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何旭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吗?”
“被知道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向他。
“学校知道我们的事了。”
何旭言闻言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过来。
“你是说你的学校知道我们住在一起,然后要处罚你?”何旭言皱起眉毛,眼中有着怒火:“他们怎么这么无聊,别人的私事关他们什么事!有哪条规定说老师不能谈恋爱的!”
何旭言的眉毛很浓,眼睛也大很有神,平时因为总是喜欢摆出不正经的笑脸而模糊了他的眉眼,现在他因为发怒,神情变得凌厉,整个人显得生气勃勃、熠熠生辉。看在关书爱眼里,似乎比平时或者吊儿郎当,或者深沉忧愁的样子多了一种男人强悍的味道。
“不是恋爱。”关书爱忽然想逗逗他:“我们这叫做非法同居。”
“书爱!”他有些心慌,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开玩笑的。”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没关系,过一阵等流言散了就好了。只是以后窗帘要拉好点,都不知道谁这么恨我,要拍到七楼的里面还得爬上隔壁小区的天台呢。”
难得一天这么早回,刚好今天天气又很暖和,她决定忘掉这些烦心事,给许久不曾洗澡的小言好好清理一番。
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她微微笑着对何旭言说:“我一会要给小言洗澡,你有空的话就帮我一下忙吧。”
说完就去跟知道要洗澡死命用利爪扒着猫窝的小言战斗。
她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已经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关老师,李校让你去他办公室。”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最近几天校长几乎是把她当仇人一样地训斥,好不容易他似乎心情好了点,安静了一下,怎么又要开始了吗?
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想去也得去。
还没进到校长办公室,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和笑声,似乎有人正相谈甚欢。
关书爱有些奇怪,李校长这个人虽然骂起人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但好歹还是会给人留一点情面,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教训某一个人。
越接近校长办公室的门口,声音也越大越清晰。办公室里似乎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李校长,而另一个……
“书爱。”
何旭言坐在校长的对面,笑得一脸灿烂,而校长似乎也很开心,也是笑眯眯的。
“关老师,来来来,坐下坐下。”
校长笑着招呼关书爱,何旭言也递给了她一个暗示的眼神。
关书爱不明所以地依照示意坐到了何旭言的旁边。
“哎呀,关老师,你之前怎么不说明白呢。”校长一副有点责怪的表情:“有好消息怎么都不告诉大家,反而遮遮掩掩的徒惹误会呢。”
什么好消息?什么误会?
关书爱被说得一头雾水,她看了看何旭言。
肯定跟这人有关。
“校长,您也知道书爱这个人性格就是有点闷,有什么都不喜欢说。其实这次的事情我也有点错,摆不摆酒席其实也无所谓,我有时候脾气也是冲了点,就把她给惹生气了。要不是我觉得她这几天不对劲,问了下,还不知道闹出了这么大个误会。给校长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就算不知道他们之前谈了什么,听到什么酒席之类的,关书爱大概也猜出了个题目。她刚想出声反驳,手就被何旭言用力地捏住。
校长没看到两人手底下的暗潮汹涌。对他来说,不是j夫y妇,而是未婚夫妻,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他乐呵呵地说:“哎呀,关老师,不是我说你。其实这种事也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结婚嘛,多开心的事,你的男朋友又这么年轻……一表人才。”
“校长您真是太夸奖了,我这人就是天生娃娃脸,您看不出我其实跟书爱同岁吧。出去工作也总是被人看轻,觉得不够成熟稳重。”
“话可不是这么说,只有无识人之慧目的人才会从年龄、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能力。像我,首先看的是你这个人的言行举止。一个人能力、素质如何,其实说几句话就看得出来了。”
校长话匣子一被打开就滔滔不绝。
而何旭言居然很有耐心,满脸笑容地点头称是,还不时加入,适时说上一两句奉承的话,捧得校长更加高兴。关书爱则只能在一边听着发呆。
当两人终于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她将他送到校门口的时候,她发现周围看她的眼光又有了变化。
何旭言要离开的时候刚好是下课时分。不知是不是有意,在走之前他还故意凑进她脸边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完了还替她把颊边的一缕发丝塞回耳后。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等到关书爱回到办公室,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在关注自己。
“关老师,听说刚刚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啊?”
“是怎么认识的?看起来很不错啊。”
“你们是要先扯证还是先摆酒?怎么也要等这个学期过了吧?”
一群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此刻都围在她旁边问东问西,八卦至极。
这一天,关书爱又是很早回家。
她被问得落荒而逃。
第18章分手原因
“你到底跟校长说了什么?”
回到家,关书爱觉得之前被人背后恶意议论那会还没这么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事情能让人这么感兴趣,甚至还有学生来问她。
她简直快要被烦到发疯了。
“你怎么跟刚打完仗回来一样?”何旭言似乎早料到他的行为会引来什么后果,表情忽然一下变得有点无辜。
“你不会生气吧?其实我也只是权宜之计,总不能让你一直让人误会吧。”
关书爱没有理会他的装无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好吧好吧,别生气了。我只是跟他说,我们是在你老家相亲认识的,已经在准备结婚的事宜了,但因为一些小事正在闹别扭,所以才迟迟没有公布。”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口才这么好。而且怎么你一说他就相信了?”
何旭言又笑得一副很天真无辜的样子:“我可是我们公司的外联男公关,口才不好怎么行。而且,我还送了他两瓶特级茅台以增加我的公信力。”
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末了,关书爱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不该把谎扯得这么大,以后这要怎么圆?”
听到她这样说,何旭言脸色忽然有些阴沉。两人静了一会,他终于开口,语气很轻很轻。
“我们真的结婚不好吗?”
她霍地看向他,他也看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久久,关书爱终于垂下眼眸,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或许是故意借着事情曝光的机会来催促她赶快下决定,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实中,似乎除了她记忆仍有缺失外,似乎一切的障碍都已经没有了。
他们均已经独立生活,不再需要受到家人的桎梏,也再没有“师生恋”这么严重的帽子盖在头顶上。而他又那么爱她,为了她放下自己的工作,放下自己的身段,守在这里就只是希望能再续前缘。而她也知道不管以前如何,至少现在她的心已经无法拒绝一个这样的男人的感情。一切一切,似乎都已经很完备了。
那……
“书爱,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希望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分手的?”
“书爱,我没有骗你。虽然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但我们确实是因为生活的压力而分开。正确地说,应该是我独自一个离开,逃避了这一切。”
那一段回忆是他极不愿去回想的,那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令他感到羞愧和耻辱的一段。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能懦弱到那种地步,完全就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行为。
“当时,我们的事被知道后,你父母非常愤怒,甚至扬言要和你断绝关系。你一直很孝顺,道德感又很强,你家人的这种做法几乎让你崩溃。那时候我头脑发热,觉得这是拯救你,拯救我们唯一的办法,于是,就带着你离开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
“现在想想,可能当时我还是有一种英雄情结在作祟吧。你带着你工作几年的积蓄,我也把我以前积攒的压岁钱什么的,还有当时一雄也借了我一些钱。一雄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长得很像黑社会流氓的家伙,是我的好兄弟兼现在的老板。总之,因为我大学考在了这里,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这个城市。”
联系前后,关书爱大概了解了当时他们所经历的事情的一些细节。
何旭言之前虽然成绩不好,但后来为了讨她喜欢竟放了心思下去学习,加上他人又聪明,高考的时候运气也好。本来可能连专科都考不到的人,居然考上了本科,虽然也只是一个三流学校,但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他本来想反正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干脆直接去工作算了,但关书爱极力反对他放弃好不容易考到的大学,再三商量之后,两人一起来到了这里。
他们的恋情,不管是在哪一方的家庭,都遭到了极为激烈的反对。特别是关书爱家。
她的父亲教了几十年的书,是一个真正将“老师”这个职业看得很神圣,并严于待己的人。女儿继承了父志,工作又受到上下的一致认同,本来是一件让他很高兴的事。但没想到,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女儿居然就闹出了一件“师生恋”的大丑事。
师生恋并不是没发生过,甚至在他自己任教的学校里就有学生在毕业后嫁给了当年教过自己的老师。但那些都是男老师与女学生,且都是在毕业了许久后结婚了才让人知道的。虽然也不是什么多好听的事,但好歹似乎还说得过去。可一旦转换为女老师和男学生,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女老师去勾引了男学生。不过只是性别的不同,差距就如此巨大。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关父为了这件事,气得第一次动手打了女儿。他觉得自己一生累积下来的名誉全部都被这个女儿给毁了,走到哪里都被人笑话,见到谁都抬不起头。
而何旭言那边情况也没比关书爱好得了多少。
他的父母也是极度生气,但他们因为溺爱儿子,反而把矛头全部对准了“勾引”儿子的女老师。
他们动用人脉关系给明德中学施加压力解聘这个老师,他的父亲甚至说,以后关书爱别想在本市的任何一间学校找到工作。同时还找了好几个保姆、保镖,没收了他的手机,实质上的把何旭言软禁了起来,不让他去见关书爱。
但那时的何旭言正值性格叛逆,冲动无畏的时期,这些暴风骤雨一般的阻碍不过让他的爱情更加坚定和浓烈。
而关书爱背腹受敌,四面楚歌,不仅失去了让人羡慕的工作,甚至连最尊敬的父亲都说要和她断绝关系。当何旭言从家里逃出来,要带她一起走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想的就答应了。
然后两个人一同来到了何旭言考上的大学的所在地,也就是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城市。
王子与公主的故事总是到他们结为连理,幸福生活的时候就结束了,但现实却远远不像童话这么美好。
当他们来到这座城市时,平静而质朴的氛围一下就让身心疲惫的两个人喜欢上,并决定从此长居此地。
他们买下了现在关书爱居住着的房子,光是首期就花掉了他们带出来的大半金钱。房子才刚收整好,又值何旭言大学开学,一年几千块的学费也不是小数目,加上平时的吃穿用度,钱很快就花得不剩一毫。
关书爱以为以她亮眼的学历和之前的工作经验,应该不难找到新的岗位,但事实证明,她实在想得太天真了。
先不说她在明德中学的辞职显得突兀让人生疑,小城市的人际关系网错综复杂,什么都要靠关系。像她这样完全没有后台,没有门路的外地人,几乎不可能在较好的学校里找到工作。
经过近两个月的辛苦求职,她最终不得不放下身段,在一间远离市区的城乡中学当了代课老师,每个月只有不到七百多元的工资,上下班单程就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每天早上不到六点钟她就得起床收拾出门。
而何旭言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再也不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少爷生活。他读的专业是这个学校里压力最大的专业,四年的学时达到200多,才上大一各种公共课、专业课就排得满满。而他在学习之余还得做一些家教之类的兼职,否则失去家庭支援的他们,光靠关书爱一人的工资是怎么也无法过活。
虽然一开始,困难的环境似乎让他们的感情更加紧密,但日子一久,繁重而辛苦的生活压力还是让两人都逐渐有了改变。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关书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为了一点小事也会生气发火。一开始,何旭言还会好声劝慰她,但几次三番的无理取闹下来,何旭言也开始厌烦。
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个人就有了争吵,甚至愈演愈烈。
说到这一段的时候,何旭言的表情很痛苦。
“那时候,你的压力比我大很多,有时候脾气大了我本来不该和你较真,但那时的我,少爷娇气还没退,也无法理解一向温柔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渐渐地就住在宿舍里不回来,也不跟你说话,不听你的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走到那一步,总之,在一次大吵之后,我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你。可笑的是,我现在甚至连我们当时是因为什么而吵架的都忘记了。”
根据何旭言的说法,因为完全不知道要怎么生活下去,他硬着头皮回到家。没想到他的父母却认为是他想开了,为此还很高兴,并且很快帮他申请了美国的一所学校,让他出国去镀镀金。
那时他整个人都呈放空状态,父母让他干啥他就干啥。直到出了国,才发现原来另有一个世界。而之前和关书爱在小城的一年生活,也让他深刻地体会到,单靠父母的荫蔽而没有一技之长的人终究是要被社会所淘汰。
在美国的日子,他不像其他一些自费留学生,整天混在华人小团体里,一有钱就出去旅游。他拼命地学习语言,学习技术,不停地吸纳知识,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而在国外时,虽然有父母的资助,但生活的一切全得靠自己来,这时候他也才清楚了解到,当年关书爱每天除了上班外还要料理家务是多么的辛苦。
再后来,他回国,刚好他的好朋友张一雄打算自己开公司,又正好需要一个懂得计算机专业知识的人,于是两人就一直合作至今。然后就是一切安定之后,他又开始想起被他无情抛下的她,原想偷偷探视下知道她过得如何就好,结果却发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实。再后来的事,她大概也清楚,不用再赘叙了。
至于她为何会失忆,他也不知道原因。但据他猜想,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烈的人,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这件事给她的压力本来就很大。她和他不同,非常重视自己的家庭,和家里人关系又十分亲密,突然一下子就断了,也很让她受不了。
而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她以失去全部的代价换来的爱情就惨遭破灭,对她来说更是无法承受的事情,她可能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了遗忘与他有关的一切。
关书爱毫不怀疑当时自己有多么的爱他。
有时候,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那强烈到令自己害怕的情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是被锁住的记忆在悄悄浮现,还是她自己的感情在加深,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无法拒绝他,她甚至不能想象,如果他再度离开的话,她会不会真的完全疯掉。
但……
还有什么东西。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样的残酷现实确实造成了当时他们恋情的破裂。
但她不只是因为这样……她知道……还有一个,她最害怕的,最不愿意去想起的,不能想起的……什么事。
红色……
死……
血。
她兀的打了一个激灵,窒息而冰冷,好像刚刚从黑色深渊的水底被人狠狠钓起。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当她差不多要想起那个关键的时候,就会恐惧得像急刹的列车一样,即使会车毁人亡,也必须停住!
这样的她,真的能与他结婚吗?还包藏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这样的她,能跟他一起生活到老吗?
她哀哀地,有些悲观地想。
第19章最后真相
关书爱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得如此迅速,不过两三天前她还在想着两人是否能有未来,而今天……
看着手上那本枣红色封皮的《结婚证》,她有些恍惚,她是不是还在梦里没有醒来。
旁边的何旭言从刚刚领了证件后,就开心得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他甚至当下就打了电话给他的几个好朋友,说他已经结婚了的事。她似乎还听到其中一个电话传来“你已经请了那么多假,不可能再有婚假”的咆哮。
想到中午,在学校饭堂,她突然接到他的电话。
“书爱,我记得你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你能尽量提早回来吗?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电话里的他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害她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路上她甚至有些惴惴不安,想,他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再等下去了,想得她的心开始发酸,开始惶恐。
结果回到家,一进门,他就以很郑重的态度跟她说:“书爱,虽然我很想给你多一点时间,但总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一听,心开始沉下去。
“书爱。”他的表情无比认真:“所以,你能答应我吗?”
答应什么?
“我感觉得出来,你是愿意的是吗?况且你学校的同事都已经知道了,其实真的没必要犹豫了,还是说……你依旧没办法信任我?毕竟我以前做过那样的事,还害得你失去记忆,你心里有阴影这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的……我只是害怕那个我还不知道的秘密,我怕那会是一个毁天灭地的秘密,但我甚至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我怕……我怕我们的感情会再次被破坏,这次,我真的会承受不了的。
“书爱,你告诉我好吗?你愿意吗?”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像是怕惊吓到她,又像是在徐徐诱哄。
“我……”
“答应我好吗?”
一个大男人,用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乞求的眼神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还能怎么样?关书爱被他看得心下一软,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也没想他到底要她答应什么。
看到她点头,何旭言突然一下子笑眯了眼,什么小心翼翼,什么乞求全部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我们就马上走吧,要不他们就要下班了。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放在哪?我们还得先去照相呢,得快点才行。”
在关书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何旭言就以迅雷般的动作,不容反抗的气势,拉着她去照了快取的双人合照,才从照相馆出来,马上又跳进一辆的士,去到了民政局,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一式两份的枣红小本本就到了两人手里。
看着比房产证小,但颜色样式都十分相似的封皮,关书爱心想,和他有关的证书,有多了一份。
直到回到了家,关书爱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他们真的就这么结婚了?
为什么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所有的忐忑,所有的担忧还留在心头,但他们却已经结婚了?
何旭言还一直处在兴奋状态,关书爱有些心不在焉的态度也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书爱,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他看进她的眼睛,她看到自己的脸映在他乌黑的双瞳中。
“书爱,我知道你是有点被我赶鸭子上架,但我真的不想再这么不前不后的干耗下去了。或许我有点卑鄙,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我现在已经有了能为你档风顶雨的能力。而且我也反复问过我自己,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使再度遭到所有人的反对,生活变得穷困,你脾气变得更坏,我都能够接受?”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像最灿亮的星辰。
“我反复地问自己的心,它只给了我一个答案,就是我爱你。”
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
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既然他能够下这样的决心,那她为什么要害怕呢?她明明比他大了好几岁,为什么还不如他勇敢成熟呢?难道她要因为未知的恐惧而裹足不前,然后到老时来懊悔曾经没有伸手去抓住自己所爱的人吗?
幸福已经走到了门前,她为什么不能打开锁,去迎接它呢?
含着泪,她吻住了他的嘴唇。
当柔软的唇瓣轻轻相触的那一瞬,何旭言将她紧紧地揉到自己怀中,他的吻犹如暴风骤雨一般,将她袭击得意乱情迷。
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他们用力地拥抱对方,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分离与愁苦通通以爱来化解掉。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还是汗,她全身的神经只能感觉到身上的这个男人。当极乐的一刻来临的时候,她感觉有些东西和喜悦一起炸开,散落到脑海。
“你还好吗?”
他用手肘撑起上身,另一只手将她被汗水粘在脸上的发轻轻拨开。
关书爱没有回答。她侧过身,把脸颊贴到了他的胸前,他的味道淡淡的萦绕在鼻间。
她还不想告诉他,她想起了一些事情,虽然模模糊糊的,但她知道,被锁上的匣子已经打开。她不知道那个最后的可怕的秘密,会不会一起从匣中飞出,可她不会再怯懦了,她要好好地去面对。
他总是说当年的他太懦弱,只懂得以逃避来应对一切,但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的父母将她保护得太好,教养得太好,以至于她出了社会,想法却依旧幼稚得不行,比起何旭言,她又好得好哪里去!毕竟当时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她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却还造成了这种结果。
现在,她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关书爱了。
以前的关书爱虽然天真热情,但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大孩子,现在的关书爱,或许仍旧有很多不足,但在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之后,她的心境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嗅着他的气息,她想,如果能有他为伴,即使前方是怎样的刀山箭雨她也不会害怕吧。
最终,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我果然不是老chu女。”
想了很久,关书爱还是提了一袋喜糖和几盒喜饼带到了办公室。
何旭言知道后,硬拉着她去商场买了好几套亮色的衣服,说新婚一定要给人喜庆的感觉才行。
如果是那个古板固执的关书爱,肯定会掉头就走,除了黑灰深蓝,她不会再接受其他颜色穿到自己身上。
但随着记忆的恢复,失忆前后有些矛盾的两个她又开始慢慢结合。
最后,她没有同意买下那些大红大绿的衣服,而是挑了一套浅蓝色的衣裙。
何旭言看着从试衣间里出来的她,有一刻愣仲。
“怎么了,不好看吗?”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她忽然有点想笑。
“没,只是……觉得好像看到了从前的你。”
她有些想故意为难他地问道:“那你是是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他笑了一笑:“从前的你,现在的你,不都是你吗?”
当她穿着那套衣服,拿着喜糖喜饼出现的时候,整个办公室几乎起来。
“哎呀,关老师啊,你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啊。”一个姓张的老师说道,语气有些不知道是真心恭喜还是言不由衷。
关书爱笑了笑,开玩笑地说:“是啊,毕竟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一嫁出去赶快出来跟大家普天同庆。”
见到她态度温和,还说了玩笑话,不像之前只要一被问到这件事就态度烦躁,许多老师都大了胆子围过来问东问西。关书爱微笑着,几乎是有问必答。她的转变,大得所有人都惊诧不已,她甚至还听到有人喃喃自语说:“原来结了婚真能改变这么大啊。”
和同事的关系越来越好,但她内心还是有着隐忧。
在考虑了很久后,她决定,不管如何,还是要和何旭言说。
那个最后的秘密,她已经想起来了。
想起的那一刻,她的心宛如被生生剐开,痛到她几乎窒息。
“旭言。你应该也发现我已经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吧。”
何旭言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之前,是你告诉了我以前的一切,但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她看着他,眼里闪着泪光:“这次,让我告诉你。真正逼得我不得不去遗忘的是什么事。你能原谅我吗?当我告诉你的时候。”
他的回答是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像前一次一样,两人坐到了沙发上,只不过叙述的人从何旭言换成了关书爱。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虽然曾经很犹豫,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她眼中的柔情满得几乎要溢出。
“分手之前我们有许多不愉快,虽然你不愿意去回想,但你还是记得的吧?”
何旭言微微点了点头。
她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脾气变得很不好,一点小事就喜欢生气。我自己也知道这非常不好,但却总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烦躁。当时我也以为是因为生活得太辛苦才会这样,但后来……我知道不是。”
她咽了咽口水。
“是因为……那时……我怀孕了。”
第20章牵手未来
那一阵子,关书爱总觉得心中很烦躁。
除了工作不顺利,和何旭言也多有争吵以外,最让她觉得很是心烦的,是她怀疑自己得了妇科疾病。
下腹总是有些胀痛,例假来了许久都没退。虽然她的生理期一直都不准,但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紊乱。
之前有一次,跟她一个办公室的几个已婚女老师妇检后凑在一起聊天。其中一位似乎因为自己的检查结果不那么好而不开心。
她还记得,那位女老师说,女人就是这么可怜,一旦跟男人有了什么以后就容易这个病那个病。而另一位老师则打趣说,要不跟男人有什么,也容易得病啊。然后几个女人笑成一团。但从来没主意过这样的事的关书爱,却也知道了有过性行为后,女人就必须很注意自己的身体。
这种羞于告人的病痛,她根本不好意思跟何旭言提起。而想到要去医院看病,她也有些却步。
如果医生问她结婚没,她要怎么回答?
而且检查妇科不是要躺在床上张开腿让人家看那地方?
她一想就觉得很羞,很难接受。
更何况他们的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现在上一次医院动辄都要上百,不到最后时刻,她也实在不想花无谓的钱。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病的影响,她总是觉得头很晕,打不起精神,但一堆工作和家务又不能不做,虽然何旭言也很努力地想帮忙,但他对家务事几乎是一窍不通。
袜子和内衣裤一起塞到洗衣机里洗。让他煮个饺子,水还是冷的就把饺子下下去,结果煮出了一锅叫人看着就没胃口的饺子糊。
未免他越帮越忙,关书爱宁可自己动手。
她知道这样不行,她也感觉到何旭言的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后来他总是以功课忙,学校有活动之类的住在学校的宿舍,而不回他们两人的家。
她知道他们两个已经越走越远,但她不知道怎么阻止。
果然这一切都是错的吗?
在他们分手的前一天,她打电话给何旭言,接电话的居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对方的语调带着一丝敌意和炫耀。
“他有事走开了,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我一会跟他说。”
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被点燃。
她几乎将屋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在何旭言踏进屋子里的一刻起,她就不停地哭,不停地骂。她觉得自己简直痛苦得快要死,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家务,在学校学生不听话,男同事又对她多有马蚤扰。
而她的身体又出了这种难以启齿的病痛。
“你在干什么!”何旭言抓住她乱打的双手,眼睛差点就被她的指甲刮到,原本拿在手上的手机也嘭的一声掉到地上。看着周围狼藉一片,他的怒火也熊熊燃起。
“你真是个疯子!有谁像你这样的吗!”
“我是疯了!我是疯子!你有种就不要跟我这个疯子在一起啊!”
她满脸泪水,不敢相信他竟然以这样恶毒的话来说她。
“不跟就不跟!你这种疯样子,谁敢跟你在一起!”
说完,狠狠地将门一甩,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书爱像是没能回过神来,她脸上的泪还在不停地流着,整个人软软地坐倒在地上。
“旭言……”
她不敢相信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看着地上杯子、碗盘的碎片。这些真的是她弄出来的吗?
想到何旭言说她是个疯子的话,难道这个样子还不算疯吗?谁愿意跟疯子一起呢?
忍不住,伏在地上大哭。
她是希望他安慰她的。告诉她那个女生真的只是刚好帮他接电话而已;告诉她,她的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告诉她,他还是很爱她不会离开她。
但,他头也没回,就这么走了。
小言在关书爱开始摔东西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关书爱哭了许久许久,可惜,她的悲伤的泣鸣只有自己能听到。
那天晚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哭到什么时候,早上幽幽醒来的时候,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下身好像有些濡湿,有点像来例假时晚上睡觉不小心侧漏的感觉,但又有些不像。她的例假在两三天前终于停了,但下腹的疼痛却并没有停止。
她想起身掀起被子看看,但却发现手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酸软得像瘫了一样动弹不得,肚子有一种沉坠感还隐隐发痛。
到底是怎么了?
反正褥子也弄脏了,她想,就好好再躺一会吧。
终于又过了一会,她觉得似乎力气有点恢复,慢慢把被子拉开,眼前的一幕吓得她几乎尖叫。
一片血红。
被褥上全是鲜血。
她下身的衣裤也全被染污。
关书爱吓得眼前有些发黑,几乎昏厥过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难道……
她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
难道我流产了?!
“虽然当时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但我真的毫无保护自己的意识。”
关书爱的语气有些幽幽的,对于她来说,这恐怖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何旭言的眼眶却已然泛红。此刻,如果有把刀,他真的会剁了自己。
“我们的避孕并不彻底,而我竟然没有想到自己身体的异常可能是由于怀孕导致的。我竟然把流产的出血征兆误以为是例假。像我这样粗心大意的母亲,怎么可能会让孩子喜欢,所以他才不愿意当我的孩子是吗?”
何旭言抱住她。
“不会的,他只是有些怕羞,还没想好要来到人世。这次,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把他生下来。到时候我一定要打他的小屁屁,说,为什么之前要让妈妈伤心。”
关书爱泣不成声。
那一次她流产的情况很严重。而她的身边竟没有一个能帮忙照顾她,安慰她的人。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她只能独自一人,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独自承受着与爱人分手,还有孩子死去的痛苦。
当她好不容易回到家的时候,也接到了由于她旷工超过一周,被学校要求自动离职的消息。
那一刻,她全然崩溃。
她记得自己捂着肚腹,无法想象里头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但却在她还不知情的时候就化为血水,从她的身体里流走。
这是她的罪,是她无法承受的罪。
然后,当她再次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她忘记了一切。
何旭言紧紧地抱着她。她能感觉到有暖暖的泪滴落在她的发上,缓缓往下流。
“对不起。”
他不知道如何以言语来安慰她。时隔七年,他竟然到今天才真正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的苦。
那一天,他们一起,流了许多的泪水。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重改,只能成为伤害在心中慢慢结痂。但未来还有很多可能,只要两个人能够同心协力,又有怎么样的难关不能渡过呢?
何旭言一醒来就看到她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关书爱转过头来,对着他温婉地一笑。柔和的晨曦洒在她身上,晕出一圈朦胧的光辉,看得何旭言心中满溢着柔情。
他下床,从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肩。
“怎么变得这么爱美。”
关书爱看着镜子中的两人,调侃着说:“不打扮得年轻点怎么行?被说是你姐姐就好了,我可不想被人家误以为是你妈。”
她和他毕竟相差了六岁之多,而她看起来就是三十多岁女人样子,他也不是显老的面孔。有时候两人牵手走在街上,还是会接收到一些探询好奇的目光。
何旭言把脸贴到她的面颊上,装模作样地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
“这哪是我姐姐,明明就是我老婆,而且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老婆。”
虽然已经不是青春少女,但她皮肤白皙,眉眼秀丽,微卷的长发散发着成熟的撩人风情。在经历过了这么许多事情而又释然之后,她的整个人被一种温润而优雅的气质所包围,双眸仿如蕴藏着海一般的柔韧多情,漾着如春风般的眼波,总在不经意之间吸引住男人的目光。相比之下,他总觉得站在她身边的自己像个躁气的小毛头。每当有男人看她的时候,他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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