贵,可胜在会做人,出手又够大方。初次见面竟是与会众夫人无人落空俱得了礼物。

    虽然在场的也都是见过世面,家境富裕的,但一颗上好的“东珠”作礼物却也并不算简薄。要知金银有价珠玉无价。一颗“滚盘珠”万贯难易,而这位李娘子所送的东珠虽不是“滚盘珠”,却也少说值上百贯了。

    听说这位高侯夫人娘家侄儿的未婚妻子乃是江南有名的海商,家财万贯,又素有善名;还听说她与那位去岁曾受太后嘉许的慧心师太有旧,还做着那个什么善堂的监事;又听说这女子的命相是大富大贵,非有福之人不能压制,之前的丈夫便是没福消受被克死了;又有小道消息说,这女子好生大胆,相中了高侯的内侄竟是大老远从江南追来的……

    总之,自赏菊会后,关于那个名叫李玉娘的女子的传言便在各个府中悄然流传。虽然说的和听的有时候可能都会撇撇嘴角,作出不屑之色,可也有时候忍不住会低声轻问:“那女人真这么大胆,追着男人来了京城?”

    越是豪门大户的千金,越是向往外面的自由。也就对这样听起来让人荡漾的故事更感兴趣。一时间,虽不明说,却都盼着那位李娘子也能有机会到自家宅院里来做客,也好问一问传言中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了”李玉娘挑起眉来,轻轻笑着。开玩笑,如果她真成了传说中大胆放荡的寡妇,这些个贵妇哪个还敢把她家里请呢?怕是真要怕她带坏了自家女儿了。

    眼角余光瞥见高侯夫人郑氏的茶杯空了,她忙盈盈起身,笑着提壶斟了,又一一为在座的几位夫人续满水。虽说做这事儿的一般都是下人,可满桌里她的年岁最小,身份最低,这样自然地举动倒也不显唐突。

    “几位夫人觉得这茶可好?”之前便已发觉这几位饮的茶也是冲泡的而不是一般的煎茶。在杭州,有些人早已习惯冲泡的清茶,只是不知京里也已经这样。

    初听到她们说这样的喝茶法乃是自东瀛传来时,李玉娘还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往东瀛贩茶却是隐秘。毕竟此时茶交易是受极大限制的,只能朝廷批准并交纳重税的才可经营。而她贩往东瀛的茶,也刻意控制在一定数量中,少而精,这才能成为贵族自觉的身份象征,换取她更大的利益。

    “我自杭州带来了一种花茶,乃是用茉莉熏制而成,其香无比。若夫人们愿意赏脸尝一尝,我改日便也办一回茶会,请几位夫人品茶。”

    虽然借由郑氏得以与一些贵妇接触,可毕竟交情还是不够。交情不够,若说话太过唐突,只过适得其反。这些日子,她便每日与这些贵妇们风花雪月,听听曲儿看看舞赏赏花,倒是悠闲。也只有郑氏才知她的刻意卖好是别有用意,旁的人也不过当她是新来京中想要攀附权贵的商妇罢了。

    正在说话,远处却有人缓缓走来。原本端坐的郑氏突然挑起眉来竟直接站起了身。因在座的她身份最高,余下几位夫人立刻也望了过去,看过之后便有大倒都是起了身。

    李玉娘立在当场,默默瞧去,却见那走过来的一行人中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在她身侧又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妇人,身后又随着几个婢女婆子。而之前见过的高侯管事娘子沈妈妈却是陪在那中年妇人身边,也不知是在说什么,神情间却是颇为恭敬。

    虽不知这位没见过的妇人是谁,可李玉娘心中已经觉得这位中年妇人必也不是简单人物。果然,那妇人走近些,郑氏便笑着迎上几步,亲热地拉了那妇人的手道:“敏姐儿,怎么也没叫人来说声?若是知道你要过来,我就派车先去接你了。”

    一边的一位夫人也笑道:“我这回儿还真是来对了,要不然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着敏妹妹呢”

    那面容清冷的妇人闻言,却是不笑。只是挑起眉来往那姓郭,夫家是户部侍郎的夫人脸上扫了眼,便冷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呢整日里在家里守着个傻儿子便是了,又没什么出奇的……”

    她这样一说,原本还陪着笑脸的郭夫人脸色便有些难看。李玉娘瞧着,想了想还是保持沉默,这会她若插话怕是只会比这位夫人更没脸了。

    倒是郑氏,拉着那妇人低声唤了一声。又招呼着大家落座,扭头又对沈妈妈道:“还不快吩咐下去,捡着敏姐儿爱吃的点心做上几样来?你也是侍候过敏姐儿的,也不知道多体贴旧主。”

    看那沈妈妈应声而去,李玉娘心道:这位大概应该是高侯之妹吧?之前倒听说高侯的妹妹乃是最受高太后宠爱的侄女,若是能攀上关系大概也是有些好处的。

    心中想着,脸上的笑便更灿烂几分。她只顾着看那高敏,却不知那随在高敏身后的年轻妇人不眨眼地盯着她看。似乎是有些不太确定地低声问道:“莫不是李娘子?”

    李玉娘微惊,还未回过头去看。那高敏便已经扭头望了过来,一双冷淡的眼眸在触到李玉娘的刹那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郑氏忙笑道:“敏姐儿,这是我娘家侄儿的未婚妻子,名唤李玉娘,你唤她玉娘便是。玉娘,还不快叫姑母。”

    李玉娘闻言,自然立刻打蛇上棍,笑着深施一礼,笑盈盈地唤道:“玉娘见过姑母,姑母万安。”

    却不想那高敏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扭头去看那刚才和李玉娘说话的年轻妇人。声音也有些发冷:“你认识她?”

    李玉娘暗自皱眉,听到那妇人囁嚅着似乎不知如何说才好似的,心里更觉奇怪。只是面上却不显,只是笑吟吟地回过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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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意想不到的助力

    第五十一章意想不到的助力

    扭过头去,望着面前低眉顺目,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的年轻妇人,李玉娘一时没有想起这是哪个。看来,这应是高敏的新妇了。论理,能带着回娘家来作客也应是颇为受宠才是,可怎么看起来竟是委委屈屈的样子……

    想起刚才高敏说的话,李玉娘心中暗暗奇怪。莫不是刚才高敏那一句“傻儿子”竟不是开玩笑?若是真的,倒难怪这新妇会这般形容了。

    她这头暗在心中思量,那头那新妇囁嚅了半天终于说道:“这位李娘子也是杭州人,新妇从前曾见过一面。”

    李玉娘乍听,心中一动,再细看了看,不禁挑起眉来:“莫不是向娘子?”虽然是认出来了,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不过是一面之缘,可在她的印象里,这名唤向晓雪的小娘子却是个粗枝大叶,性子有些张扬的女子。尤其她的娘亲吴娘子于杭州贵妇圈中更是早有恶名。所以李玉娘一直都觉得这女子将来就是嫁了人必也是个常闹家斗的主儿。却没想到今日突然见着,不过数月,从前性子开朗的少女竟如此模样……突然想起当日向家送嫁妆的事情,没想到竟真让小红一语成谶。

    见李玉娘认出她来,向晓雪也很是开心。许是离乡背井远嫁京中又婚姻不幸,所以见着旧日相识便更觉亲切。欣喜之余脸上的晦暗之气都消了许多。

    “李娘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向晓雪惊喜地说着,可听到婆婆一声轻咳,脸上的笑便黯了下去。

    李玉娘暗觉这个婆婆还真是管新妇管得严厉。不过是一声咳嗽都能让向晓雪吓得缩住手脚,就不知平时更有多凶悍了。

    不过这些是人家家事,与她无关。她仍是陪足了笑,扮了低姿态一副柔顺无害的模样。那高敏抬眼看了她两眼,不知怎么的,竟是忽然幽幽道:“我这新妇远嫁来京,身边除了那几个婢女倒是没有什么人能说说话。可怜见的,好不容易来了个旧识,我也不拘着你们,自去一旁说体己话吧”

    李玉娘闻言一怔,心道自己哪有什么体己话和向晓雪说呢?可高敏既然如此这般说了,她却是不好回绝,而且这时候向晓雪已经一脸惊喜地道:“娘,您真的不用新妇在跟前侍候着吗?”

    高敏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向晓雪立刻眉开眼笑,施了一礼,便来来拉李玉娘。李玉娘无奈之下也只得对众位夫人深施了一礼,随在向晓雪身后。心中暗道:就算你家婆婆让你走开自便,你也总得装装样子显显孝心才是。怎么能就这么痛快地离开,倒象是早就不想在一旁侍候着呢

    只是这些话,也不过是在肚里嘀咕,自然不会真的说出来。被向晓雪拉着,她回眸冲着原本站在亭外和一群婢女立在一旁的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便收住脚步,并没有跟过去。

    虽然说是到一边玩去,可向晓雪也不敢走得太远。不过是离开了亭子在近湖边的一块太湖石上坐了下来。

    瞧着她的那股兴奋劲,李玉娘也不好冷着脸,便笑着问她近况。向晓雪目光微眨,垂下头静默片刻却是微微一笑,只道:“京中繁华,公婆又待我甚好,自然是好的。”却是不提官人,只絮絮说些开心的事情。

    李玉娘这才知道原来向晓雪嫁入的人家姓王。而家主,也就是向晓雪官人的祖父,正是当朝宰相王珪。

    这位宰相,李玉娘却是曾听萧青戎提过。据说是位老成持重之人,只是因为生性谨慎,行事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在相十几年,最出名的便是三句话:奏事曰“取圣旨”;官家决断后称“领圣旨”;传达旨意说“已得圣旨”。故有“三旨宰相”之称。可就是因为这样看似昏庸无能之辈,行这等小心之事才能在复杂多变的朝堂之上稳立十几年。

    原来高敏的夫家竟是王相之子

    李玉娘抿着唇,忽然笑了起来。莫不是老天爷知道她的用心,突然就又送来一个大助力。心中暗喜,对向晓雪说话便更多了几分温善,甚至有些小意讨好的意思。

    向晓雪这几个月来心里委实委屈。原以为是一门好亲事,故而自杭州出嫁时满心欣喜,对未来充满了无数美好的憧憬。可谁知拜了堂入了洞房,她才知新郎官竟是个半痴傻的,虽说平时看着也没什么,可只要说话超过三句便能听出一股傻气来,就连夫妻之事也是有老妈妈在旁指导着才能成事。

    自幼也是受尽宠爱长大,突遭如此羞辱,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求着陪嫁的老妈子回去杭州请爹娘派人来接,可那老妈子还没出得京城便被抓了回来。

    婆婆当着她的面冷笑:“你既嫁入我们王家,便一辈子都是我王家的人。就是你爹娘,还能来接你回去不成?”

    她只是不信,大宋朝和离的夫妻又不是没有,更何况这分明就是在骗婚。负心把话说了,婆婆只是冷冷地看她,竟让她写了封信,当着她的面把信封好嘱咐人送去了杭州。未已,杭州果然来了信。只是那信中的内容却是字字伤心,行行催泪。

    她哭了一天一夜,算是想明白了。或许她这个女儿的幸福在爹娘眼中远远比不上一个好名声。嫁入宰相之家?多动听多风光远隔千里,谁知她究竟嫁的是什么样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爹娘没了指望,她也唯有死了心做她的王家新妇。无奈一开始的反抗到底惹恼了婆婆,很是给了她许多脸色。还好她的官人,虽然人有几分傻气,却待她甚好。若不然,她在王家更是连半天都过不下去……

    虽然心里满腹牢马蚤,可当着李玉娘的面。向晓雪却只捡好听的说。乍一听,竟似她如今多么幸福快乐,可细琢磨那些细节却让人觉出几分怪异来。

    李玉娘也不揭穿,只是笑道:“说来也巧,这次我进京却是碰巧与朱家小娘子同船了。听说,她嫁进了雍王府作了雍王的新宠,好象这几日还会有封赏做夫人呢”

    她说得状似无心,可半垂的目光却是落在向晓雪放在膝上的手上。见到她五指微缩,竟是紧紧抓住裙子,连裙子被抓得发皱了都似不觉。李玉娘便勾起一抹浅笑,仍是笑吟吟地道:“你和朱家小娘子真是好福气,都嫁到京中这么好的人家。说来,你们也是旧识,日后在京中还该多多走动,彼此也有个照应。”

    “是啊彼此有个照应……”向晓雪笑着,可目光却是越发的冰冷。她可是片刻都没有忘了自己这个婚姻是怎么来的。那时候只道云氏是好心,才为她说了这本亲事,却不想……

    瞥见她的脸色,李玉娘只作不见,仍火上浇油道:“说起来,我恍惚听过你这门亲是朱家云娘子提的,想来她与你夫家是极熟的了。”

    “云氏?区区一个商贾之妇又岂会与我宰相府有什么交情”向晓雪一声冷哼:“我听婆婆说过,好象是蔡相家的管家与朱家有些关系……朱家商贾之流,也只配与那些下人打交道。”不知是气坏了还是恨得狠了,她只顾着自己说得痛快,却没有留意到李玉娘微变的面色,也忘了自己也是出身商贾。

    李玉娘面色有变,却不是为着向晓雪的义愤之言。食指中指轻轻敲击着手背,她在心中暗道:这下还真是对上了看来蔡确也是想讨好王相,若不然也不会以左相的身位竟指使管家示意朱家与人说亲。

    虽然王相位高权重,可京中熟知的权贵之家又岂会将女儿嫁给一个被人说成是“傻子”的人呢?

    抿着唇,她笑着抬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象是有些印象,好象初到京城时也是那个蔡管家去接的船。”说着,她又掩了半张脸,悄声道:“我同你说,你莫要告诉别人……”看向晓雪果然不自觉地向她这张凑来,凝神细听,她便更压低了声音,弄得神神秘秘的。“我看朱家这次来京,那箱笼里可装的都是……”没说出来装的到底是什么,她却是捻了下手指。向晓雪本是商贾之女,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免更听得全神贯注起来。“那些箱子好象都被那姓蔡的管家拉走了。你说,要是给朱家女儿添妆的,怎么还是让姓蔡的拉走呢?我看,说不定是朱家当商贾当得腻了,想要花些银子买个官当当呢”

    眉毛一掀,向晓雪也现出猜疑之色。李玉娘看着她的神情,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又拉开话题,说了些别的闲话。

    待到那头亭中传话过来要散了,两人这才揩手而入。

    高敏正自起身,抬眼打量了向晓雪两眼,她便转目来看李玉娘。虽然神色仍是冷淡,可目光里却隐有一些复杂的意味。“我看我这新妇同你倒是颇为投契,不如这样,你有时间便多来我王家走动走动,也好让这孩子高兴高兴……”

    高敏一说这话,其他几个贵妇看李玉娘的眼光便有些不同了。要知这位高家千金,因自幼便最得姑母高太后的宠爱,向来都是张扬泼辣的性子。甚至当年如果不是高太后恐落人口实,不愿人言高家乃后戚第一家阻了高敏入宫之路,说不定这位千金还能是当今国母呢虽说她成亲后性子已经沉稳许多,可在贵妇圈中却仍是出了名的难相处。

    象这样第一次见面就邀请到家中作客的事儿,她们这些人还真是头一次见着。不过想想,便觉这是高敏为着拢络这嫁给自己傻儿子的新妇的手段,惊奇之色便淡了些。

    虽然欣喜于可以有人作伴,可向晓雪一想到李玉娘一入王家便会知道自己未说出口的那些事,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勉强。别了众人,跟在婆婆身后上了车,她便垂下眉眼,一副恭顺之态。

    这是她惯常作的姿态,而高敏平日却也不太与她说话。所以常常两人在一处便是寂寞无声。可这回,不知怎么的,高敏竟是轻咳一声。在她抬头看过去时淡淡问道:“那个李娘子是什么人?”

    向晓雪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婆婆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李玉娘来。可被高敏一瞪,她忙收敛心神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知道的讲了一遍。

    听她断断续续把知道的事情说完了,高敏便垂下眼帘,“你说,她只是乡下贫家之女?还曾自卖为妾过?”

    向晓雪点头,偷眼看着高敏。心里怪怪的。一时想着婆婆若是觉得李玉娘出身不好不让她来府里了倒也好,省得她还要担心被传出去嫁了个傻子……

    高敏眯着眼,忽然道:“看她的气质,竟不象是你说的……看起来竟有几分象是……”忽然收声,高敏抬眼瞥了一眼垂首无语的向晓雪,便闭上嘴不再说话。

    低着头,向晓雪不敢抬头去看。虽然也没听到什么,可听着婆婆说的那话,竟象是有什么内情似的。虽然有些好奇,可却也不想让高敏认为她故意打听,所以只是低着头装作没有听见。

    车行缓缓,正慢慢驶进宰相府大门时,向晓雪突听得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这位小哥儿,不是我不为你通传,实在是我家大人不在。若不然,你把拜贴留下,待大人回来我便通禀……不行不行,你这礼物我可是不敢作主收下……”

    原本正半眯着眼闭目养眼的高敏睁开眼来,轻轻敲了下马车。外面自有随行的婢女应了声,开了前面的小窗探头相询。

    “去打听下,是哪家的小厮。”高敏只淡淡说了声,便又闭上眼睛。

    向晓雪不敢多嘴,一直跟着高敏随身侍候着,才到了内宅中坐定。那派去打听的婢女已经来回话。只说管家说是蔡相家的小厮,因老爷不在,管家不敢擅自作主收下,所以才僵在外面。

    “蔡相家的?”正在洗手换衣裳的高敏闻言立刻挑起眉来,“莫不是蔡确?公公平日和他并无深交,又不是年节的,怎么会无端端地来送礼呢?”偏着头想了想,她又问:“管家可看过礼单了?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婢女想想便回道:“管家说那礼单上的东西倒是没什么,可那几只箱子上却是上了锁的……”

    “上了锁?”高敏皱起眉来,也觉得事有蹊跷了。一般礼节往来,送礼时甚少有直接上锁的。似这样上了锁的只能说明那箱子里的东西和礼单上未必是一样的。

    向晓雪听得心焦。想起李玉娘说过的话,她一咬牙,插嘴道:“娘,那蔡相莫不是想送重礼帮人买官的?”

    她这一句话出口,高敏就立刻扭头看向她。被婆婆这么一看,向晓雪也有些心虚,忙低下头去不吱声。

    高敏挥了下手,示意那回话的婢女先退到一边。看着向晓雪沉声道:“晓雪,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你祖父做人正直,为官清廉,又怎么可能掺和到那些不法之事呢?更何况,你是听哪个说这朝中有人买卖官职的?啊?”

    被高敏拔高的那一声“啊”吓得脸色吓得脸色发白,向晓雪囁嚅了半天,才喃喃道:“新妇是听那李娘子说有同乡朱氏与她同船来京,送了那蔡相许多银钱,恐是要买官的,所以才有此一说。”

    虽然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可高敏还是听清她说的这些话了。

    其实,宋朝素要买卖官职之事。只是这买卖官职却有公卖与私卖之分。公卖,是朝廷以些虚名或是虚职授予进纳之人,这叫作进纳授官。乃是朝廷为了解决国库空虚的权宜之计。而除公卖外,又有不法大臣收受贿赂,以权谋私。只是在宋初,这种恶风还不是太严重。若再过几十年之后,这买官卖官之事根本就是明面文章,不足为奇了。

    “那李娘子为什么同你说这些话?你同她说了什么?”高敏扬起眉来,原本只是清冷的面容更显出几分煞气。

    向晓雪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哀声道:“娘,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就是说这些事,也不过是她说人闲话,无意中说出来的……”这会儿,她又惊又怕,暗悔自己不该插嘴。就得再恨朱、蔡二人,可她这样的处境想给人穿小鞋也是难于登天。抿着嘴,她怕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房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听起来象是什么人横冲直撞乱跑进来,杂乱无章。

    高敏闻声,皱了下眉。向晓雪却是立刻喜形于色。她还未笑出来,门外便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冲了进来。看年纪也有二十上下,生得端正,可身上的一身短衫却是脏兮兮的,竟不知是在哪儿打滚蹭了一身的灰。

    这男子一进屋,便立刻有婆子“唉哟”一声迎上了去,拍打他身上的灰:“我的小郎啊,你这又是在哪玩了?竟把身上弄得这么脏……小桃、小桃,你个死妮子,没长心吗?也不知道看着小郎点儿……”

    嫌那婆子碍事,男子伸手一推便推开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向晓雪,他“啊”地一声,突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嘴里只大叫:“你罚我娘子,我就罚你儿子……”

    他这一跪,实打实地不曾掺假,膝盖磕在地上都是“砰”的一声。高敏又是心疼又是怨,拍着桌子叫人过去拉他。那男子却是不起,只是瞅着向晓雪。高敏无奈,只得沉声唤了一声:“你也起来吧还跪在那儿做什么?”

    向晓雪闻言大喜,立刻起了身。目光一转,看着那男子冲着她傻傻地笑,便也笑了下,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复杂。若他不是个傻子,该有多好心里酸酸的,说不清的苦。可当着高敏的面自然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笑着伸手去拉他。那男子被她一拉,便顺势也走了身。

    高敏见他起身,便招手唤他:“旭哥儿,过来让娘瞧瞧,可是摔坏了。”

    王旭走上前去,冲着娘呵呵乐了乐,可在高敏伸手过来要挽他的裤角时却突然往后缩了缩。高敏一怔,看儿子只是瞧着向晓雪不肯让她看,便有些明白了过来。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只是淡淡道:“旭哥儿长大了……”

    抬眼看看向晓雪,她又沉声道:“罢了,我也不问你了,你自带着旭哥回房便是。好好看看他身上可是伤到了,若是伤到了赶紧着给他上药。”

    向晓雪应了一声,笑着挽了王旭出去。只是走得远了,确定门里看不到时,便立刻甩开了王旭的手,径直向前。那王旭扁了扁嘴,看看跟在后面用同情眼神看他的婢女,偏了偏头却也不哭不闹,只是快步往前追去。口中只叫:“娘子等等我,你莫要跌到了……痛痛的……”

    远远的,听到儿子的叫声,高敏不禁一声低叹。有些无奈又觉无力,静了很久才低声道:“罢了,要是他觉得开心,也就随了他。若是老天垂怜,能让他娘子为王家留下一点烟火也是我的福份。”说着,却是忍不住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年少时,只当自己是天之娇女。可谁曾想,嫁到王家竟生了个傻儿子。王家几代诗书传家,书香门弟,无不才华出众。她们高家也是个个精明,人人能干。可怎么生出来的孩子竟是这样的呢?

    若是别家,正室所出独子这样痴傻,官人一早便要纳妾了。只是因着她的身份,再加上官人与她也颇多恩爱,所以家宅还算安稳。虽有知足意,到底意难平。

    为了自己这个独子,她是操碎了心,求治多少名医,又请了多少高僧真人,可偏偏竟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只是虽然如此,到底是当娘的只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就是那娶回的新妇自觉委屈,她也并不放在心上。虽然她家旭哥人是有些傻,可对娘子那份真却胜过十个精明人。何况,她王家宰相之家,又素来仁义,也并不算亏待了那向晓雪……

    只是今天这事,却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之中……

    ps:书中关于政治与各位高官事迹请忽视掉吧,都是我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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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掩不住的秘密

    第五十二章掩不住的秘密

    这些年来,她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如何在背后议论她,议论她的旭哥儿的。就因为这儿,她看那些当面陪笑背后插刀的贱人们一直都不顺眼,所以也很少去参加那些宴会。可屡试不爽偏偏心血来潮想到要回娘家走一遭。只是没想到却在高家遇到了李玉娘……

    挥了挥手,那刚才上前替王旭拍土的高婆子便立刻示意所有下人屋外侍候。自己却走到高敏身后轻轻揉着她的太阳岤。这高婆子却是高家的家生子,自幼便跟在高敏身边,陪嫁过来后又嫁了王家的一个管事,可算是高敏身边最得力之人。虽然现在一般时候自有那些个年轻婢女侍候在高敏身边,可很多事情却还是她替高敏处理的。虽然没有名份,可谁都知道她等于是王家内宅的半个管家。

    看着高敏半眯着眼,看是有些倦意,高婆子便低声道:“娘子,要不要先歪一会儿,大郎和大人应该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的……”

    高敏摇了摇手,突然睁开眼来,有些烦燥地道:“画儿,你说今天那李娘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她同晓雪说那些话做什么?是真的无心还是另有所图?”

    高婆子怔了下,想了想便有些不以为然地回道:“那李娘子和向娘子一样,不过是个商贾出身,就是随便胡说了几句也应该不过是巧合吧”

    “巧合?我听晓雪说的那些话,这李娘子可不象是那么普通的人……”顿了下,她忽然沉声问:“你觉不觉得她长得象一个人”

    高婆子闻言,目光一瞬,立刻便道:“怎么会象呢?小的可瞧不出这李娘子有哪里象谁了。”

    高敏挑眉,冷笑道:“若是真不象,你又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人,就这么快答我?”

    被高敏一说,高婆子也不好再装下去,便讪笑道:“娘子,物有相近,人有相似。这李娘子虽然眉眼间长得有那么点象那人,可怎么可能真是您想的那人呢”

    高敏静了片刻,忽然幽幽一叹:“若那孩子还活着,也差不多有这么大了……”

    看她现出伤心之色,高婆子忙岔开话题。可偏偏她说她的,高敏却是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反倒郁郁寡欢地道:“画儿,你跟我最久,知道得最清楚。你说,那孩子当年是真的死了?”

    囁嚅着嘴唇,高婆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发愁,却听得外面婢女大声请安道:“小的见过大郎,大郎万福。”

    “大郎回来了。”高婆子有些惊喜地叫出声来,忙起身去开门。这头高敏也忙收起黯然之色,盈盈起身笑着迎了出去。

    高敏之夫王英现任礼部郎中,虽然官职不甚大,可因着掌典礼事务对内廷事宜格外关注。

    看到丈夫进门里未如往日笑吟吟的,反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高敏便挥手退下正要上前侍候的婢女,亲自上前侍候着王英换下官服。又轻声问:“官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抬头看了一眼高敏,王英沉声道:“娘子可知今日有人上门来送礼的?”

    高敏笑着点了下头,只道:“我今日从大哥府上回来时听管家说过,好象是蔡相那头的人。听管家说,他只说老大人不在,不管收下。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还好管家知道轻重。”王英哼了一声,神情间颇有义愤之色:“蔡确那厮深受君恩,如今官家还好好的,竟就敢这样胆大妄为”

    正在折着衣服的手轻轻一颤,高敏静了两秒,才试探道:“官家的病还未曾好转?我前些日子进宫见姑母时,看官家的气色还算好,只当他已经大好了呢”

    自知失言,王英低声道:“莫要说出去,要不然父亲大人又要恼我乱说话了。”正说着,外面已经有婢女进来通传:“大郎,老大人请您去前面书房一趟。”

    王英应了声,回头看看高敏,低声嘀咕:“想来父亲也是为着蔡相的事。希望他老人家可别这时候晕了头,也象那起子人一样去和官家说什么立嗣的事儿,要是惹恼了官家,可是不得了了……”

    心头一震,高敏只是笑着伸手去抚平他的衣裳,看似随意地道:“父亲一向沉稳,怎么会在这时候乱来呢?你也不要太担心了……”送了王英出去,高敏才敛去脸上的笑意。沉吟道:“看来那李玉娘真是无意中说的。这蔡确送礼,所为分明是官家立嗣之事,哪里是为着买官……”

    突然挑起眉来,她若有所思地道:“既非为着买官,那姓朱的杭州商贾因何送了大批钱财与那蔡确?莫不是……蔡确竟早就勾结……”声音一顿,她低喃出声:“不是蔡确,是……”

    高婆子看她皱眉,忙上前劝道:“娘子莫要想太多了。这朝廷的事与您有什么相干呢?就是堂上再变,只要太后她老人家好好的,您还不是照样享福……”

    “你懂什么?”挑起眉冷冷打断高婆子的话,高敏沉声道:“姑母一向不喜欢官家的那个什么新政。若是官家他真的……换了颢表哥坐那位子,只怕姑母更有得恼了”

    高婆子不解,“便是换了雍王又有什么?还不一样是太后娘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如何一样?颢表哥一向支持新政,又和王相公走得近……你难道忘了他现在这位王妃还是王相公的儿媳吗?王相公能逼子与妻和离再将其托付给颢表哥,可见也是极看重他的。且不说别的,便是这一份情义,颢表哥也要重新起用王相公了。若真是那样,姑母之前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这些事情,高婆子听得懵懵懂懂,只暗在心里想着:那王相公可真是个人物就算儿子有心疾,也没有真个让儿子夫妻和离,另嫁他人的道理。瞧瞧他们家娘子便知道了。

    因是想到自家的事,她便有些心虚,看着高敏的眼神也有了些怯意。只是高敏此刻正在想着心事,却没有看到高婆子的异样之色。

    “画儿,你现在就去下贴子,就说我请李娘子明个儿过来府上吃酒。”高敏说得突兀,高婆子闻言一怔,却是不敢多问。只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去。

    看着高婆子转身离去,高敏低声一叹。转身坐下,却是神思恍惚。虽然父兄也都是有爵位有封禄,可是说到底,他们高家还是靠的姑母。而姑母因为怕被人说外戚乱朝,这些年来也不大敢重用她两个哥哥。可哪怕如此,只怕这一次官家若真是有个什么,他们高家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卷入这些事中……

    人都说生于富贵活得安逸,岂不知生于富贵之中,也总要有说不完的愁……

    苦笑一声,她长身而起,却是走到里间,坐在梳妆台前。打开首饰匣,她伸出手去轻轻抚弄着匣中的珠玉,还未拈起指下的东西,便听得外面传来忙乱的脚步声。心神一乱,她忙把匣子合上,起身迎了出去,却未及把匣子放好,就那样丢在梳妆台前。

    自高府离开,李玉娘在车上时便低声问小红她不在时那些贵夫人们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京里这些官夫人和杭州城里的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两样。”小红低声笑着,忽然挑眉道:“不过那位后来的王夫人可真是厉害我看满座的人都似怕了她似的,对她说话时格外的加小心。”

    李玉娘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把高敏看得更加重要。一路上都要想着要如何与这位高太后最宠爱的侄女拉好关系。而且,若那蔡确想要收买官员说好话。高敏的公公,那位王相公想必是排上头一号的。

    原本李玉娘还打算再借高侯夫人郑氏之名混到王府拉拉关系的。可不想才吃罢晚饭,门前便来人求见。却是王府上派了一个婆子过来送请柬。

    李玉娘又惊又喜,原本想从那婆子嘴里打探些消息,却不想那婆子只是二门上守门的,一问三不知。无奈也只得赏了些钱打发了她。

    待萧青戎回来时,她便笑吟吟地把这事同他说了。萧青戎倒是有些意外,“那王相是个中立派。也是官家为了安抚人心,平息新、旧党之争的重用之人。要是能把他争取到旧党这一边倒是件大好事……”顿了下,他忽然挑眉笑道:“可惜王相之妻已逝多年,若不然说不定你还能找到人和他吹吹枕边风了。”

    李玉娘啐了一声,却又嘻笑道:“便是没了正妻,难道王相身边便没个如夫人或是妾吗?要吹枕边风总是有人的……”

    一句话把萧青戎说得怔住,想想王相也六十大多的人了,不禁笑容便有些怪。只是李玉娘既然这样积极,他也不好打消她的兴趣,便只笑道:“随你,只是不管你要怎么做,记着保护自己才最要紧。虽说有高侯的名头在前顶着,可若是有人存心不良,也未必就真的管用了。”

    李玉娘点头应下,其实不用萧青戎说,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做得太明显。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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