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第三种关系/床上关系

分卷阅读7

    第二天全香港的头条自然是融资晚会。但第三天,头条立刻成了黎荣以赌王千金何琼茵英文名“sanny”刊登全版广告,高调坐实恋情传闻。

    卧室,沈期放下报纸一言不发。沈乔看着他,试探性问:“老七,你……”

    “木头。”沈期看上去异常平静,“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想静静。”

    沈乔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但还是点了点头。他起身锁上门,杜绝了佣人进来的可能性。

    他很清楚沈期有多爱黎荣。他知道初恋情人对一个人有多么重要,何况沈期还只爱过一个人。

    他这几天一直在旁敲侧击问沈期如果黎荣真结婚了他怎么办。沈期总是搪塞过去,或者满不在乎地说结就结,但沈乔知道那只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这一切不会发生。

    沈期对黎荣,极度大方又极度吝啬。他宁可想黎荣倾注所有的爱情,却连一丝信任都小心翼翼。而他对黎荣唯一的、视作底线般的信任,就这么被证明是无用的。

    房间里现在只剩一个人。沈期注视着墙壁,眼神清醒得可怕。

    黎荣显然是认真的,或许连真心都动了几分。他苦心孤诣要维持的一切被轻飘飘地单方面否决,而黎荣甚至没有通知他。

    他和全香港的人同时知道这个消息。没有任何特殊。

    沈期本来以为这一天来了他会伤心欲绝,可现在唯一的感受居然是冷漠。极致麻木下的冷漠,仿佛那与自己切身切心相关的,是旁人的事。

    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是旁人。他们不过是彼此的床伴之一,唯一特殊的一点就是曾有过恋人的身份。可那已经被他和黎荣官方定义为犯傻行为,悲惨的是,他愿意继续犯傻,黎荣却不愿意。

    沈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飞快拨了一个号码。

    维多利亚港。

    何琼茵正和闺蜜畅饮,撇下他一个人在甲板上躺着。这个正儿八经的男主角,看上去反而像是打酱油的。

    降服何琼茵这样爱玩爱闹,却着实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大小姐对他而言再容易不过。你只需要事事顺着她,适当表露一下你对她的关心与重视,对她的任性无礼表示宽容,人基本就抓得到手。

    包下全版广告示爱这种事着实不是他的作风,他向来算个低调的人。可他知道媒体喜欢。他先上了头条,将来沈期和沈乔弄得再高调,有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没人把他往抛弃这个方向想。

    副作用是人人都以为他是真的动了心,有人甚至打电话过来提前祝贺新婚。

    他的眼睛又瞟向他一直握着的手机。沈期仍然没有打电话过来,连象征性的祝贺都没有。不仅如此,整个香港的大佬们这几天都没见到沈期,至于沈乔更是无踪无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还在香港,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这点信息已经足够了。

    那个跟他八卦过沈期沈乔的名媛还特意打电话过来打趣他,说你和沈期不愧是好兄弟,将来喜酒要不要一起办?

    黎荣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自己还不如跳海自尽。

    他其实想过如果沈期打电话过来说他还想继续和他不清不楚时的场景。他曾经以为那种关系痛苦且无奈,可现在他想的却是,如果沈期愿意,他就算为此得罪何家,也不算亏本。

    手机铃忽然响了。黎荣瞥了一眼联系人,心顿时漏了半拍:

    屏幕上亮起的,赫然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第十章 误会(下)

    “喂?”电话一接通,沈期便率先开口,虽然说出口的那个字实在很没有营养。

    “我在,有什么事吗?”黎荣强装镇定,。

    “你跟何小姐在一起了,对吗?”

    虽然也猜到沈期打电话过来讲的就是这件事,但沈期如此平静的口气还是令他窝了一团火。黎荣的声音听上去分外冷漠,甚至还有一丝厌恶:“对,我们在一起了。”

    沈期本来就抱了几分试探,听黎荣这口气心下更是不安,想着自己那并不单纯的目的,心下更是虚了几分:“哦,那挺好的。”

    这活更是熄灭了黎荣仅存的,隐秘到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望:“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怎么,难道还是来提醒你别犯傻不成?”沈期故作轻松,心下已然心灰意冷,“你年纪也不小了,人到了这个时候是该定一定。”

    这话落在黎荣耳中又是另一个意思:人该定一定,所以你就先定了沈乔吗?黎荣实在不想再提到那个名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琼茵家里复杂,劝我三思。”

    “你都敢昭告天下了,难道不是慎而思之?我劝你,不过是自讨没趣。”沈期的声音听上去着实云淡风轻,仿佛真的只是过来和老朋友贺喜,“不过我的确有来劝你的事。以后结了婚,跟外面的人来往少一些。赌王人是随便,家里的小姐可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性子,容不得自个家男人乱来。”他顿了顿,“也包括我。”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沈期锁上手机,心中仍有些抽。慢慢地又像潮汐般最终平静。

    他自己不主动开口,还等黎荣下逐客令吗?这种退让,不过是为了保全他那点最后的,自欺欺人的尊严。

    不过话说,十八岁后,他还有这个东西吗?

    沈期自嘲地笑,背着手望向窗外的夜景。很多年前那个人就告诉他他父亲送他来了这里,就是为了把他的骄傲、自尊、原则、善良甚至于一切的情感统统碾碎,再重新组合成一个黑/道继承人该有的不择手段。他该为野心而活,为家族而战,他的黯然与伤痛只能分给征伐中的失利,而不用在感情这种无聊的事务上。但事实证明那三年并没有真正改变自己,他仍旧是十八岁前那个任性又天真的小孩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伪装也会渐渐散去,最终重新变回那个视爱情为唯一的自己。

    但要说一点痕迹没有自然也不可能。那个人给他留下的最深烙印就是彻底摧毁了他的自尊,包括在爱情面前。他习惯了请求,习惯了卑微,习惯了把自己的头颅埋在别人的脚边任凭踩踏。哪怕那人对他辞以一丝一毫的颜色,他都会欣喜若狂得如同得到了最珍贵的赏赐。

    但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沈期想,心中的后悔越发强烈,甚至想再打电话回去告诉黎荣他是在开玩笑。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他点开通讯录,删去了黎荣的联系方式,关灯躺上床。

    甲板上,黎荣望着舱内的女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小刘,帮我订个戒指。”

    这个七月注定不太平。

    全香港的人还沉浸在黎荣高调示爱的浪漫中,转头又被另一条大新闻轰了个措手不及。

    黎荣何琼茵公布婚约,预计将于八月举行订婚宴。

    这新闻说一石激起千层浪都还尚嫌不足。两个当事人无论是外貌、家世还是这闪婚的速度在香港都算顶尖级别,加上男方还是向来沉稳低调的黎荣,媒体完全是一边倒地大肆吹捧,几乎要折腾成世纪恋曲。

    黎家,何琼茵坐在沙发上指挥佣人忙前忙后。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女主人,自然享有任意差遣的自由,穿着名家高定踩着镶钻高跟,赫然一副贵太太的面貌。黎荣看着何琼茵带来的一长串的衣服首饰,什么话也没说,独自倚在窗边抽着烟。

    何琼茵母亲虽是二房,但进门时赌王扯了个大清律例(1),硬生生说是正经进门。加之大房已经去世,二房自然也以正房自居,连带着所出的四个女儿也素来不屑与同三四房所出小姐那般乱来,端的是名门闺秀的范儿。

    那种家庭出来的,能有多干净?只是黎荣对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向来不太在意,他自己就是个风月老手,自然没有资格要求妻子守身如玉。

    跟何琼茵的婚姻,能给他带来赌王一脉的关系,能给他带来在上流社会的面子,能让他在沈期面前有个相对体面的退场,已经足够了。

    “黎荣?”何琼茵走到黎荣面前,抹着鲜红蔻丹的春葱五指在黎荣面前挥了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何琼茵其实也不小了,但二十九岁出嫁在富家小姐中倒也算不上晚。况且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大小姐,十分的美貌自然培养的出十二分。黎荣转过头,吐尽了嘴里的烟雾,才拍了拍何琼茵的手,温言道:“工作上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搬完了来书房找我,我们谈谈订婚宴的事。”

    何琼茵掩嘴一笑,也没再说什么,目送黎荣去了书房。她转过身,对一个佣人吩咐道:“这套水晶杯给先生送过去,觉得不错就摆书房里。”

    佣人唯唯诺诺道:“是,何小姐。”

    因着还没正式结婚,佣人们目前还称她为“何小姐”。何琼茵也没说什么,坐在沙发上,用手按了按眉心。

    她私下生活虽在大小姐中算不上出格,却也绝对算不上清白。但在媒体上、甚至是一部分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何家二房四姐妹都是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谁娶了都是福分。

    母亲费心费力维持她们姐妹的好形象,就是为了她们能嫁得好,只是她的几个姐姐要是在这项上跟她比,如今一看倒都是不如她了。

    母亲找黎荣联姻本没抱了多大希望,黎家虽然身家不如何家,但她们二房这一支到底不是整个何家。上边有大房顶着,将来如何还真不好说。不过如今弟弟有了小侄子,等同是给何家添了后,若是再有了和黎家的亲事,遗产上自然有了更大的话语权。

    当然,作为何家的女婿,黎荣也能在其中捞得不少好处。这是一桩双赢的买卖。只要这桩婚姻能顺利推进,只要黎荣真的下定了决心。

    何琼茵望着自己搬进门的一箱箱宣示主权的东西,名牌口红涂出的烈焰红唇勾起妩媚的笑意:她的婚姻,她的丈夫,她必然要捍卫到底!

    沈家。

    沈乔本来已经回了自己家住,没几天听到联姻的消息,赶紧又去了沈期家。

    “沈总在室内游泳池。”管家躬身道,“已经两个小时了,他只让人送过一次酒。沈先生要进去吗?”

    沈乔略一犹豫,还是点点头:“钥匙给我。”

    沈乔进去时沈期正靠在藤椅上喝酒,地下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个酒瓶,不知道喝了多久。他走上去,试探性问了句:“沈老七?”

    沈期抬起头,脸色看上去正常无比:“木头,来了,喝一杯?”

    他是真醉了,沈乔想,正常情况下他根本不会问他喝不喝酒。他看着沈期旁边还摆着的几个酒瓶,抓起一个往自己嘴里灌------这要都让沈期喝了,明天非胃溃疡不可。

    “今个怎么这么听话,木头?”沈期歪着头看着他,眼中隐隐带着些调情的促狭,“我一会儿要是让你陪我睡一次,你是不是也会乖乖躺上去陪我?”

    “……”沈乔心知沈期此时就盼着别人顺着他,只得道,“你要愿意,我当然听你的。”

    沈期看着他,仿佛也真的有些惊愕,半晌,他忽然哈哈大笑,伸手扯住沈乔的领带,把他整个人拽到自己那里:“开玩笑,你这个级别的,上一次哪够?”他咬着沈乔的耳垂,含混不清地说,“我要是你那个见鬼的前任,也想把你绑在家里上个百二十次,哪舍得你说丢就丢了……”

    这下沈乔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推开他:“别发酒疯!”

    沈期瞬间安静了。

    沈乔瞧着又后悔了:沈期酒量极好,自己又有分寸,难得喝醉一次自己居然不顺着他,也着实太不够朋友。他放软了口气:“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现在跟我回卧室,好好休息行不行?”

    沈期蔫蔫地点点头。

    沈乔心下微松,抓着沈期的手臂把他拖起来。沈期虽说不轻,好在沈乔力气还不小,倒也还拖得动。可惜没几步沈期就一把栽到池子里,连带沈乔也跟着摔了进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摔得沈乔七荤八素。他心里还记挂着沈期,只想赶紧爬上岸找这个酒鬼。结果一探出头就看到沈期坐在岸边用脚踢着水,浇了他一头。

    沈期疯狂大笑。沈乔黑着脸爬上岸,心中当真有一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留这个疯子在这里自生自灭。

    (1)大清律例承认纳妾合法性,1971年废除。赌王何鸿燊正是援此迎娶二房蓝琼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