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十八金

十八金第1部分阅读

    《十八金》

    第一章进城

    巍峨的大盘山脉,云雾缭绕,将山脚下一闲居人家遮隐得欲隐欲现。

    霍令冲的居屋就位于山脚下。

    这是一所普通的庄园,不大不小。居屋大门前有两条大道,一条大道往山脚下蜿蜒而去,一条绕过北边的厨房,往西北方向山嘴上攀爬而上,又顺着山嘴西北方向绵延而下,一直延伸到一条叫东江河的宽阔的大河边。

    时值秋天,枫叶已经发红。绿色苍茫,那红色点缀其中,给满山绿色增添了不少夺目的色彩。

    这是一个早晨,太阳刚刚露出笑脸,山腰的云雾还没散去。从霍令冲居屋中走出来三个人。一个戴着斗篷挑着担子的老汉,一个年轻男子,一个年轻女子。其中老汉五十多岁,是居屋的主人霍令冲。年轻的男女,大约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男子叫杨霄,是霍令冲的未婚女婿;女子叫霍英,是霍令冲的女儿。

    那霍英和杨霄都非常快活,因为他们今天要上城去了。那热闹的城里,有看不尽的各种衣裳,还有好多数不尽的针线和丝绸。

    霍令冲挑了一担茶叶,脚步轻快。杨霄几次都要替未来的岳父接换担子,都被霍令冲拒绝。霍英笑着对杨霄说道:“爹爹挑一百多斤的担子,走十多里的山路都不要换肩膀,这几十斤的茶叶又算得了什么?你就乖乖陪我走路说笑好了。”

    霍令冲骂道:“你这死丫头,不但不孝敬我,连你的夫君要孝敬我,你也要阻止吗?养你这样一个女儿有什么用?”

    霍英回头对杨霄挤了一下眉,把舌子一伸,扮了一个鬼脸,笑道:“爹,您干吗要生气嘛,女儿只是跟你说笑而已。”

    杨霄见霍令冲这样说女儿,又走过去说道:“您歇一歇,还是我来挑吧。”

    “好啦好啦,不用你挑。我只要你们在我老了以后孝敬我就行了。我现在还动得走得,这点小活还是吃得开的。你们还是走你们的吧。”霍令冲说道。

    霍英见他这样说,不由得转换话题,问道:“爹,您有那么多的师兄弟,除了您之外,听说现在个个都混得不错,您为何不去找找他们呀。不说那雪师伯隐居深山不出,不能去拜见他,但樊师伯现在已成了银州的豪绅,您完全可以去找找他呀。您看李师叔和吕师叔虽然都在乡下,一巴结樊师伯,在城里谋个差事做,全家不都变了个样?”

    霍令冲边走边说道:“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知道他们巴结樊家湖,谋了差事做,全家都变了样呢?你爹是那样的人吗?那樊家湖就是出一些银子要我去巴结他,你爹也不会去的。”

    “您真健忘,您在去年就对我说过他们的情况。”霍英说道,“我真不理解,我除了八岁时候见过那个樊师伯李师叔和吕师叔之外,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见到他们跟您来往过,这究竟为什么呀?您也探听到樊师伯派人来这打听好几次,只想找到您,您为何隐藏不出呢?”

    “女孩子家的,管这闲事做什么?你爹才不去巴结那些城里人呢,这次去只是为了十年前的相互承诺。”霍令冲没好气地说道。随后又暗忖:“我原本就认为像樊家湖这样有权有势的人物,通过十年磋磨,一定能掌握六壬神剑和神鞭指的真功夫,才答应与他十年后相互切磋练武心得,此次去一定要多少套一些出来,不然绝不会去会他的。老天保佑!这次会武可别让雪师兄的人探听到为好。”

    霍英“哦”了一声,也就不好再开口说话,心里想:“人原来都得讲地位的,那樊师伯现在是银州郡无人能及的大豪绅,爹爹争强好胜,自尊心很强,怎会去巴结他们呢?”

    这时霍令冲又说道:“爹爹没必要再去巴结你什么师伯师叔的,只要你俩人把我教的剑术练好,十年之后必能称霸江湖。”随即又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充说道:“不过,对外不要说什么称霸江湖,不然就要惹祸。要悄悄儿地练,你们要记住我对你们的交代,听见没有?”

    霍英和杨霄都齐齐答道:“知道了!”

    杨霄虽然口里回答知道了,心里却在寻思,霍前辈表面装自卑,内心里却有一种不甘人下的倔劲。不过,这学武之事,他一听就有种本能的反感。他有点拘谨地问道:“霍前辈,小的总认为在家耕作田土就行了,不用练什么武术,这样才能免除江湖上的争斗和杀戮。”

    霍令冲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你不练武艺,人家练了武艺,这练了武艺的人来欺侮你,那你又怎么办?”

    杨霄虽然想说,那江湖中的杀戮之事,多发生在武林,普通农夫一般都不会惹火上身的,但他怕他的岳父指责他喜欢跟他顶嘴,也就闭口不言了。又想,真能做到绝密练功,学成之后,自己在平时也不显露武功,也是对自己有益无害的。

    三人再也没有说这样的话题,都在默默无语地走路。

    一会儿,霍英又靠近杨霄身边,对杨霄说些悄悄话,打发这种沉闷的气氛。霍令冲却始终眉毛紧锁,挑着担子加快了脚步。

    隔银州城还有二十来里远,便到了晌午时分。霍令冲找一个树下,放下担子,从箩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三人就在树下吃了起来。完毕,也不多歇息,便加速赶路,直奔银州城而去。

    下午申时时分,他们终于赶到银州城。

    他们找了一个人流多的街道边停下来。杨霄帮霍令冲放下担子后,从绑着的箩筐边拿下一竹篾筛子,平摆在箩筐上,放了许多茶叶在上面,然后牵了牵霍英的手,示意她坐到箩筐边,准备与路过的人做买卖生意。霍令冲则坐在离箩筐一丈多的距离,对他们说道:“我刚出门时交代你们的事,你们都记得了吗?”

    霍英与杨霄又异口同声地答道:“记得!”

    霍令冲又重复交代一遍要紧的事后,将斗篷有意识的压低,遮住了自己大半个脸面,只露出鼻端下面一截面目来——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怕雪云峰雪师兄的人认出他的真实面目来,他可不愿让他们发现他此次上银州城的真实目的。

    路过的人陆陆续续地看了看杨霄和霍英面前的茶叶,有的问了问价钱,有的只放到鼻孔前面嗅了嗅,嫌茶叶不香,便都走开了;也有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与杨霄和霍英成交,买了一些茶叶便走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光,只听到得得得马啼声响,随即不远处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杨霄从没上过城,一见到什么便感到好奇,只见他站了起来,朝那边张望着,却看不见人群中到底在干什么。他见霍令冲不太关注他俩卖茶叶,独自闭目养神,便悄悄地对霍英说道:“你在这儿照看一下,我到那边看看有何热闹就来。”霍英娇嗔道:“你呀,真是乡下人进城。去吧,但不要呆得太久。”

    其实,霍英一进城,也被城里繁华吸引了,心里对城里流露出一种羡慕之情。但她在杨霄面前,却故意摆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此时的她,心中又突然浮出一个她以前从未出现的念头:“要是爹能放下架子,樊上樊家湖这样有钱有势的豪绅,过上城市生活该多好!”

    第二章打抱不平

    杨霄挤进人群,原来许多人正围着观看一女子的表演。

    女子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却已出落得如花似玉,窈窕丰满。

    女子表演的是杂耍。只见她把一个小碟儿用一根棍棒顶着,用手转动着小碟,看到小碟已经牢牢地在棍上转动,便赶紧用小嘴含着,保持着棍棒和小碟的平衡。人群中发出一阵阵赞叹声,放在地上的钵儿不时有钱币掉在里面。钵儿旁边站着一个老者,显是女子的老父。

    女子表演完毕,对观看的人群拳头一抱,说道:“各位朋友,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小女子因母亲卧病在床,爹爹年迈,无力外出谋生,小女子又无其他兄弟姐妹,只能靠卖艺为生。求各位兄弟朋友,父老乡亲多多赏脸。小女子在此谢过了!”女子说完,又抱拳向围观者鞠了一躬,神态明显有些矜持。

    人群中这时不知不觉地挤进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年轻男子,丰神俊朗,长身玉立,一幅气度不凡的样子。男子旁边站着三个同伙。不用说,这男子乃当地一阔少,三个同伙则是他雇用的帮伙。

    那阔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的俊脸和窈窕身材,一刻儿都不愿离开,见女子这样说,忙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放到老者旁边的钵里。他选择这个时候放钱,并且比其他人都多很多,自是想引起女子的注意,但女子仅漫不经心地说了声“多谢”,又把注意力移开来。

    女子接下来的节目,就是表演后空翻。女子连翻了几个跟斗,却显出炫目的腰身来。那阔少和几个同伙都不约而同盯着她那雪白的肌肤,目光中露出邪滛之色。

    女子表演完毕,人群中又有人丢进几个铜币。女子看看日近西山,便欲牵着老者回家。这时阔少已是几分不舍,对女子说道:“姑娘慢走!我看你表演节目时身手不凡,想和你切磋一下武艺如何?”

    女子赶紧答道:“公子快别这么说,小女子根本不会武艺,只是学了几个杂耍的功夫,聊以糊口,怎么能称为身手不凡?公子这么说,是想折杀小女子不是?”

    那阔少看这个借口无法挽留住女子的脚步,又赶紧改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请你到我家大院表演几个节目如何?我家老爷正好要宴请几个要紧的客人,大家也就趁机助助兴。至于银两,我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女子见他这么说,似有点心动。但老者却一把拿着女子的手,对她使了一个眼色,转而对阔少说道:“承蒙公子看得起,我家女儿因为要急于回家照顾她娘,没有时间去献艺了,改日一定到府上去献丑。”

    那阔少听了老者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气愤,说道:“太不给人面子了!要知道本少爷凡开口的事,可是说到做到的。”旁边的同伙也俯和着说道:“是啊是啊,我们少爷是何等样人物?他可是我们银州府大名鼎鼎的樊安,别不识抬举!”

    “哪里哪里,樊公子大名如雷贯耳,在银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今天委实时间来不及,冒犯了樊公子,请多多见谅!多多见谅!”老者说道。

    “你这老不死的,哪里这么多闲话?你大可回家去照料你那病母猪,把你女儿留下来不就得了?”樊安悻悻地说道,言辞甚是粗鲁。

    女子原本说服其父到樊府去献艺,多挣几个钱币,但见樊安如此粗鲁,旁边几个同伙脸部也都露出猥狎的神色,便知不是正经人物,于是气愤地把头一甩,牵着老父的手便走。

    “慢走!”樊安喝道,说完便抢上几步,把老者推翻在地,一把搂过女子腰身,挟着她便要向他们家的方向走去。那几个同伙也一齐过帮忙拖那女子。女子慌了神,一边叫着“爹爹”,一边用力挣开那几个人的手。人群“呼”地一声散开,远远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杨霄看到这场面,心想:“人道城里的人在乎地位权势,今见果然如此。与其如此,还不如在乡村角落里呆着的好。”又想,“这父女俩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欺负,人群中却没有一个人打抱不平,这是什么世道?”杨霄想到此,不知哪来的勇气,拨开人群,大吼道:“你们几个爷们,去欺侮一个小女子,算什么本事?快快放开她!”

    “嗬!哪来的野种,敢在这里大呼小叫,这可是樊家的地盘,活得不厌烦了不是?老子刁霸乾可没见过这样的角色。”那个自称刁霸乾的同伙走到杨霄面前,全身打量着杨霄,轻蔑地说道:“我以为你是谁,一看就知道是个乡巴佬。快滚开!老子可不是好惹的。”

    那家伙说完,又帮樊安拖着女子往前走。杨霄被骂了一通,火气更加不可遏制,一个箭步冲上前,帮那女子挣开手,然后把她拖向一边。女子挣脱了手,便和她的父亲飞也似地往前逃去。

    樊安等人见杨霄帮女子脱了身,便想上来围殴杨霄,杨霄只得抽剑自卫。另两个同伙齐声叫道:“公子请让开,让我们来收拾他!”然后齐齐上阵,与杨霄对打起来。

    杨霄虽然学过两年的武术,但从未与人真刀实枪地对打过,也从未见过什么风浪。今见两人同时上阵,心里不免有些发怵。他灵机一动,对那两人叫道:“你们两人对付我一个人,算什么好汉!有种的跟你爷爷到一个空旷之地,单对单地干一仗。”那两人见杨霄当着众人这样说他们,便觉有失脸面。一个同伙对另一个道:“卫池蝗让开,我不相信我薛永连这么一个毛头小子都收拾不了。”说完那个叫卫池蝗的便跳出打斗圈子,让薛永单对单地与杨霄对打起来。

    两人过了几招,在旁边的樊安等同伙不约而同地叫道:“这家伙使的是六壬剑术,快把他绑了,让他招出是从哪儿学了这祖传武术。”

    在樊安等同伙叫嚷的同时,杨霄也看到薛永使的剑术与自己使的一模一样,大为惊异,他想起师父霍令冲刚出家门时对他的交代:不准透露自己在跟他学武术,不准惹祸,要悄悄儿地练,不然师父绝不轻饶他。现在可不但惹了祸,还让人看出他练的招术来。他奋力跳开打斗圈子,拔腿便逃。

    樊安见杨霄逃跑,本想与其他同伙一齐上来擒住杨霄,但刚才那位娇艳可人的女子形象不断出现在脑海,便令薛永和卫池蝗追赶杨霄,自己则和刁霸乾徒步追赶刚才那位女子。

    杨霄与薛永、卫池蝗两人边打边逃,渐感力气不支,一会儿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心里叫道:“这下可完了,只得让他们捉了去。如果师父知道了,不知该怎样处罚自己。”又想,现在被他们捉了去都不打紧,师父和师妹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去处,大家都不会知道该怎么办。

    正当杨霄暗暗叫苦的当儿,忽觉得薛永“哎哟”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剑也撒落一边。杨霄顿时感到自己轻松了许多,但也感到即使与卫池蝗对奕,顶多算是势均力敌,于是掉转身子,边打边朝师父卖茶叶坐的方向撤去。

    隔刚才卖茶叶的地方还有数百米的距离,却不见师父和师妹的身影。此时卫池蝗愈战愈勇,招招都是要命的杀着,杨霄只得全神贯注,全力守住自己的门户。

    正当杨霄愈加觉得自己很可能要死于卫池蝗剑下的当儿,忽发觉卫池蝗双膝跪在地上,痛苦地倒地叫嚷,再也无暇与杨霄对奕了。杨霄感到甚是奇怪,明明薛永和卫池蝗的武功都在自己之上,怎么都会突然跪倒在地?他左右环顾,发现四周刚才看热闹的人不见了踪影,根本没有发现暗中帮他的武功高手。

    杨霄见自己全然没有了危险,便觉得应赶紧去找自己的师父和师妹。他沿着刚才师徒的来路方向寻去,走了数百米,却又听到女子呼救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却远远地看到樊安与刁霸乾正挟着刚才那个女子往自己这个方向拖来。杨霄想,以他自己的武功,绝非他们二人的对手,但他如果见难不救,实非男儿所为。想到这里,便又抽出剑,迎着他们走了上去,对他们叫道:“快放开她,不然我不客气了!”

    樊安见又是杨霄,便对刁霸乾叫道:“快结果了那家伙!”他让刁霸乾来对付杨霄,自己则强行把那女子扛在肩上,朝拴马的地走去。

    刁霸乾的内力和武功比刚才那两位同伙都高出很多,没过几招,杨霄便气喘嘘嘘。他全力守住门户,只希望赶紧跳出打斗圈子,可几次都没成功。

    正当杨霄感到巨大危险的当儿,忽觉得刁霸乾如同薛永、卫池蝗一般,骤然跪倒在地,痛苦地呻吟。已扛着女子走了数十米的樊安见此情景,不由得惊慌地发出“啊”的叫声,撇下那女子跑到拴马的地方,策马狼狈而逃。

    第三章护送

    正当杨霄再次感到诧异的当儿,那女子便走了过来,感激地对杨霄说道:“多谢大哥的救命之恩!”杨霄对女子说道:“不用谢,快去找你爹吧。我也还要去找人呢。”他为刚才暴露自己六壬剑术和不见了师父师妹而懊恼,口气中不免有几分不耐烦。

    女子却全然不理会这些,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不停地打量着杨霄。她见杨霄不但长得身材高大,膀阔腰圆,而且眉清目秀,洁净的脸庞显出一种质朴和憨厚,不由得芳心一动,对她说道:“不用担心我爹,刚才那几个人只是为难我,我爹自会回家去的。”说完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崇敬和爱慕之情。杨霄迎着女子眼神,似乎无动于衷,心里满是师妹师父的影子。过了一会,那女子说道:“大哥还是送我一程吧,我好怕!”杨霄正欲拒绝,但又觉得反正现在不知怎样去找师父和师妹,好事做到底,送她一程也是好的,说道:“好吧,但我也不能送你太远的距离。”

    杨霄与女子肩并肩地走着,那女子不停地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打量着他,杨霄却尽量避开女子的眼神,神情机械而木然。那女子见杨霄这幅样子,愈加觉得有趣,说道:“刚才要不是大哥相救,小女子不知会怎样了。大哥的武功可真了得。”

    杨霄见女子这样夸奖自己,神情便有些挂不住了,因为刚才并非他自己的武功化解了这一切危险。他的脸不由得一红,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姑娘快别这样说,我…我其实…我我的…武功……”

    “嘻嘻,你的武功还不能挤身一流之境是不?我知道,凡是武功高强的人都很谦虚,正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小女子今天可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别…别这样说,不不是…我……”杨霄的口气依然结结巴巴,他也在诧异刚才发生的怪事。

    ……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两人来到一处树林边。杨霄正欲停止相送,忽听到远处有人高声叫道:“贼人休走!快快抓住他,就是他惹了我们的好事,打伤了我的兄弟。”

    杨霄和女子循声望去,发现樊安带着一伙人直朝他们两人追来,其中有五个蓝眼睛高鼻子的洋人,举着枪对准他俩。杨霄和女子早就听说沿海地方有洋人入侵,欺侮民众,但在此地见到洋人还是首次,而且听说过洋人使用一种火器,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器,不由得大惊失色。杨霄把女子往森林中一推,叫道:“快往森林中逃,我来引开他们。”

    女子躲进森林,对杨霄感激地叫道:“小女子名叫鹿雪,大哥请留下姓名,日后也好来感谢你。”杨霄回了句“杨霄”,便朝女子相反的方向跑去,并故意把自己暴露在那伙人面前。

    杨霄跑了一百多米远,樊安叫道:“再不站住,老子叫洋大人开枪打死你!”

    杨霄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向前奔去。估计女子已在森林中跑去很远,便也转身向森林中奔去。樊安等人看到杨霄即将消失在他们面前,便命人齐齐向他开枪。一颗子弹击向杨霄肩膀,杨霄只感到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踉跄倒地。杨霄朦胧中想:“这次可真的完了!”可刚冒出这个念头,只听得追来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哎哟哎哟”之声,随即便不再见到人群追来。杨霄想挣扎着坐起来看个究竟,只感觉到一阵剧痛向他袭来,旋即便再也没有知觉。

    第四章来了一群人

    不知过了多久,杨霄醒了过来。

    他躺在树林边,只觉得初升的旭日暖洋洋地照在身上。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竟不感到伤口是那样疼痛。他摸了摸了伤口,却发现伤口已被敷上草药。他环顾四周,未发现有任何人。在他身边,则发现一颗带血的弹壳,显是被人从伤口内取出来的。他又仔细察看伤口,发现伤口竟然结疤了,心中感叹帮他敷药的人的医术真是了得!可是这个从他肉体内取出子弹,又将他敷上草药使他伤口很快结疤的人究竟是谁呢?他与打伤樊安一伙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杨霄正欲寻找救命恩人,却发现有人正朝他这边走来,而且来的是一群人。杨霄躲在树丛中,观看着这群人的动静。只见一个人说道:“爹,我能肯定这个家伙是霍师叔的弟子,他使出剑法可跟咱们祖传的是一模一样的。而且他会使神鞭指,刁师兄,卫师兄和薛师弟,还有洋大人都是被他用神鞭指打翻在地的。”杨霄透过树丛观看,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樊安。

    “安儿,别胡说!你家霍师叔隐藏乡下十多年,你说他练成了六壬神剑我还相信,但你说他练成了神鞭指,我是无论如何不相信的。霍师弟,你说是不是?”无疑,说话的人是樊安的父亲樊家湖。

    “樊师兄,你也在胡说,我住在乡下,早已退出江湖,以农作和做些小买卖为生,哪里会有时间和心思去练六壬神剑?”说话的人正是师父霍令冲。

    杨霄听到师父的声音,并发现师妹霍英也跟在其父后面,心头大喜,便欲出来与师父师妹相见。但又想通过他们的对话了解以前从未听说过话题,例如六壬神剑,神鞭指他可是从未听师父提起过。他只知道所练剑法是六壬剑法,都是基本剑法,根本谈不上神剑。

    只听见樊家湖又说道:“你号称‘东江潜龙’,谁不知道你就像你水性一样,沉得住气,什么东西都不肯说,只知道一个人偷偷地练?”

    “师兄,你又在胡说!那本《十八金》的书为雪师兄所收藏,六壬神剑和神鞭指功法都在那书中,我又如何知道去练六壬神剑和神鞭指?你说刚才那个冒犯令郎的人是我的弟子,会些六壬剑法,我倒是承认的。”霍令冲答道。

    这时,霍英也出来搭话:“樊师伯,十年前我见过您,那时我爹带我来到您的府上,您跟我爹说,六壬神功要有高师指点方能撑握其真谛,因为您和我爹,还有吕师叔,李师叔都没有成为上官师祖的关门弟子,便和爹许下诺言,这十年要悟通六壬神功,十年后再来相会,切磋各自所悟功法。现在十年过去了,我和爹,还有杨师兄来您这拜访您,各自还没有切磋功法,便先伤了和气。你和你弟子们快快说出杨师兄的下落,我们之间才好说话。”

    “哈!霍姑娘,十年前你还是一个黄毛丫头,十年后竟变成了一个俊美俏丽、伶牙俐齿的大姑娘,真是女大十八变!给我做儿媳妇如何?樊儿可看上你了哩。”

    “呸!你这老不正经,人家都有了郎君,我才不会高攀府上令郎。”霍英神情严肃。她虽然出现过希望其父攀上樊家湖过上城市生活的念头,但绝没有将自己婚姻做抵押,来换取自己所希望过上的生活之意。她转而对樊安说道:“快说!我家师兄现在到哪儿去了?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饶不了你们的。”

    杨霄透过树丛看到,此时樊安神情中露出邪滛之色,讨好而又故意说道:“师妹,这可怪不得我们师兄弟们,我们几个在那儿观看杂耍,他却要强抢那个姑娘。我们看不过,才想教训他,没想到他会六壬神剑和神鞭指,洋大人才开枪打他。我看他中了弹,倒在地上,怎么会不见人了呢?师妹,我如果知道他是师妹未来郎君,无论如何是要阻止洋大人开枪的。”

    杨霄听了樊安的话,愤愤地想,这樊安当真不是好人,自己奴掠人家姑娘不说,却反诬人家使坏。好在师妹知道他根本不会什么是六壬神剑和神鞭指,他所讲的话是不会让师妹上当的。

    果然,霍英说道:“胡说!我和杨大哥相处已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会不知道吗?”

    “姑娘,你也太单纯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啦。”樊家湖插话道。转而对霍令冲说道:“霍师弟是知道的,那个洪云天曾经是我的师弟,没想到他隐藏得那样深。”

    霍令冲听了樊家湖的话,沉吟一会,说道:“樊师兄说的话倒让我想起很多事来。”

    杨霄听了师父说的话,似乎对他起了疑心,便欲站出来辩解。

    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背部,让他无法动弹。杨霄看时,按他的人却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眼露凶光,让人见了煞是可怕。他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杨霄可一点都没有察觉,让杨霄既害怕,又打心眼里钦叹此人功夫之高。

    第五章血迹

    这时,人群中有人叫道:“这儿有血迹,大家可循着血迹寻找。

    杨霄想挣脱那人的手,与师妹相见,但那人用低沉得只能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喝道:“不准动!不然我掐死你。”接着他点了杨霄的哑|岤,按在地上展开蛇行功,悄无声息地将杨霄拖到较远的地方,然后又运起轻功,将杨霄拉到一颗大树上。

    杨霄挣扎着想跳了下来,但那人用大手抓住他的臂膀,无法动弹。杨霄再看那人的眼神,不寒而栗。心想这次又是凶多吉少,后悔自己没有早些与师父师妹相见,现在好了,落在这样一个人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师父师妹团圆。

    那群人循着血迹找到杨霄刚才躺着的地方,发现血迹就在此地消失了,便四处搜寻着。这时,一个随从对人群叫道:“大家看啦,这里又有血迹往那个方向去了。”于是樊安樊家湖叫人不知从哪儿牵出几匹马,每人骑上一匹,循着血迹找寻而去。杨霄看到师父与师妹骑马消失在远处,急得想大声呼喊,可刚一开口,却发现喉咙被什么堵住似的,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才知自己被点了哑|岤。他也很纳闷,明明自己只离开过开枪倒地的地方,也再也不见有其他人负伤流过血,怎么那些人竟找出一行血迹,并顺着血迹往前面找循而去?

    那人见人群走远,便对杨霄摔了一个耳光,低声说道:“你再不老实,我就要了你的命!乖乖听我的话,跟在他们的后面走,但不能暴露自己!”

    杨霄被蒙面人轻轻一提,跟着蒙面人轻轻地落到地上。接着蒙面人拉着杨霄,运起轻功,追着那群人后面而去。看到前面的人走走停停,蒙面人也跟在后面走走停停,始终与那群人隔着两百多米的距离。

    走到岔路口,那群人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人群中有人叫道:“血迹是往这个方向去的,我们往这儿去吧。”

    大家于是又循着血迹向那人指的方向前进。杨霄认出来了,这正是通往师父师妹住屋的大路。

    那群人策马前行,杨霄由蒙面人用轻功拉着前行,速度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倍。不一会儿,他们竟到了霍令冲的居屋旁。霍令冲到了这里时,不由自主地勒马停下脚步,其他人也跟着勒马停下脚步。杨霄见此机会,便欲冲出蒙面人的束缚,直奔霍令冲而去。但蒙面人似乎早就料到杨霄会有此动作,一把按住了他,使他动弹不得。接着,又拉起杨霄,迅速躲向一个山坳树丛中,观看着他们的动静。

    杨霄甚是纳闷:这血迹是谁的?从银州城到师父住屋,少说也有五十里的山路,这血迹居然洒了这么远,谁体内会有这么多血流出?如果是常人至少早就晕倒在地了,谁还有体力跑这么远的路程?杨霄左想右想总是想不通。他又想:“莫非是这个可恶的蒙面人故意搞的?但为何要这么做?师父啊师父,这血流了五十里,你难道连这都想不到吗……”

    杨霄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只见霍令冲眼不斜视,装作对自己的居屋根本没有注意的样子。的确,霍令冲到了这里时,是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的,现在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了。多年来,他一直隐居在此屋,不曾向任何原来熟知的人来往。尤其是樊家湖,他更是加倍提防,曾经有好几次樊家湖派人来探听他的住所,都被他巧妙地遮掩过去了。而对于杨霄,他也从不提起与雪云峰、樊家湖等师兄弟之间的事情,还交代霍英要严加保密。他决计在这里悄然练功,让自己的武功达到一流之境。此时,霍英看到父亲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也看到他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便领会了他的用意,她也蓦然领悟到这一路的血迹来得十分蹊跷,便对樊家湖等人说道:“各位辛苦了,走了这么远的路,看来我师兄杨霄是一时半会寻不到的。各位请回,让我和爹再慢慢找他。”

    但樊家湖还是察觉到了霍令冲这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说道:“霍师弟和英姑娘别着急,有了这血迹,是不怕寻不到杨霄的,大家如果觉得累了,这里有一户人家,我们不如到那儿歇一会再走。”

    霍令冲听了樊家湖的话,表面很镇定,心里却显得很着急,说道:“这是一个普通乡下人家,进这么多人去歇息,恐怕会吓着人家的。大家辛苦了,不能再劳大家的驾,各位还是请回吧。咱们后会有期!”

    樊家湖话里带讥地说道:“霍师弟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隐私见不得人,还是看不起我樊某?咱们可师兄弟一场,原来就约定十年后的今日,到我处切磋武艺。你到底来了,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连切磋的事也耽搁了。现在咱们在这多呆一会也不行吗?”

    这时霍英惊叫道:“哎呀,血迹往那个方向去了,我们得赶紧往那个方向寻找,耽搁久了,师哥可能就难以找到了。”大家听了霍英的话,便跟着霍英去的方向一起寻找。杨霄知道,这是往东江河边去的方向。

    霍英的话解了霍令冲的围,他赶紧说道:“对对,我们得赶紧往那儿寻找,不然弟子杨霄会有不测也未可知。”

    可樊家湖说道:“让英姑娘和安儿等晚辈们往那儿寻找,我等就到屋内歇歇吧。”

    霍英和樊安等人走了,这时樊家湖独自往农舍奔去,霍令冲见状,赶紧掉转方向,去追樊家湖,可樊家湖已经策马冲到屋前,翻身下马,见屋门锁着,便从正房破窗而入。

    第六章隐形劫贼

    霍令冲也翻身下马,跟着破窗而入。屋内传来刀剑碰撞之声,双方明显发生了打斗。杨霄听到师父与人打斗,便欲直奔屋内去帮助师父,但发现自己竟迈不开脚步,原来他被蒙面人点了定身|岤,而蒙面人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见此情景,杨霄的心里更加着急起来。他想,假如武功高强的蒙面人此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也到了屋内,与樊家湖联手对付师父,师父自是不敌,而自己却帮不上师父任何忙,如果是这样,那又该如何是好?

    杨霄估计得不错,那蒙面人的确到了那里,正躲在房梁上观看着霍令冲与樊家湖的打斗。樊家湖将剑一隔,对霍令冲说道:“霍师弟说这是别人家的房屋,可现在何故如此紧张?我到这与你又有何相干?何故还要阻止?快快让开,让我看看这里有何值钱之物。”

    霍令冲用剑指着樊家湖,说道:“这是我亲戚家里,自然不准外人乱翻乱摸。”

    “我就是要到处翻翻!”樊家湖说完便用剑在床垫上,挂在墙上的衣服上一顿乱挑。

    霍令冲也不示弱,举剑便朝他刺来,一边与他刀剑相斗,一边却又不经意地用眼斜睨了一下一张木靠椅。

    这个细小的动作自然逃不过樊家湖的眼睛,他尽力移近那张木靠椅,然后举剑一隔,化解霍令冲挥来的一剑,又趁此间隙,举剑朝木椅一挥,将靠椅坐板砍去。木板砍开,只听“哗啦”一声,一书本掉将下来。原来靠椅坐板是双层的,书本就夹在坐板中间。

    樊家湖不由得大喜,欲将书本抢了过来。可正在他弯腰之际,忽然从空中降下一蒙面人,脚尖往书本底下一挑,那书本便向上飞到他的手中,将书抢到手后又迅速跳窗向外飞奔。动作之快,令霍、樊二人猝不及防。

    霍、樊二人发现大事不妙,迅速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运起轻功,向蒙面人追去,一边追一边大喊:“劫贼休走,把东西留下!”

    霍令冲追赶蒙面人来到屋外,樊家湖也跟着追到屋外,霍令冲与蒙面人首先交手战在一起。

    从来没有见过打斗场面的杨霄被眼前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两个武林高手的打斗煞是好看。只见师父舞的是一柄银剑,周身都被剑光笼罩住,仿如一团白练。蒙面人舞一支判官笔,也舞得呼呼作响,踏着游宫八卦步,变化莫测。

    杨霄担心师父的安危,因为他深知蒙面人的武功高深莫测,而他此前从未见过师父表现过武功。眼见师父的武功与蒙面人不相上下,又见樊家湖此时也加进打斗圈子,并站在师父一边对付蒙面人,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一些。

    突然,一个黄衣武士从旁边树林中蹿出,和霍、樊二人一齐对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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