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猎诱冰心

猎诱冰心第5部分阅读

    不只这些。”袁充接着说。

    “不只……这些?”虽然清楚不该相信袁充的片面之词,可娘爱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在乎。

    “他要的是狼族的所有,包括财富,也包括世人垂涎的巫女──你。他要了你的人,同时也偷偷夺走了狼族密库里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而我们……”他谨慎地望着已然出神的娘爱。“他给我们的遮口费,则是卖了白狼和你的所得。”

    “卖了魅罗……和我?”

    “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事实摆在眼前,他连你们族内的姑娘都买通了,这可不假吧!”

    瑾鱼?他联合了瑾鱼,骗了她?

    顿时,一幕幕寒琰对着瑾鱼示好的画面,全涌上了娘爱的脑海,而她原有的冷静,也在这时成了波涛一片。

    第八章

    他真的……骗了她?同时也欺骗了她对他的信任和感情吗?

    感情?不由地,娘爱心悸了下。

    她怎会有此想法?对她而言,他应该只是多事且黏人的无赖份子,只要他玩够了,他自然会识趣地走开,只要他在她身边待腻了,他也就会无趣地离去的,不是吗?

    这是她对寒琰最起码的认识,可──她又怎会生出这么骇人的想法呢?

    不可能,这……于她根本不合理!

    即使她对他的感觉,已不若以往那般厌恶,纵使她对他的态度,也已不再像先前一样排斥,虽然她对他的殷勤已渐渐习惯,就算她对他一惯的笑容……

    “不……”

    掐白了被绑在身后的十指,娘爱服输了!她终究无法否认,寒琰的影像的的确确已在她心房的某一个角落生了根,更开始发芽……茁壮。

    “袁某了解被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如果可以,我也不愿这么加害姑娘。”袁充一个欺身,挨近了娘爱。

    “别靠近我,你可不想被厄运缠身吧?”娘爱霍地抬起双眸,逼得袁充又退去了一步。

    “姑娘说的,袁某不懂。你是狼族的圣女,该是吉祥的表征,不是吗?”她诡异的话,听得他寒毛蠢动。

    闻言,娘爱吃吃笑了。

    “吉祥?你觉得依我的长相,该算是吉祥吗?”

    “这……”狼族公认的她,难道不该?但平心而论,她那令人发寒的长相,还真的不像个瑞兆。

    原本还对她兴致勃勃,但让她这么一说,袁充那迷信的本能也就稍稍露了头。

    “你是外地人,所以理该不会知道。”

    “知道什么?”他仍不死心地站在原地,静待着接近娘爱的机会。

    “银狼山区的一首童谣。”她的心思乍时飞向了儿时,那个她备受歧视的不堪回忆。“天黑黑,山雨滴答,恶鬼乘着大狼来。绿绿的鬼眼,长长的獠牙,吞没了森林,撕裂了河梁。孩儿莫惊,孩儿莫怕,爹娘提帚赶鬼去。赶了鬼,大狼跑,孩儿咧嘴笑哈哈……”

    “笑……哈哈?”听着娘爱口中不知是真是假的调子,袁充凉了背脊,再次望向她漾着绿色眸光的眼珠,他退回了桌后。

    “银狼山,人人怕见我,因为我是大家口中的鬼见愁──妖女呀!”为了保身,娘爱顾不得哼出那字字刺痛她心坎的童谣。

    虽然这首童谣不是因她而来,但此时她却也寄望它能替她解除危机,毕竟现下,她再也无人可信,无人可求助了。

    “哼!妖女?虽说是妖,还不是肉身一副。”纵然有些顾忌,但他还是对娘爱灰衫下的胴体念念不忘,现在不要,等他欲望再强些,还是会将就要了的!

    一时失去了兴头,袁充转身开了门栓,欲出房门。

    “你们将魅罗怎么了?它在哪里?”见状,娘爱急问。

    眼前她虽然还脱不了身,但一会儿等她体力恢复,逃出这鬼地方后,还得尽快将魅罗带回山里去。

    “你说那头白狼?”

    “它现在可舒服了。”袁充话未出口,钟怀就从开了道缝的门间钻了进来,他刚刚还被那头重得不得了的怪物和狼族搜刮来的珠宝整的,现在身上的一身臭汗都还没干咧!

    “你不在车旁守着,上来做什么?”

    袁充劈头一问,东西他俩好不容易扛下了山,方才也才雇了辆马车准备运往较大的城镇卖个好价钱,可这粗心汉子居然抛下宝贝,上楼来了。

    “楼下的东西,我给了银两要车夫看着了,不会出问题,但是……”他突然附在袁充耳边咿唔了几句。

    袁充脸色大变。

    “什么?你说他……”

    “该怎么办?”

    “真该死!当然先避着了,不过……”一个念头又在脑里作祟,袁充忽地瞥向仍剑拔弩张的娘爱。“不过既然他来了,就正好让你瞧瞧我刚才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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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儿,还不快给大爷们斟酒,杯子都见了底了,怠慢可好?”

    醉仙楼内一片莺声燕语,寻欢的酒客除了朝阳镇当地的居民外,还包括了来自边境内外前来做买卖的各族人种,不同的肤色加上各式色泽鲜艳的服装,看得人是眼花撩乱。

    “喂!老大,这回好歹也算是咱们给老二的饯别宴,从进门到这会儿,你怎么也才喝了两杯酒?”

    楼内一角,不怎尽兴的肥镖四再也耐不住性子,他正朝着别有所思的聂骁发牢马蚤。

    “是呀!大爷,莫非是红儿伺候得不合您意?”对着来头看似不小的一桌人,陪酒的姑娘一个劲儿地讨好。

    不想扫其他人的兴,聂骁这才勉强喝下一杯酒──

    “哈……老大这才够意思!”肥镖四开怀地大笑,桌下的大手仍不忘顺势捏了身旁的姑娘一把。“来来!老大,咱们再喝,今天非得喝个不醉不归!”

    说完,他又让人在聂骁的杯内注满辛辣的汤液,又准备敬酒,但一旁的鬼眼三却拦下了他的动作。

    “老四,老大要喝多少,随他喜欢,咱们今天的主角是老二。”

    近来,聂骁常常为了个从寨外带回来的姑娘烦心,脾气也因她而变得古古怪怪,只要是寨里的兄弟都能感觉到,只是肥镖四是出了名的粗脑袋,所以还得由他来提醒。

    “这……说的也是,要走的人是老二,又不是老大。”顿了顿沉甸甸的头,他转向另外一边的寒琰。“来来!死小子,今天兄弟给你个机会,以往咱都被你气玩的,你是不是该同咱敬敬酒、赔赔罪呀?小子……”

    没将周遭的吵闹听进耳、装进眼里,寒琰自进楼子以后,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会儿他正想起娘爱那张要怒不怒、要笑不笑的脸蛋……

    “死──小──子──”居然连他都在发呆,肥镖四禁不住一把火冒了上来。

    “哎!小声小声,我又没聋。”回过神,寒琰好整以暇地回他一句。

    “嗤!”

    “又发火了?”捻起两根筷子,他夹住盘中的菜往嘴里送。

    “你要咱怎不发火?老大有心事,就连你……”

    “我怎样?”娘爱,他知道自己又想着娘爱了,真是不可思议!

    “发呆,发蠢!那模样就像在想姑娘!”肥镖四呼噜呼噜地灌酒,气他的兄弟不够情义。

    想姑娘?这句话套用在众人眼中的他身上,的确实在,但真正的他,固然放荡不羁了点,却也不曾为任何女子栈恋过。

    只是……除了娘爱以外。

    “爷,您就别发这么大火了,这位俊公子一定只是嫌咱们姑娘不够温柔贴心罢了。”那陪酒的姑娘红儿掩嘴笑道,她软玉温香贴向寒琰,同时还招来了一位姊妹欲让他享享齐人之福,

    “匡当!”

    “啊呀!上头那个短命鬼,居然砸了我一身胭脂?”

    突然,楼内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嚎,喊得全楼子的酒客全都往那方向瞧,那发出凄厉叫声的酒楼女子正拿帕子往自己身上猛擦,她从肩头污染至胸前的一片腥红,显然就是她喊着的胭脂。

    地上亦是红糊一片。

    自然反应,所有人又立刻往楼上瞧去,但却只见着两名男子拖着一名女子离去的背影。

    正当众人困惑之际,酒楼掌柜站了出来,安抚道:

    “各位客倌,没事没事!方才只是咱们楼子里借住的客人,他们同行的姑娘身子弱,出了房门一吹风站不住,身上的东西掉了下来,不巧砸到人而已,小事情扰了客倌兴致,还望包涵,包涵!”

    掌柜的一面哈腰,一面又盯住上头楼层,酒楼房间一向不外租,只是那两名阔气大佬给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银两包下,他只好先息事宁人要紧。

    “真是的!大爷我还以为杀人了。”

    “就是,去去!”

    “对不住!对不住!”

    掌柜的让人搀走那名被胭脂盒砸到的姑娘,楼子里这才回复到原先的喧嚣,他回头正准备收拾地上的残局,却让一只手先捡走了东西。

    “爷,这东西……”

    “楼上住了什么人?”拾起出现裂痕的胭脂瓷盒,寒琰的语气异常凝重。

    不想多生麻烦,掌柜的陪笑说:

    “是外地来的客人,爷您不会认识的。”收了租金,他就得依言办事,那两人叫他莫多言,他自然得守口如瓶。

    “你说谎。”认定了手中的胭脂盒,确为前些日子他送给娘爱的东西,寒琰只得抛下一句。

    原本他只是怀疑自己眼花,居然会在这里瞧见一模一样的灰色身影、缎亮的乌发,但经过手上一鉴定,他便也确定自己不是冥想过了头。

    掌中透着流光的“柚上彩”瓷盒,是他为弥补那一次转赠瑾鱼的戏弄,才又再次替娘爱用心挑选的,自然不会出现在其他人手中,因此方才楼上的人……

    “娘爱!”

    手头一紧,寒琰立即闪过了人群的阻绝,飞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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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娘儿们!”

    慌慌张张下了楼,钟怀一边低咒,一边拖着被五花大绑的娘爱往酒楼后门走。

    要不是该死的袁充,硬要他带她出房门看寒琰,刚才也不会惹出一堆麻烦来,而现在也不会得向耗子见着猫似地,急着往后门钻。

    “刚才为何非得要我帮你带这女人见寒琰,早说会被发现的,现在该怎么办?”虽然一肚子火,钟怀仍是忍住不发向同伙人,只是手劲粗暴地发泄在娘爱身上。

    嘴里塞着一团棉布,娘爱的脚尖已被阶梯和一地的高低起伏,折磨得疼痛难耐,然而她却连吭都没吭出一声。

    前一刻,她的心纵然还因为寒琰的出现而剧烈怦动,但现下,却也因为他茫茫然沉醉于美人怀抱的景象,嘎然停止了律动。

    眼前她唯一的知觉,就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心痛。

    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从头到尾倒楣的都是我们,而他……肯定等着坐享其成罢了!

    坐享其成?袁充刚才说的话犹在她耳畔盘旋。

    她是真的被他骗了!不由地,她的心就像那由袖口溜出的胭脂盒一样,碎成了无数片。

    “什么怎么办,提前离开就是了。”袁充不时回头看,见没人追上来,才稍微松了口气。

    “到了这关头,再留着这女人只会是麻烦,反正也卖不了什么钱,不如……”

    “不成!现在留着她,对我们还是有益处的,到时候再看看如何处理。”望住狼狈的娘爱,袁充的兴头固然已清收得一干二净,但仍不忘惦着一张保命符,依目前的情况,最起码得等离开了狼族和那批马贼的势力范围再说。

    出了酒楼后门,他们将娘爱带向雇来的马车,招来车夫,袁充又塞给他一把碎银。

    “别多话,只要将我们安全带离银狼山区,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爷!”有钱能使鬼推磨,车夫当然一口答应了,他帮着将娘爱抬上棚车,待袁充两人都上了车之后,他鞭着两批牡马准备起程。

    “喝──”

    怎知他催了好几鞭,竟不见马车动,说实在的,那两位大爷让他载了什么玩意儿他并不清楚,只是一箱箱的,还不轻呢!

    尤其其中一箱不仅重,注意听,有时还会听见从里头发出一声声的喘气声,该不会像他想的一样,装了头怪物吧!车夫顿时起了阵疙瘩。

    好一会儿,马车终于移动了,但是也才颠了一段距离,就又停了下来。

    车棚里,耐不住性子的钟怀探出头怒骂:

    “你究竟驶的什么车?一会儿不动,动了却又停下来,敢情是跟银两作对了!”

    “不……不是的,爷……您瞧……”车夫伸出抖得不像样的手,指向胡同出口处的一片乌压压。

    “这?”一群穿着黑衣的女人,表情诡谲地横挡在胡同口,而带头的两名老妪威厉的气势则令人望之生寒。“二位爷,你最好出来看看。”

    “什么事这么烦人?还要我……”正高兴地数着战利品的袁充,出了棚子便哑了口。

    他万万没料到狼族的人会那么快就追上来了。

    “交出狼族的东西!”领在近十数人的前头,破天声如利刃。

    “狼……狼族?爷您们居……居然惹上了狼族?这……”狼族虽不出手伤人,但其诡异不可触的神秘感,却是一般市井小民所畏惧的。

    “去!要滚快滚!”怕车夫一害怕误了事,袁充二话不说先赶走了他,转头他对上狼族的一群人。“两位长老,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们。”

    “废言少说!快交出狼族的东西。”破天语气不悦。

    “长老说的,袁某怎一句也听不懂,莫非是贵族遗失了什么东西?如果是,那袁某倒愿尽点棉薄之力,帮忙找找。”示意钟怀看好车棚里的一切,他下了车。

    闻言,毁地两眉倒竖。

    “姊姊,眼前的人仍跟我们打哑谜,这会儿该如何处理?”

    “如何?”吭了一声,破天毫不客气让其他人包围住了马车。“敢夺走狼族的所有物,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见数名狼族女子像蝙蝠般,身手俐落地包操住马车,原本待在车上的钟怀也不得不心慌下了车。

    “现在……怎么办?”他问袁充,但袁充却一手挥断他的犹疑。

    他强作镇定地开口:

    “长老这么做,真是令小辈错愕。敢问长老,狼族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才会让您们这么急,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对无相关的人出手?”目前他也只能一问三不知,勉强敷衍着。

    “什么东西?那一箱箱被搁在车上的金器银器,就是狼族的祖传圣器。”

    “金器银器?这可就错的离谱,车上那一箱箱的物品,全都是袁某打算带回京城承献给当今皇上的异族兵器,两种东西虽一样沉重,但实际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您说不是吗?”

    这情况看来,显然她们并未发现车上还载了个狼族巫女!

    “睁眼说瞎话!把人带上来!”

    人?见遍体鳞伤的瑾鱼让人从一旁搀了出来,袁充霎时白了脸。

    今早,他和钟怀小心翼翼跟着她到狼族密库取完东西之后,就也将她打昏丢进密库旁的一口井内。照理说,她不是溺死,起码也该摔死,怎么现在……

    她铁定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了!

    “人做亏心事,老天在看,你偷了我们狼族的东西,大君岂会放过你──”若不是被扔进枯井的瑾鱼还留条小命,说不定到现在仍没人知道这批失物的下落。

    破天一声令下,众人又朝马车接近。

    “且慢!空口无凭,长老随便找了个人诬指袁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何况车上的东西,更不是你们说动就能动的,纵使是没受过教化的子民,也得知道天威难测。”

    “姊姊!”毁地犹豫。

    但破天却更威厉地笑道:

    “是不是天威难测,也该让我们看过车上的东西再说。”

    情势所逼,袁充也再没其它办法可行。突然,他想到还有一张保命符。

    “钟怀把人……”

    “快让出路来,要不然这妖女小命难保!”

    不知何时,钟怀早回到了车内,将行动受困的娘爱粗暴地拖了出来。他以尖刀抵着她的喉头,半点不敢放松,毕竟这已是他们唯一脱身的机会了。

    而被当成挡箭牌的娘爱,情形则比方才更糟。

    除了四肢被捆绑,嘴巴无法出声之外,她身上的数处|岤位又让那怕死的钟怀一一制住,所以此时的她也唯有听天由命了。

    见状,除了悄悄松口气的袁充,在场的人无不愕然。

    “……是娘爱?你们什么时候?”破天瘦骨嶙峋的掌,无息中拳紧。

    “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们只能在两者之中选择其一,若要巫女,车上的一切就得由我们带走,反之……”袁充动作迅速地回到了车上,他示意钟怀更捉紧手中的王牌。

    “你们胆敢和狼族作对?”娘爱是狼族巫女世上仅存的血脉,万一有个闪失,狼族的传统也就全毁了。

    “作对不敢,只要长老们退上一步,什么事都好说。”口气温煦了些,意在求和。

    “要我们让你带走狼族的东西,只有一句,不可能!”破天毫不退让。

    不可能?的确是不可能。她这条毫不起眼的贱命,在她们眼里怎此得过那些狼族的宝贝。不消想,娘爱也然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合上眼,她已无精神再去烦心谁赢谁输,更不想再为已经麻木的心,平添一记不痛不痒的伤疤。

    只是……如果她这条可有可无的小命就这样被玩掉了,那么还会有谁会来救车里头的魅罗?

    还会有谁?不由地,她绝望了。

    “看来你们已经作好了决定,那么就别怪袁某狠心。钟怀!”

    “妖女,这回只能怪你自己命薄了!”扼紧娘爱颈间,钟怀手上冰冷的刀锋随之斜飞,然而就在众人惊愕地发出声响的同时,持刀的他却叫得比所有人更大声。

    “该死!谁?是谁偷袭我?”

    “叮叮!”全部的人看着那所谓的“暗器”落在地上滚了几滚,而后躺平,那是一枚环状的玉饰。

    瞧其他人分了心,袁充逮着机会,将勒马绳一催,沉重的马车跟着隆隆地急奔起来。

    “快让那女人坐好!”袁充朝惊魂未定的钟怀大喊。

    突破重围,马车转眼就要出了胡同,只是事情并不如袁充料想,及时反应过来的狼族女子,非但快速地将马车的去路堵了下来,而身手诡异的破天和毁地,更顺势飞身踹下了马车上的两人。

    “嘶!”受到惊吓的马儿蛮力突起,乍时扔下了后头缠斗成一团的人群,拉着马车朝前狂奔而去。

    “看看你们这些该死的女人做了什么?”眼见一车金银财宝扬长而去,跌坐在地的钟怀顿时成了猛兽一头。“啧!当时一群禁军都没能奈我何,今天就凭几个臭女人就想挡我财路。”

    怒眼充血,他飞也似地加入袁充和破天毁地的打斗阵仗,可是终究是以寡击众,才过片刻,便也节节败退了下来。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办法可行了。钟怀你先缠住那两个老妖怪,待我先解决后头几个三脚猫,再回头一同对付这两人!”袁充趁着空档对钟怀说。

    想想也成,钟怀二话不说,硬起了头皮就往破天和毁地缠去。

    只是卯足了全力的他,却万万没想到袁充居然会牺牲他,当他再回头时,已然突围而出的袁充已不见人影。

    “这?”他心理猛喊了一个“惨”;然而更惨的是,就在他分神之际,破天和毁地立即同时送上了一掌。

    “呃……”五脏俱裂,他呕血倒地。

    另外一头,突围而出的袁充正全速在朝阳镇的街巷内窜逃,他脚下虽忙,却也未放弃找回马车的机会。

    “嘶──”马的叫声?

    “哈──”听见愈来愈近的马蹄声,袁充笑得开怀,早说天无绝人之路,就算真的该死,也不会轮到他袁充!

    循着声音,他往街道转角奔去,可是他怎也没料到,一转出去,瞧见的居然不是马车,而是一群他躲了数个月的人马。

    一排禁军就像钢墙铁壁似地堵在他的面前。

    “怎……怎么可能?”他转头又想逃,却被后头赶来得破天和毁地拦个正着。

    “难道……难道是天要亡我?”

    “不是天要亡你,而是你报应已到。”一名看似禁军领队的汉子朝队伍一挥手上具充虽作最后挣扎,可还是敌不过众人的围捕。

    与数名功夫了的禁军搏斗了几回合,他被抡倒在地,嘴里不忘嚷道:

    “快放了我!你们这群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我可是堂堂禁军教头啊!”

    “多逞口舌无益,我手上有圣上亲批的缉捕令,即日就将罪人袁充逮捕归案。”

    旬日前,京里接获密报,说有人在边境城镇的客栈瞧见了惹事生非的禁军份子,经过上报,当今圣上立下命令,要禁军拨出一支小队到当地察看。

    怎知道他们一队人昨夜才进了朝阳镇,而今早也才开始搜查就给碰上了要逮的人,这不说是他的报应已到,又该作何解释?

    “呸!你们这群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胆,敢这样对付我,快放开我……”

    不再理会袁充的恶言恶语,带队的汉子将注意力移向不远处的狼族人。

    “敢问诸位是?”江湖份子参差不齐,依穿着打扮来看,并无法分辨来人的派系,是以只能小心为上。

    “无须知道,我们要的只是你们手中的那个人。”破天依旧一脸森寒。

    “他?”

    “没错。”

    “敢问诸位,此人又做了什么歹事?”难不成密报中提及的惹事生非,就是惹,这群怪异的婆子?

    “他拿了他不该拿的东西,还想藉机潜逃,所以我们饶不得他。”偷了狼族的东西,就得接受比“天断”更残酷的刑罚。

    “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是……一车子的狼族圣器……”被人扛在肩上的瑾鱼有气无力地说。今天要找不回那几箱东西,她猜她也甭想回村子了。“刚才你们可有瞧见……一辆狂奔的马车?”

    “狂奔的马车?”那汉子眉头突然舒解,他随即指着街尾的一处。“姑娘指的可是那一辆?”

    那辆狂奔的马车在撞及一处摊贩前,还引起街上一场不小的马蚤动,如今停了下来,周围仍挤着一群看热闹的群众。

    “姊姊,是那辆马车没错!”毁地惊喜道。

    闻言,一群人立即赶至马车旁,她们隔开喧扰的民众检查车上的一切,那一箱箱的金银器似乎无恙,然而只是少了一样。

    “娘爱呢?”刚才虽踹下了那两名男子,但娘爱应该还在车上,依她受困的状态,根本没有可能自行脱困。

    问过所有在场的人,她们仍探不出个所以然来,娘爱就好像在瞬间蒸散了一般,消失得莫名其妙。

    而且除此之外,那被装在箱内的魅罗,也同时失去了踪影。

    第九章

    究竟是谁有这能耐,能从一辆正在奔驰的马车上救下人,且搬下了数人重的箱子?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银狼四枭”。

    单凭他们多年抢劫的经验,想让东西从马上、车上不翼而飞,根本就是轻而易举,更何况这次的两样“东西”,都听话得不像样!

    回银狼山的路上,肥镖四禁不住瞧瞧前头与寒琰共乘一匹马,那被五花大绑的娘爱,然后又瞧瞧后头那只横躺在拖板车上的巨大木箱。

    “喂!老二,都走了那么久了,你是不是该对咱们解释解释,为何咱暗门里的丫头会让人绑成粽子丢到镇上去?而且救人归救人,又为什么一定得带个累赘上路?”他瞥了一眼木箱。

    在酒楼时,寒琰一句话都没交代就走人,迫使毫无头绪的其他三人,也得抛下好酒美人跟了上去。

    原本以为寒琰只是玩心又起,想找其它乐子解闷,哪知一出楼就见一堆狼族的怪婆子和两名没见过面的汉子对上了。

    听其间的对话,汉子明显是拿了狼族什么东西,才会被那群怪婆子追杀至此,而那好戏上场到一半被拖出来的……

    “丑丫头是怎么和那些人扯上关系的,以她的长相……应该还不至于被人绑架啊!”习惯了以貌取人,肥镖四直剌剌说道。

    孰料寒琰竟立即瞟向他:

    “老四,以后别再这么叫她。”

    “这么喊有啥不对?”肥镖四嘟嚷,以往他再怎么替姑娘们取小名,不管难听还是粗俗,他这兄弟都不会吭上一句的,怎么这次……

    何况叫她丑丫头,既贴切,又不难听。

    “论辈分,将来你还得喊她一声嫂子,所以这么叫就是大不敬。”

    “哈?老二,你该不会又再说笑了!”肥镖四险些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他调了调肥臀,跟着看向另外两个见怪不问的兄弟。“老大、老三你们听,死小子居然说丑……那姑娘是咱未来的嫂子!如果真是这样,一路上怎不见他替嫂子松绑啊?”

    说完,他又揶揄地瞪住寒琰。

    “不是我不心疼,而是怕一松绑,她就会溜得无影无踪。”这才见他认真说了。

    如果没有算错,从一个时辰前,他自马车上救下娘爱到现在,她不多不少只跟他说了两个字,那就是“魅罗”。

    在车上,她向他指出白狼的所在后,就也没再开口了。

    纵使他之后如何急切地寻问她,甚至於戏弄她,她都像个死气沉沉的雕像,完全没有反应,只有那眼神……

    “悲哀”,他可有读错她的眼神──

    倘若没有弄错,那么他的不安也就来得理所当然,因为在这之前,她固然不擅于表达情绪,可也还会被他的举动逗得不知所措,而且今天一早,她甚至还会对着他的睡相发笑──

    所以现在,他才会紧紧搂着她不放,说什么也不替她松绑,只是解去她先前让人制住的|岤道。

    “琰,到了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对我们说些什么?”终于,聂骁开口问了。

    “说些……什么?”

    该说什么,说娘爱就是狼族巫女?不,他想没这必要,何况娘爱一定也不会愿意让他们知道她的真正身分。

    盯着身前的人,他的眼中悄悄泛出一抹温柔,可是却在马蹄一个颠仆之后,又再静静藏回眼底深处。

    出于反应,寒琰收紧搂住娘爱腰身的手臂,隐隐约约,他感觉到她有了些许排斥的反应,于是他又认真地瞅住她。

    “起码告诉我们,箱里装的是什么,该不该放它出来透透气?”关于娘爱,寒琰不想多谈,聂骁也就不再勉强多问,只是那只箱子里的东西,似乎已有苏醒的迹象。

    放眼山林一片,即使里头装的是凶猛的野兽,此刻放出来也该不会伤及无辜。

    “是白狼。”

    “啥?你是说这箱子里装了一匹狼?”

    “呵!原来是头难得的珍兽。老二,你将它带回去是预备……”鬼眼三对野猎也感兴趣,因此他兴致勃勃。

    就在这时,拖板车上的木箱动了起来,惹来肥镖四和鬼眼三的惊奇。

    “死小子,怀里已经搂了个姑娘,还不忘帮咱们找点乐子,不愧是兄弟!现在它醒来,咱们正好……”操起马臀上的家伙,肥镖四蠢蠢欲动。

    “不行!你们别动它。”寒琰立即制止,但当所有人停下动作之后,他却又像想到什么似地,突然说:“当我没说,你们想怎么处理那头白狼,随你们高兴。”

    他嘴上固然这么讲,可手上却不忘对着其他人做了个“配合”的动作。

    “呿!就知道没这么好心。”肥镖四老大不愿,可还是配合著嚷嚷。“老三你看咱们将这头白狼玩个半死不活后,该剥了皮卖了,还是剁了炖来吃?”嗓门还够义气地大。

    “呵!我瞧还是剥了皮卖值钱些,换来的银两可够老四你多找几个姑娘了。”

    鬼眼三吓人的笑脸,十成是对着他那鸡猫子喊叫的兄弟发出的。

    “我没意见,你们想怎么玩都行。”聂骁不表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素来对女人漫不经心的寒琰已对娘爱认了真,瞧他一副深情的模样,只怕是已泥足深陷而不自知了。

    长指邪恶地掐进娘爱柔软的腰腹,寒琰在她耳边故意喃道:

    “听见没?等我们将你带回银狼山后,魅罗就要卖给人了,届时你将再也见不着它,不过……才在我和你有数夜之缘的分上,或许能帮你留下它的一颗牙,当成纪念。”

    果然,他这几句狠心话立即收了效果,娘爱愤恨的双眼骤时迎向他的:

    “你敢动它──”

    她果真对他有了误会!寒琰透过她的眼神得知,然而不由分说,一定是袁充从中搞鬼,幸好他发现得早。

    “那你认为……我敢不敢动,嗯?”他坏坏地反问,且又对另三人作了“继续”的暗示。

    “喂!不过是头畜牲,宰不宰作啥还得问人?老三,先将那头怪物放出来再说!”忙帮到这种程度,他肥镖四算是够意思了。

    “马上放!”鬼眼三踢着马腹,作势靠近由另一匹马拉着的拖板车。

    一旁,聂骁静静瞧着他兄弟的挑情游戏,唇角微扬。

    乍时,娘爱开始挣扎。“寒琰,你敢动它!”

    “我为何不敢动?收服它对我来说只是轻而易举,而你……不也打算不管了吗?”他对着她笑。“为了不暴殄天物,将它提供给我兄弟玩乐,有何不妥?”

    扯痛了背后被绑住的双腕,娘爱几近心碎地怒喝:

    “你敢动它试试看!魅罗要有个万一,我绝对不放过你,我娘爱誓杀你,誓杀你……”

    闻言,其余三人均瞠大了眼。

    “咳!老二,人家姑娘说要杀你!绝对这可不关咱们的事。”话是他要他们接的,现在成了杀人游戏,当然怪不得他们。

    哪知寒琰不怒反笑:

    “我怎会怪你们,谢都来不及了。”

    “那么……”

    “就到此为止,我和娘爱也该私下谈谈了。”他伸手扶正娘爱方才因挣动而歪斜的身子,可却换来她一阵更猛烈的抵抗。

    看来他还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和她解释才成──他苦笑。

    明白了寒琰的意思,聂骁颔首道:

    “也好,那我们就先回寨里去了,你……随后跟上。”他示意另外两人搁下拖板车。

    “老大──”这场面怎么看都像在道别,怎么那两人竟还笑得出来。

    “走吧!”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时再见,聂骁也唯有暗道祝福,不再多言,他掉转马头朝山里去。

    “唉!这么说以后咱真少了个人斗嘴了。”肥镖四难得哀怨。“你……以后有闲,别忘了再回寨里和兄弟聚聚。”撇下话,他和鬼眼三亦策马随着聂骁后头而去。

    会的!寒琰在心中暗答。不过,还得先等他解决了眼前这伤脑筋的难题再说。

    ivyspace转载自pooh乐园papa扫图、飘絮校对

    银狼山旁,乌魉河畔。

    水声潺潺,鸟儿啁啾,眼前净是一片河光山色,迷人景致。

    卸下拉着拖板车的马匹,寒琰打开了木箱,里头的魅罗虽已缓缓转醒,但也仅能勉强睁开眼珠子,动动庞大的身躯。

    “魅罗看来没事,不出半刻钟,应该就能自行跳出木箱了。”他对着树下的娘爱说道,她身上的绳索仍旧未除。

    听他这么说,娘爱姑且松了口气,但异色的双眸,仍挟怨地瞪住正朝自己走过来的他。

    “快放开我。”

    “可以,只要你跟我说,袁充跟你说了什么,导致你这么气愤我?”他在她身旁蹲下,将刚刚以河水浸泡过的帕子摊在掌中,准备替娘爱擦拭被折腾得万分憔悴的脸蛋。

    “别碰我!”她激动得嘴唇泛白,使得先前在酒楼时受伤的伤痕更显殷红。

    “你这是……怎么搞的?”就近一瞧,他才看见她唇上的伤,和下巴上的瘀痕。“袁充这家伙──”

    “你没必要再演戏。”

    “什么?”没听清楚娘爱的话,他拿起帕子心疼地沾向她的唇,见她伤痕累累,他突地有股替她松绑的冲动。

    猛然别过头,娘爱狂斥:

    “我要你别碰我,听到没?你究竟听进去没有?!”

    不知不觉,她的两眼氤氲泪水,咬着唇,她试图让其它的痛觉淹没过她心头的痛,可却枉然。

    为什么她偏要这么在乎他?

    他明明是个骗子,是个无赖,是个不折不扣的顽劣之徒啊!

    难道就得像只被诱入掌中的痴鸟,好不容易盼得了指节松开,却还笨到去眷恋那掌中的温度吗?

    “娘爱……”她在哭吗?拨开她凌乱的发丝,她努力眨掉泪的双眼,令他震撼不已。“为什么?”

    “为什么?”闻言,她凄然笑了。“因为我笨,因为我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笨妖女,笨到让人耍着玩,还满怀感激地跟人道谢,笨到让人出卖还帮人数银票,笨到差点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笨到以为自己真的能变成一个正常人……”

    “你认为我和袁充他们……”

    她绝望地望住他。

    “你和他们?不!还有瑾鱼,你们所有的人都这么想,想我是个天真的笨蛋,想我是个异想天开的……”

    妖女!她将最后两个字吞进了肚内,然后任由自卑横流。

    这一次,她怕是没法再缩回那保护自己已久的壳子,因为……她已经完完全全交出了自己的一颗心。

    她已经无法再回头地……爱上他了!

    “因此,你认为我骗了你?”静静凝住娘爱好一会儿,寒琰说了。

    骗?好刺耳!难道不是吗?一直以来,他不都以捉弄她为乐吗?

    “所以你以为我和他们一起偷了狼族的东西,下药迷昏魅罗,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绑走了你?”

    “什么方法?”他装傻,是还想继续戏弄她吗?

    “怀疑吗?”他认真睇着她。“我不怪你,因为我先前真的居心不良,但是那只是纯粹因为我对你太过好奇。”

    她的泪虽止住了,可心痛仍在。

    “就因为我对你好奇,所以才会想逗你,想看你那独一无二的反应,直到现在……”他的大掌拂上她蜜色的脸颊,感觉到她因惊愕而退缩。“直到现在我对你的感觉不再只是‘好奇’两个字可以形容。”

    她躲开他轻拂她唇瓣的动作,眼儿一瞬也不瞬地紧锁着他。

    “我和他们这一次的行动,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他知道她今早出门会遭到意外,他根本不会愿意离开她一步──就像他平常黏着她一样。

    “没有关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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