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第三种关系/床上关系

分卷阅读23

    “是啊。”程望的情绪平缓了些,仰头直视着周卓然清俊的脸孔,“他会有报应的。”

    他起身,勾住周卓然的脖子,平淡的眼波开始流转,愈发让人心动,周卓然的呼吸开始急促,身体却本能地回环住程望的腰。

    因为怕勾起程望噩梦般的回忆,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做过爱,连过于亲密的接触都很少。周卓然一直觉得这有些报应轮回的意味,他的出卖造就了程望最大的阴影,如今的下场也算自食苦果。

    聂立钧的意思他明白,把一切的罪过都推到沈期身上,他自然可以和程望真正双宿双飞以完成聂立钧未曾达到的夙愿,这样的幸福使他惶恐不安,却无法拒绝。

    他抗拒不了配合的诱惑,也承担不起反悔的下场。

    周卓然低下头,吻上程望淡色的唇,他的唇不算薄,嘴角却总是微微抿着,面相上说这样的嘴往往用情深且极固执,最容易把自己带入死圈子,是以往往一生孤苦无依,老来落魄。良久,程望放开他,声音带了点软怯的脆弱:“zoe,我们试试吧。”

    他说完就伸手开始解开衬衣的扣子,周卓然握住他的手腕,示意还是自己动手。程望低下头 他一直喜欢他,甚至到现在还很爱他,只是他再也没有理由放过他了。

    周卓然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铐在床上,程望披着浴袍坐在他身边,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你醒了?”

    周卓然心头一凉。

    程望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话,他总是温文的,荏弱的,发怒时也似乎总是带着接不上来的气,可他眼前的男人漫不经心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傲慢,精致的眉眼轻微蹙着,却明显不是因为愁苦,而更像是习惯了呼风唤雨的贵族,所自带的一丝挑剔的矜持。

    他轻轻偏过头,直视着程望:“你怎么知道的?”

    程望低低一笑,伸手撕下了右肩一块皮肤。一个烙上的骷髅印边缘有淡红的伤痕,在白皙无瑕的身体上分外狰狞。

    “黑市上的仿真皮肤,我花高价买的。”他悠悠地笑,懒散中带着隐隐的自豪,“skull and bones,我大一时就加入了。如果那年我能早点赶回麻省,爸爸就不会死!”

    “vinson……”

    “别这么叫我!”程望吼道。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卓然,高亮度的白炽灯照得他有着迫人的气势,如同审判犯人的法官:“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说话时,我问过你什么吗?”他语气尖诮,却又带了点幽怨的意味,“我要知道你的中文名,你的真名。”

    “你叫什么名字?”

    苍白漂亮小男孩站在门口边,仰头望着半只脚踏进实验室里的周卓然。他只好放下手中的专业书,耐心对他解释道:“zoe·zhou,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这里很容易有意外,你先……”

    “我知道你叫zoe。”他倔强地抬着头,“我要知道你的中文名,你的真名。”

    “……”

    他很苦恼,他来程冀家的第一天就见到了他的儿子vinson·g,虽说心里是挺喜欢这个漂亮的孩子,但程望似乎很怕生,看了他一眼就上了阁楼。后来也见过几次面,但他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其实这样也好,他来调查的是程冀,跟vinson不必要多亲近,结果今天程冀出门把vinson交托给他,他却反而赖上他了。

    平心而论他是真的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中文名,“真名一旦为人所知,灵魂就会为此人所制”。他身在异乡,目的不纯,他下意识想把“周卓然”这个名字与现在的他彻底切割开,等他离开的时候想必也会从容许多。

    可当他看着vinson执拗的眼睛时,那句拒绝萦绕许久,却始终说不出口。

    “卓然,周卓然。”他妥协道,“英文里是eminene的意思。”他望着vinson明显满意一点的眼睛,忽然起了好奇心,“你呢?”

    他也不知道他的中文名是什么。

    “程望,你可以叫我阿望。”程望说,精致的眉眼微微弯起,“英文里,是expetation的意思。”

    那场交谈也许就是程望决定要不要信任他的仪式,只可惜他那时只是个天真的小孩子。

    他不知道,“真名”这个对他无比神圣的事物,可能在旁人眼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信过你,全身心信过你。”程望静静地说,眼神却真真流露出哀怮,“我爱你,可你骗了我。你知道我明白真相时,有多伤心吗,卓然?”

    周卓然痛苦地闭上眼,程望却不肯放过他,淡淡的叙述仿佛事不关己:“爸爸托你照顾我,我很高兴,我想我又可以和卓然哥哥在一起,可我等到了什么?”他语调微微扬起,像是完美的容器出现了破裂,不悲不喜的面具终于无法掩盖浓烈的情绪,“你在家里安装了摄像机,再把钥匙给了聂立钧,让他来强/暴我。”

    “我叫了你的名字。周卓然,那天晚上我甚至在叫你的名字。”

    “不……”

    程望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狰狞的尖刀,手腕上的手铐却不容许他有太多的动作掩饰自己的难堪。他想起七年前他推开程冀家门时看到,程望躺在客厅里,涣散的目光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原本漂亮整洁的客厅一片狼藉,地毯上红红白白,每一寸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昭示着昨晚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极致的痛悔在那一刻扼住了他的心神,直到今天他仍然不愿意回忆那一刻的心情,他不知情,他没想到聂立钧会这么做,可这不是他推脱责任的理由。

    他早已与聂立钧绑在同一辆战车上,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也不容他背叛。他唯有继续听聂立钧的指挥做事,伤害程望与程望的家人,再假惺惺安慰他。

    “我给过你机会,我相信你有过不得已。”程望深吸一口气,语气略带哀伤,神情却越发冰冷,“哪怕你告诉真相后就停手也好,可你还在骗我,骗我骗到我花再大的努力,都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他将枪抵在周卓然的心口,微微挑起眉,“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这么多年你为聂立钧鞍前马后,他到底给了你什么?”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他是我叔叔。”周卓然反而镇定了一点,望向程望的眼神甚至是清亮的,“他把我养大,是我最重要的人。”

    “哦?”程望冷笑,“聂立钧是你的长辈,是你的恩人,爸爸就不是吗?”

    “是,他们都是。”周卓然眼神有些空洞,“可十八年和一年,是没法比的。”

    聂立钧把他当成棋子,他一直知道,可他同样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十八年,从婴儿到少年都是聂立钧陪着他,这种感情没有人比得上。

    “我恨他,我也爱他,哪怕重来一次我也不会背叛他。”周卓然静静地望着程望越来越愤怒的脸,“没有什么能成全我,连死亡也不行。”

    他爱聂立钧,也爱程望和程冀,只是他选择了聂立钧,并且不思悔改。

    程望终于忍不住了:他一直掌控着今天的节奏,他的悲伤与失控也是事先特意算计,可周卓然的话,让他忽然意识到他所期望的大获全胜,可能并不会发生。

    他该站在绝对的高处,用审判者的姿态听着周卓然的忏悔,再用自己所拥有的,绝对的优势轻易否认这一切。

    他不会原谅周卓然,可周卓然并没有乞求这一点。

    “你们今天都会死,你维护他只会让我下手更狠。”他凝视着周卓然的眼睛,隐隐带着发狠的劲头,“如果你见过我杀人,你就会知道那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周卓然只是笑,并没有揭穿他的色厉内荏。程望看不下去,扣动了扳机。

    鲜红的血溅在程望脸上。周卓然的脸立刻苍白下去,嘴角却仍旧笑着。程望走下床,伸手抹去那些血,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事物。

    他忽然听到周卓然断断续续的,带着呻吟的话语,心头不愿,却情不自禁停住脚:“报了仇,别再杀人,也别太作践自己,那样你什么都赢不了。”他顿了顿,带着微微颤音补充道,“阿望。”

    也许有一瞬间,程望真的为此触动,甚至在后悔。但最终落在周卓然耳边的,只有冷酷无情的五个字:

    “别这么叫我。”

    第三十六章 阳错

    “卓然没和你一起?”

    聂立钧有些讶异地看着客厅里的程望,目光情不自禁柔软起来。程望抬起头,眉眼似乎有些倦怠,“我没让他来。”

    他话说得清清淡淡,聂立钧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是一回事,看到是另一回事,换做是他,也不会让爱的人看到自己自己残暴的样子。

    这个活在温室里,从小被疼爱着长大的孩子,应该也是第一次干杀人这种事。

    “你别想太多。”聂立钧走到程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身体抖得很厉害,几乎连茶杯都握不稳,“很快的事。之后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程望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聂立钧只当他是怯懦,心下更放松了些,信手端了杯茶喝。

    他同他父亲眉眼尤其像,只是少了那种飞扬的神采,看上去安静内敛不少。聂立钧收回手,仔仔细细地观摩这张漂亮过分的脸。

    他的爱与恨必须寻找一个平衡点。他得不到沈弈的爱,连死后同穴的愿望也无法实现,他曾经怀着极致的恨与疯狂地占有欲来到程望面前,可他无意识做出的一切竟然都切合了他的愿望------他拥有他的身体,拥有他的信任,甚至某种意义上,拥有他的爱。

    他爱自己的侄子,他没能实现的愿望却能由他和沈弈的后代完成。这种被满足的欣悦感使他浑身发慑,巨大的喜悦几乎要冲破皮囊。

    而且他还比沈期听话得多。

    他引导他完成他预想的剧本,而程望不仅遵照他的愿望,甚至还超常发挥------他授意周卓然告诉他“真相”之后,他的回答竟然是,“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聂先生,我可不可以杀了他?”。

    他原本没打算要沈期死,可程望的话让他想到了彻底解决这纠葛的办法------他的恨需要一个载体,而沈期是最好的选择。

    “聂先生。”程望忽然开口,又似乎有些踯躅,“沈……他还有多久过来?”

    他似乎在下意识回避那个名字,不想提及那个人。

    “很快了。”聂立钧说,端起一杯茶喝了,“你不会再等太久。”

    “我要走了。”沈期坐在车上,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认识这么多年,总该给你打个电话说说。”

    “那你不跟黎荣说说吗?”

    “跟他说有什么用,他会看着我去送死吗?”

    沈乔静默片刻,道:“你有没有想过结局其实不是那么坏?”他声音似乎有一瞬的颤抖,“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好好解释还可以挽回?”

    “这就是唯一可能的结局。”沈期自嘲地笑,“他要我的命,我能不给吗?”

    他能为程望做任何事,包括万劫不复。

    “好。”沈乔似乎微舒了口气,旋即又立刻紧绷,“你……”

    他说不出话,也可能是无话可说。

    沈期挂掉电话,伸手扶住额头。他三公里外,沈乔坐在兰博基尼的副驾驶座上,面无表情道:“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