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时间驳落

时间驳落第23部分阅读

    道:“二十年前我托人从奏南国好容易弄到了一幅劭王的小像,嗯,是照着郎廷显的真迹仿制的。”郎廷显是七百年前请汉宫的御用画师,其作品风格自成一派。

    众人这才想起,文松作为史官的不合格之处——他对劭王简直是过度崇拜。

    二十年前……主上的年龄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二十年前收藏的画像……还是仿制于画风独树一帜的宫廷圣手……

    众人这才觉得那荒诞到不可思议的说法或许是真的。

    “此时事关重大,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行论断。”吕震揉了揉额角,缓缓开口。

    转向文松:“那些你收集的关于劭王的野史传奇小说,这种时候,也别藏着了。”

    史官们闭门苦读的同时也在各种能见到自家主公的时候暗中观察着。当然,文松过于火热的目光还一度引来了冬月凛的凝视。

    那些藏本之中,许多都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经常是彼此矛盾,有的甚至连劭王将当年尚且年幼的柴王青原带回清汉宫抚养的时间都写错了。别提那些所谓的女王的喜好了。

    倒还是官员们写的野史相似性比较高。有志一同的提到了几个劭王的几个小习惯,一一印证在了自家主上身上。

    不喜食萝卜,遇到菜里有萝卜,连看都不看一眼。

    喝茶的时候会无意识的旋转茶杯。

    ……

    一日文松几乎是汗流浃背的回到史官办公的场所。

    吕震先发现了他的不对:“文松,你这是怎么了?”

    “用手指扣椅子扶手的习惯,主上也有……”

    一开始吕震并未意识到这个说法意味着什么,其实这两日总是可以在自家女王身上找到与那位数百年前的明君相似的地方,觉得这一次只是另一次印证而已。

    手指扣椅子扶手……

    劭王倒似乎确实有这样的习惯。

    吕震忽然想起那位奏国大司寇撰写的杂记中,曾经数次出现的语句。

    书中言道,劭王其人,面常带笑,喜怒不形于色,难揣其心意,臣下唯知上怒时,常以指扣桌。

    “是怎么扣的?”吕震一激动,竟是伸手抓住了文松的衣领。

    “这样……”说着文松食中两指微曲,轮流在空气之中做着敲击的动作。

    吕震觉得一股寒流窜上背脊。

    那本杂记中还言道,单以食指扣桌则代表劭王心中不耐。

    若食中两指交替扣桌,慎之……乃心有杀意之兆。

    文松长出了口气确定了左右无人才开口道:“主上,怕是对冢宰起杀心了。今日冢宰一党提出了对惠侯的弹劾。”

    吕震捋了捋胡子,叹气:“看起来,我们的主上真的是那个人。”

    其实奏国冢宰承贤的话已足以证明,只是,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消化罢了。

    那个人怎么会被辰山这样仕途平坦,为官不过二十载的人挟持了朝政。

    这又不是笑话。

    看了看下方密闭的阴云。

    芳国的天,怕是马上就要变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凌云山下漫天阴雨之中,传出了蜂王在离宫召见冢宰辰山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被考的外焦里嫩的某前来更文……为嘛赶上我考试就全是偏到山沟沟里的破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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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天变

    史书上记载的这一日,蒲苏下起了连绵小雨。

    芳国惯例,每逢月中月初朝会休一日。

    这日正是月中,休沐之日。

    辰山一早却接到了旨意,称峰王在离宫召见。

    昨日他已接到惠侯府大火,惠侯在府中身首异处的消息。为此倒是头疼不已,在这种弹劾惠侯的关键时刻,惠侯月奚却被人发现在家中身首异处,月奚被杀,众人的第一怀疑对象显然会是他。

    也是,手下人沉不住气,他是不能置身世外。

    眼下,只有趁机给月奚按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了。

    怎样也要先堵了天下悠悠之口再说。

    这召见选在离宫,峰王必然此刻已身在此处。

    离宫并没有和鹰隼宫一般建在凌云山上,而是在蒲苏的城郊不远。

    若是在这里,恐怕城中惠侯府的变故,女王已经知晓了。如今召见却是为了什么?

    辰山忽然有种不知来自何处的不安。峰王一项表现的不理世事,就算惠侯之事相当重大,照她的性格也只会在朝会上臣子奏请的时候在表示一下附议而已。如今忽然召见,倒是有些反常。

    想了想,却又觉得纯属太过多疑,自己吓自己。

    定了定心,在飘摇的风雨之中上了马车。

    凌云山上的鹰隼宫因处在云海之上,四季无雨。

    喜欢雨季的冬月凛在从惠侯府出来之后,没有回鹰隼宫,而是去了首都蒲苏城郊的离宫。

    不过不是赏雨,而是淋了半夜的雨。

    摒退了所有侍从,冬月凛站在离宫的花园内,淋着雨。

    倒不是自虐什么的,因为她如今的体温,也不比这有些冰冷的雨丝更高些。

    只是有些感慨,而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抒发。

    惠侯府的大火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被这一场雨浇灭了。

    细细的雨丝连接的天地,暗沉的天空看起来沉沉欲坠的低。

    这种压抑,像是一种悲伤。

    在缅怀那个男人吗?

    雨中,冬月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她是杀人者。

    用那一句加诸了精神力的“以朕冬月杳然之名”杀了一位能臣。

    他信了她是数百年前禅让的劭王,毅然的选择了身死来为芳国的未来铺路。

    所以,他,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她杀的。

    绯樱遥走到花园的时候,正看到那个在雨中的月白色背影。孔雀绿色的华服已经换下,身上是并不常见她穿的月白色。

    浅浅的蓝,在雨水浸湿之后,变得有些深,原本衣上青蓝色的西番莲绣纹,此刻也看起来犹如墨色。

    使本来就纤细清瘦的背影看上去更有楚楚动人之意。

    “没想到这种软弱的情绪还能在你身上出现。”他淡淡开口,语气中莫名的带了几分嘲讽。

    在冬月凛闻言转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大约是错了。

    本以为能在她身上看到的孱弱,或者懊悔一类的情绪。

    却发现那个背影实在是太有欺骗性,转过身的少女尽管长发潮湿的贴在身前身后,眼捷也粘着细碎的水珠,那双紫色的眼眸却犹如被漫天冰冷的雨丝荡涤掉了温度,冰寒刺骨,完全没有因为淋湿而加上几分柔意。更别提在那其中发现什么脆弱之流的情绪。

    看到他的时候,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如常的笑容。那眼眸中的冰冷仿佛是错觉,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

    “我发现我更喜欢你了。”绯樱遥天外飞来一笔道。

    对绯樱遥恶劣性格体会过甚的冬月凛,连表情都未变,只是淡淡道,“别忘了,就算你现在不惧血腥,可是要再度猎食却是一辈子没有希望了。”

    “你就不能误解成其他的什么别的意思?”他笑得很是光风霁月。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一身湿衣便坐到了亭子中。

    留那银发的麒麟一个人在雨中,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味道。

    辰山行至离宫便被告知主上在后花园,让他自行过去。因主上吩咐不用他人打扰。辰山接过侍者手中的伞,撑开独自前行。

    刚步入花园的拱门便看到,一小丛竹子后,一个乐师坐在廊下弹奏的古琴。

    果然看起来不响是召唤他来商讨政事的。

    再往前几步,绕过假山石。

    眼前一幕却让他一时愣在原地。

    一身湿衣的女王坐在亭中,这尚可以解释为少女任性。

    怪就怪在,庭前的空地上有人执剑而舞,而这舞剑舞得风生水起华丽非凡的竟是生性不能近兵戈的仁兽麒麟。

    “冢宰来了。过来坐。”亭子里端着瓷杯的少女淡淡开口。

    辰山因为眼前太具震撼力的一幕,一时没有察觉出自家女王语气的不对之处。

    依言在亭中女王的下首坐了。

    这才发觉少女手中瓷杯中承的竟是烈酒。

    女王并没有再与他说话,眼睛看着厅外雨中舞剑的台甫,缓缓饮下了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辰山看了看桌子,上面空了三个瓶子。显然面前这位已经面不改色的喝了三瓶烈酒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如常色一般饮着烈酒的少女很难看透。

    眼前人依然一杯一杯喝着,面色并没有红润几分,眼眸也没有呈现醉酒的迷离之态。

    就这么晾着朝中第一大员,就算是君主也是有几分失礼。辰山也几度想开口,提示这位自斟自饮看舞剑目不转睛的人,自己还在一旁。

    可某种压抑的气氛,却让他一时不能打破沉默。

    倒是不知过了多久后,那个视线依然停留在远处的人终于出声:“冢宰,你做的很好。”

    沉默半天等来了一句似是褒奖的话,辰山谦虚道:“这都是臣分内的事。”

    “分内的事?”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辰山抬头这才发现少女已将视线转向自己。似笑非笑的淡淡开口。

    在他的头脑对此做出分析之前,少女已继续说了下去。

    “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构陷栽赃,杀人灭口,都是分内的事?”

    被一直玩弄于鼓掌中的傀儡如此明白的指出了自己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辰山一时间冷汗涔涔。

    “所以朕说你做的很好。”

    辰山就算是因为平步青云而在政治上稍有天真,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前后一联系,终于发现争权夺势了半天,到底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自己所谓的权谋,所谓的胜利不过是曾经以为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女王乐意促成的。

    他短时间凭着女王的宠信拔出了惠州侯的大部分势力,同时建立了自己的利益圈,只是这个利益圈却是浮于水面的无根之萍,几乎一触即溃。

    “惠侯去了,辰山便也做些准备,跟着去吧。”

    他忽然发觉自己错的离谱,面前这个平淡的谈论生死的人,当初是怎么才认为她软弱可欺的。

    死,谁想去呢。

    好在虽然没有特意准备,但辰山依然是带了六个暗卫随行。

    “动手。”当年月奚杀了先王才临朝,自己又如何不能。

    六条黑影同时出现,但是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攻。

    当年烈王失道,惠州侯斩杀他那是为了救国。

    而辰山所面对的却不是这种情况,众人要对一国之主下手还是有些含糊。

    当然犹豫并未持续多少时间,两个出身并非芳国的人率先扑向了冬月凛。剩下四人,在辰山的大声催促之下也拎刀上前,却在转瞬之间全部死于剑下。

    飘飞的银发,和出尘的容颜不容错认。持剑的人竟是峰麒。

    辰山震惊到即使目睹了女王轻松地从暗卫手中夺过刀,一刀解决一个也未做反应。

    “哦呀。什么啊,原来事情已经结束了。”闲闲开口的是刚刚出现的市丸银。

    看着仿佛被定身一般的辰山,市丸银不怀好意的开口:“抱歉啊冢宰大人,忘了事先知会您,咱们台甫大人有个杀人的爱好。真是的,我以为这样的变种只能出现在赤麒麟身上呢。”

    看着瘫倒在地的辰山做出一个没意思的表情,市丸银转向冬月凛:“事情已经办妥了。”

    第二日朝会,众臣惊讶的发现有几位同僚不知所踪。

    交换眼神间,忽闻有人开始一条条宣布冢宰辰山一党的罪证,最后言道辰山及几位主要人物已被缉拿收监。由市丸银出任新冢宰。

    玉座上的少女看起来与往日似乎有了什么不同。浅笑着看着下方的官员,缓缓开口:“并非是因为法不责众,才有人可以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朕,只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不然,刚刚那些人就是你们榜样。”

    无形的压力让下面跪拜的人终于意识到,上面的人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朕,现在宣布初敕。更改芳国刑法。”

    以为是不着边际只为功绩的面子工程,却在听到女王身边那个银色短发青年缓缓诵读出的条款,而认可。

    烈王之败,在于刑法酷烈。

    若是后人为了改正错误,而一次将刑法改如他国,却是会出大乱子。

    本想着怎样也要谏言女王收回这样的初敕,却在聆听后发觉,刑法依然严厉只是在死刑的处理上加以了限制。需上达天听后再行决断,统一执行。

    确实是目前可行的方式。

    “还有,”女王起身立于阶前,“不要再让朕听到任何怀达的呼声。”

    怀达者,既是怀念达王,庆国人曾借以抒发对女王当政的不满和忧虑。

    然后留下有些莫名的官员转身离去。

    “什么意思?老吕,你最是学识渊博。”春官长拉着史官吕震询问。

    “主上名讳你可知道?”

    “这是什么问题?不知道又怎样。还不是你们至今没有正式文书。等收到了蓬山的文书,准备登基典礼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通常皆是蓬山文书到后,各国准备登基典礼。这一次文书迟迟未到,这登基典礼已拖后了一月有余,因为国主登基典礼会重新任命六官诸侯,辰山与月奚一派争权时,便也默认了将此事延后。

    “这文书,几日前便收到了。”

    “几日前?你却不通知我们?”

    “主上姓冬月,名凛,字杳然。”

    “你不会是说……”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奏国的承贤大人也证实了。”

    若真是这位,在位不过三百年的达王怎么能与之相提并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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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寻血而来

    芳国的水面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的,只是,这其中的暗涌却是稍微具备点政治敏感性的人都能体会到的。

    消息灵通者已然知道玉座上那犹如节日玩偶一般的“少女”究竟姓谁名谁,震惊到无以复加,倒是一时没有行动,当然暗中观察是少不了的。

    消息不灵通的起码也看到了冢宰辰山是怎样在女王弹指间就化成了史书上的笔墨,在线不起半点波澜。再想得深些的则是不寒而栗,综观这一个来月的局势,辰山一党在女王的默许之下迅速发展,党同伐异,清除了朝内许多惠侯的拥趸。惠侯一脉几乎一蹶不振,然而迅速崛起的辰山一党却犹如被揠苗助长的幼树,看上去枝繁叶茂实则根基不稳,不必根除,只是除了几个中坚的便会树倒猕猴散。剩下的人被女王抓住了把柄,想要活命自然翻腾不起来,只能乖乖做事。女王此等心思不可谓是不深沉。而与辰山的伪装亲近从初见的第二日便开始,由此可见,这位的眼光之犀利。

    一时之间即使朝野间留言不断,朝堂之上各位臣子都是加倍小心,努力减小存在感。毕竟上司心思深沉不明的时候,明哲保身比较重要,尚不是出头的时候。

    大宗伯上书7日后将行登基典礼之时,冬月凛大致知道官员之中有些人,至少是春官府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隔了些时日大约是因为最近被她敲打的有些狠,力求严谨所致。

    关于早已禅让的劭王为何还活在世间,坊间流传了无数的版本,完全逃不过精神力强大的冬月凛之耳。

    什么劭王无故退位,天帝震怒,将之囚禁于某座仙山之中数百年,终于大彻大悟。如今天帝见芳国连年灾祸交加终于大发慈悲降下白麒麟的同时还派曾经的贤王入世救百姓于水火中。

    坐在寝宫饮茶的女王“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端着薄胎瓷杯无语了半晌。

    还有什么被西王母所救,之后居于昆仑不理世事,抄经修身。当然还有离谱如为犬狼真君所救,之后在黄海行侠仗义保护生息免遭妖魔迫害。当然这一条凡是见过女王真容的都不相信,就算这位的手腕在之前的政治变革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印证,然而少女般的容貌和身形奠定了众人心中弱不禁风的女王形象。

    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女王陛下已经麻木到只是挑眉而不做任何其他反应了。

    每条传闻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劭王当年禅让之时被人救了。呃,救她的人各有不同罢了。严格说起来这点倒是没有错,只是众人再集思广益,再神通广大也猜不到蓬莱平安时代声名鹊起的阴阳师安倍晴明身上。

    留言多了总要出一个官方版本,或者至少是一个主流版本。这个艰巨的人物就交给了市丸银。

    市丸银此人,瀞灵庭各位同事对其副官吉良的勤勤恳恳有多么肯定,对应的就对他的懒惰就有多深恶痛绝。差不多所有人都快忘了几十年前这位的业绩考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好吧,即使想起来也是个沧海桑田不见当年这只是笑话笑话的反应。

    对的,当年市丸银作为蓝染惣右介的副官存在的时候,那堪称瀞灵庭爱岗敬业第一人,勤奋肯干,业务熟练。无数队长都在羡慕蓝染队长的好运。

    总而言之,市丸银工作能力那是不容置疑的。

    所以,在这位鸵鸟的躲人期间,冬月女王毫不客气的对其最大限度开发利用。蓬莱的规矩,提供政治避难那也是需要提供利益交换的。

    于是,很快流出了所谓的官方版本,那就是劭王禅让之后遇到了自然发生的蚀,被卷去了异世有了一段奇遇,那蚀正是造成云梯宫大火的原因。其余的,那属于各位自行脑补的部分。

    于此同时,新任峰王迟来的登基典礼正热火朝天的准备之中。

    以前冢宰辰山下狱为分界点,鹰隼宫的两位主要人物的生活逐渐回归正轨。当然,所谓的正轨只是对他们自己而言,对其余人来讲,摸索了一个多月终于得出来的经验太半可以直接烧掉,这个事实让人很想吐血。

    原来生活很少女的峰王,从那之后对养猫逗狗看表演失去了所有兴趣,只是偶尔饮茶弹琴。

    与之相反,先前尚且称得上是深居简出的台甫大人却一改往日尚算简单的生活,日日靠在那铺着柔软丝帛的卧榻之上优雅的捻起喜欢的水果,欣赏鹰隼宫中大师为他准备的各种歌舞节目。骄奢滛逸,四个字,这位容貌欺骗性过高的麒麟堂而皇之的占了三个字。

    明明其他国家的麒麟至多也就偶尔有麟会对首饰一类感兴趣,知道自身无法佩戴之后也均不在执着,可以说麒麟这种仁兽虽然是在蓬庐宫被女仙们精心的养大,生活本质却都是一样的质朴。比较起来,芳国的这一只享受上不落人后的家伙,委实有些醒目了。

    对于自家麒麟过着堪比帝王的骄奢生活,峰王是听之任之,完全不发表任何意见。自家台甫这个样子传出去绝对是个有损国体的事情,只是明明峰王照理来说不是心性软弱看不清局势的人,怎么会对此无动于衷呢。

    众臣不了解的是自家女王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要是放在其他麒麟身上,冬月凛怕是早就意识到了,只是在她的印象中,绯樱遥一直还是那个广大庄园中的吸血鬼始祖,那个相当于亲王存在的纯血之君。这种程度的用度在她看来完全没有什么可称为异常的。可见固有思维害死人啊。

    当然女王即使知道也估计不会闲着没事去做警告绯樱遥的兴趣。这家伙恣肆惯了,没天天杀个把个人玩,就谢天谢地了,浪费点就浪费点吧,反正人民大众对麒麟的认同度极高,对颜面优秀者的忍耐力极高,对号称祥瑞的那就忍起来没底线了。

    所以峰王和峰麒目前的相处可以说是相安无事。冬月凛对这个现状可以说是相当满意……话说,哪个国家的君主不和自家麒麟相安无事啊。

    冬月凛对这种相处模式相当满意,而身为另一方,本来还算能接受,后来因为故人的到访而变得相当郁卒。

    故人——对于绯樱遥来说,尚存于世间的故人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因为工作关系而理论上关系应该非常紧密的冬月凛。另一位……不言而喻。

    得了冬月凛体内的血,玖兰枢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得到了绯樱遥前世的部分能力,穿越空间恰恰是其中一种。

    没了玖兰李土的捣乱,玖兰枢的快刀之下,那团乱麻自然斩的七零八碎,再也翻腾不起来了。果断的把优姬交给了锥生零,这位毫无负担的使用能力寻找最为浓厚的血缘,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通道。

    相比冬月凛只是简单的划开空间裂缝,玖兰枢的穿越方式实在是华丽了点。通道的开口处那叫一个瑞气千条金光闪烁。只能说好在通道出口地点位置所限,不至于引来大规模围观。

    是的,用血来定位未知空间的位置难免会出现些微的偏差。出口的下方正是云海的海面。

    云海上方视线所及只有仅供王与高官居住的燕朝,玖兰枢很容易就确定了自己的方向——那些古色古香看起来颇有中国古建筑风格的亭台楼榭群。

    看风格这个世界并不是曾经去过的尸魂界。

    他一步步虚踩着海面,向着那雕绘着莲花的围栏缓步走到围栏内呆立着的少女身前。

    芳国也是较为排斥海客的国家,只是不至于如巧国一般认为海客是带来噩灾的不详之人。

    玖兰枢深蓝色衬衫银灰色长裤的装扮明显摆明了海客的身份。拉风的出场出色的容貌优雅的气质让目睹他从云海上空出现走来的侍女只觉得身在梦中。

    这个华丽的梦将视线转向了她,轻声开口:“凛在哪儿?”

    思想已经不知道在何处游弋的侍女只是茫然的看着玖兰枢:“呃?”

    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问话的问题,玖兰枢再度询问:“冬月凛在哪儿?”

    他只能感受到她就在附近,但是具体位置却……

    “嗯?……”

    不要指望一个刚刚亲眼看到人凭空出现在云海之上的人能够正常的思考。

    “这里没有人直呼她的名字的。”曾经听闻过的关西口音懒懒响在十几步外。

    瀞灵庭有过数面之缘的笑面狐不知何时倚在附近的围栏上,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也在这里。心中微微不悦,玖兰枢将视线转向市丸银的那一侧。

    “真是不得了的能力,看起来和凛的有些相似呢。”扯着闲话的市丸银在对方越来越冰冷的视线中终于再度开口,“这里没有人直呼她的名字那是因为……他们称呼她为陛下。”

    冬月凛并不喜欢主上这个称呼,卸下伪装之后,要求朝臣如当年奏国一般改口称陛下。

    废话的时间已经足够感觉到异状的某些人从自己的居所赶过来了。

    “我说是谁呢,还真是阴魂不散的紧。”以吟唱般口吻开口的这位,居然很是默契的使用了之前对方曾经暗中形容他的词汇。

    说不清什么感觉的冬月凛则是微笑:“枢,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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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如此朝堂

    处于上辈子就看对方不顺眼这个理由也好,或者说是雄性生物对于固有地盘的坚持,绯樱遥非常不欢迎玖兰枢的到来。好在还算自持风度没有动手赶人,当然不排除其中他认为动手也赶不走的成分,只是冷言冷语还算轻的,一时之间鹰隼宫内都处于恍惚的状态。毒舌谁没见过一两个,可是谁见过麒麟一开口便是寒冰与毒液齐飞的情景。

    可玖兰枢是谁,那是上辈子就与绯樱遥结下孽缘的人。俩人互斗的时间,比起华夏历史最悠久的世家族谱涵盖时间还深远。对于敌手的冷嘲热讽那早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我自巍然不动。

    对于这两个人,冬月凛也难得无奈了。柚木梓马这样的,只要摆明身份,告诉对方不要浪费时间就是了。而这两位,最富裕的就是时间,蹉跎了流年这种词在他们的词典之中根本不存在。何况一个是难得的好友,一个是命运束缚的半身,哪个也不能随便就打发掉。好在两人都不是初出茅庐喜欢四处堵人的愣头青,知道对于冬月凛这种人,只能张弛有度的步步紧逼。于是女王新上任的冢宰居心很是叵测的将玖兰枢的住处安排在了自家台甫住所附近。

    绯樱遥和玖兰枢倒是不急。冬月凛近来对他们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明明看起来没有什么显著的疏离的味道,但是总让人有种我们的关系也就仅止于此,要能变我早变了的含义。

    成功收到这样的频段不难。只是俩人谁也没准备编译执行下这代码。

    我该拿你怎么办?

    书上的男主总是或是无奈或是甜蜜或是痛苦的表达着这句耳熟能详的话。

    准备攻克比一战后建立的马其诺防线还要无懈可击的某女王,照理说两位都该多多少少有些这样的感受。

    可惜,无论是外表看起来圣洁悲悯的这位也好,还是优雅温和的那位也罢,俩个人不同外在之下都隐藏着相同的处理事物的本质。

    行为向来以“你能拿我怎么办”为准绳。

    强加于人的事情没少干——更确切的说是基本是每天都在做。

    只是碰到了冬月凛这样的让他们有些一筹莫展,言笑晏晏的外表之下是标准软硬不吃的强势。接近她容易,打动她实在是个难题,何况与死去的人争,本就输了一半。

    感情,那是冬月凛不准备再触碰的部分。登基大典之后,女王陛下最近忙着给自己减负。

    于是芳极国的高层公务员们差点都患上表现为局部脱毛症或者神经性胃炎的压力综合症,其中的苦涩滋味那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个时候,芳国的新王是谁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与芳国隔海相望的邻国都表示了羡慕。白捡一贤王,这运气比天上掉馅饼还难得。更何况各种渠道都表明新任峰王是个美少女,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芳国闻者只能慨叹:子非鱼也,安知鱼在锅中之苦。

    即使是在现代社会人们在新上司面前的表现欲还令人咋舌,何况君主制社会中的臣子们。那早就不知道扔在自家阁楼上积灰落尘了多少年的才情,又被各府的官员们从犄角旮旯捡了出来,抖了抖尘土便光彩一新的展现在自家女王面前。

    冬月凛的头痛程度可想而知,那骈四俪六充满了华丽辞藻的奏章厚度也相当可观,想要从其中提取出有用内容,即使一目十行当年语文课归纳中心思想和主要内容向来快准稳的她也不得不花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来揣测内容。好吧,确实是揣测,辞藻极尽堆砌之能事之外,其含蓄程度也达到了一定高度。当然本身就没什么事,只是希望通过递交奏章来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人也不在少数。

    是可忍,孰不可忍。

    半月后,在女王和颜悦色的微笑中对之前冢宰辰山的陨落选择性失忆的臣子们,终于迎来了自家女王的冷暴力。

    “今天来谈谈你们昨天交上来的奏章吧。”不咸不淡的口吻像极了另一个世界说着今天来说说同学们刚交上来的作业的老师。

    敏锐者大约猜出无缘无故的提起此事,理论上应该有秋后算账的意思。只是那带着和缓笑意的表情却又不太像。

    很快这个结论便被他们自己推翻了,黑发紫眸的少女微微眯着眼,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扶手,左手抄起一本奏章随手翻了一下,便抬手示意一旁侍立的内官接过去。

    “读来给大家听听。”扫了眼下面埋着头的官员,冬月凛含笑开口。

    “臣京言:夫上践祚以来……臣谨条陈所闻。”这应是名为尚京的官员的奏章。内官朗声句句读来,吐字清晰,倒是用了不少时间。

    “各位听完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能有什么想法,一篇辞藻华丽毫无内容的折子。

    女王这态度估计也不是想听什么歌功颂德的话。

    底下的人没有开口的欲望,于是改点名答题:“韩司空有什么想法?说说。”

    被点到名的这位悲催的思索了半天终于找了一个自以为很是中庸的答案报了上去,毕竟,同朝为官也不好得罪谁不是:“尚大人这篇实是文采斐然。”

    “哦?”闻言冬月凛的唇角微微又调高了一分,“那你说说尚大夫都条陈了些什么吧。”

    “这……”韩司空潜意识就想抬手擦那并不真实存在的汗水。

    冬月凛倒也没真想让他们说出个三四五六来,有足够时间,这些人哪个不能编上一段。

    轻哼了一声,冬月凛将内官恭敬呈回来的奏章拿在手中,敲了敲御案,众目睽睽之下那奏章凭空燃起了大火。

    众人惊恐的看着火焰之中完全没有移动的素手。

    御座上的女王静静看着手中的奏章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慢条斯理的抖了抖手上的灰,抽出一条丝帕擦了擦手,才道:“文采斐然??奏章是让你们展示文采的地方?下次再让朕看见这种辞藻繁复,内容空洞的东西,写的人就直接给朕去少塾待一个月,好好学习一下写作。”

    “朕怕众卿早就忘了言简意赅是什么意思,奏章开头什么陛下圣明之类歌功颂德的废话全给朕省了,你们可以婉转表述,但是给朕六十字以内概括你上书的目的。然后你们可以有四百字的空间发挥文采来说服朕接受你们的提议。请安歌功之类的给我全放到过年去。”说罢微微一笑,盯着下方,“明白?”

    谁敢在这时候撞枪口说不明白啊。声色俱厉固然让人害怕,但是这种轻描淡写之间做出的如此举动还脸色不变的,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在特坐上闲闲倚着,一直处在似睡非睡状态的峰台甫终于施舍了下面的群臣一眼。影子之中忽然窜起了一只被青黑色鳞甲覆盖的猛兽,拍了拍猛兽的头,银发的麒麟笑容圣洁的向着斜上方冬月凛处开口:“你还不如直接说再犯的人,拿来给我喂宠物好了。”语气中的认真让所有的背脊窜起了寒意。

    看着台阶下一票人我做梦了吧的自我催眠表情,冬月凛无奈的挑眉。

    我说绯樱遥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仁兽麒麟的立场啊……

    敲打完众臣,女王和台甫施施然离去,尚在自家台甫威胁中不能自拔的众臣甚至都没有发觉。

    “哦呀,大家就散了吧。”眯着眼睛笑容灿烂的新任冢宰市丸银,率先向外走去,到门口时顿了下脚步,“哦,对了,以后递给我的公文也照此办理。我十分讨厌啰嗦。”瞬间释放了下灵压,得到满意效果便继续前行,流一地仿佛从地狱中挣扎回来的官员。

    嘛,同情心这东西,谁有呢……

    由此可见,芳极国的公务员们工作压力有多大,朝廷是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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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终章

    说枪杆子下面出政权暴力解决一切有些夸张,但是三大巨头轮流表了一番态之后,敢于翻腾的人还没有出生。芳极国官员开始了小事自己处理,大事报冢宰或国王的半自力更生式的生活。

    于是,女王陛下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清闲。

    上一世没有熬到高中毕业就病故的女王心中那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学校情节。话说回来凡是年纪大的人总是格外想念校园生活。凭借着两个世界本身就存在的时差,冬月凛过着两地穿梭的空中飞人事生活,并且乐在其中。

    绯樱遥和玖兰枢轮流跟着她,一则是两人互不对付,放在一起难免唇枪舌剑,二则总要留下一个人在鹰隼宫,如有大事发生好及时通知这位身在蓬莱的女王。

    关于感情,俩人饶是机敏也一时束手无策,那明摆着是一块硬骨头谁让你们非要啃呢。

    另一方作为硬骨头的冬月凛也很是无奈,那俩哪个不是油盐不进的强人,就算再明确的表示没有再谈感情的意愿,人家也都视而不见。她有时候也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可惜一个是至交好友,一个是自家麒麟。久而久之这位也淡定了。

    身边的人渐渐都有了归宿的迹象。千鸟要和相良宗介关系已经日渐稳定,莲和娜娜从分歧由走到了一起,青梅竹马的月森莲意外看上了并不出色的日野香惠子,虽然伯母反对但依然坚持。看着两两成行的身影,冬月凛的笑容有些难以捉摸。

    玖兰枢很希望从那笑容中看出几分寂寞来,因为觉得寂寞才会促生另一个开始。却无奈的只发现开心和类似于欣慰的情感。

    对于冬月凛完全不想谈感情这点,不着调的冬月家人还是非常支持的,我家小凛晚开窍这是好事啊好事。谁想要把妹妹/姐姐送给一个不知道底细的臭男人呐这种标准的爸爸心理,因为家长的不靠谱而转移到了冬月雾实和冬月慎的身上。

    “凛啊,你还是不要长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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