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衣,我有没有说过,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江月声音有些颤抖:“你真以为你给我抹了一脸黑我就认不出来了?”
江月还想着她。
许青衣捂住脸,眼泪却已经顺着指缝往下淌:“我不是许青衣,你认错人了。”
为什么她成了这样江月都认得出来?
江月气的猛地把枪按在她脑袋上,哭着咬牙喊道:“你他妈再说一句你不是?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江月你干什么呢!把枪给我放下!”赵忻吓了一跳,立刻蹿起来端枪瞄准江月的手腕:“你要是敢对着人民开枪,就别怪我下狠手!”
那帮人都急了,纷纷站起来,可是看江月情绪激动,也不敢上前刺激她,纷纷劝到:“不要激动,你先把枪放下。”
许青衣深吸一口气,抹了抹脸,红着眼毫无畏惧的转头看她半晌,最后轻声道:“江月,你就算扣上扳机我也不会怕,所以你对我举枪没有任何意义。”
江月浑身颤抖,哭的一抽一抽的,她吸了吸鼻子,慢慢的把手里的枪放下,红着眼睛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她:“王八蛋!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你现在居然还忍心告诉我你不是许青衣…你的心是冰做的吗?”
如此熟悉的一句话,可是感受着身旁炙热的提体温,许青衣的指尖还是忍不住向她那边弯去。
江月看着面前的人依旧挺直了腰板站着,察觉就算身处这样的地方,她一如从前那般有气节,原本脏兮兮的脸上,因为混了泪水的原因,擦了几下,也就能看出来本来白皙倾城的面貌。
可是江月清晰的瞧见,许青衣脑门上那狰狞的疤痕,还有…她方才说话时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月忍不住去拽她的袖子,心疼的要死:“你怎么…”
“队长,咱们去前院吧”在这个时候,李复走到了赵忻旁边,把他端起来的枪按了下去。
“可是…”赵忻没看明白情况,指了指江许二人站的方向,依旧一脸担忧。
“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咱管不着”李复不耐烦的把他拽到了一边。
等那些人都走干净了的时候,眼泪流的可怜兮兮的江月才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心上人掌心的温度时,许青衣顿住了。半晌,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空气里有江月发间的香味。
许青衣转身的时候,发觉江月的身上很干净,而自己却一身泥土灰尘,脏得很。
她极力忍住想抱过去的冲动,甩开江月的手,用袖子擦了擦脸,转头的瞬间,脸上的情绪已经归于平淡:“没什么,当年伊藤九条干的,如今我身上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伊藤九条…”这个似乎已经被人遗忘了的名字,却在江月心底狠狠的敲了一记,她咬牙切齿道:“有朝一日,我定要亲手宰了他。”
她总觉得这辈子还能见到那个王八蛋。
“我今日这么一闹,出去定要受处分了”江月见许青衣不理人,下意识咬着嘴唇撒娇道:“可不都怪你?”
许青衣的动作忍不住一顿,她埋头沉声问道:“你们队里…什么样的要受处分?”
江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犯错了就受处分呗,像我方才拿枪指着你就够呛了,要不就是有人临阵脱逃,不遵从指挥,更甚的还有人会被开除,比如行径人品恶劣的和变态的那些人。”
变态…许青衣听到这里,忍不住猛地睁大眼,身上也跟着僵硬了起来。她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在难民营的时候那帮人知道她的事情,对她的评价可不就是这两个字?
变态…因为她的事,江月有可能会被开除吗?
许青衣没吱声,而是走去一边拿前两日乘的雨水洗了洗手和脸:“对不起,我这模样让你见笑了。”
“说什么见笑…我狼狈的时候你是没看见”江月颠颠的跟在身后,却发现许青衣的旁白站了个小脸黑乎乎的孩子,那孩子黑不溜秋的小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神清澈无比。
好可爱…江月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小孩,心底莫名其妙的浮上了一股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娘亲…这个大姐姐是谁啊?”小明玉见眼下气氛沉闷,耐不住性子拉了拉许青衣的衣角。
娘亲?江月一下子懵了,半晌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许青衣:“你生的?”
许青衣为难的看了看小明玉,若是说不是她生的,小明玉只怕要接受不了。要是说是她生的,她面前这个人只怕会气死,但是假如江月真的这么误会了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不被队里歧视和处分了呢?
“是”许青衣脑子一热就回答了个是,便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黑了脸。
“你他妈说什么?”江月往前走了两步,一脸受伤的抓住她的胳膊:“许青衣,你再给我说一遍?”
许青衣蹙眉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心疼了起来,立刻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这么糊涂,分明是她自己自卑,却反而因此伤害了江月。
“许青衣,从前拜的天地在你眼里是不是分文不值?”江月见她不吱声,失望至极的放下她的手:“我为你活到现在,你却跟别人生了孩子?”
许青衣紧紧皱着眉头,终于叹了口气,上前抱着她道歉:“对不起…江月,我没有那么做,孩子不是我的。”
江月被气的头皮发麻,浑身僵硬的推开了她:“你先滚蛋,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
今日,是她的生辰。
傍晚时候,江月独自一人坐在村口,抬头出神的看着远方星星点点的火光。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每冲在前线,想着的都是假如她死了,那么许青衣会很难过,所以在死亡的当口,她都能奇迹般的挺过来。
不确定自己惦记的那个人是否还活着,不确定自己这辈子还会不会遇见她…如此度过两年。她在这乱世之中学会了坚强,但是许青衣这个人却总是她的软肋。
今日看见她一身伤,嗓子也毁了,还带着个孩子的时候,她当时真的觉得活不了了,万分失望的时候,这家伙却告诉自己,她说的不过是假话。
当时真的想给她一枪。
她仗着自己一心一意却一直自作主张的推开她,怎么也得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她江月是不好惹的!想到这里,江月气的咬了咬牙。
可是她也明白,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相比狠狠教训她一顿,她更想黏糊糊的抱着许青衣问她这些年发生的事儿,问她经历了什么,问她有没有想自己。
而不是这般别扭的赌气…抱也抱不到,她最先生的气,也拉不下脸子主动跟她和好。
许青衣这个木头…她都出来这么半天,她也不知道过来认个错哄哄她!
“阿月”就在这个时候,许青衣的声音才从江月身后响起。
江月立刻一个机灵,眼睛都亮了起来,然后立刻咳嗽两声装作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决定一开始不回话。
许青衣有些无奈的看着江月的后脑勺,心说她都站在这里瞧她一个时辰了,江月先前的那些小动作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许青衣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只得叹了口气,坐在她的身后,盯了她一会,心想从前她惹江月生气的时候她是怎么做的。
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这样难听的声音…许青衣唱完这句,忍不住叹了口气,光是勉强吊起嗓子,对于她来讲已经足够吃力,可她还是准备以最好的状态唱给她听。
江月的肩膀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许青衣又接着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她声音里的沙哑和沧桑,江月听得一清二楚,心也开始要了命地疼了起来。
“人间君臣眷属,蝼蚁何殊。一切苦乐兴衰,南柯无二。等为梦境,何处生天。”许青衣唱完了这句,嗓子已经疼的要命,忍不住开始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真是糟糕透了…许青衣边咳边想,她本就嘴笨不会哄人,从前唯有唱上一段儿江月情绪才能好一些,现在就连这个法子也使不上了。
江月含着泪狠狠的转过头来:“你闭嘴,难听死了。”
许青衣一个激灵,立刻收了声,到了嗓子眼儿的咳嗽也被她压了下去。半晌,她一脸无奈的道:“对不起,我已经…唱不好了。”
江月咬着嘴唇,恶狠狠的盯着她,眼泪却不经意间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听她那嗓子的动静,她实在是太心疼了:“唱不好就不要唱。”
许青衣放下捂着嘴的右手,抬头专注的盯着眼前的人:“可我没有别的法子哄你了。”
江月捡起脚边的石头,哭着往她身上砸去:“那你就不要哄我!”
“不行”许青衣眉眼温柔平和,一步步的往她身边走去,然后弯腰给她抱了起来,轻声压在她耳边说道:“我的人我不哄让谁哄啊?”
江月狠狠的抹了把眼泪,张口就咬她的肩膀,给许青衣咬的一个闷哼:“你不是跟人生孩子去了吗?还要我做什么?”
“我的错”许青衣见她打开了话匣子,有些愧疚的叹了口气,低头咬了咬她的耳朵,刹那间感觉自己胸腔间充满了暖意:“我瞎说的,当时我脑子有问题,你不要理会。”
“这两年,除了你,我没有想过别人,这辈子我也没有别人可想”许青衣低声道,很快就看见了她有些变粉的耳尖:“那孩子也不是我的…说起来,那孩子跟你有关系。”
江月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已经被许青衣这几句耳边低语哄迷糊了:“跟我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没有想象中的虐,这不是立刻好了嘛,发糖啦大家。
还有,再三斟酌,的名字还是改成了“愿此生终老温柔”,当初考虑欠缺,现在想毕竟是两辈子的故事,第二世再叫青衣拢月就有点...但是青衣拢月也不会这么不要了,就当做别名吧
我想第一世还有个一万字两万字就结束了??
这个说是短篇,可是写写就成了中篇了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