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的人,是个累赘是皇宫里的毒瘤,是皇上想杀又舍不得动手的人,所有人都在等皇上下旨,只有你还在问这些问题。”
玄烨起身掐住她的腰起来:“谁要杀你?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爹爹死了,我母亲病重去世,我哥哥搬离北边,为什么独留下我在皇宫,还对我这么好?是不舍得觉得我已经没用不杀也做不成大事?”
他简直错愕惊呆,双手擦拭着她满脸泪痕:“谁告诉你的这些,朕要扒了他的皮!”
青琓悲恸抽泣到无法言语,搂住他的腰倾在怀里低声言语:“你告诉我,从开始是不是骗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要带我进宫做人质,有没有曾经一点点,一点点喜欢过我?”
玄烨脑袋嗡的一下一时有些空白,竟然想象不出来她至始至终什么都明白的心情,是悲伤还是憎恶,或者是仇恨?
“朕还是不了解你,你到底都经历些什么?朕想方设法不让你知道所有的一切,到最后我却成了傻瓜一样的人。朕从未想到要伤你,当时确实迫于形势考虑过把你当作人质,可绝无伤害你之心。”
她听到肯定的回答从身体内部泛发出一阵苦涩,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么现在又有什么意义?
软在他肩上哭了很久,皇帝想说的话都没有开口,一点点安慰,寂静的空气里飘出了一句话:“我想离开。”
他没有听错,这结果是一开始就可以预料到的。
“朕如果不准呢?”
青琓伏在他身上起开,泪直往下落:“我心里难过,所以吃了些东西,怕是活不成了。”
玄烨从未想过她会自杀,手心的伤口还没有好抱住她走出门,“快,快,快去宣太医!”
那毒素在半路已经发作,嘴角流的全是黑色血迹,到了卧寝已经昏了过去。
他觉得她只是累了才全身不动,一定是这样,低头一直亲吻她的脸颊。经历过多少生生死死,在这个女人身上发出巨大无法弥补的空洞与短路。
他不知道要想什么,该想什么。在路上就抱着她走啊走,走到床上。
她那双眼睛又睁开,微微眯着看他没有闭上。
她有多恨他,恨的要死在他面前。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太医全部过来,她已经没有命,没命了,救不活了,时间久了,已经死了,可他还是不肯伸手覆上她的眼睛。
昨日她还灵光扑闪着这双眼睛看着他,他以为这辈子她都会默默注视着看着,一步都不会移开。
原来离别不过是一秒钟而已。
他习惯任何事情都会做充足的准备,对于任何事情都会。任何事情中却唯独没有她,她是他最放心的一个人一件事。每次伤神不愉快总会想,见了她我便开心了。那些女人对我算计,总是有一个真心实意对我,没有哄骗和欺瞒。
她张牙舞爪的扑倒他身上,他在想这个女人有多爱我,爱到做任何事情都会原谅都会喜欢。
当这个像一根铆钉深深长在肉里熟悉的时候,才发现剥开出来这么疼痛,痛到让人忘记疼痛。
就算死去喝了孟婆汤走到鬼门关,女人也没有放得下她的公子,像深不见底漆黑的深渊听见熟悉的声音唤了一声琓儿一样,努力的往回挣脱,睫毛动了一下。
像重新燃烧了生命,他痴狂地召集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医治她。
毒素滋浸全身,太医说就算醒来只能活上几天,玄烨仅听到活这个字,至于后面几天的时间观念全部忘了去。
一天两天三天,心里的希望一直存着虽然越来越渺小。
或许成为有温度的植物人,或者可能就这样死去,还有可能睁开眼睛就睡着了。
青琓昏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全天下最好最稀奇古怪的药材都用了,仍然没有任何效果。
不过玄烨觉得没关系,像是得到一个心灵上的安慰,一个自我圈定的安慰,至少她是活着,对的,她还活着。
他心里的默念终于感动了她,有一天床上的人咳了一声。
齐德顺只当耳朵听错,过了半个时辰安静的宫殿又传出小小的咳嗽声。
玄烨听到禀报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赶过来。
抱住青琓的身子,低头吻上去试探温度。冰冷的身体还依赖着他的吻。竟然可以被他的体温做到微微睁开眼睛。
他像一个被夺走的宝贝重新返回的一种兴奋看着她。
“我是你的叶公子。”
那双垂眸看了他一眼又闭了上去,几天看守着等待着。
终于醒过来,全身弱到像一个散架支撑不起来的泥。
玄烨每日都会端过去药亲自喂她,所有的全身都动弹不得,不过还有那双灵光的眼睛注视着。
就是这样的注视,就是这样的。
太医都不敢说话,不过回光返照强烈的求生意识使其醒了过来。连自己下咽汤药的功能都没有。
全部要一口口用嘴输入她的口腔里保持生命。吃一点昏了过去很长很长时间。
他自认为可以决定世界上全部人的生死,唯独死人回生没有一点法子,他不敢崩溃甚至连其他想法都不能想,不想做好准备她不存在、再也听不到这个人说话。
已经入了寒冬,下了一场小雪。每日照时喂她药。其实也有好的,至少这药她能慢慢咽下去,流不出来。
“我不想呆着这里了。”
非常非常细微的声音,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第一句。细微到从呼吸中听觉出来。
玄烨惊了呆,放下药碗,手支住青琓的脸,忽而大笑起来,喜极而泣大约就是这个表情吧。
“琓,朕知道你一定醒过来,一定可以!你就是死了听到朕喊你你就回来是不是?”
女子看着他极为微弱的声音说道:“我不想在这,我要出宫。”
玄烨装作没有听见,低头亲吻她的眼帘。
“琓儿,你不知道朕有多开心你醒过来,不要再离开我了,朕马上要你当皇后,你搬来坤宁宫就是来当皇后的,琓儿,不可再伤你自己,琓儿,我已经配好药,你调理好身子咱们就可以要孩子了。”
他想说很多很多话,尽快她已经全身虚脱得昏过去,他还想说下去。
太开心了,他知道她不会死,一定不会。手指一直在泛动,外面阴阴沉沉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一旁的皇贵妃连忙叫皇帝过来。
脸上有了一点血色,玄烨弯腰搂她到怀里,吹了下药热气,语气轻柔的说:“知道我是谁吗?”
在她床上的人无力几近积攒全部力气开口:“你让我走吧,我不想在宫里。”
他有一千次一万次湮灭掉这句话当做没有听见,她开口说话仅有的几句,用尽全身的话语,不是想他,不是说喜欢他,而是离开。
如果死了他还是知道她生前那么爱他,如今好像之前所有一切如同梦幻,全部都是假的。
依旧轻轻的喂着她药:“先喝药。”
双眸看着他的脸机械一样开口:“我想出宫。”
“嘭”的一声,手里的瓷碗摔得粉碎,摔碎的除了一碗药,还有他的心,支离破碎无法愈合。
皇贵妃从来没有见过怒成这样的皇帝,慌忙起身跟他走去。
“皇上不必心急,琓儿从阎王殿走了圈,现在是怕了皇上所以说气话,皇上千万不可怪罪生气于她。”
皇帝绷着脸一言不发,大步跨上前走去。
青琓的病好一阵坏一阵,这种十几天才能开口说上一句话的人怕是严寒的冬天可能撑不过去了。
所以有点奋力一搏的样子,能起床纯粹被一堆上好的药材砸出来。
他们之间已经生疏到第一句开口仍然是那句话了。
玄烨不想再把手里的药一碗一碗砸下去,他的愤怒因为她的害怕和反抗最终选择放弃。
终,有一日他轻轻坐在她的床沿说:“朕答应你,放你走。”
床上躺着虚弱的女子微微睁开眼睛。
最后一次躺在他怀里喝了药。
他答应放她离开,却没想到他的琓儿急切到这样的地步。
下过一场大雪后天气刚刚放晴第二天,青琓穿戴好衣服踏着步子走出皇宫。玄烨不想送她的,可是耐不住心里一阵阵的针扎般剧痛,随着她走到宫门。
她穿着厚厚的像一只可爱的小熊,见了外边的冷气脸泛了一丝丝红色。手里牵着一匹马走在前面,她执意自个离开不要陪送。
“离开这里,你的身子活不了几天。”
琓儿转过头看着他,她病成这个几乎已经做不出来任何血色,手顺着马儿的毛,声音轻微却异常坚定的说:“我应该死在外面。”
玄烨伸手,想最后一次触及到这个人的皮肤,女子伸出手指放在他手心,几个月过去了,那手掌内的一刀伤口还没有消下去,放进去几秒便抽离。
玄烨看着她那张脸,仿佛时空倒梭回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那个女孩如天上的精灵降落在他身边,眉眼笑得让盛开花儿都暗淡下去。
她自杀两次,无数次昏迷,开口要离开等等从来引起他伤心掉过一次泪,只有当这句话说出来,如此狠绝的话语传到他的耳边,脑袋轰顶,转过身背对这个女人跨步走入这皇宫的时候,瞬间落下。
原来一个人让另外一个人伤心,真的可以流出来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宫里今年的春节过的格外冷清,不仅是太皇太后病情不稳,还有北边的战事不断。
皇帝有心御驾亲征,去往北边剿杀红毛,皇上搬巢出宫是天下头等大事,大清国威安宁未到根基根本不需要如此。
所以一众臣子皇妃全部劝阻。
皇贵妃整日陪他,心里却不敢说半点忤逆之词。
整个冬天皇上都没有露出一点笑容,谁都不敢触及什么。怕稍微一点,惹得振庭大怒。
除了每日商议政事,整个人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会领着胤礽去练武,然后陪他读书。所有的事情都像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照常做着自己所有的事情,没有一丝改变。
沅贵人一直以为皇上会去寻哪个女人,一年两年总是会的,结果却没有。她从来就认为皇帝的心狠的,硬的,无人能拨动的,以为有个女人会是不同,结果不管是谁还是一样,谁都不会特殊。
皇上要亲征的事情终于还是定下来了,没有一个人能够劝得住。
宫里的妃子哭的跟泪人一样,他依然决绝的离开。
皇帝御驾亲临在任何朝代都是皇朝中最为重大的时间,值得关注和评价,他为了收复失地带兵指挥,所有人都在称颂。
他当皇帝或许比任何一个人都合格,有心有力有智有谋。唯独对他的一群女人和嫔妃没有半点耐心。
卫嫔临盆的时候连说上一句话都没有,尽管如此,他还是下了旨意治疗那张脸。
许久之后卫嫔说道:“至少皇上还是在意我的,他还会看看孩子,会给他起名字。”
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替一个人还那一刀之债而已。
纳兰公子病逝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皇上正在思虑水路并击杀敌守卫,只觉得有些吃惊,他这一生最为敬佩的就是文人雅士,纳兰性德寒疾去世免不了触动心弦,可这心弦是来自偶然读他忧伤淡淡的诗词产生。
皇帝过来士气总是大增的,加上之前本来已经有充足准备很快打了下去。后回京要路途盛京看上一看,先祖关外遗址,不过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回宫之后京城百姓迎接,宫里全部嫔妃出来迎接。
卫嫔抱着孩子走到他身边泪流不止,皇帝抱着孩子,亲了一下,取了个名字,仅此而已。
一年多过去,无人能让他花开颜笑。
皇贵妃身子越来越弱,弱到大概支撑不住,所有宫女都跪在地上。
玄烨很晚才过来,拉着她说:“敏儿,朕欠你太多。”
皇贵妃眼睛已经暗淡下去,手指骨骼露出,握住皇帝的手说道:“皇上…臣妾走不到你心里,这两年来皇上不曾快乐一次,暨贵妃…皇上…”
“雅敏。”他手指捂住她的嘴,“你是朕最敬爱的女人,朕今日就封你皇后,朕早该封你后。”
她没想到死去的前一夜当上了皇后,进宫十多年,有一天还可以影响到他的一点心情。
皇后的去世再次引爆整个皇宫的悲情与冷色调,似乎几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高兴了。所以他再一次选择出走,领兵亲征绞完重复过来的失地。
这次对战因为太皇太后的病情选择回来。
玄烨看着一生相伴的亲祖母,这次内心终于要有一个准备,他必须有一个心里准备以防全身心坍塌。
他熟读那么多的西方书籍,总是知道人死不能挽留。还是每天为她作法事,去天坛拜扣祈福。
依旧无济于事无力回天。
年幼无母相陪伴未得过一日欢快,唯独的亲情,现在全部飘散离开,一点不剩。
他是皇帝,此刻终于可以放声大哭,长了三十多年心慢慢硬到如此,有个缺口可以这样无法控制的伤心。
这么多年太皇太后倾尽全力保全于他,从未有过半点私心,少时登基若不是她协助只怕这一生碌碌无为无法享受此等荣华富贵。
皇帝悲戚多日未能好好进食,平妃与太后最为亲近,她进宫许久从未有一个子嗣,心如针痛常日来平妃宫中安慰。
这等安慰说不上几句话语便匆匆离开,枯黄萎靡皇宫中幸有平妃身孕添得一点点光气。不过这样一丝丝明亮的光景最终还是消逝殆尽,孩子出生几月便夭折。
几乎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再无回天,发出任何异样动色之情表露。甚至见到许久没见沅贵人都不会再露出厌恶的情绪。
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后宫群龙无首斗的越来越厉害,而他依旧冷情无关的审视所有的一切,不言不发。
“皇上知道心痛的滋味吗?”
他老了许多,不似第一次见到的风华正茂,年轻气盛。
她也是苍老了很多很多,没有人喜爱的宫中女子大约都衰老的极快,也许这么多年了,皇帝连她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皇上是万物之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感觉,只有我,只有我才会心痛!我好恨你,好恨你带我来到这里。”
听惯了女人对他的哭诉和痛恨勾不起一点异样反驳。
旁边的太监拉住发了狂的沅贵人拖着离开,女人泪流喊道:“你终是得报应的!皇宫里没有人会爱你,不过惧你威严而异!哈哈,琓答应她恨死你了,你杀了全家,她恨不得一刀杀了你!”
很多年了,多到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没有人!
玄烨一把摔掉手里的茶杯,眼睛从平淡变换成无可遏制的怒火,瞳仁微颤。
走过去盯着她,一掌狠狠打下去。
“你打我啊,你就打吧,这宫里的女人你喜欢多少,利用多少?真可惜了,整个皇宫的人连她自己都知道喝你送来的东西不能有孕,你还在假惺惺对她?而我呢,被你呼之即来招之即去,你是皇上可你有心吗?你有那么一点点对我真心吗?”
皇帝手紧紧箍住她的下巴,喉结滚动,浑身散发的凝结到指尖,掐得下巴溢出血来,他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偶手滑落上地上的画,那幅画摊落地上眼睛显露出来他都不敢瞧上一瞧。迅速盖上扔到一旁。
多年了,那双眼睛看见依旧摄人心魂,直勾勾溶进他的心里。然而随即被压在最低下永远不见天日。
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第二次南巡。
只是这江南的风景并没有让他多些什么心思,心冰到冷酷,再无舒缓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个很he的结局番外,不过应该放上去已经不是很合适,还是算了,这样就结局吧。
【番外】番外一
文妃端来茶的时候皇帝还在批阅奏折。
她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太子的事情越来越烦忧,大半年了没有见他笑过一次。
站立一个时辰皇帝还在埋头看折子,沉着无趣一样。
“皇上,臣妾手里的茶都凉了,万岁爷休息一下吧。”
玄烨抬头看文妃一眼,轻声说:“过来。”
文妃放下茶杯轻轻走过去,他最近越来越消瘦了,各个皇子全部长大让这个皇帝心思越来越不重。
胤礽是他最宠爱的人,也是唯一全心相交的至亲,只是这皇子长到这十几岁让他心力交瘁。
她慢慢按摩着皇上的太阳岤,柔声说:“皇上这样辛苦,臣妾给您讲个故事可好?”
“文妃,朕现在这个样子听不得任何笑话,先下去吧。”
“皇上~”她轻轻似有撒娇的说,“臣妾想陪着你。”
这个女人也许是现在唯一一个敢在他面前说话的人,她想要什么他心里知道,可是这么多年了,再无心去贪恋一个人,更不想去付出什么。
文妃自知得宠可清楚从未了解过他,皇帝从不肯拿心给过任何一个人。
生生死死,离别伤情,无人能影响他的花开花落。
唯一见到他露出笑容还是午夜如做梦一样眼眸透过点点的灯光唤了一声别的女人的名字,其实皇帝是有心的,这心却给不了她,也给不了其他人。
今年的桃花开得比往年都要茂盛,之前专门请宫外修剪师傅做过,所以开得非常旺盛漂亮。
只是这般风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欣赏的。
刚刚训斥完太子,玄烨心里厌烦,这么多年位置越来越牢固,面上再不轻易表露情绪任人猜测,唯独这个儿子除外,大发雷霆。
太子都该成亲的年纪了,哪个地方都不能满意,或许要求太高,所以一直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到。
几个皇子年龄才十几岁全部会相互揭穿告状,他心碎的地步还不休止。
忍无可忍各个训斥一顿。
晚上休息的时候全身还在抖,太子跟他最亲,一直跪在殿外哭诉。
他虽早已铁心,门卫听到胤礽痛哭无法抑制难受。
此刻却不能去做什么,他是皇帝,而他是儿子也是臣子,如此心软只怕有些敏感东西触及,自己盛怒之下口出怒言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宁愿之前,之前孩子年幼至少还有些许的童真快乐,现在所有的童趣一个个消失殆尽,年轻时被妃子算计,现在被一群皇子哄骗,只怕之后长大争权夺利了。
像现在这桃花,开的那样盛,败了以后飘飘散散,满天飞舞,最后淹没土泥。
一个人看着眼前的波水,微风轻轻一吹桃花洒落,轻盈荡漾在湖水之中。
终于有一刻可以安下心来,脑子掏空,忘却所有。
时光脑海流转,脑子飞速跳动,将近四十年的世界一幕幕快速回荡,突然定格一个画面。
玄烨倏地睁开眼睛。
那声音轻灵嬉笑,像梦里一样对着他说话。
“叶公子,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你可有娶妻?”
声音亦真亦假,仿佛就传在耳边,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缓缓转过身。
他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只觉得全身久违的热度一下,这么多年了,连梦见她都成了奢侈,画像都不敢触及一分。
玄烨呆立地看着眼前的人儿,穿着一身粉红桃花般的衣服,长发微风吹着,笑的阳光灿烂,好像确实是做梦,梦里的她还是八年前的样子,一点没有改变。
眼睛弯的像晴天下夜空的月牙,直接射头他的眼底。
这是真的,不是真的,或者是假的。
脑子一阵混乱。
齐德顺“噗通”跪在了地上,“万岁爷,贵妃娘娘回来了。”
他蓦然发呆。
“琓…?喱t?”许久没说出过这个名字,生疏到还可以脱口而出。
女人张开嘴巴,牙齿白嫩,慢慢走过去。
伸手就抚着这张脸深情盈光看着他:“公子,你长大了许多。”
玄烨还在痴呆真空的状态,她的手软软凉凉的,气息萦绕鼻腔中,催化剂一样瞬间点燃整个身体的血液。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季节,漫天飘着桃花的春天,竟然如天下下凡出现了她,没有一丝预兆,想都没有想过。
玄烨拉开她的手,真实的触觉!
他有些激动的捧住她的脸,先是惊奇一样端详着,然后双手狠狠抓住她的肩,久远追寻着的气味和身躯,他的琓儿一点都没变。
这么些年,经历过无数,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挑动他的一点点心弦,见她如看到多年前的自己,遥记得隐隐作疼的滋味。
皇帝笑起来,像年轻时恋爱突然获得意想不到的宝贝,而这个宝贝再不像以前那样占据那么高的地位,是淡淡忧伤的回忆,看到她,恍惚觉得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自己还是年轻方刚的皇帝,有烦恼却还会开心快活。
看着她,千言万语汇成到心头:“青琓,你可恨死朕了?”
女人双眸笑意看着他摇摇头:“每日想着你,想见到你,只怕你一点点的忘记再也记不起我了。你跟我说,尾生等那女子间隔好多年后生活在一起,还有那伽蓝寺女子等到她的爱人,我知道,我一定要等你,也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玄烨握住她的手吻了吻沉住涌上来的气息:“朕杀了你的父母,出了宫也无家可归。”
“不,”青琓遮住他的嘴:“从前在宫里不恨,现在还是不恨。”
他看着她:“从前?”
青琓无法抑制的踮起脚想吻他,有胡子的脸上刺得她有些扎扎的。
他们都克制着,她更加克制着,轻轻触碰下唇片移开。
没想到还是她强上了他。
忽而变成了许久的朋友,松开了手,看着湖边的风景。
“我一直都知道,我父亲没了性命第三天我便知道了,只是爱你心切无法自拔,所有的痛都忘却了,连他都不重要了。母亲病逝,感觉什么都没了,每日每夜的哭,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人再疼爱我,可你对我那么好,还跟我和交杯酒给我宽慰,陪你去南巡,最后没有做到。我喜欢你想跟你一辈子不分开,不想你见我哭我闹让你一路上不开心。我发现自己像一块铁石,硬的什么都不在意只有你,在意你对我的一举一动,害怕做的不好配不上那身份和地位,更加配不上你。”
玄烨扭头无法转移的看着她,他以为他做的足够好,什么事情都处理的妥当,如今在他羽翼下保护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云淡风轻,如同局外人一样。
“你怎么这么傻?”
青琓笑了笑:“皇上想着法子瞒着我,也傻的可爱,却不知我爹爹军营里的信鸽每逢家族落难都会传信于我,我知道这宫中肯定是有人想我崩溃怨恨,你就是我的解药见了你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玄烨仰头笑了几声,那笑有点沧桑有点可笑。
“所以你侍寝后朕让你吃的?”
琓儿看着他点点头,“我小时就去过爹爹军营,那里女子喝的东西味道,第一次就闻得出来一点相似。”
对面人看了她一眼,脸色突变到愤怒,扯开她的手,声音笑得自嘲和自以为是。
对于她,八年多自个放在角落里思念她一秒钟,总是认为他们这段情自己倾尽全力,没有任何后悔和内疚,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笑话。
曾经那么笃定的跟他说她不会怀孕,对他那样内疚的表情,一个女人轻易的把这话说出口,到底有多坚强和爱他?间隔这些年她还会回来,对他笑的无所顾忌。
青琓以为他生气还在焦急的解释说过,我不在意,我就想呆在你身边。
搂住腰身低头吻住她,攫开微凉的舌尖,用力的吸允扫荡侵略。
周围的人全部散开去,他都三十多岁了,早就过了g情的时间,没想到让他无所顾忌亲吻的还是她。
这么多年能帮助增长吻技的人依旧是她。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没想到活泼调皮到这个样子。
玄烨松开她,她还想继续。
他低声笑道:“现在不行,晚上再来。”
青琓涨红了脸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有点饿”
他拉着她的手慢慢走在这皇宫里。
“你还走吗?”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次真的是答应朕了,若是以后再说些胡话,朕就不客气了。”
琓儿歪着头看他:“你能怎么样?”
他像是有了孩子气伸臂搂住她的肩膀:“三天不许见朕。”
她开心的跳起来:“那你的意思我每天就可以见到你了?太好了。”
她跳起来的样子好像一下子在深潭里砸了一颗石头,顿时泛起涟漪,波动的震到心里。
“你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吗,还这样蹦来蹦去。”
“才不想知道呢。”
路上的时候遇到前来觐见请罪的太子胤礽。
他已经十六七岁,完全一副大人的模样。
青琓根本就没认出来,只是那人一开口就跪下叫一声“父皇”吓了一跳。
玄烨今天心情非常非常的好,好到忘记了之前所有的种种。伸手拉起胤礽笑道:“来,胤礽见过暨娘娘。”
好几年没见过皇上这样开心了。
胤礽很懂事给她请安。
青琓惊奇的说道:“第一次见他,才四五岁就这么高,怎么长这样大?”
“是朕老了,儿子都长大了。”
她微气:“公子才不会老,才不会。”
他心情好脸上都是笑容,有个精灵一样的女子,连同儿子的缺点都变得可以原谅,她都二十多岁了还像个孩子,胤礽从小就跟着他读书恐怕无一日少时欢快,这样一转变仿佛他的缺点一切都想得通了。
“胤礽,你想狩猎两天天气好就出去吧,不过一定多加小心。”
太子像听傻了抬头看着皇帝:“父皇,儿臣”
玄烨拍了下他的手:“小心,别伤着。”
晚上在暖心殿几个嫔妃都过来跟皇上贺喜。
许多人或者年幼或者根本没有进宫,还有些听过其名未见其人,过来不管说些什么,氛围中是好的,皇帝很开心,所有人都很高兴。
这个女子长得这样年轻,年轻到像个小姑娘,张扬到让人无法拒绝。
那双眼睛至始至终没有关注任何一个人,一直在他身上从未移开。
贵妃回宫皇上给了自己的充足的理由不去理会那些烦心事。
青琓洗完澡因为刚才的矜持没吃饱,正在偷偷吃点心填肚子的时候背后有人一把抱住她躺在床上。
抵住她的头,手扯着她的衣服。
“从前的喜欢现在还有多少?”
身下的女子手指抚摸他的胡子,眼睛闪着光看着这个新奇的东西。
观摩许久细声说道:“我爹爹之前有胡子,没有这样好看。”
“朕不年轻了,以后不能没有你了。”
她的好奇因为这样的情话完全湮没没了意识。
不过初次相见,皇上有些难为情,亲吻足够疯狂而且全部细胞都调动,却没有做下去。
青琓躺在旁边,最终还是非常好奇的扭过头脸凑在他身边。
“我我”
玄烨歪着抵住她的头轻声笑道:“朕好久没碰过人,怕你会不舒服。”
被人戳中心事,她囧起来。
翻身趴到他怀里害羞。
情绪上来,泪慢慢沾湿他胸膛。
他紧紧搂住她的腰:“是不是心里难过了?”
她手指掰住他的身子,低泣的抽动。
“我不是听不见我听得见,所以害怕你伤心我好后悔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离开你,我怕你伤心你的样子真的难以坚持,我听得见你每天跟我说的话,可开不了口我要死了以为真的会死。”
断断续续的话语玄烨听得明白,离开的那么决绝,决绝到彼此伤心都不知道。
一走就是八年多,消失到无影无踪,最后选择继续的还是她,是她。
青琓倚在他怀里止住哭泣。
他们讲述着相隔这么多年的经历。
她出了宫差点死在雪堆里,被人送到寺院,后来被桃花寺僧人救助,有着呼吸却昏了两三年。
寺院大师知道她有一口气,发有慈心不愿送走掩埋,再后来被一个神医婆婆救助,桃花寺告知此人乃贵人,神医婆婆与寺院大师相交甚深就带走全力救治了。
她这身子冬天还好,夏天若是不放在寒冰恐怕会烂掉的。
所以一直在地窑冰窟放着。
几年后才好一些能说上话,又喝了一两年的药材身体可以行走正常。
玄烨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朕明天就下旨赏赐他们。”
她很平静的笑着说:“这些都忘记了,不过进宫见公子等了三个多月,幸好看到伍师傅,不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朕的琓儿这么善良,天底下的人都会帮你。”
他不是多情诉心肠的人,特别是对她,再多的话只汇聚一句话:“你回来就好了,那些不重要”
青琓被他搂得不舒服,起身再次伏在他身上,极长的头发搭在他的身上。
终于玄烨没有打算酝酿技术,在她一再引诱下要了她。
她觉得有点太不好意思了,于是躲得远远的装作睡着。
不过闹小脾气没有一刻翻转了两圈移到他怀里,歪着头盯着他,实在睡不着,又起身伏在身上,终于睡着了。
番外二
她一回来几乎成了圣宠,一连几个月都不衰。
之前玄烨不让青琓经常抛头露面主要是害怕被攻击,如今自己有德高望重威望四贺,不必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完全有了能力保护他任意想要的人。
所以现在简直宠她上了天。
好在她只顾着高兴,没什么心思欺压别人,其他人见她脾气甚好皇帝喜爱倒没起什么其他想法。
宠爱多了,虽然整日顾着逍遥快活,关于身孕问题还是成了头等大事。
这个女人完全是不在乎不在意的状态,无所事事不关心。
皇上却操碎了心,一失足却要千倍还与她。
幸好伍太医还在,他早想告老返乡被玄烨一再挽留,当初因为青琓离开配对的方子没有用上,一直留着没有扔掉。
不过这配方是很多年以前,当时她体格年轻,没有大病,现在大为不同,所以需要重新检查配备。
青琓身子极寒,而这样的寒是耐冻不耐热,一到了夏季浑身不舒服。
开的方子她本来是很不愿意喝的,一来她平生最怕最怕就是苦的东西,而且这东西要求不能放糖,非常排斥。
二来现在天气太热就算全屋子放了冰块做剧烈运动还是会难受。
她表现出很强的反抗能力。
天气实在热的有点反常,带她去了畅春园。
院子是南巡回来时候建造的,风景秀丽优美,凉爽很多。
某次努力中,青琓有点喘不过气。
“女子怀孕都要这样努力吗?”
他低头吻着她的颈,慢慢顺下来,熟悉了痒痒的短胡渣感觉越来越舒服。
等忙完才回复她。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没有可比性。”
她明白似的点点头,反正没怀孕过,也没经历过别人怎么样,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也许药效见效太慢,玄烨想安慰她,她又想安慰他,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不提这件事。
从行宫回到皇宫,有一点点不适应,不过好像也没啥不适应的,对于某人来说只要见到他其他都是浮云。
终于在一次希望之旅进程结束说悄悄话的时候,她内心一阵恶心机械起身趴在他身上靠外吐。
玄烨完全没想到这件事醒来捋下她的头发:“怎么了?”
她看着他,非常简单的说:“大概有了吧。”
皇上一时全身,激动万分。
不过她说话没谱,太医连夜检查,非常清晰的喜脉。
多大的人了,一把抱住青琓,转了几圈。
这是高兴来着,可这一转又把她弄的吐了起来。
眼神里全是埋怨:“晕…晕…”
玄烨抱她到怀里,非常认真的说:“今后朕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能嘴馋不能食用任何人的东西,所有要求吃的食物一点不能剩下,知道吗?”
她皱着眉头看他:“不好吧,总是有点自由的。”
“没有!”立刻打断他“云浮轩朕已经新建好了,若是喜欢现在就可以搬过去,不过等入冬还跟朕去畅春园住着,那里冬暖夏凉,风景好琓儿在那生出的孩子定然如你一样可爱。”
他说的没错,孩子肯定会很可爱。
首先皇上担心她因为之前因素孕期有些难受,大补特补,吃的她?br/>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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