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肩膀,窄瘦的腰,修长有力的手臂……眼前这具温暖鲜活地伏在她身上的躯体,会在众人眼前被一片片地割下肉来,挨上三千六百刀,一直拖到三天之后咽气。
八三、菜鸟和菜鸟
他冷静了些,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她在五年的时间里面早已打听清楚,道:“你伯父据说是中了一样慢性毒药,平日里会在月初月末心口痛,他只当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找御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结果两年后突然毒发,七窍流血驾崩了……我一听到那症状,就觉得与徐老爷子当初中的毒很相似。”她狐疑地望着他的眼睛,“真的不是你动的手?”
“那毒名唤阴晴散,随月亮阴晴圆缺的变换发作,对年纪大的人尤其有效。”他仔细想了想,道,“这毒虽然罕见,但天下会炼此毒的人不止我一个。要是有心,就能弄到这种毒药。我不会杀伯父的,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你记得是谁告发我的么?”
徐辰道:“是你府里一个下人,在你伯父驾崩之后揭发了你,说你府里面藏了许多毒药,其中就有害死你伯父的那一种。让我想想……哦,那下人叫小秋。”
望北皱眉思索,片刻后疑道:“我不记得府里面有叫小秋的下人。”
徐辰蓦地松了一口气,一脸“幸好赶上了”的表情,道:“那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进府罢。你记着,以后不要留叫小秋的仆役,连名字中带秋字的都不准留,要把祸害掐灭在萌芽状态。”
他执住她的脸,道:“你回来,冒着被人揭穿的危险假冒道姑进宫,假托服食仙丹的名义让我伯父戒茶,就是为了防止我被凌迟处死么?”
关于修道,关于炼丹,她懂得太少了,很容易就会被谢之崎身边的其他方士揭穿。伴君如伴虎,她却为了改写他的未来,孤身进宫去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本来我想直接告诉你的,奈何你不愿意见我,我只好自己用行动来阻止你了。”
“辰辰……”他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胸口暖流涌动,忽然又想起了一桩顶要紧的事,“你既然去了二十年后,又是怎样回来的?你还会走么?”
像是怕她此刻就会消失一样,他紧紧地用双臂把她锁在怀里。
徐辰犹豫着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跟你给我的这块玉佩有关。穿去二十年后和穿回来的时候,它都烫得厉害。”
望北听了这话,立刻把她脖子上红绳的活结打成了死结。他看着莹白肌肤上衬着的美玉,思忖片刻,忽然低声笑道:“或许那个老道士说的是真的……”
“嗯?什么是真的。”
他在玉佩上轻轻一吻,道:“那时他对我祖父说,这玉玦都让谢家子孙重新团聚。我估计着,不是谢家的血脉特别,而是这两块玉玦上有什么乾坤,一块能主动地把主人带到另一块身边。”
要是放在两百年前,徐辰是定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但两百年多年后的现在,当她自己也成了怪力乱神中的一份子时,她多少相信了,迟疑道:“会么?……另一块在哪里?”
他轻柔地捂住她的胸口,把玉佩罩在手下:“在我堂兄那里。放心,这是我祖父传下来的东西,他会好好保存的。”
换句话说,只要谢子琅没有把那块玉玦打碎,她就能好好地留在这个世上。
徐辰浑身一阵松懈,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疲倦。两百多年的漂泊,会在这里停下脚步么?还有,就算留下来了,今后和他越来越大的年龄差距怎么办?……
她愣愣地想了许多,再回神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不安分的往下挪,蠢蠢欲动地拉着她道袍上的衣带。
徐辰一窘,轻声呵斥道:“干什么!”
他抚着她的眉眼,低声道:“辰辰,我后怕……怕我当初若是没有把玉玦给你,你便再也回不来了……”他终于拉开了她古板的道袍,手伸进去,揽住她的腰身,搂紧了贴在一起,一遍一遍地摩挲着她的背。
徐辰侧耳听到他激越的心跳,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他的忐忑和不安。
他薄唇微颤,闭着眼睛,低下头摸索着来找她的唇瓣。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倾身向前吻住他。不管前路如何,她注定了要和他纠缠了。
据说一切情感和冲动的源头都不过是荷尔蒙的作用,理智的生物学家们可以详细地列出一张生物动情时各种激素水平的表格。但那些冰冷的数据显然不能描绘出两人之间暧昧狎昵的气氛。
马车的狭小空间中,温度迅速地升高了。
“嗯……”望北毛手毛脚的,开始撕扯她身上的里衣,“辰辰……你不热么,脱了罢……”
“不热!”她动了动双腿,想往后挪动几步摆脱他的禄山之爪,却不小心蹭到了他腰下雄纠纠气昂昂的……再也不敢乱动了。
他呻吟了一声,那神情极是沉醉,情不自禁地加快动作,一把扯开了她的里衣,之后却怎么解不开她亵衣上繁复的衣结,不由愈加毛躁,双手牙齿齐上,弄了好一阵功夫,才扯开了她最贴身的一件小衣裳。
他的牙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几番触到她的柔软的胸,激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别在这里……回去,回去给你行么……”她小声恳求道,只恨没有手可以捂住通红的老脸。车囧啊!要不要第一次就这么刺激啊!
“不行!”他断然拒绝,大手直接抚上她的前胸,忽轻忽重地搓揉着,“辰辰,你不是喜欢我么……”
不想车囧和喜欢你是两回事啊!兄弟你色字当头逻辑思维能力就逼近于零了么?
徐辰觉得她大约是真相了。他满眼都是浓重的欲念,看起来是打定主意要把她当场拿下了,不管她怎么抗议,他一律委屈地回应:“你不是喜欢我么……”气得她直翻白眼。
他脑子混沌了,动作却不含糊,麻利地把她剥得跟个去了壳的鸡蛋一样,连头上的道冠也没有放过,一头乌发被他尽数放下,凌乱地披散在虎皮垫上。
望北面色潮红,压在她身上,毫无章法地在她的身上乱啃。
她被他保守估计一米八的个子差些压断了气,加上手硌在身后,姿势别扭得不行,只能求饶道:“十八!我从了你还不行么……帮我把手解开……”
徐辰腆着脸重复了好几次,他才听进去了,喘息之间全是灼热的吐息:“不成……松开你的手,又要推三阻四的……”
她怒道:“硌得我难受!小混蛋,就光顾着你自己痛快了是吧?”
望北一把将她从垫子上拉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腰上,“这样……就不会硌到了……”
骑……骑坐……越来越大尺度了……
背后手是不硌人了,但腿心处却有另外一样东西热火朝天地硌着她,让她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哑声直喘,搂住她的肩膀,不住啃咬她的唇:“别紧张……别、别紧张……”
……真正紧张那个人是谁?他激动之下,把她的唇又咬破不少,徐辰很想一头撞昏他,身体却在他的抚触之下,软绵绵地使不出劲。
这是一场谁也不占优势的男女博弈。一个是还不到二十的小处男,一个是两百多岁的老c女。前者博闻强识,加之从小出入宫廷,耳闻目染许多宫闱情事;后者来自于信息爆炸的现代,多多少少都会接触到这些知识——总之,这是两只理论都远远大于实践的菜鸟。
第一次尝到荤菜滋味后,小菜鸟把老菜鸟彻底惹毛了。
马车中急促的喘息声渐渐平歇下去之后,徐辰一脚把这臭小子从身上踹了下去。
到处都痛。唇上被他咬破了皮,手腕上磨出了红痕,还有身下……他不知节制的一阵胡乱冲/撞,让她疼得直不起腰来。
小混蛋,知不知道菜鸟入门就要放低一些?!若不是他不自量力地第一次就玩花样,她也不会被折腾成这模样。
自知闯了祸的小菜鸟红着脸,给她松开手上的绳子,把她搂在怀里,陪着小心不断软语抚慰:“辰辰,是我不好……晚上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你疼……”
她挣开他的怀抱,唾了一口道:“谁还跟你晚上?我这就回道观去。”
他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冷面,心满意足地抱紧她,道:“你忘了么,我跟伯父借了你两天呢,你这就回去了,怎么跟他交代?”
“这时候把陛下搬出来了?”她冷嗤一声,道,“你当时的理由还是论道呢,如今你做了什么?”
“我又没撒谎,我们不是已经论过一回道了么。”他无辜地低头吻她,呢喃低语道,“……双修……之道。”
八四、我是大结局
他急不可耐地驾车带她回了王府,驱开上前服侍的下人,用自己的袍子把她一裹,直接从马车上抱进了卧房里。
谢小王爷食髓知味,心心念念都是双修,抱着她直奔宽大床榻。刚用脚踹开房门,一眼便望见有人跪在床榻前。
是昨晚那个被谢子琅送到他床上的男宠,连名字都还没问的倒霉小鬼。他上衣都褪在腰间,露出如玉身躯,背上还负着荆条,看见望北抱着人进了门,忽然朝他伏下了身子,头重重地在地上一磕。
“奴才昨晚不知何处惹恼了小王爷,让小王爷千金之躯屈栖睡榻。奴才今日醒来,左思右想,定是奴才做错了什么,或者是什么地方令小王爷不满了。奴才知错,跪求小王爷教导,只求小王爷不要嫌弃奴才。”
他背书一样一口气说完,从背上抽出一根荆条,双手递与望北。
徐辰早从艾叔那里听说了谢小王爷的断袖传闻,此刻对着一个现成求蹂躏求调教的美貌小受,窝在望北怀里憋得浑身抽搐,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望北恨得暗中捏了她一把,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那少年怯怯地看着亲密相偎的两个身影,咬了咬唇,道:“奴才……奴才明白了。”
他的头垂得很低,谦卑地往外退去。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望北忽然唤住躬身退出去的少年。
少年眼睛一亮,恭敬地回答道:“回小王爷,奴才姓赵,贱名一个‘秋’字,别人都叫我小秋。”
徐辰忽然不笑了。
望北静静打量他片刻,少年垂下眼睛,手不安地在身侧拽着衣角。
“没事,你下去罢。”谢小王爷忽然道。
小秋退下了,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望北把她放在床上,没事人一样问道:“要不要先洗个澡?我让人送热水进来……”
“就是他了!”徐辰不顾身上衣衫不整,一下子坐起来,一迭声问道,“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栽赃给你?你虐待人家了?还是说爱而不可得?方才那孩子看你的小眼神,啧啧,十分哀怨呀。”
他顺势把她揽进怀里,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许久没有说话。
“算了,不管他为了什么,赶紧把他赶出去是正经……”她推推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沉默了,“你在听我说话么?”
他叹气,把头埋在她颈窝里,涩声道:“辰辰,他是太子昨天才塞给我的礼物。”
徐辰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在皇宫中给皇帝下毒,在王府中告发望北,如此里应外合,不是一个小小男宠可以做到的。他只是一颗棋子,真正想要栽赃给望北的,是他的堂兄,谢子琅。
望北以为这几年刻意避开权力,安安耽耽地不涉足朝中事务,只经营外祖父留下来的家业,就可以安稳地做个闲散王爷。
他也以为谢子琅仍旧是谢家那个长房长孙,待他温和而严厉的长兄,是像父亲一样的人物。
时隔十年,他再一次被亲人伤害了。只是前一次是无心和无奈之举,后一次,是深谋远虑的算计。
“十八,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道,“但是不是应该先把那个小秋抓起来?逼问他,让他供出幕后主使。”
他无奈地苦笑道:“怎么逼问?‘你两年后为何要诬陷我’?就算他被送来真的是别有用心,如今什么事都还没发生,他大可以抵死不承认。”
“那……找个理由把他赶出去罢。”徐辰道。
望北敛眉道:“先不打草惊蛇,我自有办法。”
第三天午后,谢小王爷在与妙云真人进行了整整两日的“深入论道”之后,带着一个女人和一套瓷器进了宫。
谢之崎诧异地看着跟在望北身后,身着便装的徐辰,惊问道:“妙云真人……你这是……”
小王爷一脸强抢民女的恶霸相,简单粗暴地说:“伯父,我看上她了,所以让她还俗了。子珩求伯父赐婚。”
徐辰配合地做出低眉顺目的小媳妇状。
“你……”老皇帝半张着嘴,愣了半天,才道,“子珩,你这可太不厚道了,明目张胆地从朕手里抢人。妙云真人还得给我炼丹……”
“仙丹只是一时的,把修为高深的真人娶进门,让她成为我们谢家的人,不是能福荫子孙后代么?还有,伯父,如今是三月份罢?”望北铿锵有力地抛出了撒手锏,“如果伯父能够割爱,来年开春,我就让您抱上侄孙儿。”
徐辰:“……”
这招撒手锏的威力果然巨大,谢之崎这些年为谢家的子嗣问题没少忧心,乐呵呵地被这撒手锏砸中,几乎没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咳咳,伯父,”得到允诺后的谢小王爷满脸笑意,道,“昨日子衍新得了一套景德镇的瓷器,是周炳文师傅今年烧的第一窑,侄儿不敢独享,特地来献给伯父。”
老皇帝笑道:“你这算是心虚后的贿赂么?好大的胆子呀,竟敢贿赂皇帝。”
说笑归说笑,谢之崎仍旧唤人把东西接了过去,吩咐道:“把这陶瓷器送到御膳房去,今日晚膳就用它了。”
望北若有所思地看着瓷器被送走,陪皇帝伯父说了一会儿话,就带着徐辰告辞了。
宫人来引他们出去,他却没有直接出宫,而是改道去了御膳房。
在御膳房里忙碌的太监宫女见到谢小王爷,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哗啦啦跪了一地。
望北环视御膳房,漫不经心地问道:“方才我献给陛下的瓷器放在何处?”
管是太监忙将瓷器指给他看,答道:“回小王爷,正命人擦洗,准备晚膳的时候用。”
望北点点头,见那套瓷器如今都浸在金盆里,旁边跪了一个宫女。他挪步过去,道:“是你在负责擦洗么?”
那宫女低着头,恭敬地道:“回小王爷,是。御膳房的一应器皿,都是奴婢在擦洗。”
“如此……”望北沉吟了片刻,忽然吩咐那掌事太监道:“将这套瓷器取出,把盆中这水导入锅中,大火煮一个时辰。手脚快些去做,我就在此处等。”
徐辰满脑子问号,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掌事太监也是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何要熬煮洗碗水,但既然小王爷如此吩咐了,只好依言行事。
望北就在一旁看着他操作。早有人搬了椅子过来,他让徐辰先坐了,又问道:“御膳房里可曾存着山核桃?”
宫人忙道:“有,临安侯前几日刚进贡的。”
“去取来。”
宫人知道谢小王爷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加之陛下本身不喜食这些零嘴,就把还没拆封的贡品山核桃盛了一大盘出来,又取了小锤子和砧板,准备翘楚核桃肉再献上。
“不用你们动手了,我自己来。”望北道。
宫人忙说:“小王爷当心手……还是奴才弄好了再呈上来罢。”
望北笑道:“拿过来吧,别妨碍本王献殷勤。”
几十双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投到了他身边那个女子身上。
徐辰刚刚萌芽起来的一些感动被他意图直白的话给扼杀,再次:“……”
一盘小核桃吃得七七八八,锅里熬着的洗碗水差不多也蒸干了,只留下了一些白色的粉末。谢小王爷袖子一抖,拂去袍子上细碎的核桃碎壳,起身道:“把锅里的粉末刮下盛于碗中,再牵一只活羊来。”
活羊来了,装着粉末的碗也呈到了他的面前。方才负责洗碗的那宫女,双腿忽然之间打起颤来。
望北顺手从边上拗了一片新鲜的菜叶子,把碗中粉末舀出一些,用菜叶裹了,亲手送进了活羊口中。不多时,那羊眼耳口鼻中忽然流出鲜血,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死了。
那宫女吓得面无人色,差些瘫倒在地。
望北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洗碗水里面下毒,你存了什么心思?”
那宫女不回答,牙齿不住的打架,手抖抖索索的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来,举起就要往嘴里倒。
她要服毒自尽!徐辰眼疾手快将她按住,一把把她手中的毒药瓶子打飞出去。
望北冷声道:”你以为你自尽了就没事了?毒害陛下,可是灭九族的罪,你宫外面的爹娘兄弟一个都逃不了!“
那宫女面色一变,忽然绝望地哭起来:”太子殿下,殿下救我……“
至此,太子投毒一案浮出水面。
这桩牵连了朝中十数位大员的投毒案历时五年,从当初谢子琅向蜀中唐善柔买下拈花笑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祸根。谢子琅明白因为试毒人的存在,直接投剧毒不可行,于是就想了一个投慢性毒药的法子。他买通御膳房的宫女,在皇上的饮食要用的一切器皿中都用洗碗水加入了少量的毒药,让阴晴散的毒素在谢之崎身体里面渐渐累积。他心思缜密,隔一两年就会毒死试毒之人并栽赃给前朝遗臣,以免试毒之人出现和皇上一样的症状,中途引起疑心。
要不是徐辰给望北提了个醒,他也想不到,武将出身的谢子琅能心细到这个程度。
五年之前,谢子琅能答应给唐唐二十万两黄金,是因为他要到那剂附赠的毒药,就是能助他提前登上皇位的阴晴散。
太子谢子琅五十四岁了。老皇帝年纪虽大,记忆力虽然退化,当将军时打下的底子却好,加之谢家男子多长寿,再活十几年不是问题。已经过了知天命年纪的太子,等不及了。
四月末,太子被一杯毒酒赐死,太子妃本该殉葬,因为腹中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得以暂时活命。皇孙谢少渊成了正式的皇储,由谢之崎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教育。
谢之崎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
==
九月初九,谢小王爷年满二十,及冠礼上正式封夏王,并在礼后即刻启程去了封地留夏。从此之后,没有皇帝的传召,不得入国都山阴。
留夏这地方人口稀少,往来交通十分不便,同繁华的山阴不可同日而语。世人都说,皇上是被亲身儿子伤透了心,再也不愿意相信亲人了。谢小王爷当初那样受宠,最终也落得个被贬去边疆的命运。可怜他上车之时还强作欢颜,真真让人唏嘘不已。
官道两旁树木林立,火红的落叶飞舞着盘旋落下,有几片轻轻拂过马车边沿,又飘进车窗里面。
新晋的年轻夏王坐在车里,手指按了按心口位置上,他问谢之崎要来的另外一块玉诀。伯父还是很疼他的,只是他告发了太子,就不由自主地卷进了朝中各股势力的争斗。让他远离勾心斗角的宫廷,正是老皇帝对他的保护。
到留夏享受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望北也喜欢留夏这个名字,留夏,留下,把他和她都留下。
谢小王爷清了清嗓子,道:”爱妃,这儿坐。“
徐辰睨了他一眼,不理,继续趴在窗口看景。
山不就我我就山,小谢王爷挪动尊臀,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腰,道:”看什么呢。“
她闷闷道:”看树。“
”树有什么好看的?“望北啄了她一口,对着她上下其手,臭屁万分地说,“不如看我罢。”
徐辰转过头看着这个一脸春光灿烂的傻小子,伸出手抱紧了他,眷恋地低声唤道:“十八。”
“唔。”他最近习惯了她这样突然而至的依赖动作,十分受用。
“载那些树的人,还在人世么?”她靠在他肩上,盯着路边的树木道。
他顺着她的眼光看去,笑了:“这是什么傻问题,那些树如此高大,树龄少说也有一百年了,栽树的人自然早就不在了。”
“人死了,树却仍旧年年冒新芽……它该多孤单啊。”徐辰低声道。
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笑意一潋,把她揽进怀里抱严实,柔声道:“没事的,我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辰辰。”他抱她在膝头,认真道,“我本不该还活在这世上,你也本不该顶替死去的徐小姐出现。不管重生还是穿越时光,都是闻所未闻的奇事,我们俩任何一个出了一点偏差,便不会遇上。但偏偏这么巧,我们就碰上了。这是千载难逢的缘分,上天既然这么安排,就是上天的旨意,你就不用多想了。更何况,万一……”他顿了顿,眸色沉沉地望着她,“我是说万一,几十年后我不在了,你仍旧千秋万代地活下去,也没什么妨碍的。”
她勉强笑道:“我又不想一统江湖,活个千秋万代做什么。”
“带孩子啊。”他一本正经地道,“我们会有孩子,孩子还会有孩子,子子孙孙一大窝,雇人来照看多浪费?横竖你这当老祖宗的闲着没事,就帮着领孩子呗。到那时候小孩子们一闹,你恐怕忙的连惆怅的功夫都没有那。”
他们会给自己制造出许多许多的亲人,那些融合了他与她的血肉的人,将会填满她今后的漫漫人生。
徐辰埋首于他的颈上,嘴角微微地弯出了一个弧度。
马车粼粼地远去,风中送来了几句零散的对话。
“十八,我不要生一堆臭小子。光你一个就够我心烦了。”
“……孩子多了热闹。”
“我要女儿。”
“你跟我说也没用,我又没办法让你只怀女儿……万一生的是儿子呢?”
“塞回去重生。”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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